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北方暴雨洪涝,黄河决堤。”赵宛宁沉思片刻,“我好像看到很多百姓被大水冲毁了家园,庄稼全都被水淹了,好多人没有饭吃,四处乞讨......”
“那你还记得是哪里暴雨吗”
赵宛宁又苦苦思索了一会儿。
“元州。”
“元州”大公主惊讶道:“元州今年大旱。”
赵宛宁点点头:“我前些日子去灵山寺的时候,也碰到几位大姐,她们说是从元州来的。说是由于元州大旱,她们来灵山寺求雨。”
“元州确实大旱。”大公主沉思道。
“可是京城并无传言。”
“元州府的巡抚还想瞒着此事。每次上奏都是风调雨顺,一片祥和。我也是暗探来报才得知。”
“既然元州大旱,那又如何会出现暴雨洪涝,导致黄河决堤。”赵宛宁说道:“但我在梦中确实梦见元州暴雨。”
“难道说我的梦境才是错的”
大公主见她开始怀疑自己,便安抚道:“宛宁,你要相信自己。”
赵宛宁心事重重,有些不知所措:“我确实相信自己,但梦这个东西,也不好说呀。”
大公主闭目沉思,良久,她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目光沉静地看着赵宛宁:“你知道我为何要与你交好吗”
“因为我们是姐妹,是血缘至亲”
大公主摇摇头:“宛宁,我不想骗你。”
“有高人算出,你通晓过去与未来。”
后面的话,大公主并未言明。赵宛宁却懂了。
有高人告诉大公主,赵宛宁知道过去与未来。所以大公主才接近赵宛宁,想要知道未来的事情,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赵宛宁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她觉得自己确实太天真了,天真的相信所有人接近她都是因为爱护她,却没想到是利用。
或许连裴越娶她也是利用。
“宛宁,”大公主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也一样。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为了做成这件事,我会做出很多的努力。我承认,接近你是因为想知道未来的走向,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说过我们是亲姐妹,是血缘至亲,我也是真的把你当做妹妹来看待。”
“只是,为了完成我的目标,我可以牺牲我自己......”
也可以牺牲任何人。
赵宛宁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坦诚的大公主,只好低着头,默默无言。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可能接受不了,但我也不想欺骗你。若是你觉得不能接受,今后不愿意认我这个姐姐我也认了。”
“但是鸿祎,她是真的想与你交好。”
“你百花宴去长公主府,在长公主府上为我解围。便都是为了接近我,利用我”赵宛宁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大公主没有说话,沉默地回应。
赵宛宁强撑起一抹笑,那笑容带着苦涩:“既如此,你我也算是结盟了吧。”
“我是说,你利用我通晓未来,那我也不能白白被人利用,总得捞点什么好处才是吧”
大公主闻言抬头来。
她猜到赵宛宁知道自己接近她是为了利用她之后,会难过,会发难。却独独没想到赵宛宁情绪如此平稳,甚至提出了结盟二字。她其实并不觉得赵宛宁有什么可取之处,她性子软弱,身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享有大周清河郡主的封号,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把自己困死在长公主府的后院,乞求长公主的怜爱。
赵宛宁明明可以利用自己郡主的身份做那么多事,却一心绕着长公主十几年。更可气的是,长公主府来了个投奔的表小姐以后,赵宛宁作为长公主的亲女儿,却争不过一个表小姐。
大公主听说过京城里传的那些风言风语,那赵宸安确实有些手段,长公主人也糊涂。可她赵宛宁又岂是无辜之人是她对长公主一味的讨好,让长公主轻易拿捏了她,是她在对长公主的长期讨好中矮化了自己,让自己低入了尘埃,也让长公主府那些捧高踩低的人认为他是柔弱可欺之人。
人若想获救,必先自救。若是连自己都没有反抗的意识,他人又如何能拯救得了。
若不是因为姑姑算出了赵宛宁能通晓未来,大公主也不会去主动接近赵宛宁。
此刻赵宛宁双目通红,漂亮的眼睛泛着水光。但她却死死的忍住没有让眼泪流出来。赵宛宁嘴巴紧抿,望向大公主的目光坚毅而又通透。
大公主对她有些改观了,或许赵宛宁也不是那种无法拯救之人。
“算是同盟。若是你有任何关于未来的线索,都可以跟我说。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赵宛宁笑了:“有大公主这句话,我便安心了。既是同盟,我如今手头紧张,不若大公主先给我取些银子花花。”
