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须要上朝的官员不多,天子也不可能什么人都召见,所以前往书房的就只有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和宋訾。
户部尚书看他一眼,对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太满意,他用一种训斥的语气说“你跟过来干什么”
宋訾道“方才朝堂上陛下点我去户部做事,虽然调令未下,下官却也把自己当成户部一员,圣上的旨意,我人微言轻,自然不敢不遵。”
户部尚书姓张,他曾经也是墙头草,但是家里的孙子娶了前右相的亲孙女,和后者结成姻亲,自然就站到了宋家的对立方。宋訾并无意和人为难,但是有的时候,大家立场不一样,他注定是不可能和这位张大人和睦相处的。
户部尚书不吱声了,他严重怀疑这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是因为他爹才敢这么阴阳怪气。不是说宋明成的儿子胆子小,上考场竟然还昏倒两次,看现
张尚书心中暗暗唾骂了一句,父子两个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
后者不太现实,毕竟他和宋明成不对付这种事情当爹的不可能不跟儿子说,宋訾心里肯定有所提防,还不如一开始就强硬起来,然后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规矩教宋訾做人。
三个人先后走着,宋訾年轻,长得又很高,步子走得快,他是按照自己的步伐正常走,但是户部尚书想着事情就放慢了脚步,导致宋訾过了一会儿竟然走到户部尚书前头去了。
“等等,你走得这么快做什么”
明明是因为你自己走得太慢,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出于对自己近段时间未来上司的尊重,宋訾还是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大半步“陛下心中牵挂百姓,我担忧陛下等得着急,所以走得快了些。”
户部尚书板正了脸“我不管你爹是谁,入了朝堂,大家入朝为官,你年纪轻轻,要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什么叫做尊卑之分。你既然认自己是户部的一员,就要懂点规矩,不要总是我我我的自以为是,免得其他人看了你,误以为你爹教子无方。”
宋明成的亲生儿子既然敢来他手底下做事,他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宋訾也不是那种迟钝的笨人,从对方的语气和神态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张大人的恶意满满。
户部侍郎出来打圆场了“张大人倒也不必说的如此严重,宋小郎君只是有些年轻不懂事,初入朝堂难免会犯错,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得多给年轻人机会才是。”
听起来像是
户部尚书正是那种一点都不服老的人,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提到自己的年龄,听到这句话,顿时吹胡子瞪眼,更加看宋訾这张格外年轻俊美的脸不顺眼。
宋訾看了看起来非常和善的现任户部侍郎一眼,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温和可亲的笑容下深
反正走得慢了些,到时候皇帝不高兴,怪罪谁,也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从太和殿到御书房有一条长长的路,天子搭乘御撵,他们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等到的时候,天子等了已经有一会儿。
冯吉守
冯吉作为皇帝跟前的红人之一,虽然总是笑,但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居多,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友善,说明天子对自己十分看重。
户部尚书想到天子分摊下来的重任,身姿都挺拔起来,感觉整个人年轻了不少,结果刚走进去,皇帝就劈头盖脸砸了一本账过来,纸张打人并不疼,至少不像是坚硬的砚台,砸
户部尚书被纸糊了一脸,更多的是屈辱和丢脸,毕竟他刚刚
但是接下来叫他心中不安的事情还
对了,之前天子放婚假的时候问他要了账本,相关的资料一直都没有退到户部,因为不是那种急需要用的资料,户部自然不会有人去特意催皇帝,主要是也没人敢催。
户部尚书扑通跪下,手哗啦翻着书页,看到几个被朱笔圈出来的数字,原本还镇定的神情彻底消失了,但是罪是不可能轻易认的“这本账是户部侍郎做的,臣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被甩锅的户部侍郎唇边挂着的习惯性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一眼,账的确是他做的,但是姓张的想要全推到自己身上,未免也想得太美。
来的就三个人,宋訾今日才来报道,他总不可能全推到没有接触过的宋訾身上,当即又甩锅给底下的人。
