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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愕然抬起头来,“这真的是……先皇遗诏?”
纪博采倒吸了一口气,这话,他们还没问,怎么太子倒先问出来了?怎么恍惚觉得,这太子有些不靠谱呢?
“是啊表妹,这种事情,可不能弄错,大意不得!”
圣旨真假如今倒在其次了,这太子是不是真的啊?
柴素锦垂了垂眼眸,“殿下接旨!除了圣旨,先皇还将一样东西留给了殿下。”
太子这才抬手,双手奉过圣旨,“叩谢父皇——”
礼拜之后,他站起身,狐疑的看着柴素锦。
赵元甄微微眯眼,“还有东西留给殿下?难道是虞震德登基之时未能拿出的——传国玉玺?”
密室之中,倏尔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柴素锦的身上。
柴素锦冲站在她身后角落之中的瑄哥儿点了点头。
瑄哥儿捧着一只木匣,走上前来。
柴素锦接过木匣,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
碧玉流光,通体如翠的硕大印章,安安静静的坐在她手中木匣底座上。
太子眼睛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惊愕上前,双手颤抖的捧起玉章,眯眼细看。
精雕细琢的字,触手温润的质感,印章下头带着淡淡清香的红泥……
他眼眶忽而之间有些湿,“没,没错……这就是虞震德一直折磨孤,想要孤交出来的传国玉玺!”
他忽而将手中玉玺高高举起。
柴素锦连忙下跪,“恭贺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声音很清脆,便是在这有些闷的密室之中,她的声音也十分好听。
尚在惊诧之中的众人,听闻到她的声音,才愕然回神,连忙也跟着下拜,三呼万岁。
太子神情尚有些愣怔,但他手将玉玺抓的很紧,“平身。”
众人起身。
柴素锦清了清嗓子道:“当初迫于虞震德的威胁,圣上身体已经不好,为保住太子,为大周皇室留下血脉,所以不得不造了两份圣旨,交予我。一份给虞震德,好叫他放松警惕,留的太子殿下性命。另一份,则一只由我保护。而传国玉玺,乃是圣上早已安插在虞震德身边的亲信,在登基大典之前,窃取出来,藏在侯府之中。那人是方泉的义弟,方何。玉玺失踪之后,虞震德身边多人在酷刑审问中被折磨致死,他也未能逃脱……”
众人闻言,不禁默哀了片刻。
“他不是白死的,为了保存大周皇室血脉,为了匡扶正统,他的死,乃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为支持太子,我等也愿意为太子效力,不惧生死,肝脑涂地!”纪博采声音激动的说道。
他身后江湖豪杰,随声附和。
太子脸上的苍白,渐渐退去,有激动的红晕,不知不觉爬上他的面颊。
拿出了圣旨,又有传国玉玺。太子那种天生帝王之家的傲然之气,似乎渐渐回来了。
纪博采这才开始为他介绍他这些江湖朋友。
不听倒不觉得,这么一听来路,倒是叫最早知道的柴素锦都吓了一跳。
“这位是青城派掌门人,这位是五华帮帮主长子,这位是……”
一位一位介绍下去,竟没有一个来头小的。
便是柴素锦一直生在在宫中,被人害死之后是个乡野村姑,也都听说过这些帮派的大名。
这些帮派各自有地盘,在各自地盘之上称王称霸,但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民间的一些小纠纷小矛盾,他们比朝廷还有办法整治化解,朝廷便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在各自的地盘上盘踞的时间长了,帮派和当地的衙门也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虞震德的登基,搅乱了原本的局面。他任免调令官员,全凭自己的心意,亦或是听信绣衣御史的谗言。将朝中上下都搅成一团浑水。
其一,是破坏了这些帮派自身的利益。其二,能在江湖上长久立足而不覆灭的帮派必然不会是乌合之众,自然不乏正义之人,帮派乃是建立在百姓的基础之上的。如今百姓都被朝廷盘剥的民不聊生,触动了他们的根基,他们被逼的不得不反。
太子显然也没想到这些人大有来头,纪博采介绍一遍之后,他惊愕的脸冒红光,“甚好,甚好!真是我大周的仁人义士!我大周有你们这些匡扶正义的名门正派,自然不用畏惧一个区区的奸佞小人!”
