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到他们的士兵进攻的身影。
这次他们的进攻力度相当大,乌压压的,至少有上千人,这给了乔舒亚莫大的安慰,他操控着机枪,感受着弹壳落在坦克里发出的脆响,重机枪的火链扫入浓厚的硝烟之中。
一颗颗子弹旋转着把硝烟撕的粉碎。
乔舒亚变得兴奋起来,恐惧的神情消失。
“这可是战争,你把这当成了什么!”组长把他拉回来,飞快的检查他的身体,见他没有流血的地方,松了口气,看着乔舒亚脸上的兴奋劲儿缓缓退去,他松开了乔舒亚:“刚刚的愚蠢行为,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我是安全的,这么多士兵正在进攻。”乔舒亚有些不以为然。
“它会使得你送命!该死的,我真应该把我做的噩梦讲给你听。”组长骂骂咧咧,乔舒亚的行为,使得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装炮弹,我们要掩护步兵。”组长不想讲太多,“不要再进行刚刚那愚蠢的行为。”
在和日本人战斗的过程中,美军士兵的伤亡非常大,在紧张的战场环境,大量的死人,会增加人体肾上腺素的分泌,一些士兵会变得极度亢奋,哪怕中弹了,也不察觉自己中弹,甚至愈战愈勇,等到拿下阵地,他们才发现自己中了弹,而那个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这样的士兵太多太多。
除此之外,在和日本人的战斗的过程中,日本人的枪法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的坦克兵,机枪手,喷火枪等等一些特殊的士兵,到了战场上,都会成为日本人的重大射击目标。
也是因为太平洋战争的缘故,使得美军意识到了狙击手的威力,开始投入大量的精力,研究狙击步枪,训练狙击手。
也是因为太平洋战争,医疗兵开始拿枪。
在欧洲战场,‘绅士’的欧洲人,是不会涉及标有红十字的士兵,他们知晓带着红十字标识的士兵,是救助伤员的医疗兵,而医护兵救人也从来不会管你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遇到伤员,他们都会救助。
他们知晓自己有一天也会受伤,谁也不想在自己受伤后没人救助,所以,在战场中,双方士兵很默契的避开了双方的医疗兵。
因此,医疗兵上战场,只需要携带药箱,以及足够的医疗药品,不需要携带枪支。
双方都很默契的遵守这个规定。
但是到了太平洋战场,日本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医疗兵,只要出在眼前的士兵,都是敌人。
在刚和日本人作战的时候,美军的医疗兵天真的认为,日本人和欧洲人一样,于是他们大摇大摆的顶着红十字标志,在战场上救助伤员,日本人从不遵守国际公约,甚至认为医疗兵目中无人的在战场上救人,侮辱了自己。
他们开始大量射杀医疗兵,美军的医疗兵伤亡惨重。
美军就发现,日本人对手无寸铁的医疗兵也不放过,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医疗兵上战场要摘掉标志,佩戴枪支。
他不知道现在的敌人是否像日本人那样,但他了解过那段历史,知晓中国人和日本人打了这么多年,能和残酷的日本人打这么久,一定是有一些本事,否则依照着日本人的残酷,中国可能早就没了。
更何况,美国也在日本人手底下吃了这么多亏。
坦克外的步兵还在向山上进攻,硝烟散去的七七八八,能见度清晰不少,乔舒亚学聪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山上的阵地,汇报情况,潜望镜上蒙了一层灰尘,看的不是很清楚。
乔舒亚看到了山上的敌人,他惊讶万分:“敌人很少,为什么我们的士兵打不上去!”
他看到抵挡的敌人数量并不多,并没有像撤退下来的士兵讲的那样,漫山遍野的都是敌人。
相反,这块阵地上的敌人数量非常少,他甚至看到了他们开枪的枪口火焰。
炮台的精准度始终差了点,总是在敌人身边爆炸,但是炮弹爆炸产生的震荡波,足以让人难受,可乔舒亚再观察一会儿,就发现,这些中国人非但没有撤退,反而打的更加激烈。
“上帝保佑,我们的士兵冲上去了。”
虽然中国人足够顽强,但他们的士兵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顺利的冲到了阵地上。
他高兴的说:“他们守不住了,我们要胜利了!”
