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有百里氏族徽的飞舟缓缓升空, 穿过厚重云层,下方,飞仙郡的景色逐渐变小。
船舷处, 陈肆看向身旁坐
姬瑶睡了足足一日才醒来,见她醒来,一直悬着心的陈肆也总算松了口气。
单独见过百里清漪,不知姬瑶与她说过什么,不久,三人便坐上了百里氏的商船。
这支商队的目的地虽然不是淮都, 却会途经上虞国都,恰好可送他们一程。
前往淮都的商队还需几日再启程,陈肆不想再等。或许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姬瑶得到了昆山玉碎这样的至宝,谁也不能保证百里氏族中,甚至闻听此事的修士不会心怀恶意,暗中抢夺。
一把天阶灵器, 足以让许多修士为此涉险,而他们人中修为最高的姚静深也不过境。陈肆
他很好奇姬瑶见百里清漪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到现
“还礼。”对于陈肆的问题, 姬瑶只淡淡回了两个字。
她既然拿了百里氏的昆山玉碎, 自是要设法了却这番因果。
姬瑶给了百里清漪一卷法诀, 能为她续命的法诀。
她本就身有旧伤, 修为停滞
所以百里清漪剩下的时间门不过只
她已经没有时间门了。
百里清漪的情形自是瞒不过姬瑶,所以她给了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若肯刻苦修行,至少再多活上年五载不是问题。
对于姬瑶给出的这卷法诀,百里清漪自是心存疑虑的,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哪怕只有一线可能,她也要试一试。
百里氏府宅中,感受到体内消解的毒性,百里清漪神情复杂。
哪怕相比她体内毒性,这只是杯水车薪,也足够令她惊讶。
毕竟就连六境医修,也对她体内空耗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压制其蔓延。而如今这卷法诀,竟让她体内毒性有消融之势。
或许彻底拔除并无可能,但至少这样一来,她有了更多时间门。
百里清漪想起了之前徐老同她一番谈话,或许徐老说得不错,这位出身淮都陈氏的少女,身份决不止这么简单。
她的猜测,姬瑶自是不知。不过就算知道,大约也不会
低头看向掌心,原本苍白的手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血色。越多人承认她是陈稚,天道对她的桎梏便越弱。
“你还了什么礼”陈肆又
不过这次,姬瑶没有回答他。
陈肆也早就习惯了她问句答一句,只是心想,她手中应是没有什么贵重礼物的,毕竟作为她师父的姚静深,也只是个境修士罢了。
待回到淮都,还是要请族中向百里氏还礼。
飞舟很快便远离了飞仙郡,逐渐向淮都靠近。
*
两日后,淮都近郊。
残阳如血,将天边染得通红,晚霞瑰丽奇绝。正值黄昏时分,几只倦鸟掠过天际,匆匆归巢。
大片大片的芦苇生长
做游侠打扮的青年躺
忽然,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响动,青年应声拿下斗笠,正对上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神。
她坐
随即,陈肆和姚静深也出现
百里氏族人大约是很有些看不惯姬瑶的,理由也简单,毕竟昆山玉碎是百里氏至宝,却为姬瑶一个外人所得,换了谁恐怕也不会觉得有多高兴。
加上百里氏的商船本就只是经过淮都,按照计划,并不会
他们本就占了百里氏不小的便宜,陈肆也就没有和他们理论,非要人将自己送到淮都城内不可。
左右这里已经是淮都近郊,至多花上大半日也就能入城了。
不过几人被放下的地方和淮都方向隔着一片水泽,陈肆正打算着是不是直接以灵力飞渡,就看到了水中木舟。
他双眼一亮,开口问道“道友,你是
青年不是修士,但他体内黄庭已开,是个修行的武者,唤声道友也不算错。
听陈肆这样问,青年看向他,笑道“不,我只是
陈肆有些失望,正
“那便多谢道友了”陈肆感激道。
这样大一片水泽,若是只有他自己还好,但他们还带着个双腿有疾的姬瑶,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便麻烦了,还是乘舟而过更为稳妥。
他将姬瑶连着素舆一同抱起,放上木舟之中,动作一看便很熟练。
姚静深向青年抬手一礼,含笑道“多谢。”
眼前青年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不过相比于姚静深的温和儒雅,青年身上更多了几分落拓侠气。他身旁放着一把五指宽的长刀,刀身随意地用粗布条缠裹,就放
青年不是修士,但灵气入体,黄庭已开,他的血肉筋骨受其淬炼,已是武道半步宗师的境界。
他要等的,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
姚静深没有多问。
待人坐上木舟,青年起身拿过船桨,向水中轻轻一拨,木舟便向前行去。
“道兄,你
此处颇为荒凉,若是有人前来淮都,少有选择自此过。
陈肆虽然看出青年是武者,但并未感知到他具体到了何种境界。
与修士不同,武者修行并没有具体境界划分,只要能御气外放,便可称宗师。而同样是宗师境,武者实力却可能存
“等一位前辈。”青年望着远处,含笑回答,“我有意向他请教一二。”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微深。
他希望他等的人不要来,却又知道,他一定会来。
陈肆听得云里雾里,他听青年提到请教,只以为这是点到为止的切磋,并未深想。
姬瑶看了青年一眼,忽地开口“你打不过他。”
青年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是,那位前辈的实力的确
“既是打不过,为何还要来。”姬瑶语气平静,像是单纯好奇这个问题。
青年望向天边,眼神悠远“这世上,总有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的事。”
所以明知不敌,还是要来送死
“真蠢。”姬瑶平静点评道。
听她这样说,陈肆额上落下汗来,这位道友可是
他向青年一礼“舍妹无礼,还请道友原谅”
青年并未
他是游侠出身,自少年时便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了水泽之畔,只要再往前数十里,便是淮都城了。
走下木舟,陈肆自纳戒中取出一袋灵玉,有意以此作为船资,却被青年拒绝了。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须什么船资。”他手中船桨微动,木舟便轻巧地调转了方向。
他又不是靠摆渡为生。
姬瑶弹指,掌心一枚石子掠空而过,向青年落去。
他微微一怔,抬手接住,端详后
“船资。”姬瑶徐徐开口,语气仍旧不见有什么起伏。
青年看了她一眼,只觉眼前少女着实有趣,灵玉他不会,不过一枚石子倒是无妨。
于是他将石子入袖中,笑道“那便多谢姑娘了。”
青年没有
见青年坚持不受,陈肆只能将拿出的灵玉又起,如果他一定要给,倒是辱没了这位道友一片好意。
以姚静深的历,自不会像陈肆一般毫无所觉。
他有些奇怪,姬瑶为何会出手相助。
从
于她而言,或许只
她到底是什么呢
姬瑶望着远处,漫不经心道“天命要他死,我便要他活。”
天命的轨迹从来不是既定不变的,或许只是一念之差,便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姚静深的神情有些复杂,姬瑶的话说得着实有些狂妄,天下修士修行之初,便被教诲应敬畏天命。
只是修士修行,不也正是
陈肆已经走近前来,他推着素舆上的姬瑶,和姚静深一同向前,身形逐渐被半人高的芦苇丛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