身为一名货品经理, 校嘉华每天操心的事很多,比如每个季节的上货企划,成本预算,单品开
可她还真没怕过, 个别店铺不配合调货。
面对石庆春的无理取闹, 校嘉华当然不会傻到被她一激, 就哭唧唧去找领导告状。
小学生才中激将法。
她平静道“石同志, 既然你不想把手套调走,说明你们供销社卖得好。依我看, 不调走也行, 回头我们找厂家, 再进购一批粗线手套,都
“笑笑姐, 这怎么能行农场的父老乡亲们还等着用手套呢”左学军急得不行。
石庆春洋洋得意“哼,这还差不多。”
“当然了,石社长,你是老同志了,应该知道所有供销社,每年、每季度的上货量, 都是有计划的。”
校嘉华继续道“既然手套占了你们的货量指标, 那么相应地, 下一批劳动布上新, 甚至十一月份上冬棉、冬衣,你们社都要减量, 把机会留给其它供销社吧。”
“校嘉华,你这话什么意思”石庆春怒道。
充足的供货,是供销社业绩好的基本保障。业绩好了, 营业员虽然没有资金提成,但会得到公司和集体组织的表扬。
当下社会,荣誉也是一种资本,有了这个,奖励和福利是方方面面的。
一旦供货不足,业绩上不去,别说社长会下岗,时间长了,这家供销社都可能会被取缔。
事关身家利益,难怪石庆春像个炮仗,瞬间火大。“校嘉华,你想威胁我”
校嘉华解释“我的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既然不配合调货,那下个月起,公司就减少你们社的供货,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你敢校嘉华,你凭什么动我们家的冬货,你这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石庆春,我提醒你一下,这里没有你们家,只有公家。我身为公家的货品经理,当然有权利按照制度政策,调整你的供货额度。”
校嘉华盯着她,冷冷道“所以,我给你什么货,你就卖什么货。我给你多少货,你就卖多少货。一切我说了算,够不够清楚”
石庆春“姓校的,你少拿公司压我我这个社长,可是王处长亲自提拔的,石中磊还是我表弟,别以为我上头没人。我现
校嘉华微微一笑“你去吧,我等着。”
石庆春像是一拳打
左学军,还有她的三个店员,几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石庆春面子挂不住了,“哼,去就去,谁怕你”
她一拍桌子,气呼呼离开了供销社。
“笑笑姐,刚刚你真是太厉害了,可是,咱们现
崇拜归崇拜,左学军最关心的,还是那些粗线手套。
校嘉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三个营业员。
这三个营业员,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穿衣打扮都很普通,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性子有些软弱。
刚刚,校嘉华与石庆春“友好切磋”时,偷偷观察过她们,这三个姑娘,全程恨不得当鸵鸟,把头埋到地里,到现
这样的软妹,难怪会被石中磊盯上。
三个姑娘不说话,校嘉华也不逼她们。
她柔和道“石社长走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你们是石庆春的营业员,还是公司的、人民群众的营业员”
其中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很快,她们又低下头盯着脚尖,不敢接话。
只有一个留着短
她表态道“校经理,我们是公司的营业员,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农场的群众需要手套,我们应该调给他们”
她说完,转身打开背后的柜子,开始清点里面的手套。
另外两个姑娘受影响,也蹬蹬跑上楼,去拿仓库的存货。
左学军怕她们抬不动,跟着上楼帮忙。
校嘉华竖起大拇指,为短
短
“原来你就是张莹,丁勤勤的初中同学”
张莹腼腆道“校经理,您知道我”
对方是个明事理的,校嘉华也开诚布公,把话挑明了说。
“张同志,我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你和石经理的事。”
张莹一愣,惊得扔下手套。她有点生气,也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觉得羞耻。
“校经理,是石中磊让你来的吧你们是想开除我,还是想警告我那件事,我已经烂
张莹的反应,印证了很多东西,石中磊无疑骚扰过她。
校嘉华不想再探究细节,对于张莹来说,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小莹,你放心,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开除你,也不是为了警告你,更没有受石中磊的支使。”
校嘉华认真看着她“我只想知道,你过去,
“举报石中磊”张莹吓坏了。
校嘉华“难道,你不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想,张莹做梦都想。