众人再次向太子见礼之后,便开始商议具体的举措。
太子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病态。
眼看一夜的功夫,就这么一晃儿去。密室中的众人却还不见疲惫之色。
瑄哥儿悄声提醒柴素锦,时间不多。
柴素锦这才劝众人各自悄悄回去休息。
等人都陆续离开,密室之中,只剩下太子同柴素锦,以及瑄哥儿之时。
太子才坐了回去,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脸面之上疲惫尽显。
“你这是怎么了?适才看起来不是还好好的么?”柴素锦吓了一跳,“如今已经好几日都不曾犯病,难道是余毒未清?”
她几乎将这段时间灵芝仙草上生出的仙露,都用在了太子身上。
且她为他诊过脉,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呀?
太子摇了摇头,“我是真的累了。”
“你身体才好,又这么熬了一夜,是会疲惫。”柴素锦点了点头。
瑄哥儿却皱眉上前,“恕小民冒昧,圣上是身体累?还是心里累啊?”
柴贤闻言,睁开眼,看着瑄哥儿。
他的视线又从瑄哥儿的脸上缓缓移向了柴素锦。
“这才是你弟弟吧?”
“她是我姐姐。却也是你的姐姐,若非有血脉亲情,谁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生死都不顾的这般帮着你?”瑄哥儿皱眉说道。
柴贤缓缓摇了摇头,“我阿姐死了,我父皇也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是一个人么?如今这么多人都陪在你身边,想要帮你,想要帮你夺回皇位,想要帮你报仇,你却坐在这里,自怨自艾?”瑄哥儿语气不善,似有些恼怒。
柴贤垂下眼眸,“我知道,我不能辜负了你们的心意,我身上留着柴家皇室的血,也就背负着不能推拒的责任。所以适才……我才那般打起精神来,而如今……”
他微微叹了口气。
瑄哥儿冷哼一声,“如今才露出你扶不起的真面目来!还真是叫人失望至极!”
柴素锦皱眉,一直站在一旁没有插言。
“你恨虞震德,而且你还怕他!”瑄哥儿看着太子道,“真是没出息!告诉你,我也恨他!他派人杀了我爹,我爷爷,我娘为了我和姐姐能够活命,一头撞死在街上。我姐姐,哦,应该是你姐姐,她没有怕,没有退缩,她治好了我的傻病,治好了自己被人嘲笑鄙夷的脸,带着我,走上这条复仇之路!”
柴素锦默不作声的垂下眼眸。
“而你呢?身为一个男人,不过是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且才一遍而已,就被打垮了么?再也不敢站起来了么?她可是遇到了两次!两次!”瑄哥儿朝太子吼道。
他的语气尽是不满,只差上前,提着太子的耳朵朝他吼了。
柴贤这才迟缓的抬起头,向柴素锦看过来。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半晌只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就连站在他跟前的瑄哥儿都没听清楚。
“我虽是个小民,还真看不上你这娘娘唧唧的性子!你还是个男人不是?你有种……”
“瑄哥儿!”柴素锦立时喝断瑄哥儿。
话说的过了,非但不能激起太子的斗志,反而叫他愈发颓废萎靡,可就不妙了。
“你……”柴贤目光犹疑的看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柴素锦微微一愣,“什么?”
“在这么多的苦难,不公平,欺压掠夺的碾轧之中,你是怎么走到现在的?”柴贤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
柴素锦咧嘴笑了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再怎么失败,最终不过一死而已。既然我没死,那就说明,我的时候还没到,而害我算计我的人,他的时候却要到了!这不是我对他的报复,乃是上天对他的诸多恶行都看不下去了!”
柴贤怔怔看着她。
她说话之时,好像脸庞有光,夺目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做事之前,先问问自己的良心,如此做可是正派的?他一个恶人,做出违背天道的恶行,他尚且不怕,我为正道做正义之事,又有什么可怕的?”柴素锦笑容越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