乔舒亚看着他们的士兵占据了阵地的弹着点,越来越多的士兵冲到了阵地上,他以为,在如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山上的中国人会撤退,毕竟阵地已经丢了,他们的步兵冲了上去,他们留在阵地上,是死路一条。
但是很快,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在阵地失陷的情况下,山上为数不多的中国人,非但没有撤退,居然站了起来,向冲到山上的敌人展开血腥的厮杀。
一道瘦小的身影更是勇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连续砍杀五个美军士兵,手段狠辣,干净利落,让他震惊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那道身影面对二十多个士兵,没有丝毫的畏惧,居然直接冲了过去。
他的视线看向其他,在他们的士兵大量聚集的情况下,一个中国人从地上忽然爬起来,手里不知道拿着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一根棍子。
他冲到了士兵群中,轰的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乔舒亚表情凝固,久久不能平静。
明明只剩下几个敌人,但每一个敌人,都像是不怕死亡一样,面对几百名美军士兵,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胆怯。
“他们,不怕死吗?”
乔舒亚声音有些颤抖。
组长好像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想到了曾经太平洋战争时候的一些勇者,他们敢于握着手雷,扑向日本人。
而现在,身份发生了互换,中国人就好像是当年的他们一样,而他们却成了当年的日本人。
“我们失败了。”
组长沉默一阵,声音有些畏惧。
这个发现,让他心生恐惧。
乔舒亚说:“我们还有很多人,他们应该可以,毕竟中国人只有几个。”
组长说道:“但是他们害怕死亡,他们不再是真正的军人!”
乔舒亚开始理解这句话,面对几个中国人不要命似的疯狂进攻,即便是进攻的美军士兵数量多,可还是无法完全把那块阵地抢下来。
最终,一些士兵忍受不了巨大的伤亡,开始向后撤退,而一旦有人撤退,就是败退的开始。
他想利用机枪掩护,似乎和他相同年头的坦克兵不止一个,停靠在距离他十多米的一辆坦克上,一名坦克兵探出脑袋,操控着重机枪向山上的中国人射击,听到枪声,乔舒亚扭头看向那名士兵。
他决定,配合他一块,掩护山上的士兵。
下一刻,一颗子弹嗖的一下,贯穿了那个坦克士兵的脑袋,他微微震惊,忽然听到了什么,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钢盔,打在了坦克的舱盖上,乔舒亚神色惊恐的缩进坦克,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头上。
“fuck!fcuk!”
“发生什么事情!”组长赶紧过来查看,目光落在钢盔上的痕迹,“小子,你可真够幸运,就差一点,子弹就能把你的脑袋贯穿。”
“fuck!”
乔舒亚惊恐的有些难安,正如组长所言,就差一点,他就去见了上帝。
他有些语无伦次,双手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肢体语言:“该死,该死的中国人,他们差点杀了我,我想回家,不,我们输了,我们打不下来。”
“冷静点!”组长眉头紧皱。
“长官,好消息,我们可以撤退了。”
组长走上前,听了嘈杂的无线电,确定是撤退的命令,他松了口气,对乔舒亚说道:
“小子,你活下来了,我们可以撤退了。”
“撤退?真该死,我不希望再接到这样的任务。”
“这由不得你。”
......
