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攻势来的熊熊,刚一上来,就几乎贴近了他所在的位置。
距离不过十多米远,可以清晰的看到敌人晃动的钢盔。
枪响了,走在最前方的美军士兵应声倒地,惊得后方的美军士兵放缓了脚步。
在他周围,响起零星的枪声,伴随着爆炸。
三班还有战士在抵抗。
这些零星响起来的枪声,给了彼此莫大的安慰。
邢玉堂,三班一名普普通通的战士,梦想着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名光荣的党员。
战斗一经开始,就打的相当起来,他丝毫不畏惧,敢打敢拼,敢赤手空拳的和敌人搏斗,在连续数次进攻中,消灭十几个敌人,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可以说是立了大功。
但,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与他一块组成战斗小组的两名战士都负了伤。
邢玉堂把他俩安置在自己的身后,他顶在前方,两名负伤的战士负责掩护。
敌人的炮击又来了,等到炮击过后,两名负伤的战士都牺牲了,只剩下邢玉堂一人。
由于他们三班分散的很开,阵地上硝烟弥漫,邢玉堂也不清楚三班还剩下多少人,他很想去找班长,但心里相当清楚,这块阵地需要他。
敌人炮火刚刚结束,邢玉堂立即收集弹药,放在身边,乌压压的敌人上来了,他拉响手榴弹,狠砸敌人,接着用步枪射击,子弹打完,捡起另外一支继续射击。
敌人压上来,他就带着弹药往后撤一撤,然后孤身一人向敌人反击。
把这块阵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耳边响起的枪声,就是给他巨大的鼓励,有枪声,就代表着还有人在,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哒哒哒!
重机枪声。
邢玉堂欣喜万分,他们班的重机枪还在,敌人铁定上不来。
他心里默默想着两名牺牲的战友,默默地告诉他们,阵地,他会守着,绝对不会让给敌人。
三班的机枪手叫李玉民,敌人连续的轰炸,使得重机枪出现了故障,李玉民急得满头大汗,排解重机枪的故障,敌人已经冲上来,机枪终于响了,硝烟里的敌人没发现三班的机枪阵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有七八个美军士兵中弹倒在地上。
夏远听到机枪声,距离自己的位置很近,他看着敌人,游刃有余的向敌人还击,并靠近机枪阵地。
他的左右两侧已经出现敌人,倒不是左右两侧的阵地被敌人攻陷,而是他的位置太突出,此前的反击,他孤身一人,一度反击到了公路边,把敌人杀得丢盔弃甲。
这次,要适当的后撤,不让自己陷入敌人的包围。
重机枪哒哒哒的响着,但也就持续了一分钟,夏远微微扭头,他靠近发现,李玉民正在鼓捣机枪。
“排长!”他瞧见夏远,又惊又喜。
“枪管烧弯了,还有备用枪管吗?”
夏远瞧了眼烧红的枪管微微向下弯曲。
李玉民气恼的扔下机枪,说道:“排长,没枪管了,打了一天,三个备用枪管都打坏了,水也没有了。”
“不着急,到时候从敌人那儿缴获!”
武器这玩意儿,美军多的是。
失去重机枪的掩护,敌人压了上来,李玉民捡起烈士的步枪,配合夏远,向敌人还击。
夏远担任火力支援,李玉民就做突击手,他在地上翻滚,爬行,在排长的火力掩护下,顺势的进入到前沿阵地。
李玉民趴在弹着点里,瞧着一个敌人刚冒头,嗖的一颗子弹从耳边穿过,抬眼一瞧。
嘿,那个冒头的敌人被排长给打死了。
太厉害了!
