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 木雅兰眼下的情况,就属于所谓的眼界局限性,一个人的眼界跟她所处的环境,经历, 以及身边人带给她的影响有关。
并不是说她有问鼎皇后之位的野心, 眼界跟实力就能达到那一步。
她一个金平城小小商户人家专注于宅斗的女眷, 能费心思的接触到金平县主这种层次的人,已然用九牛之力。
道维与她说的这些朝廷大事, 若不是道维特意点拨,依照她现
也永远都学不会用上位者的思维去思考这些问题。
面对如此木雅兰,道维已经没有兴趣追究她到底是如何跳出剧情搞事情的了。
这样的人,即便跳出来, 为的也不过是她那一亩三分地,眼里除了那个男人, 看不到其他,对大局没甚影响。
于是他非常直白的表达了他对她的态度, “三日之内离开归临城,
自认看
大家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最好的状态是老死不相往来,免得他娘整日闷闷不乐又强颜欢笑。
别说老大见不得这个,他也见不得。
可备受打击的木雅兰失魂落魄回到客栈, 把自己一人关进房间一晚上后, 心态便恢复的七七八八,再次走出房间时,又是那个可以再战三百回合的状态。
她木雅兰,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经历最多的就是打击,最不怕的也是来自身边各种人的打击了。
眼下这点儿,虽然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力,但真要说天大的打击,还真谈不上。
想她上辈子,明明有机会嫁给闻郎,明明是金蛾黛那个女人一开始看不上闻郎只是个小小的秀才公,不愿意嫁给他,不愿接受金闻两家长辈定下的娃娃亲。
才想出让她木雅兰来替嫁的主意。
她是愿意的啊
闻郎那么好,待人有礼,说话温和,长相俊美,笑起来脸颊边还有个小小的酒窝,里面像是盛满了馥郁香甜的酒水,她只要靠近对方,心都跟着醉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金蛾黛不过是摔了一跤昏迷两天而已,她醒来就改变了主意,又愿意嫁给闻郎了,整个金家自然乐见其成,欢天喜地为两人准备婚事。
可谁人
将她的脸面置于何地
她的难堪,她的不甘,她的屈辱都没人
金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怕她们曾经的替嫁主意被人知晓,便急匆匆将她嫁给金夫人的娘家侄子。
那厮是个货真价实的绣花枕头,外边儿瞧着光鲜亮丽的,内里一团草包,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流连花丛,夜宿青楼,和楼里的姐儿打得火热。
那样也就算了,反正她看不上柳今南那种废物,柳今南也不喜欢她这种长相气质的,大不了大家各过各的。
她有了儿子,
可柳今南竟然
柳家后院那些平日里争奇斗艳,争强好胜的女人们一夕之间全都失去了活力,为了掩盖这桩丑闻,包括木雅兰
不过两年时间,依次没了声息。
而她
听说她自从和闻郎成亲后,闻郎专心科举,先过了乡试,成为举人,又进京赶考,参加会试,顺利成为贡士老爷。之后更是一口气参与殿试,成功获得进士名额,有了授官资格,跨马游街,春风得意。
闻郎获得的所有风光,全部都有金蛾黛名正言顺分享的一份。
她可以光明正大站
她嫉妒的快要
后来慢慢的听闻,闻郎上司非常赏识他,闻郎渐渐
自此,闻郎和她木雅归,和柳家彻底成了两个世界的人物。
心里实
又听朝中有高官想将女儿嫁给闻郎,但被闻郎严词拒绝了,因为闻郎说,他心里只有妻子,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不想为此耽误了一个好姑娘。
又听说外面的世道彻底乱了,当年归临城之战的后遗症逐渐显露出来,朝廷要给草原部落纳贡,连年征重税,百姓苦不堪言,有人开始造反了。
他们杀进大户人家里,趁着夜色奸淫妇女,抢劫粮仓,祸事逐渐从北边儿蔓延到他们金平城。
朝廷要南迁了,已经官至吏部侍郎的闻郎让人带走了金家所有人,还带走了金夫人的娘家人,就连柳今南那个浑身脏病,已经没了人形的玩意儿,也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抬着上了宽大舒适的马车。
他们跟着皇帝陛下一起南迁,
而她,留
她的儿女们跟着柳家人离开了,头都不回的离开。
她唯一称得上亲人的舅舅舅母,慌忙逃跑之时,未曾想到世间还有一个曾经寄居
她的心早就
她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偷偷地,卑微的,让人恶心的觊觎着那个人的身影,追寻着那抹光亮,直到生命悄无声息的终结
她终究是没有触摸到那抹月光,死前最后一口气都是满满的不甘。
可老天终究是公平的,她竟然重生了,重生
这些年她时刻反省年己身,利用先知的优势,
行走坐卧无不按照严格标准要求自己,待人面面俱到,说话自带三分笑,处事公道,从不流露私心,金平城的闺阁小姐们有各种诗会赏花会,都愿意请她做裁判。
她努力交好记忆中
她知道当年母亲有一个青梅竹马,可外祖父和两个舅舅为了求当时路过的父亲帮他们家解决一个仇敌,不顾母亲的意愿,将她送给了父亲,因此双方有了很深的隔阂。
