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日,就在各部队还在继续阻击,追击围歼敌人。
志司方向发出了由志司令签发的嘉奖电报:
“此次战役,我三十八军发扬了优良的战斗作风,尤其是一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三所里、龙源里,阻击南逃北援,敌虽在百余架飞机余百余辆坦克终日轰炸掩护下,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战果辉煌,计缴坦克汽车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望克服困难,鼓起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
“第三十八军万岁!”
“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
嘉奖令来的及时,传达到了各部队,极大地鼓舞了全军指战员继续夺取胜利的斗志,激荡了全军的士气和军心。
经过三十日、三十一日奋战,被三十八军包围之美二师及美第二十五师、骑一师、李伪军第一师、土耳其旅残部,突围未能成功,为摆脱其被歼命运,被迫丢弃大量辎重装备,于十二月一日八时,开始转向安州方向突围。
此时,三十八军右邻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已经占领价川、军隅里。
左邻敌四十二军占领殷山,担任迂回断敌退路,正向顺川、肃州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参加西线作战的朝鲜人民军第七师和第四十三师,在平壤东北地区英勇战斗,并破坏交通运输,使成川、江东地域之敌,无法北上解救麦克阿瑟燃眉之急,只好等待噩耗不断地从前线传来。
麦克阿瑟原本想要守着平壤、远山一线防地。
但由于第六十六军攻占了成川,使他感觉到无力支持,不得不下令联合国军迅速向‘三八线’撤退。
志司鉴于敌依赖其摩托化装备撤退迅速,志愿军战士徒步追击难以奏效,遂于十二月二日停止攻势。
在东线的美第十兵团两个师(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和步兵第七师)的处境,比第八军更危险,东线第九兵团克服了山高路险,衣单鞋薄和零下四十度的奇寒,紧紧地把敌人包围在长津湖地区。
并于十一月二十七日晚,向被围之敌展开全面进攻,经过二十余天的艰苦战斗,歼灭美王牌军陆战第一师大部和美第七师一部共余人,一直打到东线沿海的咸兴、兴南地区,残敌不得不炸毁物资,从海上逃离。
三十日晚上的围歼战,颇为壮观。
夏远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带着领三连剩余的四名尚未受伤的战士,其中包括一名卫生员,跟随着营部继续行动。
在一处高坡上,他们放眼南望,冷月寒星辉耀的战地,阵地爆炸的雷鸣撕裂天空,轰隆隆在天地间扩散,连绵不断。
几十里长的战线上,成串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
炮弹的尖啸、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发出闷哑的爆炸声,在峡谷里回响不息。
敌我双方在公路上沿线犬牙交错的激烈战斗,这般壮观景象,是夏远这个来自现代人从未见过的,估计只有一几年那会儿,年味浓厚,站在山头上遥望村镇、县城的烟花,才能有眼前这样的壮观。
但那是和平。
而眼前是战争。
这一幕,也是从军十多年的一营长冯玉祥从未见过的雄伟、壮阔的场面。
敌人遗弃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各种大小汽车绵延逶迤,一眼望不到头,到处都是散落的文件、纸张、照片、炮弹、美军军旗、伪军‘八卦旗’,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物资......
麦克阿瑟动用了超过20万兵力,发动的‘圣诞节回家总攻势’,彻底宣告破产。
一营在松骨峰战役,伤亡惨重,后续并未参加追歼敌人的任务,他们要去打扫公路上敌人丢下来的战利品,和他们一块行动的是军后勤人员。
夏远带着三连所剩下的四名战士,从山上下来,跑到公路上清理战利品的时候,有的汽车还没有熄火,通信车上的电台还没有关机。
他熟练的扒开一个箱子,露出满当当的,在炮火下泛着沁色的罐头。
有的战士从汽车上捡来照相机、收音机、望远镜什么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的战士在摆弄收音机,突然听到了振奋人心的声音,高兴的崩了起来:
“是祖国!”
在整理物资的后勤战士们停下动作。
在炮火的闪烁下,曳光弹飞舞的天空下,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激越雄壮的国歌: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
祖国心脏传来的国歌,激励着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全体指战员,山沟里沸腾起来,每个人都情不自禁随着收音机里,不稳定的信号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唱了起来,每个人的血液在这炮火下,仿佛沸腾了一样。
跳了起来,人人载歌载舞,雄壮的声音响彻山沟。
夏远心潮澎湃,一边整理物资,一边跟着唱,唱到激动的时候,忍不住热泪滚烫。
从怀着沉痛的心情入朝那天起,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祖国的声音了,战士们脸上的烟尘斑驳,欢笑时露出的牙齿格外的雪白。
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但他们喜悦的心情,雀跃的动作是难以用笔墨形容。
祖国,京北,占据了所有指战员的心脏。
一曲终了,收音机传来最近国内的一些大事儿,甚至他们还听到了三十八军的名字,有的人把耳朵贴在收音机里,兴奋的欢呼起来。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第三十八军万岁!”
