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手里拿了个针线笸箩,刚从屋里出来,看见有个牛车缓缓往这边过来,她愣了下,寻思着会是谁呢。
冬日里的傍晚,天色灰蒙蒙尤其见暗,这时辰会是谁
待牛车走近了点,她仔细瞅了两眼,仿佛是岩哥儿,没看错吧旋即大步往门口去,试探着喊了声。“岩哥儿”
“大姐。”
“还真是岩哥儿啊”春杏很欢喜,笑出了声。“怎么这会过来可是家里有事”
“明儿过小年,娘说让你们回家吃个团圆饭,我怕明儿来不及,这会过来告诉大姐一声。”
原是这事,春杏松了口气。“明儿我和你姐夫一准儿早早过去帮着张罗,来,进屋吃个晚饭再走。”她说着话,就朝正屋喊。“孩他爹,帮岩哥儿栓个牛车”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岩哥儿道。“大姐不用喊姐夫,我这就回去了,娘张罗好了晚饭就等我回去吃。”
“岩哥儿来了。”老张氏坐
长辈出来了,岩哥儿不得不进屋坐坐说说话,这一耽搁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老张氏死活想留他吃饭,岩哥儿拼命的推,最后还是春杏见弟弟实
吃饭时,岩哥儿就和母亲说。“婶子实
“脑子拎清了呗。”林可欣眉开眼笑的接话。“两家不仅仅是姻亲,还是买卖关系,还有最最重要的,我瞧着亲家就很想让她宝贝孙子过来住,她总跟我说,娴姐儿柔姐儿被我教得很好,光听她说话都能听出股羡慕意味,我琢磨着,明儿丰哥儿或许会一道过来。”
岩哥儿还挺高兴。“一个孩子而已,想过来就过来,我看他们三个如今相处的很好,姐弟三打小关系好,长大了情分自然会不一样,这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丰哥儿要过来咱们就好好招待着,”
别看只有两个人,吃饭也是不见冷清,母子俩总有话题聊,一个完事接一个。
“明儿他们回去时,就把熏好的腊味让他们带回去,每家两条肉两条鱼两个猪肝怎么样”事大也好事小也罢,林可欣都会和儿子商量着来,故而母子俩总有话说。
岩哥儿点点头。“猪肝要不要给他们拌好”
“看他们要不要拌,要拌就一道拌好也行,左右不费事儿。”
说完这茬,林可欣想起桩事。“正好那边,是不是该封点钱他帮咱们看着铺子也挺不容易,大冷天,天不亮就要往这边来。”
当时说的时候,是想给五百文钱一个月,搁镇里来说,三百文是雇不到人的,划拉下来才十文钱一天,从早到晚,想想也挺亏心。
只不过,姜正好夫妻俩坚持只要三百文钱一个月。
这就没办法了。
“我试着封一个。”岩哥儿想了想。“估计二姐夫不会。”
“他不是他的事,咱们封不封是咱们的事,不能他说不要,咱们就当了真,这里头啊,弯道儿深着呢。”林可欣趁着机会对儿子细细地掰扯了些人情来往,说完,她还感慨了句。“你舅娘
说起扬家,岩哥儿开口道。“我看表姐夫和顺哥儿安哥儿关系好了很多,可能是最近经常一起过来镇里干活的原因,偶尔听他们说话,瞅着舅娘对表姐夫似乎也上心了点。”
“大嫂能把我劝的话听进心里去就再好不过了。”林可欣有点开心。“就是大月,怎么说都说不听,随着她去吧,时间久了,总会醒过神来。”
明儿过小年,一大家子吃团圆饭,铺子暂且关门一天。
只需要卤一点明儿吃的卤味,林可欣觉得轻松极了,很快拾掇妥当,坐
冬天里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能个温暖舒适的被窝,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就算天亮得迟,岩哥儿依旧起得早,他都成习惯了,先看看昨儿火塘留的余火,见谷壳烧得差不多,又往屋后舀了半畚箕倒进火塘里,底下的火星子不足以彻底燃烧稻谷壳,只会冒出一阵一阵的烟,所谓腊肉便是由这些烟一点点慢慢熏出来的,腊肉熏好,味儿足,有种很特殊的香,光闻着就口水泛滥。
说是冬日清闲,也就是田间地头没什么农活,屋里屋外还是有不少琐碎事。
岩哥儿悠悠然的忙活着,才将将忙个差不多,见娘还没起床,准备撸了袖子再劈些柴木,家里开了个铺子后,特别的费柴木,他有空就去山里捡,一般很少主动砍树,周边全是山,多转转总能找着不少枯枝死木。
