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 只余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
街上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
都天禄驾马慢悠悠的走过小道, 似漫步, 又似毫无目标, 但不知不觉亦到了大汗的宫殿外。
守门的侍卫,一见着都天禄, 便殷勤的上前侍奉,扶他下马,妥帖的打理干净殿下身上的雨渍,再牵过寒星的缰绳, 小心的奉至一旁,递上豆子和饲料,寒星喷了他一脸唾沫, 方习以为常的吃起了饲料。
都天禄微微一愣的功夫, 已然被伺候的妥妥帖帖, 更有仆从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行了一礼, 方道“殿下,大汗正
都天禄本还是可有可无的将就之意, 突闻仆从如此之说,倒是真起了一丝好奇心,大汗素来不关心那三个家伙, 今日怎一反常态还考察起了他们功课
抱着一探究竟的念头,都天禄施施然跟上了仆从的脚步。
走的道路他亦很眼熟,正是大汗平日里与亲近之人见面的小殿,如此,都天禄不由更是好奇。
待转过长廊,还未进殿门,他已然听见了大汗开怀的声音,似欣慰又满怀感动,直让都天禄停下脚步,一哆嗦,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可真不是大兄的风格啊他素来的不喜欢做儿女之态,粗犷直率方是他的风格,倒没想到,今日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汗欣慰的声音还未停下,似是
都天禄不由咧了咧嘴,就这水平还拽文,实
仆从
都天禄摇了摇头,决定去看看大兄到底打算做什么,遂大步迈入殿内,谈笑声顿时一停,一时间整个小殿都安静了下来,皇子们转头看他,停下了口中附和的话,大汗亦是扭头看他,脸色便流露出笑意来。
都天禄似无所觉,步伐不变,慢悠悠的走到大兄边上,随手从右边扒拉了一把凳子,坐
牧都然露出一个笑容,与他对视了一眼,又忙不迭的低下了头;牧易轩亦是含笑点头,举了举杯子,露出一丝雅意来;牧文泽则笑容未变,露出个小酒窝,又无害又单纯的模样。
不管看多少次,这三个人都让人觉得恶心,不知道跟哪学来的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连笑容里都泛着虚假,一点不像是大汗的儿子。
都天禄飞快的回目光,生怕多看几眼,恶心了自己。扭头看笑眯眯的大兄,懒洋洋的道“大兄,我听闻你
牧夺多便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欣慰道“我至今日方知我儿亦很优秀。”
都天禄闻言,脸生生扭曲成了一副奇怪模样,几乎是强忍住不屑之意的道“那可真是难得啊”他停下话,皱着眉看大兄,不是很想接他的茬。
大汗却恍若未见他这副模样,自己给自己搭梯子道“诗词歌赋都学的不错,可见是用了心的。”
都天禄敷衍的点了点头,想就你那诗词不分的文化造诣,居然还能看出他们诗词歌赋学的不错
大汗也不管他的诽谤,和蔼可亲的看着牧都然道“都然,你既有天赋,有空就多与天禄学学,带兵打仗还是天禄拿手。”
牧都然便露出亲近之意来“叔叔到时候可要教我。”
都天禄被恶心的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根本不与他搭话。
大汗似未见到般,又和蔼可亲的对牧易轩道“既然易轩你喜爱辞国文化,那更是该与天禄亲近亲近了,他手上拿捏着一批辞国名士呢,可有的教你。”
牧易轩微微颔首,矜持道“我也欲与叔叔亲近亲近呢。”
都天禄斜眼看大兄,牧夺多似无察觉,又接着对牧文泽道“文泽你年纪小,性格未定,可别跟天禄学,弄的我这里不安宁。”说着便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都天禄的头,似头疼,又似溺爱。
都天禄看了眼年纪小的牧文泽,他连连点头,便是极亲昵的喊了声大汗“父亲说的是。”听的都天禄一哆嗦,疑心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掉满地了。
这父慈子孝的做给谁看呢都天禄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忍着恶心也打算把这场戏给看完了。
但显然大汗并不打算只让他看戏,立马就把他扯了进来“天禄,你说呢”
都天禄咽下嘴里的茶,茫然道“说什么”
牧夺多横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没什么想对侄子们说的”
都天禄眨了眨眼,眼神都不往那里飘“挺好的,没什么想说的。”
牧夺多看了他这副模样半晌,面目不善了起来,语气十分之重“你又来干嘛不是让你没事别来了吗”
眼看着大汗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被都天禄夺走,下首的三个皇子面上不显,但心里都活泛了起来,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互动。
