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与落塔走出门外,一丝凉爽之风吹过, 夹杂着几滴雨丝, 让人不由消去浮躁之气。
都天禄边朝他的书房走去, 边侧头问落塔“又是何事”
又
听闻殿下语气中的不耐,落塔微微躬身, 道“柳兴安已至府中”
都天禄微微一愣, 疑惑道“怎来的如此之快”
落塔便也露出疑惑之色道“仆亦不知, 然他今日已至府中,仆遂打扰于殿下”
都天禄微微皱眉, 打断他道“此事不怪你,我倒是没想到, 他竟如此迫不及待”话语中亦有一丝嘲讽和不屑之意。
待他推开门,坐到书房前喝了口茶,方才细思起嘉瑞与大巫的秘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珠串, 摸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看着像是普通的珠子,但从大巫手里送出的东西, 皆不能等闲视之。
虽然目前来看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他还未想清此事,书房门被敲响,随后落塔带着一人走入了书房。
柳兴安先是施了一礼,方直视都天禄,目光交接, 各自打量了起来。
柳兴安确是难得的中正之貌,目光坦荡而清澈,很难让人相信此人竟是心慕权势之人,更难以相信他会将至交好友的人生履历毫不
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要一想到哪怕换个人,他也会将嘉瑞的信息出卖于他,他便杀心顿起,不欲此人存活于世。但碍于,他曾许他锦绣前程,都天禄尚不是如此翻脸不认人之人。
只是由衷的不喜于他。
柳兴安看了都天禄一会,倒是没错过他眼中的不喜之色,但他坦然面对,毫无异色。
倒是他没想到,都天禄气势如此之强,远甚于他所见之人,有让人臣服之压迫感;又见他脸色冷淡,不易亲近的模样,他不由有些担忧嘉瑞过的可好。
此人不似宽厚之人,倒有心狠手辣之貌,可见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
若为君臣,自是无碍,若是结契
眼看柳兴安面色不变,但眼神有些担忧,都天禄方开口道“没想到你来的如此之快,我昨日方知你过边塞之事,今日竟已到了大都”
柳兴安闻言,便拱手道“或是消息传递过来慢了些。”
都天禄看他这滴水不漏的模样,便是一阵厌烦,也不欲与他多言,只道“既然你已到了大都,不若先去”他沉吟了片刻,道“袁三军里还缺一幕僚”
柳兴安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道“嘉瑞可
都天禄微微停顿,抬眼看他,觉得有些荒诞“你还欲与嘉瑞见面”
柳兴安似是没懂他的言下之意,颔首道“正是如此,我与嘉瑞已有数月不见,不知将军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一叙旧情”
都天禄看他这情真意切,似思念友人的模样,几乎以为自己之前接到的信不是他写的了。
反复看了几眼他的表情,他楞是没看出虚伪之意来。
辞国文人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啊,他不由
方断然道“你不若早日上任去罢。”
柳兴安眉梢微皱,似有疑惑之情“将军为何不欲我与嘉瑞见面”
都天禄竟无言以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君做出如此之事,莫非还有脸面与嘉瑞见面”
柳兴安似有所得,微微一笑,便是凛然正气,使人不由信服于他“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嘉瑞,便是面对嘉瑞,亦是问心无愧”
都天禄合上嘴,心道,怪不得你与安文彦有半师之谊,这无耻的模样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啊。
柳兴安见都天禄这副模样,知他并不信此言,但他亦不欲多加解释,何况与他又有何好解释
遂俯身行礼道“然嘉瑞定能知我,不若将军问嘉瑞意下如何”
他朗声极有自信道“嘉瑞定也欲与我一叙”
都天禄看他这自信的模样,若不是此事他也参与了,真恨不得说与嘉瑞,让他认清故友的真实面目。
但即便如此,亦不妨碍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嘉瑞胸怀宽广,品性高洁,自是不知世上有你这般人。”他抬眼看向柳兴安,目光中似有利刃,欲剖开他虚伪的外表,直击心灵内部“我不欲他受你蒙蔽,被你拿捏
而且穆允歌这种家伙有一个就够了,他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都天禄身体后倾,靠
他笑容扩大了些,似有锋芒又似漫不经心“只是最好,将你与嘉瑞相识之事埋于心中。”
柳兴安神色便有些古怪,初观都天禄,似霸道又独断专行,但闻其言,观其形,又似对嘉瑞无比上心,呵护有加。
思及嘉瑞之性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原谅都天禄所为之事,亦不会放弃心中道义,委身于他。
至于虚与委蛇,更无从说起,嘉瑞便是穷一生也不可能学会。
