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大道问鼎 > 第二十三章 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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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泠如昏昏沉沉地从黑暗中醒转,睁开眼却仍是黑暗。她皱眉动了动手臂,意识到自己被反缚在一张椅子上。而这个房间四方密不透风,不见一丝光亮,耳畔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令她难以判断此刻身在何处,又或是自

己已昏睡多久。

向内感知身体。内丹灵力被不知名的手段紧紧锁住,精神力也完全无法动用,凤族求救手段无法激发。她此刻就相当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与这种处境相对的,凤泠如却并未感到身上有任何伤势或毒药,就连身后的座椅也是柔软的。很显然,困她之人并不准备立刻取她性命,而是另有所图。

凤泠如心中掠过几种可能的答案,冷声开口:“阁下何人,不妨直说来意。”

话音落后不久,她被四周皱亮的光线刺得微微闭眼,耳边听到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但温度没有任何变化;是幻象。

凤泠如环顾四周,只见天苍雪茫,远处山岭冰雪覆盖,而她身处的幻境中央则是一个四面环山、遍布坚石峭壁的山谷。

凤泠如想不明白对方意欲何为,刚想出声再问,声音却突兀卡在喉间。

风雪之中走近一个少年。

一个消瘦至极,步履蹒跚的少年。

单薄而宽大的衣衫挂在身上,斑驳血迹从周身各处透出来。血迹最深的地方是胸腹,就像不久前刚有利器透体而过。

他独自踉跄地走在这片天地间,白雪一层层地落在他肩头发梢,越积越多,丝毫不曾融化,仿佛这个身体已如山石一般毫无热度。

凤泠如面色苍白如死地紧紧盯着少年的脸庞,然后听到熟悉的声音——

“承渊,”凤族玉衡神情森寒地俯视着少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

凤泠如脑海空白地想到,他不是承渊……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这片幻象究竟是什么。

这是三年前的古战场。

凤泠如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相互厮杀。更或者。

一个身处全盛,满腔怨恨只为诛杀承渊为子报仇。

而另一个早已伤重垂危,又因顾惜亲缘每每总在生死之际对敌人收手留情。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她的亲哥哥,正在屠杀她奄奄一息的幼子。

甚至于。

凤泠如直至今日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自己才是致他于死地中最致命的一击。

由母亲留下的祝福印记,那道本应该保护他的凤凰化身,最终却保护了杀人凶手。

那个受伤再重也一直努力挣扎求生的孩子,终于在亲眼看到母亲化身的选择后放弃了自己。

而直到最终,当凤玉衡问他遗言之时,他担心的竟仍是生怕自己之死成为母亲幸福的阻碍。

她忽然想起召魂仪之前母后提及凤玉衡时的话。

「……他被人利用做了错事。」

原来。凤泠如心如刀绞地笑出了声,就是这种错事。

“……季牧。”

女子冷冷抬头,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房中幻象如风沙消散。

凤泠如这才发现,他竟然始终坐在自己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反应。

“我不得不说,你有些令我惊讶了。”

季牧微笑拊掌。

“原本我一直以为,凤族的泠如公主就是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贯会被人利用到死的蠢货。没想你本人还算有点意思。……怎么猜出是我的?”

“这些影像,”凤泠如问,“来自于永寂台?”

“哦……”季牧作恍然大悟状,笑盈盈地说:“也是,既然陆启明已经死了,凤玉衡又不舍得脸面,这段里面没有第三个人,也只能是我这个好心人为你解惑了。”

凤泠如重复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牧脸上骤现戾气。

“你才是他一切灾难的源头,你凭什么敢不记得他?!”季牧匪夷所思地问。“……我为你量身选了不少片段。”他又笑起来,笑声清脆,“你若一日想不起他,就在这里看一日。两日想不起便看两日…若是一辈子想不起来,凤泠如,那你就

活该永远留在这里吧。”

凤泠如冷漠地看着他表演。

但她早已受够了隐瞒。

她需要的就是真相,她需要立刻有人把关于他的一切都告诉她。哪怕这个人是季牧。

于是凤泠如问。

“季牧,你敢让我看全部吗?”

笑声停住,季牧将眼珠转向她。“听说你血契了我的孩子。”凤泠如静静道,“可到了最后,却是你像条狗一样跪在他面前,哭着喊着求他不要抛弃你。……季牧,你敢让我看他在古战场中的全部

吗?”

季牧定定看着她,眉峰微扬,慢慢笑了起来。

“很好。”他说,“至少要这样,你才配当先生的娘亲。”

金线莲台自他肩头浮现,无数虚影流光般汇入地面阵法。季牧再一抬手,同时斩断女子身上缚索。

“既然你想得清楚,那我就放心了。”季牧起身。他还要赶时间去追谢云渡。“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凤泠如,祝你看得愉快。”

“季牧。”

凤泠如喊住他。

“嗯?”

季牧回头。

“我现在杀不了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女子轻声笑道,“——活着等到我能亲手把你千刀万剐的那一天。”

季牧笑了一笑,拉开了门。

“那你可要快一点,再晚……”

若是等到先生醒了亲自动手。

“——可就来不及了!!”

季牧愉悦之极地大笑出声,哼着曲子反手关门,将身后一切隔绝其中。

……

……

九月初十,傍晚。

谢云渡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之久的山门。

他摘下斗笠,将小凤凰从身后竹篓中抱出,于桃山山长门前长跪不起。

但他没有等来师父,只等来了二师兄。

徐朝客走到他面前站定,垂目盯着他紧抱怀中的幼童,脸色一阵变幻莫测。

“二师兄……”

谢云渡喊了一声,期期艾艾地准备着该说的解释。

徐朝客道:“打住。”

他一脸嫌弃地又瞥了一眼那小孩。

“行了,”徐朝客说,“生都生了,难不成还能塞回去?——以后就带着你这小拖油瓶好好在你自己山上闭关,少出来丢人现眼。”

谢云渡舒了口气。

二师兄一贯语气越差,容忍度越高。他既这么说,就是家里认了。

结果谢云渡刚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桃山山门外的钟声就被敲响了。

徐朝客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谢云渡现在一派轻松,笑眯眯凑过去:“谁啊?瞧给您愁得。”

徐朝客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荀观。”

谢云渡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他顿时慌了,抱着小孩就一骨碌爬起来原地乱转,恨不得立刻找个缝蹲进去藏好。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二师兄!”谢云渡急死了:“你可得帮我把那书呆子给糊弄过去!”

徐朝客简直没眼看。

“出息!”

他掂起剑鞘就往谢云渡背上敲了两记。

“你既然决定养他,就知道早晚要有这么一天。就算你能把他藏在山里,你自己难道还能一辈子不见人?荀观再聪明,他修为远不如你,还能把你吃了?”

谢云渡惨叫道:“能啊!他能啊!”

徐朝客:“…………给我。”

谢云渡慌道:“给啥?”

徐朝客黑着脸把孩子从他怀里拔了出来。

“你干嘛啊!!”谢云渡怒道:“轻点会不会!!”

“怎么?”徐朝客冷笑道:“你想抱着小孩去不打自招?”

谢云渡:“…我能不能不见………”

“不能。”徐朝客道,“你前脚回来,他后脚敲门。你自己说荀观是不是冲你来的?”

谢云渡烦躁至极地抓了把头发。

“荀观就是你要过的第一关。”徐朝客抱着孩子进了屋,在门口回头看了谢云渡一眼。“现在就去吧。想好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