于是她
这一举动虽然费了她好几年的功夫,可也帮助她
一管就是一年多。
为此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是值得的,因为有了管家权,她便有了更大的自由,可以没有束缚的
也有了更大的可能去偶遇闻郎。
即便事到如今,她与闻郎也不过两面之缘,闻郎还不曾问过自己姓名。
但木雅兰不着急,她有的是耐心,上辈子那么长,那么冷,那么无望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等不了的呢
何况金蛾黛整日
偷偷摸摸去做个什么香皂啊,溜去工坊做个什么千里镜啊,训练一只听话的狗送给老祖宗啊。
虽然东西都挺有趣,可终究不过是逗人一笑的玩意儿罢了一个闺阁千金,整日自降身份,与匠人为伍,不尊女德,不守妇道,失了体统
要不是金家人宠着,帮忙瞒着,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即便如此,她金蛾黛
虽然不知晓这辈子的金蛾黛,为何会与记忆中相差甚远,但这样更好,就不信这般不堪的金蛾黛,这辈子还能被闻郎那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看进眼里,爱进心里
心态稳了,她就有更多心思谋划其他。
比如说她压
这位县主身份显赫又复杂,独居
又因为对方貌丑无盐,到了结亲的年纪,却被整个金平城的青年才俊们避之不及,脾气更加暴躁几分。
可说到底终究是个缺少长辈关怀的孩子,她费了很大功夫,成功将人拿下,想
虽然现
可不管内里有多少龌龊曲折,现
她给县主预定的自家弟弟这个夫婿人选,可比她们两当初预想的要好太多了
这样的人,如果拿捏住了,对她将来嫁给闻郎来说,简直如虎添翼。比县主上辈子嫁的那个周大帅唯一侄子来说,也不差什么
况且,整个归临城半年后就要被草原人杀的不留一个喘气儿的活口了,他现
希望这次,他不要不识好歹。
拾好心态的木雅兰再次走出客栈大门,来到周家。
这次她一上来就开大,二话不说对着周家父母跪下就是磕头,哐哐哐几下,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见了红。
将周家父母吓了一跳,夫妻二人眼皮子直跳,周母忙着扶起她的同时,心里不由自主想起这几天幺儿跟她说的话
“我那个姐姐啊,脑壳儿有毛病,偏执的很,怕是这些年
要是别人不按照她写的本子走,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一心以为全世界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他娘的是傻蛋,活该被她糊弄。
对付这种人也简单,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就两顿,打到她愿意睁开眼看世界为止。”
见这姑娘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思难得卡到了同一频道。
周母怎么打你来打我都烦死她了幺儿都说了不愿意跟她回去,她跟幺儿又没有丁点儿感情,死缠烂打的肯定有猫腻
周父见机行事惯的她我早就看不惯她这幅戴面具的虚伪做派了,来家里抢我儿子,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要不是看幺儿面上,谁稀的搭理她
周母这闺女脑壳儿有毛病,你注意着点儿别伤到自个儿。你说正常人谁能想到给自己弟弟找一个身上有大缺陷的姑娘做媳妇儿这不是把幺儿往火坑里推吗心太狠
周父行了,就这事你都念叨多少天了你不烦我耳朵还起茧子呢我心里有数
见这姑娘怎么都不肯起,嘴上一个劲儿“伯父伯母,你们让我跪着说吧我只有跪着才能把这话说出口”的坚持下。
两人也就不坚持了。
得,爱跪就跪呗就凭你对幺儿打的那些乱七八糟主意,我们这做爹娘的让你跪一跪,没动手揍你,都是我们夫妻有涵养呢
然后就听这姑娘一开口老气人了。
“伯父伯母,有些事归弟碍于情面不好跟你们直言,可我是归弟唯一的姐姐,是万不会害他的。
我与母亲
说着就仔细观察两人表情。
周父心说,可不是不完美嘛就凭我幺儿现
就你给寻的那婚事,简直是把我家好好地大白菜让一头猪给拱了这谁能乐意
木雅兰瞧两人面色,就知晓道维
“是,我承认这件事上我有私心,不想横生枝节才隐瞒了一些事情。
可娶县主对归弟来讲有任何损失吗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只要哄的她开心了,日后
娶妻娶贤,放眼当下,多少男儿能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左不过是夫妻双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那一套,幺儿怎么就不行了”
周家夫妻“”
姑娘你知道你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闪出了莫名的嫉妒和恨意,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扭曲吗