那为何看都天禄之言谈,似与嘉瑞感情正好
都天禄微微挑眉,柳兴安的神色实
都天禄也不能免俗,好奇他莫非还能说出什么惊破天的理由来遂询问道“观君之表情,可是有何教我”
柳兴安有些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都天禄骗他,略加思索,便道“我实是不解将军为何不欲我与嘉瑞见面若是因为我
都天禄还道是什么,原是这种问题,他扬了扬眉道“我已言之,嘉瑞心胸开阔,能容天下所不能容之事,便是见了你,亦会原谅于你。我不欲你借他之手,行富贵权势之路。君可有所得”
他直视着柳兴安,不屑与鄙夷几欲喷薄而出。
柳兴安直面他这些恶意的情绪,面上仍无所动,坦然而自得,只是越
他与嘉瑞相识十几载,世间无人比他更懂嘉瑞所思所想,他由安经纶一手教养长大,世间多是他无法接受之事。
如结契,玷污安家家风,辱及安家门望,便是他万万不能接受之事。更不用说忠君爱国之训。若说他与安家其余人有何不同,便是他所坚持之风骨,皆只要求自己,而不会妄加至他人身上。方折服众人,为他所坚持之风骨而生敬意。
如此便更让人心疼他,被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不能畅情于天地间。
都天禄看柳兴安已然确定的怀疑表情,不由冷哼一声道“君不信我”他心头浮起荒谬之感“君是不信嘉瑞能原谅你”他重复道“若是如此,君刚才还言之凿凿的道嘉瑞定能知你”
他几乎要被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给气笑了。心中却越
柳兴安抿唇不欲直言,嘉瑞定是能原谅他,他素来不把对自己的要求强加到旁人身上。
但嘉瑞怎会原谅都天禄呢
这不是旁人,亦不是与他无关之事。
都天禄掳他回大金,强迫他结契,剥夺他的清誉,践踏他的傲骨,他原谅都天禄除非安嘉瑞换了一个人否则绝对不可能
都天禄眼睛微眯,察觉出一丝异样,但他不敢往嘉瑞那边去想,哪怕是一丝丝的质疑,他都觉得心里微微一疼。
如果真的是强颜欢笑,故作欢喜,那嘉瑞该有多痛苦
他不敢想,不敢碰,不敢深究,还不如让他相信此人居心叵测,实非善类
都天禄决定停止这场对话,不管柳兴安透露出来的意思是真是假,他都全当不知,亦不欲柳兴安再多起波折。
遂微微示意了眼落塔。
落塔上前一步,还未动手。
柳兴安却已眉头紧锁,再次确认道“将军不愿让我与嘉瑞见面”
都天禄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君已说的够多了,还是好自为之。”
落塔便上前伸手示意柳兴安跟他离开。
柳兴安注目都天禄片刻,方不甘心的跟
但世事无常,多有作弄之举。
落塔带着柳兴安走出几步,尚未转过长廊,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慢而悠闲,不慌不忙。
他不由脚下微微一顿,余光看到身后似还
安先生怎么过来了他平常素来不往殿下书房来往,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莫不有人
脚步声微顿,安嘉瑞转过长廊,出现
他披了件薄薄的披风,身后跟了几个随从,小心翼翼的
待看见落塔与他身后之人,安嘉瑞不由停下脚步,目光便落
这个人有点眼熟,待他翻完记忆,不由心里微微一沉,无他,此人与原身乃至交,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呢秉烛夜谈,共榻而眠。实
他怎么来了大金还
答案显而易见,是为了见安嘉瑞一面。
瞥见落塔脸上不易察觉的懊悔之色,安嘉瑞也不由有些懊悔,他便不该因穆允歌一言而兴冲冲的来找都天禄,这下可好,自投罗网了。
柳兴安反应比他们都迟缓了些,等他们都已反应过来,他方才从担忧的思绪中回醒过来,待看到安嘉瑞消瘦的身体和苍白又毫无血色的脸颊,便悚然一惊,顾不得旁人,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担忧道“你身体怎么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安嘉瑞,穿戴非凡物,
不由眉头紧皱,面上是满腔担忧之情,握着安嘉瑞的手几乎有些遏制不住的颤抖。
如此真挚的反应,让安嘉瑞
柳兴安完全不相信他此言,张了张唇,又闭上了嘴,似有歉意浮上脸庞。
安嘉瑞侧头看了眼落塔,落塔轻声道“殿下方才让我送柳先生出去。”
安嘉瑞便露出好奇之色“兴安何以
落塔用余光看了眼情绪起伏较大,无法言语的柳兴安,亦沉默了下来。
柳兴安并不急于解释,这些无关紧要,他更关心安嘉瑞之事。
安嘉瑞见无人回答,又忍不住看了眼都天禄书房的方向,方对落塔道“我欲与兴安叙旧,你且去与将军说一声。”
落塔有些迟疑,但仍躬身领命离去。
安嘉瑞方领着柳兴安回了书房。
穆允歌正
待看到安嘉瑞身边之人,便忍不住挤眉弄眼道“柳兄也来了大金”
待柳兴安坐好,安嘉瑞方抽出手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兴安可回魂了”
柳兴安一口饮茶,方从荒谬和担忧中回了神,瞥见穆允歌挤眉弄眼的模样,他也无心搭理,只是迟疑的问安嘉瑞道“嘉瑞”
但话未出口,他又不知问些什么,沉默了下去。