张莹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当时,她和丁勤勤一起毕业,都被分配到供销社公司,成为货品部的助理。
她抱着一颗赤子之心,积极投入全新的事业建设,立志为人民服务。好姑娘,全家人都跟着高兴。
不幸的是,她的直属上级是石中磊。
三个月的试用期一过,
“石中磊假装醉酒,把我堵
每次想起来,张莹都恶心得不行。
“最可气的是,我举报到公司,当初管后勤的,正是石经理的老婆马兰珍。马主任包庇自己的丈夫,不但没有处理石中磊,还把我踢出公司,下放到这家供销社。”
马兰珍的原话是,“既然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听见,你怎么证明,是我丈夫调戏你,而不是你主动诱惑我丈夫呢”
真是典型的大婆思维。
她最后向组织建议“这群小姑娘哦,为了转正、留
张莹气哭了,当时就想闹到县城,去找领导告状,却被自己的父母拦了下来。
她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如果连营业员的工作都失去了,又依靠什么立足呢。
就这样,她屈辱地留了下来。
“另外两个女同志呢”校嘉华指指楼上。
张莹“这两个小姐妹,情况和我差不多,都被石中磊骚扰过,只不过没有人相信我们,也没有人会帮忙。”
一边是经营多年、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公司经理,令一边是初出校园、面临就业或下乡的平凡女学生。都知道,工作机会大过天,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就算石中磊被拉下马,女学生也好不到哪去。
如马兰珍所说,谁能保证,这些实习期的姑娘,不是为了转正留
最后,她们成为供销社的营业员,已经算是最大的“补偿”。
姑娘们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石庆春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些。
毫无疑问,她站石中磊,因而动不动就对社员冷嘲热讽,三个姑娘每天倍受煎熬,性格也越来越自闭。
校嘉华咬牙切齿道“这个老色痞不除,以后,只会有更多姑娘受影响。张莹,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帮我,站出来,匿名举报他吗”
张莹“可是没有证据,别说匿名了,就算实名举报,也未必有人会相信。”
校嘉华“你放心,我自会想办法。只要有客观事实,老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张莹咬着嘴唇,纠结了许久。
也许,是校嘉华传递给她的浓厚信任;也许,是校嘉华
“校经理,你是为了帮我,也是为了帮大家。谢谢你肯为我们出头,所以,我愿意站出来,举报他。”
张莹又看看楼上,“其实,我们都恨死那个伪君子了。我相信,其他姑娘也会加入进来的。”
“嗯,这样胜算就更大了。”
校嘉华话音刚落,左学军和两个女营业员已经忙完,齐齐从二楼仓库走下来。
“校经理,手套我们都打包好了。”
“效率很高啊”校嘉华赞许两个姑娘。
再看看左学军,这小正太身材削瘦,干干净净她突然想到什么。
“小军,待会儿你怎么回去”校嘉华问。
左学军回答“ 笑笑姐,我骑二八大杠来的,一会儿还骑回去。”
校嘉华看看天色,担心道“这么晚,天都黑了,镇供销社也关门了,你一个人骑车回去,太不安全。”
左学军憨笑“没事儿,姐,我一个男孩子,不怕走夜路。再说,如果留
校嘉华扑哧一笑“县城这么大,我还能让你睡
“跟我走,我送你去住招待所。”校嘉华强调。
太丰县城第一招待所。
校嘉华亮出工作证,用自己的身份,帮左学军开了一个带淋浴的房间。
左学军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屋子,既新鲜又心疼钱。
“笑笑姐,这房间太高档了,肯定很贵吧住不起,住不起,我还是去大桥底下睡一夜吧。”
校嘉华一边劝抚,一边帮他把粗线手套到床底下。
“房间费我已经付过了,你就安心住吧。万一有突
左学军不好意思地挠头,“害,我一大男人
“那可不一定,男孩子出门
校嘉华招招手,又
安顿好左学军,校嘉华下楼,往供销社公司打了个电话。
苗晓麦握着电话筒,听了两分钟,脸就红了,又羞又怕。
“什么,让我主动去找他校经理,我可不敢。”
校嘉华“你怕什么,办公室是公共场合,还有门卫大叔
苗晓麦“可是,万一他不听我的怎么办”
校嘉华“你管去,就按我说的做,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晓麦,除非你不相信我。”
“不不,校经理,我当然相信您。”
校嘉华又说了什么,苗晓麦最终点了点头。
“那我现
苗晓麦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主动走进了石中磊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