击退敌人的一波进攻,阵地上所剩余的人,就剩下五个,周茂在和敌人拼刺的过程中,被敌人捅了一刀,幸运的是没有伤到要害,但也伤的不轻。
肖和平没有受伤,这小子学聪明了,阵地上硝烟比较浓,尤其是敌人丢下燃烧弹的地方,硝烟消散的速度远比其他地方要慢。
他都在燃烧弹旁边的弹坑里藏着,敌人来了也看不见他,他就阴敌人,就用这样的方式,打死了不少敌人。
现在也是个妥妥的战斗英雄了。
邢玉堂打仗也厉害,在其他连队,都是拔尖的,后随着人员调动来到三连四排。
大小任务经历不少,但没有跟着夏远打一次特别厉害的仗,就比如像飞虎山那样的战斗,随着调动,他们三三五团一直负责诱敌深入的深入,甚至牵制敌人。
虽然有任务了,但是任务的艰辛程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可怕,仅仅一天时间,整个加强三连,伤亡人数达到了一半,整个四排的建制几乎被敌人摧毁,艰苦程度达到了前所未闻。
书堂站北侧的无名高地光秃秃的,坡势平缓,敌人的坦克都能开上来。
可即便是这样,战士们没有抱怨的,仍旧想着怎么把敌人阻击,不让他们攻上山头。
每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后,邢玉堂就会找到夏远,让他教自己写入党申请。
三个排增援过来的战斗小组,还剩下三个年轻的战士,黝黑的脸颊,皮开肉绽,其中一名战士的一条腿被炮弹炸断,露出布满血丝的骨茬,夏远给他做了简易的包扎,随着敌人的一波进攻被击溃,夏远让另外两名战士把他扛下去。
“排长,我不下去,我要守在阵地上,现在正需要人的时候,我怎么能下去!”
这名战士不同意,坚决不要求下去。
“这是命令,你们把他抬下去后,回到各自的阵地上,这块阵地我打算放弃。”夏远把帽子脱下来,拍打掉帽子上的泥土。
“放弃阵地!”
一群人瞪大眼睛。
夏远道:“和敌人硬打不行,他们的步炮协同,咱们牺牲的人,不是死在敌人的枪口下,而是被敌人的炮给炸死的。”
这是非常可悲的一件事情,不少战士来到朝鲜战场,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连续跑了好几天,结果刚刚抵达阵地上,就被敌人的炮弹炸死了。
他们至少还跟美国鬼子交过手。
眼下的战斗惨烈,夏远坚持守着这块前沿阵地,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敌人那犁地式的炮弹,没几个人能活下去。
他们也是幸运。
“快去,这是命令。”
四个人坚守阵地,还打算放弃阵地,让敌人占据阵地,然后再反击。
估计也就只有夏远敢这么做。
两名战士扛着受伤的战士往后方阵地冲去,夏远瞧着他们的背影,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伸手点上,五根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一根中指,他依稀记得,是在向敌人冲锋的时候,敌人的子弹扫了过来。
即便是有危险感知,他堪堪躲避,还是被敌人的子弹咬了一口,那颗子弹就刚好把他的中指打断。
抽着烟,夏远说道:“好了,就是想要比个中指,也比不了了。”
他的手用绷带缠绕着,手掌中间空荡荡的。
“排长,你受伤了?”邢玉堂跑过来,看到夏远的手掌包着绷带。
“被美国鬼子的子弹咬了一口,不碍事儿。”夏远表情淡然,问道:“对了,你的入党申请书写的怎么样了?”
“写好了,排长,你瞧瞧。”邢玉堂小心翼翼的把怀里保存的干净的纸,递给夏远。
“可以可以,写这样就行了,表明了自己的入党的决心,以后你成为党员了,要做好表率。”夏远瞧着,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还可以分辨清楚,并且写的很用心,涂改的很少。
邢玉堂的文化来自于部队,搞生产那会儿,他们除了下地,还要上课学习。
“排长,排长,一班长二班长他们都牺牲了。”肖和平哭着跑过来,滚烫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都牺牲了吗?”夏远深吸两口,烟头亮着的红光快速燃烧到屁股,扔掉烟头,用脚踩上去,“我知道了,准备战斗吧,对了,邢玉堂,你先去把入党申请书交给胡指导员,让他看看。”
“唉!”
“快去快回。”
“好嘞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