穆允歌微微一笑,似是明白他的心情,
柳兴安微微沉下脸,看了眼风光霁月,似不
穆允歌抚手笑道“可谓情至深处,使人动容。”
柳兴安闻言脸上愈沉,目光便落到了安嘉瑞脸上,他仍似以往那般,
但思及穆允歌所言,柳兴安不由得开口道“嘉瑞我观你身体不太好”
穆允歌不由
安嘉瑞露出一个笑来,伸手慢慢帮他倒满茶杯,方道“近来已经养的好些了,无甚大碍。兴安毋庸挂念。”
柳兴安便眉间愈皱,道“怎会身体不好可是”
穆允歌便不好意思的插话道“是我之故矣。”
柳兴安将目光投向他。
穆允歌组织了下语言方道“此先我受文彦所惑,出下策欲行刺将军,未料”
柳兴安愤怒的打断道“他竟让你替他挡剑”
穆允歌沉默了片刻,安嘉瑞一时也有些窒息之感。
都天禄
穆允歌不由侧头看了眼安嘉瑞,安嘉瑞苦笑一声,解释道“非也,是我自愿”
茶杯从柳兴安手中脱落,
仆从连忙上前,拾掇了碎片,避免安先生伤到脚。
但柳兴安不
安嘉瑞接过仆从手中的茶杯,放到他面前,又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方笑道“兴安何以如此激动”
柳兴安握着茶杯,谨慎的斟酌着词语道“嘉瑞变化之大,实
安嘉瑞笑容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愁容,直让人忍不住揣测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并真情实意的心疼起他来。
气氛便凝固了些。
穆允歌带着笑意打破了沉默“我亦十分惊讶嘉瑞之变化,没想到嘉瑞竟能放下心中执念,与都将军”
柳兴安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穆兄可否安静些”
穆允歌便了声,虽被当众下了面子也不恼,只是复又端起茶,准备做一个安静的看戏人。
耳边安静了下来,柳兴安方继续道“可是那都天禄对你做了些什么”
安嘉瑞微微一怔,摇了摇头道“非是他做了些什么,只是我”
柳兴安目光炯炯,安嘉瑞不由了声,又轻叹了口气。
不管说什么,不是一个人就不是一个人,柳兴安又不似常人,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安嘉瑞的变化
越多解释便越多破绽,不如缄默。
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柳兴安面色坚毅,等了一会,见安嘉瑞似不欲开口,转头看向穆允歌道“穆兄可还有事”
穆允歌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识趣的起身道“确有一事要做,不如我先行告辞”
他将目光投向安嘉瑞,安嘉瑞迟疑片刻,又见柳兴安面上不愉之色,方才点头道“也罢,你且去。”
待穆允歌摇晃着离开,柳兴安神情越
安嘉瑞左思右想,不会被拆穿的谎言唯有九真一假。
他倒是可以让人将柳兴安赶出去,然后呢无数猜测和诽谤便会扑拥而来,
唯有让人以为他得知了真相,那真正的秘密将被永远埋
决定已下的安嘉瑞没有犹豫,看了眼周围的仆从,道“你们都下去,我与兴安不欲有人打扰。”
仆从微微一愣,有序的退出了室内,最后一个仆从欲关上门时,安嘉瑞淡淡的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他微微一愣,恭谨称是,方关上了书房的门。
待室内只余他们二人,柳兴安方低声担忧道“嘉瑞你有何苦衷皆可诉之于我”他停顿了一瞬,声音更轻“或许亦有其他想与我解释的”
安嘉瑞低垂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整理了下措辞,方慢慢道“不久前我病重”
柳兴安微微皱眉,不由打断他“病重”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安嘉瑞点头,轻声道“幸而得大巫出手医治,然为了救得性命,大巫亦行凶险之举”
所谓九分真,一分假,髓
落塔回转将安嘉瑞与柳兴安相遇之事告知殿下,都天禄猛然站起身,不由心生几分无奈,急匆匆的赶去嘉瑞的书房。
落塔忙撑起伞,跟
未料待他赶到之时,却见仆从皆
都天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不由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仆从
待听到嘉瑞欲与柳兴安私下一叙旧情,都天禄便皱紧了眉,看了眼密闭的书房,微微侧头看向落塔。
落塔便知晓他的意思,撑着伞带都天禄走到离书房不远的房间内,此处与书房并不相连,亦无出奇之处。
但当落塔
“大巫回转前世,取来一丝生机”他正婉婉道来,亦真亦假之说。
都天禄原本只打算听听他们相处是否无事,待听清嘉瑞话中之意,不由凝神细听,瞬间将离开的打算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卡文,捋大纲,工作等等事情,可能不会每条评论都回了,但是小可爱们要相信橘子是爱你们的
只是橘子已经码字码到头秃,又遇上卡文卡到死去活来的
还是要挨个么么哒小可爱 ̄︶ ̄
最后明天见新电脑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