好家伙,宋訾就看这两个人甩来甩去,立马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皇帝忽然又问了一句“之前文武百官说的捐俸禄的事,几位爱卿记了多少”
户部尚书赶紧说“臣记住大半。”
户部侍郎说“臣亦然。”
宋訾道“臣都记住了。”
另外两双眼睛都看过来,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年轻这么清高狂妄,
他们要是记不住,真要去讨债的时候,有些地方就可以操作,高官可以少要点。太和殿上有本事的官员很多,但不是有才华就能够走得长远,当真是愚蠢。
天子道“朕近来记性不太好,但也记了个七七八八,年长者先,就由张爱卿先说吧。”
户部尚书没想到天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磕吧,但是还是基本把每个官员都说出来了。毕竟
“卓侍郎”
户部侍郎又跟着说了一遍,他还特地说错了几个,免得户部尚书给他穿小鞋。
宋訾挺直了腰板,像是背书一样流畅,把每个数据都说了,而且是按照
“啪啪啪”皇帝鼓起了掌,他抽出一张名单,“这是上朝的时候,史官记录下来的,和宋爱卿所言分毫不差。”
先说的人当然会更吃亏,因为后面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查漏补缺,时间也更加充裕,但是人家说的分毫不差,说明就是比说错大半的人强。
皇帝道“张爱卿年事已高,也到了该服输的年纪。”
这种话从皇帝嘴巴里说出来,就意味着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不保,张尚书慌了,他立马拉自己的下属下水“陛下,方才卓侍郎说错的明明更多,而且臣有什么地方记错了,也会同诸位同僚核对,保证不出什么岔子,宋訾年幼,有很多地方可能执行不到位。”
“同同僚核对,是指你同他们串通,中饱私囊,从朕的国库中掏钱吗”
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张梁,朕对你很失望。户部掌控朝中财政大权,你总爱向朕哭诉钱不够,可是前几年大晋风调雨顺,这钱都被你花到哪里去了”
司马彦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们这么糊弄,水至清则无鱼,他作为掌局者,对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这次
皇帝冷了语气“你要拿你自己的家产,你的血肉去喂,朕管不着,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国库的主意全天下都是朕的百姓,蛀虫偷走了粮,朕拿什么去救济幽州百姓。靠朕卖砚台,靠每个朝臣捐俸禄吗雨季多洪灾,冬日里又有雪灾,朕还要养皇后,还要养皇子,国库被你们掏空了,朕拿什么钱去养这么多人,怎么安定得了司马家的江山”
皇帝劈头盖脸的骂完,稍微放缓了语气“这样吧,户部侍郎暂时担任户部尚书一职,既然这账本是经了你的手,就你来查。”
天子看向自家皇后“宋訾,即日起,你辅助户部尚书查清此事。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说是辅助,但实际上户部侍郎马上就要去幽州,这件事情还是由宋訾来主导,这是摆明了要给宋訾送政绩。
司马彦还特别冠冕堂皇的问了一句“宋訾,你做得到这件事吗”
这么关键的时候,该自信就绝对不能有半点谦虚,宋訾自然回答“臣定竭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摆明了就是要清算自己,现
户部尚书一下子瘫软
“等等陛下,微臣还有话要交代。”张尚书为官多年,是个实打实的狠人,他
宋訾看了眼皇帝,后者道“你们两个都听着吧,卓爱卿当引以为戒。”
卓侍郎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是。”
一日的政务处理完,宋訾不像某些朝臣,家也不回,直接呆
宋訾换了身衣服,见到坐
“小七。”司马彦招了招手,“小七过来。”
等宋訾走近,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对方,然后询问“今日去户部,可还适应”
“还好。”宋訾道,“多亏了阿言前段时间给我开的小灶。”
有皇帝这个
他又给司马彦捏捏肩膀“阿言辛苦了”
这才一日的功夫,司马彦的肩膀感觉就比早上更僵硬。皇帝嗔道“是很累,所以小七多多体谅我才好。”
宋訾手法自然是无可挑剔的,皇帝的身子也软了下来,问了一句“小七有没有觉得当时我太凶了”
“没有我觉得阿言当时运筹帷幄、敲打张尚书的样子特别威武霸气”反正张尚书马上要凉了,宋訾趁机告了一状,“之前我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讲什么尊卑之分,说我没家教。”
皇帝猛地坐起“他好大的胆子”户部尚书自然是比不上皇后尊贵的。
“也怪不得他,毕竟他也不知道我是皇后。”宋訾道,“先这样吧,我还得替阿言要钱呢。”这些官员顾虑重重,怕得罪同僚,他们怕,宋訾可不怕。
宋訾想到这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肯定想不到,咱们是一家的。”
他亲了皇帝一口“要是他们中伤我,污蔑我,陛下可一定要为我撑腰”
被美色俘虏的皇帝拉住了皇后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