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大小的青竹骨牌,光滑圆润,乍一看像青玉制的古玩藏品。
周疏凝故意递给胡瑶,再让她递给胡军国。
但由于胡瑶坐在荀玑对面,荀玑便顺手送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碰到骨牌的刹那,骨牌焕发出一种耀眼的银色光辉。
一眨眼,又消隐了下去。
周疏凝一愣,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再看荀玑经手送出去,骨牌并无异样,便确定自己眼花了。
作为祖灵地府五宝之一,骨牌断善恶,辨正邪,是判查司的通灵法器,其上通常寄附着灵体,用处广泛。
像崔判官给周疏凝的这一枚,附着了特殊的联觉法力,只对邪祟害灵一类的厄怖能量产生反应。只要有恶意,再细微的厄怖能量都会让骨牌变色。
周疏凝紧紧盯着那枚送到胡瑶手里,又被转交到胡军国手里的骨牌。
没有变化。
这一刻,周疏凝放松了一些。
“这种品相的楠竹第一次见啊,不过,尺寸不大,做成桃符比较好。”胡军国乐呵呵地说,“喜欢的话,我可以做一个送给你。”
“那太好了。”周疏凝笑道,“我还没见过竹子做的桃符呢。”
“那就做个祈福灭祸的门神符”
“都行,您看着做。”周疏凝又陪着他们说了会话,听老爷子讲述年画鼎盛时期的作坊如何的红火,后来又因为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如何的遭受重创没落,心中波澜微起,也附和了两句,“确实不容易。”
坐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个女生就告辞了。
出了院子,周疏凝让胡瑶不用送了。
“话说,你气色看着不错啊,生什么病了”走前,荀玑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胡瑶朝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得敷衍,“已经好了,不行啊”
察觉到她不想谈及此事,周疏凝便说,“行,当然行,那我们元旦见”
“嗯,下周见!”
沿着静谧昏黄的弄堂往外走,转过一个弯,荀玑觉得胡瑶听不见了,便开口问,“你有没有觉得胡瑶怪怪的”
“怪怪的”
“嗯,尤其她看她爷爷的眼神,似乎有点害怕。”
“没看出来。”周疏凝摇头,不以为意。
荀玑轻笑了一声,“也是,她爷爷说起没传人的伤心事,你也无动于衷。”
这话的意思,像在抨击她凉薄。
“世道迭代,这是自然法则,非人力所能缠缚。”周疏凝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他们家的香挺好闻的。”
她扯开话题,荀玑也配合,“上好的楠芷檀香,三大圣香之一,能不好闻嘛。”
“这你都闻得出来”
“巧了,不久前刚闻过。”
正聊着,出了弄堂,周疏凝便没追问,看了眼手机对荀玑说,“对了,你先回学校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
“亲戚过世,回去看看。”
“啊,这样。”荀玑恍然道,“难怪你这两天脸色不好。”
她做出沉痛的表情,“是啊。”
“那好吧,有事打我电话。”荀玑体贴地抱了抱她,挥手走了。
目送她朝地铁站的方向离开,周疏凝收起假意打车的手机,转向马路对面的巷子走去。
夜深人静,深巷一片漆黑。
一些电动车和私家车靠边停着,没有行人,安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走了一阵,巷子里的路灯突然像坏了一样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周疏凝忽然停下脚步,笑着扫向四周,“跟了这么久不累吗你不会真想跟我去吃席吧——”
片刻的阒然。
一条黑色绸缎忽然鬼魅般出现,凌空横扫而来。
周疏凝早有防备,轻点脚尖想闪避,却在这时,手背上的枷锁印赫然浮现,扼制住了她的动作。
差点忘了,法力使不出。
有时候自由也没什么好的!
她暗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然而,双脚怎么跑得过法器。那条黑色绸缎顷刻缠住了她的腰,往后一拽,便将她甩到了地上。
摔了个结结实实,周疏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刚爬起来,一记拳风已袭至眼前。
她当场“卧槽”出声,吓得抱头大叫,“打人不打脸啊!”
注意到她手背上转瞬即逝的黑色枷锁印,原本朝着周疏凝脸去的拳头倏地张开,改扣住了她的脖子,以胁迫之姿将她按到了墙上。
“瞧瞧我逮住了什么一个死神,还是列官。”
阴柔邪魅的声音幽幽传入耳畔,周疏凝倏地睁开眼。
寒风呼啸,吹开了那条黑色绸缎。一个戴着半脸面具如鬼魅般的男人掐着她脖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身上的黑色斗篷迎着风,猎猎作舞。
周疏凝被他掐的,呼吸不畅,挪开视线求饶,“这、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冷不丁的目光对视,极短暂。面具后的那双黑眸却倏地一眯,一丝惊疑转瞬即逝。
对方手下力道松了几分,却又倏忽发狠,把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哗啦当!
周疏凝倒飞出去,带倒一片电动车。
瞬间“嘀呜”“嘀呜”的报警器此起彼伏,响彻夜空。
又摔了个七荤八素,耳朵里嗡嗡的,全是刺耳的警报声在响,周疏凝皱眉,咽下了喉中的腥甜。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些警报声,幽灵般疾掠至她身后,双手结印,将一道黑气了打入了她后颈。
“小列官,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否则……”
不怀好意的低笑悄然没入了黑暗。
周疏凝摸着略感异常的脖子起身,刚好对面一户人家开了大门,一个大爷披着棉袄出来看动静。
闪烁的路灯已经恢复正常。
那人不知所踪。
“小姑娘,干嘛呢”大爷看到了从电动车堆里爬出来的周疏凝。
周疏凝立刻装醉,步履虚浮大喊道,“……我还能喝!”
然后发挥精湛演技,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开。
得到大爷无语的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唉!”
转到巷子另一边,周疏凝加快脚步,找了个废弃角落,终于敢把喉咙那口血吐了出来。
都吐血了,她却不在意,一抹嘴,忍着浑身剧痛,一颠一簸地往外走。
她果然没感觉错。
早在地铁站瞥见那道身影时,她就觉得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