李玉民激动,从掩体里钻出来,往前爬了爬,爬到死去敌人的掩体里。
他瞧见这个美国大兵的钢盔被子弹打穿一个洞,灰扑扑的脸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把自己身上的步枪丢到一边,抓起这大兵的步枪,又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到两颗手雷和一些子弹匣。
甚至还摸到了一些巧克力和香烟,大兵行军水壶里还有不少水。
李玉民高兴,把东西全给搜走,抬头瞧着进攻的敌人,都摸到了自己这边。他趴在弹着点里,开始配合排长反击,掩护排长向靠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交替掩护,把敌人攻下来的大半阵地拿下来。
李玉民的枪法不行,十枪五空,若非敌人暴露的身体面积大,都不一定打的中,战场太混乱了,敌人的攻势又比较凶猛,更多时候,是以压制敌人行动而射击。
由于战场上枪炮声不小,两人的交流基本通过手势。
你掩护,我进攻。
你进攻,我掩护。
小信号,中信号,大信号。
战场上的硝烟尚未散去,无法看清进攻敌人的数量,但从灰蒙蒙的野地,射过来的子弹,可以判断,进攻的敌人兵力可能在一个连左右。
夏远丝毫不慌,有条不紊的指挥李玉民配合他的行动。
有帮手要比没帮手的情况好很多,他可以完全放心的把背后,交给李玉民。
在持续十分钟的战斗中,敌人的攻势开始由强势,慢慢的削减,夏远立马判断敌人的伤亡太大,士兵士气不足,不再想继续向阵地进攻。
抓住敌人火力不足的间隙,他打手势,向李玉民传达进攻的讯号。
李玉民收到命令,刺刀一装,从掩体里跃出,冲向敌人。
夏远和李玉民的行动一样,不过,他在冲锋的时候,不断地向敌人扣动扳机,压制企图反击的敌人。
两人顺利杀入敌人的进攻线,十几个大兵惊慌失措,他们不敢想象,致使他们伤亡巨大的敌人,居然只有两个人,更不敢相信,就这两个人,居然还敢向他们冲锋。
但很快,这十几个美国大兵,就明白这两个中国人,为何敢肆无忌惮的向他们发起反冲锋。
他们的战斗力太强了。
尤其是那个小个子,两个大兵看见那个中国人的个头小,以为能把他杀了。
没想到一个照面,两个大兵一死一伤,倒在血泊中。
人被刺刀刺中身体,是发不出来叫声,直到他们倒地,其他大兵才惊恐万分的组织反击。
夏远只想说,他们的拼刺刀技术,实在是太烂了,没有技巧,完全就是靠着块头的压制,依靠着臂长的优势,对着他的身体捅过去。
稍微一挑,就能把对方这看似很凶狠的一刺,给轻飘飘的避开。
两人的反击势头相当凶猛,敌人不堪压力,纷纷开始后撤,夏远把弹仓里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扭头瞧着李玉民虚脱的坐在地上。
“先别休息,把敌人尸体上的弹药捡走。”
夏远定睛一看,发现李玉民额头冒血,“你受伤了!”
“排长,不碍事儿,我还能继续战斗!”李玉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刚刚被一个美国大兵用枪砸中了脑门,不过没什么大碍。
“我给你简单的处理一下。”夏远身上还有绷带,撕扯下来一点,帮李玉民缠绕上,两人把敌人尸体上的弹药收拢起来,放在弹着点里,准备等着敌人的下一轮进攻。
他们在阵地上坚守了不少时间,估摸着得有一天了吧。
由于对时间观念丧失,两人也不知道他们拢共坚守多久,只知道又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
接着就等着,等着敌人的下一轮进攻。
尖锐的呼啸从头顶响起。
这是敌人的炮击。
也是敌人的老传统了。
不管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采取的进攻方式都是差不多的,步炮协同,步兵冲不下来,就继续用炮击,一次又一次的轰炸,直到能把阵地打下来为止。
有一说一,美军的炮火确实猛烈,战士们和日本人交过手,和反动派、土匪都打过仗,如此猛烈的火力,还真是从军多年,参加战斗这么久,第一次遇到。
不愧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
但是,战士们没几个害怕的。
军事强国怎么了,不照样被他们包围了。
“排长,你说咱们能打赢美国鬼子吗?”
