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尚早,离开武馆的夏凡特意绕路到容州城中最出名的天香楼订了一桌子好菜。
袋中有钱,心中不慌。
多亏了孟高阳安排周到,给夏凡准备了一百两启动资金。
否则以他之前的身家,连在天香楼买个素菜都买不起。
再打上两斤阿爷喜欢的甲子酒,夏凡一口气就把刚到手的一百两花了一半。
想到爷俩之前一两银子能够花上两月,夏凡这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习武。
怀中那沓通缉令上,随便一个三流高手就是一百两起步的赏钱。gòйЪ.ōΓg
这哪是通缉令啊,简直是换了个模样的银票。
拍了拍怀中的预备票子,想到等会阿爷那惊喜的模样。
心情大好的夏凡提着打包好的酒菜,朝家中赶去。
。。。
“阿爷。”
“我回来了。”
远远的,夏凡便看到了正坐在门前空地上,耐心处理草药的老人。
由于独臂,老人的动作很慢。
天都快黑了,身旁的竹筐里还残留着小部分药材。
清新香甜的草药味,裹挟着泥土味传来。
这还是夏凡第一次见到阿爷给自己制作跌打药的过程。
“回来了。”
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看来,口中反反复复的还是那三个字。
既不问新衣服是怎么回事,也不问手中奢侈的好酒好菜哪来的。
夏凡先是进到屋子里,把唯一一张小桌子搬了出来,再将吃的摆放好。
这才跑到老人身边蹲了下来。
“阿爷你看。”
“我今天成了正式弟子了。”
将孟高阳给的秘籍和长剑举到老人面前,夏凡像一个孩子炫耀着自己的新玩具一般,笑向老人展示道。
“好,真好。”
“小凡真厉害。”
阿爷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浑浊的眼中,脸上的沟壑,全都透露着宠溺。
听着熟悉的话语,夏凡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忍受不了习武之苦的自己,总会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溜出门。
然后又会在落日中被一脸阴沉的父亲揪着脖领子提回家。
每当自己准备受皮肉之苦的时候,阿爷总会及时出现。
“小凡今天又做了什么啊?”
然后使劲对着自己鼓捣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夸赞。
“小凡真厉害。”
“真了不得,以后肯定是名动一方的大侠。”
有着阿爷从中调节,父母手中的木条永远没办法落到自己身上。
看着阿爷脸上遍布的老人斑,夏凡这才惊觉。
眼前这个独臂老人已经很老了,老到轻飘飘的药草也能压的他手掌发颤。
自己这么多年来,整日沉浸在习武之中,都快忽略了这些。
“阿爷,你开心吗?”
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夏凡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老人似是看出了什么,用手在自己打满补丁的衣物上抹了抹。
然后伸手将夏凡略微有些凌乱的衣领整平。
粗粝的手掌拂过夏凡的头顶,依旧如同当年那般温暖。
“看到你武艺有成当然开心。”
“不过看到你笑,阿爷更开心了。”
“看看,咱们家小凡,长得多英气。”
夏凡脸上那狰狞的疤痕,在老人眼中仿佛成了绝世画师添上的笔画。
言谈之中,老人也处理完了筐中的草药。
将草药静置一旁,老人走到桌边坐下,豪气的闷了一大口酒。
“来,陪阿爷喝酒。”
“终于等到你长大,可以陪阿爷喝酒咯。”
老人显得十分开心,长满老人斑的脸都红润了许多。
两世为人,夏凡都没有喝酒的习惯。
但看阿爷喝的痛快,夏凡也有样学样的干了一大口。
结果被呛的满脸通红。
“咳咳咳。。。”
红着脸的爷孙俩对视一眼,破旧的小屋前顿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阿爷,我敬您。”
“诶,好好好,干了。”
“干。”
。。。
初尝烈酒,夏凡自然远远不是身为酒精杀场老将的阿爷的对手。
很快便喝的两眼迷瞪,找不着北了。
就连从天香楼打包回来的菜肴都没能尝上几口。
看着趴在桌上,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的夏凡。
老人放下碗,用手捻起一颗花生。
望着沉落的夕阳和逐渐清晰的明月,老人悠悠开口道。
“阿爷老了,快下山咯。”
“别为了阿爷停下来,发光吧。”
“让别人看看,夏家男儿有多耀眼。”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夏凡,虽然听清了老人家的话。
却也没能深想,只能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回应。
“嗯嗯。”
“阿爷,我知道了。”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了。”
老人见状也不介意,笑眯眯的又捻起一颗花生丢入口中。
“好,那阿爷就当你答应了。”
。。。
容州城外的某棵树上。
换了身白色劲装的孟高阳,此时正悠闲的躺在树梢上。
这里离夏凡爷俩所住的小屋直线距离也不过三里远。
武艺修为已臻至化境的他,自然能感知到那里发生的事。
突然莫名其妙的冷哼一声,孟高阳酸溜溜的道。
“含饴弄孙是吧。”
“这些年还不是靠着我这个便宜师傅,居然把我晾在这喝闷酒。”
虽然言语之中诸多不满,但他的右手一直稳稳的放在天行剑的剑柄上。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
孟高阳也放下手中的酒壶,站起身来。
很快,一丝摇曳的火光飞速自孟高阳所面朝的方向飘忽而来。
火光速度之快,令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被它带起的狂风吹倒。
较为矮小的灌木更是连同泥土一起被连根拔起。
在火光身后形成一道滚滚龙尘。
“今天心情不好,此路不通。”
站在树梢上,孟高阳像是拦路的土匪一般,叫停了来人。
一盏被油纸密密麻麻包裹着的灯笼,被一张干瘦的手掌提在手中。
手掌的主人一身灰色连衣斗篷,整个人缩在衣服里看不清面容。
“天行,你要毁约不成?”
干涩的如同锯木般的声响自斗篷下传出,光是听到便令人觉得有些恶寒。
随着声音传出,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到了冰点。
就连孟高阳脚下的树枝也瞬间冻成了冰条,然后咔嚓一声掉落地面,碎成几截。
“毁约?我哪毁约了?”
飘落地面的孟高阳此时像是街头的地痞无赖一般,右手握着天行石剑抗在右肩上。
连说话的语调都显得十分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