那是他们的嘉奖,是独属于三十八军的荣耀。
这一战役,第三十八军缴获榴弹炮136门,其他各种炮253门,汽车1500余辆,坦克14辆,装甲车6辆,电台5部......这些装备足以使三十八军实现机械化。
可惜当时三十八军缺乏技术力量,文化程度高,不仅无力保护这些装备,而且还闹出许多笑话。
三三八团二营第一次出击,向团里汇报缴获6辆坦克,可是团里派人去验收的时候,发现这6辆坦克居然又活了过来,并把坐在车上吸烟的几个战士带出去老远。
他们手中没有反坦克武器,又没有足够的手榴弹,大伙急的抓耳挠腮,只好从坦克上跳下来,对着坦克乱放一阵枪,眼睁睁的看着这6辆本僵死的坦克溜走了。
对于缴获的大量汽车,不会像对坦克那样束手无策,但没有多少人会开,只好利用部分俘虏开走了少量汽车。
少数军事干部还能把一些摩托车开走,但绝大多数人都不懂机械。
军领导事先想到了这一点,让各师和军直先组织了抢运汽车的徒手司机排,准备托运汽车。
比较遗憾的是,师里没有让他们跟着一线一同前进,加上一线部队只顾着追击敌人,没能采取防范措施,对第二天敌机的侦查又缺乏警惕。
本来打下来大量的战利品,没能到徒手司机排的到来,却先等到了美军的大批飞机,他们疯狂的扫射,轰炸,除炮兵和一些会开车的同志开走了少量汽车外,绝大多数汽车和辎重被敌机摧毁。
若不然,这一场战役,他们缴获的战利品会翻一倍。
一夜,一营把战利品打扫差不多,由徒手司机排的同志把车开回去,剩余的东西估计要分好几个批次运回去。
夏远估摸着,等到战役彻底下来,说不定自己就要回去了。
随着部队转移,他算算这段时间的经历,抵达朝鲜战场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打完了第一次战役和第二次战役。
当激烈的枪炮声趁机下来的时候,三三五团团部的通信员找到一营长冯玉祥,把一封信交给一营长。
由于一营在松骨峰表现突出,立下战功赫赫,但也伤亡惨重,计划是调到后方修整,但现在战役还没有完全结束,敌人溃败,到处都是敌人的散兵。
一营新的任务就是抓游荡在山谷里的散兵。
除一些牺牲较大的部队外,参与抓敌人散兵的单位不少,甚至包扎所,文工团队都开始抓散兵。
卫生员姓洪,叫洪吉文,二十岁出头,听连长说,家里是开医馆的,曾经帮助过红军,后来反动派来了,医馆被反动派扫荡了,他的父母全部惨死,懂一些急救知识的他参加了解放军,并做了三连的卫生员。
洪吉文把这次捕捉敌人散兵叫作‘抓虱子’,这名儿听起来不雅,倒也贴切,侵略者就像是人身上长得虱子,既吸吮人血,又让人刺挠,不得安宁。
和以往的抓捕行动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抓捕的是美国人。
这其中,发生了许多搞笑的事情。
三连就剩下几个人,就暂时把他们并在了二连,冯玉祥讲:“本来打算让你们去后方休息的,不过看样子要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以后了。”
夏远道:“营长,不碍事儿,我们身子好着呢。”
二连长姓韩,跟孙连长是老战友的,看到夏远格外亲切,聊到孙连长,又一阵感慨,“刚入朝的时候,还跟我讲,等打了胜仗,去他们那儿喝酒吃肉,没想到这才出来一个多月。”
韩连长有些感慨。
以前,他们走南闯北,什么艰苦的仗没打过,都挺了过来,这次却没有有挺过来。
韩连长有些伤心。
他也没聊很多,上级刚给他们下达了任务,就马不停蹄的出发了。
在夜间搜索,借着汽车燃烧的火光,他们见到了十几具敌人的尸体,整整齐齐的躺在一起,夏远瞧着有点奇怪,发现这几个‘尸体’的胸膛还在平缓的起伏,幅度不大,如果是在晚上,还真的看不出来。
他走上前,用脚一踢,‘死尸’腾的一下跪起来,举起双手,说道:“nonono。”
韩连长觉着好笑:“这美国人,居然还会装死。”
有会英语的翻译同志走上前,给他讲了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不杀,也不搜腰包,这个美国兵很高兴,起身立正:“ok!”
接着,他主动去踢了身边的‘死尸’一脚,这些装死的敌人都爬了起来,讲优待俘虏的政策,他们都听到了,而且又被发现了,就索性不装了。
十几号美国鬼子,韩连长让人带着他们先走,部队继续往前出发。
好像是一一四师的一个电话兵,去查线的时候,在一个山沟里碰到了几十个敌人,他掏出手枪大喊一声:“不许动!”
一群藏在山沟里的敌人纷纷投降,等他们走出来,把这个年轻的电话兵给吓了一跳,七八十号人呢。
好在这些美国大兵很安分,举着手,非常自觉。
还有一伙战士在黑夜里追赶部队,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从地上弹起来个东西,惊得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只见一个美军双手紧紧捂着鼻子,原来是一个战士的大头鞋碰到了他的大鼻子,像这类躺在死尸里装死的美军太多了。
当然,也不能责怪这些‘少爷兵’,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远渡重洋,千里迢迢来到朝鲜送命。
李奇微在回忆录中对美军侵略战争做了这样的评述:“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对自己的领导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在那里干什么,老是盼望着能早日乘船回国,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
又说:“如果说我们国家进行过的战争中有一场可以称得上不为人所理解的战争,那么朝鲜战争就是这样的战争。”
李奇微抱怨这场战争不被美国士兵所理解,其实如果美国士兵真的理解了这场战争是非正义性质,他们绝大多数人就更不肯为侵略者卖命了。
就如同迷糊的新兵乔舒亚,在那晚的中国人反击战中,他们的队伍被彻底冲散,为了逃命,他和组长弃掉无用的坦克,仓皇的跟随着溃兵人群往山上逃跑,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枪声,他们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躲藏在山沟里。
远处的炮火闪烁着微光。
他们分不清那是自己人发射的炮弹,还是中国人发射的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