敌人的炮火刚刚停止,战场上硝烟蔓延,李玉民趴在挨着夏远不远处的弹着点,扭头呼喊。
他能感觉,这场战斗的惨烈,打了这么久,三班阵地剩余的人数不多,能有六个人就相当不错。
战斗也打了快一天,硝烟弥漫,天空阴沉沉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他渴望着战争的胜利,渴望着和平到来。
但,美国鬼子太强了,火力太猛了,又是世界第一强国。
刚刚成立的新中国,真的能打赢他们吗?
“能,一定能打赢美国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夏远的声音坚定,他眯着眼,盯着敌人进攻的方向,“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怕,我牺牲了,看不到胜利的那天。”李玉民说道。
“会的,你会看到胜利的那天!”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担心,夏远来自未来,他知道战争的走向,知道新中国会胜利。
而在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世界第一强国,伙同十几个国家的联军,海上有航母,天上有战略轰炸机,地上有坦克、装甲车。
他们在牺牲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战争能否胜利。
只知道,如果自己不上,战火会蔓延到新中国。
他们有信仰,有力量。
如果可以,夏远很想带他们去未来看一看。
看一看未来的祖国如何昌盛,看一看未来的祖国如何强大,看一看未来的人民如何幸福。
在这个生命转瞬即逝的战场,每天为一日三餐而烦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也不知道肖和平和周茂怎么样了。
夏远想到了这两名小战士。
肖和平、周茂、赵小易,三人的年纪是全排最小的,肖和平和周茂跟着他,消灭了不少伪军和美军,有成长,
美军又又又冲上来了,他们显然是不把阵地拿下来,是不肯罢休。
夏远不会惯着他们,尽可能的射杀美军的有生力量,李玉民担任他的助手,进行掩护。
起先,李玉民有点跟不上夏远的节奏,他的作战风格实在是太狂了,孤身一人杀入敌群,七进七出,毫发无伤,李玉民看的惊叹。
有了上一次的配合作战,李玉民勉勉强强能够跟得上夏远的行动。
不知为何,这一次,敌人的兵力剧增,阵地上到处都是敌人晃动的身影,李玉民负责的侧翼,很快就遭到一群敌人的围攻,为了顶住,他拾起烈士身上的步枪,向敌人冲去。
一翻厮杀,他负伤了,敌人未能被他击退,李玉民瞪着血红的大眼,再次冲向敌人。
第六次负伤,大腿被自担穿了个洞,血流不止。
“妈的,狗日的美国鬼子,老子今天非要再干死几个!”李玉民从容地从兜里摸出一颗子弹,插进大腿的伤口里,塞住血流,扑上去就同敌人拼起刺刀。
刺刀捅弯了,他就用枪托砸,枪托砸碎了,就抱着敌人在地上厮打。
牙齿、手指就是他的武器。
夏远杀退了一波敌人的进攻,瞧见李玉民看守的侧翼敌人涌动,立即支援过来,开枪撂倒七八个,刺刀高举,刺入敌人的身体。
突然的伤亡,使得这些美军士兵扔下李玉民,转身就跑。
李玉民哪里肯放过这群敌人,顺手甩手身上的最后一颗手榴弹,敌人应声倒下,顺着山坡滚下去了。
夏远冲上来,瞧见李玉民浑身是乌黑的血,要把他背下去。
李玉民摇摇头,声音微弱的说道:“排长,你快去指挥战斗,敌人又要打炮了。”
战斗的时候,李玉民身体的肾上腺素飙升厉害,完全不知道疼痛和疲倦,敌人撤退,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身上的伤势开始加重。
夏远目光复杂,瞧见他左手吃力的往兜里伸,便伸手从他兜里掏出来一个普通的信封。
李玉民脸上露出一丝安详的笑容:“排长,胜利了,把这封信寄给老家,我还以为要用不上了,就一直没有寄回去,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他望着被硝烟覆盖笼罩的天空,声音呢喃:
“真希望能在看一看天空的白云,太阳,跟我家乡的很像。”
“排长,我相信,咱们会胜......”
声音戛然而止。
夏远看着手里的信封,染上斑驳的鲜血,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你安心的睡吧,信我会给你送回去,战争,也一定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