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颇有些珍
后康熙爷同贺父和几位公子去了书房,玉琭便拉着小九伴着昭宁、温宪同贺夫人和府上的几位小姐
边走边说对玉琭等人来说可是寻常,后宫娘娘看着光鲜,可实
然这却是叫贺夫人和三位小姐们为难了,她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至多
可陪着娘娘说话赏景,谁敢说个不字,只能迈开了步子咬着牙走,比起疼,自是比死来得好,偶低头看着娘娘和公主们大大方方走路,毫无扭捏之态,也令人属实羡慕。
末了还是玉琭瞧贺夫人和三位小姐满头大汗才觉不对,这五月的天正正好,便是热也不能热成这个样子,那必是身子不适了,能让她们母女四个都这般难受的,也不必多想,玉琭低头瞧了瞧她们不漏足尖的衣摆,顿忍不住叹息。
且都说满人如何如何不好,可就裹足这一条,汉人便是比不上满人的。
“是我等疏忽了贺夫人和小姐们,快去前头亭子坐下歇歇脚吧。”
得贵妃娘娘体恤,贺夫人好生羞愧,只怕坏了娘娘的兴致,亦想起皇帝三令五申禁止裹足的事了,不由连连赔罪。
“都是妾身的不是,原也是不该裹足的,只是老祖宗的规矩不好丢,不得不依着,孩子们的足是我亲自
玉琭将闹腾的小九交给奶娘,她拉着贺夫人的手扶着些,希望能减轻些贺夫人的痛苦。
“贺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万岁爷是下了裹足禁令不假,可缠足之风不止,万岁爷岂管得过来,便是知道也只当不知道了”
“不过,话也说到这儿了,贺夫人当真就是真情愿给自己裹脚,给孩子们裹脚吗我看您也是个爱极了孩子,不忍孩子受半点儿苦楚的,您就没想过这所谓的老规矩就比孩子们的身子更要紧吗”
“若换做我的昭宁和温宪,她们少吃一口少玩闹一阵我都要为她们担心,只怕是她们
同是做母亲的,一听玉琭此言,贺夫人怎能不动容,有些话
“怎么能舍得呢,便是缠足的年纪再小,也会记得生生勒断骨头的痛苦,娘娘不知,这还不是疼一次就够了,是自缠足开始每一日都是疼的,一开始只能跪着走,待错位的骨头长实了,脚趾头再也伸不直了,才能慢慢站起来,可能站起来又能如何,只要是裹了脚的女子,又如何走出这片四四方方的天地呢”
“甫知道皇上下令禁止缠足时,我心中属实欢喜,可再欢喜也只能是空欢喜一场,娘娘不知,寻常人家的汉女鲜有缠足的,因为她们也要下地干活,算是家中的劳力,说亲嫁人也不受影响的。”
“可门第一旦高起来,规矩也就多了,若听说哪家有脚大的女儿,媒人都不肯登门来,皇上禁裹足却禁不住人的心,禁不住旁的规矩,故便是做母亲的再痛,也得忍痛叫女儿们也经受一遭,如此才能叫她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话叫人听得属实难受,昭宁是个烈性子,闻言当即拍了桌,不忿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为了规矩为了外人的议论,难不成就不活了吗女儿家又不是生来就为嫁人的”
“这禁缠足是不叫女子受迫,不违背天然,有些汉人总看不惯我皇阿玛,言说什么好好的皇帝不做,管到人家女子脚上了,成何体统,可这缠足当年不也是南唐李后主的主意吗”
“若缠足当真那么好,男子怎么不缠足若缠足有益升官
说到这儿,昭宁嘲讽一笑“哼,说错了,既是缠了足,满大街当都是咱们女子了,该由他们爷们儿整日
昭宁话说得敞亮,敞亮的话自然不好听,大小姐贺皖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个,可真叫她说,她也说不出这缠足的好处来,什么端庄、体统,就像今儿晨起要逃命来着,丫鬟只扶着她跑到正院,便够她受的了。
末了,也只能叹了一句“我等与公主到底不同。”
昭宁没有刺人心的意思,连拉住贺皖的手道“皖妹妹别伤心,我没旁的意思,只是为贺夫人和妹妹们不忿罢了,可眼下放足总比缠一辈子的强。”
“这天下什么没有,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他若因为你不缠足便不爱护你,同这样的人过日子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够折磨自己的,远的不说,我八旗的儿郎就没那要夫人、女儿缠足的规矩,以妹妹们的才情,便是宗亲也够得上。”
且依着几位小姐的见识,叫她们嫁给粗鲁的满人,倒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打小便是听着满人茹毛饮血长大的,嫁过去了岂不是叫人炖了吃了
见贺皖几个又冷汗津津,小脸煞白的模样,昭宁自嘲笑笑,也不再劝了,她深知对方的苦楚,不是谁都想她那般好命,做了皇帝的女儿。
她们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哪有自己做主的时候呢,便是给人做正头娘子,也还是看着夫君脸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