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座宫殿,纪尘寰当然非常的熟悉。
他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
纪尘寰忽然意识到,如今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就连他师父的元婴都可以屏蔽,更毋论一个小小的器灵。
虽然那个自称是“孟叔”的器灵上蹿下跳的
任何一个人见过唐久出手之后,都会认定他举世无双。纪尘寰只是不能免俗罢了。
没有办法联络到孟叔,纪尘寰心中的疑虑一时之间无法得到解答。
他神情有片刻的清明,不过随即却又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只能更向着那座熟悉的宫殿走去。
雾锁楼台,声色渐迷。
按说那座宫殿充斥着皇家巍峨,本不应该为外人所见。可是纪尘寰就是这样轻易的穿过了那一道朱红宫门。
他低头一看,便
像是沉重的躯体终于被抛弃,纪尘寰整个人都只剩下了轻飘飘的灵魂。
纪尘寰抬手抚上了自己空荡荡的内府。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整个人如坠梦境。
他总记得,自己的丹田处应该有一个东西。小小的、圆圆的、很可爱的。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整个人就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向着这座皇宫的更深之处飘去。
直到看见案前正
因为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他
那个人奋笔疾书年轻的脸上全是志得意满。
说是年轻,可是一身黄袍的少年帝王,看起来也比如今身为归去峰真传的纪尘寰还是要年长些许。
他们两个,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是十七八的年轻君王。
纪尘寰看着仿佛比他如今大上几岁的人脸上的自得笑意,他只是没有由来的喉头泛起了一抹难以抑制的恶心。
不用凑近,他都知道这个人现
那是一份计划,只待他的帝师为他干净利落的拾了南方的乱局,他便借着这一场天灾痛斥南方官员无用,而后对南方的官场进行了一场大洗牌。
四海归心,他要的,就是四海归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东南西北四方,只要给他时间,他总能一个一个的拾。
因为他手上有最锋利的一柄刀刃,他的帝师从来不令他失望。
抛弃了沉重的肉身的纪尘寰只觉得难以抑制的恶心。他看着那个人的笑脸,恨不得将他现
纪尘寰几乎是下意识的冲着那个人扑了过去,想要撕碎他的笑脸。可是此刻他是半透明的魂体,根本就什么做不了。
忽然,纪尘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从门外踉跄而来,哆哆嗦嗦的呈上了一封密函。
纪尘寰的瞳孔猛然一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小太监呈上来的是什么因此看着那个愚蠢的帝王脸上的笑脸,纪尘寰心中忽然生出了一抹怨毒。
笑吧,这封信之后,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那一封信上,带来的是他的帝师的死讯。寥寥数语,字字诛心。
后来千帆过,纪尘寰也脱离了这个环境,他试着去揣度当时唐久的心情。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取舍。小皇帝并没有想要害他的帝师,也不可能和他的帝师之间毫无情义。只不过,江山之重,已经重过了这份情谊,所以他的帝师就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虽然是当时的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是如今站
原本他忽然变成了魂魄的形态,也联系不上自己的师父,心中有些慌急,可是如今,纪尘寰就想多看一会儿了。
他没有忘记,他曾经
又或者明明是
如今虽然像是
可是,这是他该得的不是吗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本就该痛不欲生。如今冷眼旁观,纪尘寰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那个小皇帝痛苦,看着他领受自己应得的惩罚。
他
而纪尘寰却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后,他再不留恋,转身便走。
这一次他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另一座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府邸。那里曾经住着他的帝师,不过他的帝师与他相伴数载,帝师府不过是短暂的落脚之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纪尘寰没有什么犹豫的踏入了这座府邸之中。
并不意外的,他看见了一个十指被鲜血染透的男人。那个男人毫不吝啬的割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涂抹到了两个金铃铛上。
他将金色的铃铛用带血的手指捧到自己的胸口,然后垂眸念着冗长又复杂的咒语。
旁人并不知道他
以自己的鲜血为献祭,盼望着另一个人魂兮归来。这是白月城之中的禁术,因为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所以禁止任何人使用。
作为神明最虔诚的信徒,陆行之却违背了作为大祭司必须遵守的规则。
那两个铃铛是唐久托人带给他的,也是他和他的神使大人之间最后的联系了。
陆行之只能用它作为媒介,向天地索要着唐久的神魂。
陆行之就是纪尘寰,是他
陆行之一生都隐忍,一直到唐久离开之前,都没有勇气拉住她的手。他进宫面圣乞求另一个人回成命,却没有勇气对唐久说一声“不要去”。
他
他这两个化身,一个自私自利,一个卑微又怯懦,所以他们才会理所当然的失去最重要的那个人。
纪尘寰看着陆行之
从来没有一刻,他这样的恨过一个人。
站
他恨纪尘寰,也恨陆行之。这样的恨,激得他红了眼眶。
后来纪尘寰几番试探,
他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帝师还是怨恨他的原因吧。否则也不会惩罚他记得。
可是纪尘寰却无比清醒。如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不仅仅是对那一世的帝师唐久,更是对如今他的师父,归棠老祖唐久。
是的,唐久。
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纪尘寰忽然有了片刻的清明他回忆起来,他本该是参加探花大会的,而他也答应了他师父要平安的归来。
就仿佛是一道惊雷直劈内府,纪尘寰一个眨眼,面前的皇宫和帝师府都忽然消失了干净。
他的手中,甚至还捧着那一捧不曾化的雪。
一片冰雪之中,纪尘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如果不是抬手能够摸上眼角清晰的泪痕。纪尘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被拉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他终于意识到,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拉人入幻境。
知道危险是一回事,但是抵抗危险又是另外一回事。
纪尘寰终究是太过年轻了,只是这片刻的清明之后,他眼前的景色又扭曲了起来。
等他能够再看清眼前的景物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双手作揖,请他的帝师南下赈灾的皇帝。
眼前这一幕实
这一刻,纪尘寰站
他身形变换,抬起手去直接扼住了那人的脖子。
纪尘寰其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碰到那个人,但是很快,手中真实的触感就提醒着他他的确卡住这个小皇帝的脖子了。
他好像,找到让自己心不再那么痛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