“你要多少”
赵宛宁歪着头,神色如同孩童一般单纯天真:“先给我一万两吧。若是不够,我会再来问你取的。”
“要银票。”
大公主眉头都没皱一下:“稍后我让人带你去账房取。”
赵宛宁粲然一笑:“大公主豪爽。你我结盟,我为你提供有关未来的一切我能知道的事情。作为交换,你便为我提供需要的银钱和必要的保护。待你的大业完成之后,我希望你能送我们主仆三人离开京城。”
“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往外说的。但我也不希望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大公主点点头,她明白赵宛宁的意思,便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
那玉佩雕刻的是一只展翅的凤凰,背后刻着一个“舒”字。这是皇子皇女出生以后,圣上特意请大师刻下的玉佩,代表着他们各自的身份。
“这个便当做是信物。”
赵宛宁看都不看,便收进袖中。然后取下自己腰间的香囊:“宛宁没有值钱的东西,便以这个香囊作为信物吧,希望大公主不要不介意。”
大公主收下了:“我相信你。”
赵宛宁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腹诽:有何不敢相信的呢大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而她赵宛宁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废物郡主。单从身份上来说,她就落了大公主下风。大公主想杀死她,就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
今日与大公主的密谈赵宛宁谁都没说。萧鸿祎问起时,她也只说是谈些皇室秘闻。
萧鸿祎最不愿意掺和进这些皇室之间的勾勾绕绕,便没有继续往下追问。
三人甚至坐在一起用了晚膳。
席间,三人推杯换盏。
大公主酒量深不见底,萧鸿祎自小长在军营,烧刀子能当水喝。唯有赵宛宁,她虽然贪杯,但酒量不行,没喝几杯便醉了。
可她却喝的最多。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赵宛宁直接拿着酒壶对着喝。她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举着酒壶与萧鸿祎碰杯。
萧鸿祎只当她是在长公主府受了委屈想喝酒发泄,便任由她喝:“你说的对。就是要喝,就是要唱歌!”
“我给你唱一下北境的民歌吧。”
“月亮弯弯,寒风萧萧,我的娘亲,我要归家。”
萧鸿祎五音不全,一开口全都变了调。
喝醉了的赵宛宁却浑然不觉,甚至放下酒壶,为她拍手叫好:“我的娘亲,我要归家。”
萧鸿祎顿觉自己捅了篓子。赵宛宁今日从府中走到朱雀大街她开的书铺,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大公主在长公主府安排了人手。那人传来消息说,长公主对赵宛宁态度大变,府中的下人也随之改变。赵宛宁出府没有马车,只能步行。大公主收到消息,便派府中的马车去前去接应赵宛宁。
她知道赵宛宁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没有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的关爱。但是赵宛宁却没有,她明明父亲母亲健在,却一个醉心于功名利禄,一个放着亲生女儿不管偏爱别人家的孩子。
萧鸿祎伸手抱住了赵宛宁:“宛宁你别回长公主府了,跟我回家吧。我奶奶肯定喜欢你,还有我爹娘兄长。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回幽州,我教你骑马射箭。爹爹上山给我们打猎,娘亲给我们做烤肉,还有我兄长,他虽然总欺负我,但也会去山上摘野果子。你知道吗北方的大枣可甜了。”
不知道赵宛宁有没有听到,她闭着眼睛,没了声音,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候在一旁的银烛和画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状,端坐在主位的大公主开口道:“宛宁怕是已经喝醉了,今晚便宿在大公主府吧。你也留下。”
萧鸿祎点点头:“没想到宛宁酒量这么差。不过她酒品还挺好的,睡着了也不哭不闹。比我兄长好多了,他喝酒了之后跟个神经病似的去厨房里劈柴,拿个斧头到处乱晃,像个疯子一样。吓死人了。”
大公主没有像平常一样打趣她。萧鸿祎总觉得今日她与赵宛宁的谈话或许有些沉重。
银烛和画屏还在商量要不要回去跟长公主通报一声。
“你们两个就留下服侍宛宁吧。”大公主说道:“长公主府我会派人去说的。”
“谢谢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