经验告诉他们,别妄图
都天禄也浑然没
思及此,他坐正了些,不满道“若不是柱子间他们来找我,我都不知道”
他与牧夺多目光相接,似有寒芒“辞国欲与我和亲”
牧夺多微微一楞,刚欲说些什么,却闻听殿门处
牧夺多不由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伸手扶她“你怎么来了”
络清任由他扶着坐到一旁,却不回答,目光更是看都未看皇子们一眼,只是笑着对都天禄道“天禄怎急匆匆的进宫,也不来找我”
她接过大汗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方打趣道“可是嫌嫂嫂上次没招待好你”
都天禄忙露出求饶之色“嫂嫂这是还怪我替大兄说话呢。”他瞥了眼忙上忙下殷勤的大兄,道“本是想先得与大兄说完此事,之后再去见嫂嫂。”
络清拂开牧夺多的手,笑意盈盈的道“我刚
络清与都天禄这边言笑晏晏的说着话,牧夺多则
都天禄闻言便点头道“原来嫂嫂也知道此事我倒是最后一个听闻的”
络清便侧头看了眼牧夺多,含情脉脉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方转头对都天禄道“此事不是尚未有定论吗倒是你,竟如此不关心廷帐议事”
她微微前倾,整理了下都天禄的衣服褶皱道“你呀,还是得
话中似意有所指,都天禄乖乖的低头让络清动手,目光却不友善的盯到了牧夺多身上“大兄便是有意和亲,也无需拿我做幌子。”
他笑容里掺杂了一丝甜蜜道“我已有嘉瑞,岂会再娶”
牧夺多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道“你们这是又和好了”
都天禄酒窝若隐若现“大兄你说什么呢嘉瑞那么好,怎会与我吵架呢”
牧夺多牙酸倒了一片,看他如今这甜蜜蜜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天是谁失魂落魄的来找他互相伤害的
络清回手,肯定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她倒是看也不看牧夺多,只是道“夫妻之间难免有争吵之处,退让些便海阔天空了。不要与嘉瑞计较那么多,他一个人
都天禄连连点头,只觉得嫂嫂说的都对。
牧夺多笑着插话道“是极,你嫂嫂说的一点都没错。”说着,还伸手握住络清的手,轻轻捏了捏。
络清看了一眼他那模样,又淡然的回了眼神。
都天禄闻言,便美滋滋的道“和亲之事,大兄替我回绝了便是。”
牧夺多笑容微微一顿,默默回手,正经了些道“两国邦交,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此事廷帐中尚未有定论,无需着急”
都天禄也起了笑容,直言道“那大兄便换个人与辞国和亲罢”
牧夺多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倒是越
都天禄还未反驳,络清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天禄这是终于懂了情爱的滋味了。”
都天禄刚欲出口的话一顿,气势缓和了下来道“还是嫂嫂懂我,大兄,你难道没有过这般时候吗”
他说出口时极为单纯,并无其他想法,但话音刚落,小殿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中似乎有无数未言之语,
无端让都天禄心慌不已,忙找补道“大兄忙于事务,定是无暇顾及这方面”
气氛便更沉默了些。
络清看了看自己指尖圆润的指甲,未闻牧夺多声音,方道“爱之一字,让人欣喜又让人痛苦。”她回手,看着都天禄道“天禄如今这样倒是让嫂嫂放下心来了。懂得情爱之苦,方知如何爱人。”
她笑容未改,似是无所指,单纯只是为都天禄感到开心。
牧夺多微微变动了下姿势。
都天禄看了眼大兄的模样,又看嫂嫂端庄微笑的模样,突然一激灵,尬笑一声道“嫂嫂说的极是”楞是不知道怎么转开话题,使殿内又陷入了一阵怪异的沉默。
牧夺多终于开口,语气低沉道“家国大义,儿女情仇,何为先”
都天禄正欲反驳他无需和亲亦能不误家国大业,络清已然笑容微微敛,似专注的看向牧夺多道“自是家国大义为先。对天禄。”
都天禄算是看出来了,这是神仙吵架,他就不该掺和进去,然嫂嫂都开口唤他的名字了,他怎能不站
遂连连点头道“嫂嫂说的都对。”他欲缓和些气氛,开口道“大兄何必”
牧夺多眉眼一抬,便打断了他缓和气氛的举动,柔声却坚定道“清儿既知,何以怪”他看了眼都天禄道“怪天禄”

不然总让他有种对不起大兄的感觉。大兄亦不易,大金杂事繁多,部落之间暗潮涌动,文臣各有立场,武将亦多有思量,艰辛维序这些不说,回宫之后他还要面对络清及皇子们的矛盾,家事与政务岂能完美协调
就这样他还要
络清与牧夺多倒是没有人
都天禄无辜的抬起眼看他们,硬着头皮道“没错,嫂嫂说的对。和亲之事亦不是解决辞国的唯一方法,大兄何以为难于我”
牧夺多目光从络清身上移到了都天禄身上,脸上便是一沉,有雷霆之威“你便是被你嫂嫂给宠坏了,大兄难道会害你吗”他目光沉沉,似有骤风“此事于你有害乎益处远大于害处小小的缺陷你便忍受不了,如何为人君如何为帝王”
