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九幽城遗址中全是游荡的冤魂,事实证明,传言不实。
燕云从进入遗址开始,勾勒出了一幅人鱼画像,遇到了纸人,又被异兽吞入腹中,却连幽魂的影子都未见到。
此地是一个由巨型腔肠状异兽统治的世界,它们残酷、冷血,不仅吃人还以同类为食。
这些异兽将庞大的丑陋身躯隐藏在沙地深处,伺机而动,它们的天赋,则是口器前端长着的一个气囊。
气囊虽和异兽是一体,却像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二者存在极大的反差。
气囊夺造化伟力,可大可小,可变化变形出山峦、瀑布、草原、房舍等景物,甚至还能在山川顶端变出飞鸟来,色彩斑斓、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燕云的纵目之瞳一时不察,竟也未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真伪。
因为那些景物都是以气囊这个实体演化的,经纬之线所呈现的自然也是实体。
随着喧嚣沉寂,广袤沙原之上,出现了无数犹如海市蜃楼般的奇诡景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知道这些绿树葱葱的起伏山丘,竟然是幻化出来的?
人面灵鹫产于雪山,极善高飞,以其凌云之姿,只要不是过于靠近这些“陷阱”,自可躲避潜伏在沙地中的异兽。
燕云本想借助灵鹫之力,从头顶的“天空”冲破避障,进入下一个层面,可这片须弥空间之高大广阔,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人面灵鹫力有未逮。
燕云他只能继续借助纵目之瞳,寻找这片空间的节点,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半个时辰里,谁都没有说话,和这冰冷世界一样冷漠。
人面灵鹫虽然体型庞大,容纳四个人终究显得狭窄了些,即便如此,四人仍拉开了些许细微且玄妙的距离。
整体而言,站在灵鹫脖颈下方的燕云是独一号,所处位置和其余三人存在明显的隔断。
秋燕仙子没像之前一般紧挨燕云坐着,和他拉开了两个身位的距离。
她黛眉微蹙,双目一会看看燕云后背一会扫视无尽的沙地,眼眸中有一丝晦涩难明的神光交织闪烁,显示她内心很不平静。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她或许会趁机质问燕云,为何二者的法力不相容,他修炼的是什么,怀揣顶级功法投身南山有何目的。
但现在,她问不出口,只能在脑海中反复思索这个自己以身相托的男人,越想越不明白,甚至感觉到了某种可怕。
绫罗仙子好像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一幕,只顾瞅着地上那些瑰丽山丘。
柳庆则盘膝而坐,口眼紧闭,却是已经入定。
沉默,可怕的沉默。
燕云不在乎绫罗仙子和柳庆,但秋燕仙子这么长时间不言不语,令他备受煎熬。
他想了想,忽然笑道:“三位,你们也不问一句,在下会带你们去哪,怎么摆脱目前的处境?”
说完,又是短暂的沉默。
绫罗仙子唇角含笑,率先应答:“师兄神通广大,既然已经摆脱风险,余下之事,想必无需我等费心了。”
燕云略一点头,目光转移至柳庆,又回转至秋燕仙子的粉面上。
秋燕仙子眼眸和他一碰,显得有些慌乱,赶紧移至一旁。
她的神情落在他眼中,令他心中一痛。
曾经,她是如此相信他的……
功法,是法力的基础,燕云功法露出马脚的那一刻,也许她就已经认定了,他是南山宗的叛徒。
燕云强颜笑道:“燕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什么?”秋燕仙子愕然,旋即摇了摇头。
燕云定睛看着她不自然的面庞,她太不会说谎了,令他毫无遮掩地直达她的内心。
可他仍想做最后的努力,一本正经地说道:“燕子,不管什么问题,就算在下出于某些原因不能如实相告,你但问无妨。”
“什么呀?”秋燕嘟囔,“莫名其妙的……”
一个人、一件事,不想问,意味着不关心,又或者是多余。
因为所有的言词,在事实面前,都是徒劳。
燕云不再多言,回过头去,将目光转向远处。
“坐稳了……”
燕云说了一句,驱使人面灵鹫,朝极目之外飞驰。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沉寂的沙原突起波澜,漫天扬尘伴随着低沉的吼声,震慑云霄。
在人面灵鹫西侧,沙原上浑浊一片,天与地,全部被黄沙笼罩。
吼声过去,一条巨大的蛆虫般异兽,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冲向空中,如一根擎天之柱。
蛆虫的身躯扭动着,一节节的腔体往下蠕动,似吞下了什么食物。
与此同时,蛆虫的身躯快速往沙原中下沉,可才没入一半,其肉身中喷出一团血液,躯体由内及外被开出了一个大窟窿。
窟窿刚一出现,就有两道驾驭飞行法器的人影从窟窿中钻出,快速远遁。
可这二人的速度虽快,蛆虫的大嘴更快,皮兜子一般,复又将两人吞入腹中,而它受伤的躯干转瞬间就愈合了。
不出意外,蛆虫的身躯又被钻出一个洞,两人又逃了出来,但二人手中的防护法器不见了,也不知是法器受损了还是丢失了。
可厄运没有远离,就像猫抓老鼠一般,这二人又落在蛆虫口里。
如此反复了四次,二人钻出蛆虫腔肠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第五次时,二人的衣袍已经被蛆虫体内的毒液腐蚀得只剩几片破布,更有一人脑门光秃秃的,头发一根不剩。
“师兄……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