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教训熊崽子时, 最喜欢拎着耳朵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而
傅敬疆凉凉地看着李名友, 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我们老家有句话,猪蛋蛋吃多了, 满嘴都是骚味儿。”
李名友拖长声音“嘿”了一声, 一对又粗又黑的眉毛上下挑动, 环形大眼高强度地照耀着傅敬疆, 拿手指了指他,故意作出一副非常夸张的义愤填膺的控诉模样。
“啧啧啧, 亏得团长还三天两头地老夸你, 说你一脸孟良罗成相儿,是个老实人,真该让他过来听听,你这老实人大开大阖舞弄出的损人话,比老子还操蛋”
傅敬疆无语地撇了撇嘴,
部队里都是一群大男人,开黄腔说粗话的,
这么些年下来,傅敬疆的脸皮早就练下了, 两人眼神一阵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地过了一招之后,又“和平共处”地重新坐回傅敬疆之前坐的地方。
李名友点了颗烟抽起来,至于傅敬疆,他倒是能喝酒,烟却是不抽的,故而李名友也没有让他,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眯眼看向远方,一时间,都沉浸
须臾,李名友吐出一个烟圈儿,打破了沉默。
“其实,不只你想,我也蛮想家里那娘俩的,嘿嘿就是这次基建任务重时间又紧,估摸着等他们娘俩过来,我们还没回驻地”
傅敬疆偏过脑袋,隔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看向李名友,问道“胜利也有四岁了,你还是没打算接他和嫂子过来随军吗”
李名友结婚六年,媳妇儿一直没有随军,而是留
李名友向来乐呵呵的一张糙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苦笑,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苦涩。
“嗯,都说人不得全,瓜不得圆,家里两边老人身子骨都不好,常年生病吃药,队里的活计也干不得多少,离不得她,都说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但其实这里头的苦”
李名友用指尖弹了弹长出来的一截烟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往下道“别看你们嫂子现
“只是,这些年,老子不但没能给她当上依靠,还把家里的一摊子都压
李名友的一番话,让傅敬疆一时间也有些心潮起伏,李名友说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军嫂们的生活写照,个中冷暖,他全都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那片云,又想到了苏兆灵寄过来的那一陶罐他吃得极为珍惜、还剩下大半的醉毛蟹。
醉蟹色如鲜蟹,虽然有的碎了壳,散了黄,卖相一般般,但那味道,完全祛除了腥味,既有酒的甘醇,又有蟹的鲜美,不仅让他的唇舌绕梁三日,更
傅敬疆心里那个从未动摇过的念头,更加坚定了,轻声道“日子虽然可能会有些辛苦,但我会对她好的。”
他喜欢的姑娘,虽然模样乖兮兮软绵绵的,性子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鲜妍活泼,绵软中
傅敬疆声音低沉,语气坚定,按照后世的流行说法,确认过眼神,是爱情的模样了。
怵然被地甩了一把“狗粮”的李名友,挑了挑眉,原本难得的几分感伤,就像被秋风抹掉的树叶落下了枝头,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嘻嘻的兵痞样。
“那是,千求万求娶回来的媳妇儿,不对人家好,是要天打雷劈的,像我和你们嫂子这样,牛蹄子两瓣地住着,白天苦,晚上也苦,是莫得办法,至于你嘛”
他“啪”的一声,突然重重地拍了傅敬疆的肩头一把,那力道真是操蛋得很,嘴巴也恢复了贱兮兮的“出厂设置”模式,挤眉弄眼地,又和傅敬疆唠起了“开车”的那点子事。
“就这副身板,结了婚,媳妇还是随军好,别看我们干通信的,整天不是挖坑、栽杆,就是架线、护线,这另一头河深沟浅的大学问,你还嫩着呢,不多上手练练,真货露出来时一个把稳不住,像把茅草火似的,来时汹汹,去时匆匆,伤身是小事,被媳妇儿踢下床,就不美气咯,嘎嘎嘎”