姜正好夫妻俩说会早早过来,还真是大清早就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岩哥儿。”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认真劈柴的岩哥儿真被吓了跳,来得也太早了点吧,娘都没起床。“家里的事忙活妥当了”
“能有什么事。”姜正好摆摆手。“我最近习惯了早起,听着鸡打鸣我就醒了。”
春花很嫌弃的说话。“我本来还
“姐你要睡,回屋里再睡会,还吃早饭吧”岩哥儿想说吃了早饭再睡,可惜他不会做。“娘应该快醒了。”
“现
岩哥儿摇摇头。娘很少跟他说厨房的事,许是知道他听不懂。
“媳妇我给你烧火,早饭吃点香酥饼怎么样好久没吃了怪想的。”说话时,姜正好还吸溜了下口水。
他故意的。春花清楚的很,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也就我娘愿意惯着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
“娘是愿意惯着咱们,前两天你说想吃酸辣粉,娘二话没说就做了,还送到了你手里。”姜正好嘀咕着,还以为娘会傍晚让他带回去,顺便也跟着解解馋,哪里想,娘中午的时候就送过去了。
不说这事还好,春花三步并两步来到他身边。“你可别再跟娘说,多费事儿。娘本来就担心我,总让她惦记着不好。”
“你不搁我耳边说,我不知道上哪跟娘说去。”姜正好有理的很。
春花拿眼瞪他。
有理的姜正好顿时有些气虚。
“你俩干什么呢”林可欣走进厨房。“说着什么呢什么不跟我说”她看着这夫妻俩,给逗乐了。“跟俩孩子似的。”
“娘。早饭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你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胃口好,吃什么都好。”
春花故意气丈夫。“行,我问问岩哥儿去。”
“”姜正好有点郁闷,冲着外头喊。“岩哥儿,你就说你想吃香酥饼。”
闹了一通,早饭到底还是做了香酥饼。
姜正好吃得特别满足,脸上一直挂着笑,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媳妇嘴上说嫌弃他,心里还是念着他的,丈母娘和小舅子也都念着他,小时候没有尝过被父母捧
他觉得这日子,不仅越过越红火,还越过越顺心了。
春杏夫妻俩说早,也来得挺早,才辰时过半呢,俩口子就带着三个孩子到了林家。
过来时,手里也拎了东西,一条肉,看着得有两斤,两尾肥鱼,还活蹦乱跳的,还有两大块米糕,是老张氏特意做的,说是特意,不过是把时间稍稍提前了点,原就打算做些米糕。
林可欣还想着要进镇买菜,眼下却是不用买了。
一顿午饭吃得丰盛又热闹,大人们说说笑笑,三个孩子嘻嘻闹闹,难得的喜庆。
路过的村民还以为林家又出什么喜事了呢,后来一问才晓得,原是过小年吃个团圆饭,得知的乡亲们都
你道来他道去,有些人听着,把话听进了心里,默默地琢磨起林家来,确切的说是林岩松。
这小伙,是个很好的小伙,之前家里太穷,现
眼下林家吃着团圆饭,自是不晓得外头的言论。
欢欢喜喜地吃过午饭后,走时,林可欣将腊味装进篮子里,两个篮子,份量是一样的,一碗水端得相当平整。
老张氏隐隐猜着,依亲家性子肯定不会让二儿子他们空着手回来。
哪里想竟然带回这么多腊味。
她高兴得直呼。“她姥姥真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一叠声儿的念叨,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媳妇啊,这是你娘给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吃,咱们就什么时候做。”
“依我看,晚上就张罗两个菜。”张自厚笑着说话。“爹,我去打点小酒回来,咱们爷几个喝两杯的,林婶子这腊味熏得真好,闻着香味儿直往鼻孔钻。”
张荣有一拍大腿。“我看行这样吧,三弟打酒我去林记卤味买点卤肉回来,咱们也好好吃一顿。”
“大哥,林记卤味没做生意。”张山柴提醒了句。
春杏就道。“这猪肝是下了卤锅后才熏的,切成薄薄的片,淋几滴香油就能吃。”
“中”吧嗒着旱烟的张老头沉声应了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