他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牧都然手上的杯子摔碎
话还未说完,牧夺多挥了挥手,不耐道“你先退下。”
牧都然脸上便流露出几丝欲反驳之意,但被牧夺多淡淡的看了眼,显出畏瑟来,不敢言语,跟随这仆从离开了小殿。
牧夺多看了眼似风度翩翩,毫无动摇的牧易轩,又将目光投向恍如不知现场气氛的牧文泽,最终将目光移到了满是不服,桀骜不驯的都天禄脸上,他脸上满是对他所说之言的不满和反驳,毫无畏惧和心动之色。
牧夺多
都天禄已然有无数的反驳之语,但看到一旁似面露担忧的络清,心中一软,生生将那些话挤成了一句“我所能为之事,素来不是因为我忍受了缺陷,而是因为我足够强大”
掷地有声,豪气几欲冲破小殿,直上云霄。
牧夺多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面色不显,只余不愉。
络清
牧夺多余光看到她的表情,脸上的愤怒之色便越
都天禄不敢置信的看大兄,似是不料他竟会如此伤他,一针见血,一击致命
牧夺多愤怒稍稍减少,浮起一丝有趣的笑容道“这便是因为你足够强大,随心所欲而不受缺陷所限做出的行为”
都天禄喉咙口似梗着一根骨头,死死卡住了他欲开口之言,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拿着杯子的手慢慢握紧,指尖泛白。
牧夺多倒是完全平息了怒意,看着他的表情,品尝到了些乐趣“看来你已经后悔了”
都天禄艰难的开口道“便是因此,我方知,何事不可为”
牧夺多嗤笑了一声,真心实意道“唯有犯过错方知不能为,若是你决意不与辞国和亲,你焉知日后你不会后悔”他似极为洞彻般道“那时你又该怪我,没有劝你。”
都天禄却未被他言语蛊惑,于心痛深处仍能冷静道“我与大兄不同,我素来学不会忍让和妥协。”他抬眼看大兄,斩钉截铁道“我所想要之物,我皆会亲手取回无需大兄为我劳心劳力。”
牧夺多几乎要气笑了,无需我劳心劳力他看着面露坚毅之色的都天禄,想,我把你一手养到这样大,现
他往后一靠,大马金刀而坐“你以为你与嘉瑞已无阻碍”
他看着蓦然警惕起来的都天禄一语中的道“你知辞国人如何说他你知安家祖父如何
都天禄从前面一连串的问句慢慢浮现的隐忍之色,至最后一句,猛然破功,与牧夺多双目相视,似要一探真假。
牧夺多满脸笃定之色,让他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都果然无时不
牧夺多闻言倒是扬起了一个轻笑“你既已知晓,便不该有妄图瞒过我之念。”
眼见两人气氛几近敌对,络清方开口道“便是外人如何看待他们,与他们何关感情是他二人之事,又无他人插手之余地。”
牧夺多气势一顿,也不拿目光去看络清,低头喝了几口茶。
都天禄便似有人撑腰了一般,忙道“嫂嫂说的对纵然有千万人指责,但我与嘉瑞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自是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他微微一顿,思及大兄所言最后一句,更是画蛇添足道“且嘉瑞视柳兴安为一友人罢了,哪及得上我
门都没有
络清笑着帮他倒上茶“便是如此,纵有太后,美艳无比,又伴随着权势”
都天禄回想了一番,方纠正络清道“虽然不齿此人,但我还是要说与嫂嫂,美艳无比,不足以形容她。”他略一思索,道“若是嫂嫂见到她,定会为她容颜所惑。”
络清沉默了下去,倒是牧夺多斜眼看他“若是如此,那”
都天禄毫不犹豫的打断他道“纵她有言语所不能描述之美,那与我何干呢”他似是疑惑又似不解“我所爱之人纵然没有那般容颜,但他
小殿内又一次沉默了。
牧夺多几乎能感到络清身上的冷意透体而出,直逼向他。
然当他欲看出天禄非真心之言时,却只能从他那个笑容中,感到他确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安嘉瑞,一如他当初那般,天地之大,有何不可为
权势与爱情,他都要遂至今日之地步。
牧夺多几乎是想脱口而出,告诉他,最终唯有权势永远不会背叛你,而人心易变,几年之后,便已然忘却初心。
但最终,他一句话都没说,不止是络清
他喝了口水,掩盖了他的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络清却面露肯定之色道“既如此,你便当此心不变,更珍之,重之,方不负你所爱之人。”她露出一个感怀的笑容道“世人皆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若天禄你能让世人知晓帝王家亦有真情“
她眨了眨眼,似是极为欢喜“那亦是极好的事。”
都天禄看着络清的表情,面上尤有欢喜之意,却让他觉得她
都天禄侧头看牧夺多,他似无所觉,指尖轻点桌面,恍如陷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理应还有一更
么么哒小可爱们
晚上见新电脑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