再次被人灌了一耳朵有“颜色”的东西、还被无故小看了的傅敬疆,嘴角剧烈地抽了抽,忍不住狠狠地怼了回去。
“你家胜利都四岁了,解放还不晓得
李名友差点跳了起来“嘿”
*
就
十月出产的毛蟹最是鲜活饱满,傅敬泰送过来的这小半箩,就是如此,沉甸甸的压手得很,一看就是上乘货色。
兆蕊问苏兆灵“二姐,这个蟹子也要搞醉蟹吗”
苏兆灵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次就不做醉蟹了,做咸蟹,腌上六七天,到时候我们去公社买热水壶,还可以拿些给大哥。”
相较于醉蟹,咸蟹的腌制简单得多,找个坛子,准备好盐、姜、葱、花椒等辅料,腌制六七天就可以食用了,也是这年头大家的普遍做法,和醉蟹相比,少了一份浓郁的酒香味,但却保留了更多的原始鲜味儿,同样是素寒人家难得的美味。
至于热水壶,苏兆灵一直念念不忘着呢,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凉了,苏兆灵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热水壶这一冬天的“神器”给买了,喝水烫脚两不误,作用大着呢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苏兆灵万万没有想到,冤家路窄地又遇到了她非常不想再遇到的人
而同一时间,何玉秀家门外,小更和兆康正扯着颈脖子,呼啦啦地喊人。
“狗娃儿哥,去红薯地里打野食去咯”
两人喊人时,不远处,一大一小两头猪,正哼哼唧唧地啃着地上的泥巴,那屁股上的肉厚厚的,光滑滑的,一看就养得不错。
按照苏家阿爷乐呵呵的说法“这阵子熟料
而一旁的边儿上,背着空背篓束手而立的傅敬泰,瞪着一双大大的牛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苏家的院门,心里暗暗祈盼着,能见到那个鹅蛋脸、丹凤眼、头上扎两个刷锅把儿的姑娘
奈何,天公不作美,莫有听到他的心声。
何家虚掩着的院门“咔”的一声,从里头推开了半扇,一头小花猪先“哧溜”一下,钻了出来,跟着,何家兄弟俩,十二岁的狗娃儿和五岁的牛娃儿,笑嘻嘻地紧随其后,跑了出来
满脸失望的傅敬泰蓝瘦,香菇。
何家小兄弟俩看到傅敬泰,下意识地也是一愣,下一秒,小小的牛娃儿手指头一伸,指着傅敬泰满脸警惕地便叫嚷了起来。
“我家小花已经阉过了,我爸说了,不给你阉”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兆康和小更“哈哈哈”
被迎头暴击的傅敬泰不阉就不阉呗,偏还要摆出这么一副嫌得眼睛滴脓的样子,哥不要面子的吗
傅敬泰
他看着何家兄弟俩,眼珠子骨碌碌转,努力作出一副最为和善的人畜无害样,给了小哥俩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们莫多心,我不是来劁你家猪仔的,瞧,我连劁猪的家伙什都莫带呢,嘿嘿”
兆康看着傅敬泰这副鱼吐泡般的舔脸模样,只觉得一阵辣眼睛,别看他才八岁,啥事情都懂,那天,他可听大哥说了,敬泰哥看上玉秀姐了,想跟她好呢,不过,出手慢了一步,按照大哥的说法
“不晓得能不能吃上这盘黄花菜哟”
但是,敬泰哥虽然比不上未来姐夫和阿桥哥跟他们家亲,但也算是自己人,何况,他刚刚还给自家拿了那么些毛蟹,所以,想到刚刚他求自己的事,兆康立马上前帮忙助攻。
“敬泰哥是来我们家,给我家送毛蟹的,他刚刚还跟我说,最近听了一个好耍子的龙门阵,就是我们大队三队的,你们要不要听”
老话说得好,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兆康话音刚落,包括同样被蒙
“啥子龙门阵”
“快说噻,我们也想听”
目的如愿达成,傅敬泰心里乐开了花,不着痕迹地朝兆康挑了挑眉,表示感谢。
话说,听到何玉秀要跟人开亲,他简直着急得不成,嘴角都起了泡泡,偏偏脚底板又跟他作对,
“敬疆哥不是说了嘛,部队打仗,强攻难破就智取,要不,我帮你去那家打探打探,摸摸他家十八代的底子,看看有没有啥子办法,破了这门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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