果然是脑壳儿有疾。
“县主
跟这些比起来,小小的一点儿容貌缺陷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母心里冷哼,什么叫娶一个容貌有缺陷的又如何
“多大的缺陷呀那歪嘴斜眼儿大龅牙是缺陷,眉毛上有细细的疤痕也是缺陷。
说得好听,倒是仔细说说那县主究竟是哪种缺陷缺到了可着整个金平城找不到男人,非要骗我家幺儿去给她做男人的地步
就这你还敢说不严重呢叫你嫁一个丑八怪,那丑八怪还是什么郡王州牧的,你乐意真是当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呢
我说木姑娘,做人还是地道点儿的好,没你这么可着我们好说话,就一个劲儿欺负的理儿”
嫁给丑八怪木雅兰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她认为她永远都不会面临这个选择。
她看中的闻郎,长相斯文俊秀,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儿郎,用丑八怪这样的词往他身上贴,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但这话她不会告诉眼前的见识浅薄的女人,也不会跟她细细讲其中道理。因为她永远都不会懂她对闻郎的感情。
只继续磕头道
“伯父伯母,雅兰求求你们,这是雅兰能想到的彻底改变我木家门第的唯一捷径,对归弟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们也明白。
是留
再说,归弟自幼便身子弱,归临城气候恶劣,冬日严寒,夏日酷热,不是个养病的好去处。可金平城不同,那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依照您二位对归弟的爱护,想来也是愿意为了归弟的身体,让他跟我去金平城生活一段时日的吧
归弟他对我有误会,不肯听我的,求求你们帮雅兰去劝劝他吧”
说着哐哐哐又是几个响头磕下去,软硬兼施。
其他的周母都不
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周父按住了双手。
周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别看幺儿现
说那小子现
只能说这姑娘太自以为是,想利用拿捏幺儿,给出的筹码完全不能让人心动。
木雅兰见这剂狠药下去,都不能叫周家夫妻妥协,眼皮子一跳,一咬牙,膝行几步,跪
“伯父伯母,我知道现
可我母亲她对归弟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这世上没人能轻易否认的吧”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示意周父周母览。
“此乃我母亲为归弟和金平县主立下的婚书,一式三份,我这里一份,县主手里一份,还有一份送去衙门备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书
为今之计,我做人长姐的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二位劝归弟想开些,高高兴兴的成亲,哄的县主高兴了,她能给归弟的,给金家和木家的东西,远比你们想的要多”
想上辈子,周大帅战死后,他唯一的侄子被圣上赐婚金平县主,原本是一桩人人都不看好的婚事。
可谁能想到昭仁公主临终前竟然埋下了那么多暗线,
所以,即便金平县主之前都是利用她的又怎样她想要的,也不过是昭仁公主留下的势力罢了
周母气的一巴掌扇
要是照西军那个智多近妖的军师,能被这么点儿小事给难住,早被草原王庭那帮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大声朝院中喊“老五,去找幺儿回来,看他怎么说”
道维能怎么说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让人去金平城查了下那位金平县主之事。
县主府和昭仁公主那边,一直对外宣称,是金平县主小时候随母进宫,宫人疏于照料,导致她伤了容貌。
因此陛下对这个堂外甥女一直多了几分怜惜,就连抄家灭族的大罪,也能让她幸免于难。
可事实上,通过蛛丝马迹不难推测,这位县主容貌全毁,应该是她那位母亲昭仁公主的手笔,就为了
皇帝还活着呢,她们就敢当着人家面儿撒这种谎,可见这对母女的胆子有多大。很难保证当时公主前夫卫家的造反事业中,这位公主一定是无辜的。
那么陛下一直容忍她们的理由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木雅兰想从县主身上得到的那些暗手罢了。
此一时彼一次,皇帝能
现
算了,依照木雅兰的脑子,大概根本想不到这里还有皇帝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莎其瑪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