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为周朝分封同宗姬姓项国后代,春秋时,项国被鲁国灭后,以国名为族姓。项家世世代代为楚国将军,他无法理解为何庶民们会对伐楚的秦军夹道欢迎。“有叛将组织?”属下深深地低头:“并无。庶民们自发的。”“为何?中蛊了?”属下也觉得此事像天荒夜谈,庶民们对楚人都没这么热情,为何欢迎虎狼之师?他们不知道秦人有多残暴吗?“听闻,他们欢迎时喊的口号是恭迎定安君。”项燕怒发冲冠,斥骂道:“这群庶民,听风就是雨。真以为定安君是那等忧国忧民之人?熟不知,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定安君,导致他们粮食被夺!”“他们生在楚国,养在楚国,沐浴王上光辉,不仅不思报答,反而心存怨怼,枉为人乎!”项燕自然是知道庶民们的悲惨处境,也知道和这一切都和许多鱼脱不了关系。但是,他无法理解庶民们的选择。在他看来,楚国能给庶民们一片栖息地,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可为了一点好处,就被定安君蒙蔽?至于庶民们被饿死,与他有何关系?他是楚国将领,只需专注于打仗一事。不管项燕如何愤怒,他还是被召回都城述职。“大王!”楚国都城内,秋风阵阵,枯叶瑟瑟,犹如楚国的国运一般。楚王宫层台楼阁上,项燕眼中带着一丝恼怒:“任由如此流言在国中流传,于先王实在不敬,还望大王能禁绝!”年纪尚小的楚王,一身楚式曲裾深衣,腰带束得很高,头上的高冠几乎要压断他细嫩的脖子。在高大的项燕面前,他就像一只瘦弱的小鸡崽。楚王被项燕一瞪,立即含着泪泡看向自己的母后和舅舅,春申君。春申君优雅地起身,扶起了项燕,然后挥一挥宽袖,让方才唱歌跳舞的宫女们退下。“国中有何流言?我为何不知?”“我亦不知。”李园附和道。但项燕年轻气盛,性格耿直,说道:“国中市井中,流言纷纷,都在流传‘树上开花’之事,说大王是……”项燕到底不是傻子,没在四个当事人面前,把话挑明。李园面色顿时一僵,瞥向神色慌张的太后。项燕越说越来气,这个流言,是今年突然传播起来的,说大王实际上是春申君黄歇之子。这种说法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传遍市井,庶民们本就对楚王有怨,在传播时更是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项燕是这次回都城,才发现流言如星星之火,已经燎原,这才顾不得商谈战事,直接在王上面前坦言。“这则流言,实属荒谬,分明是秦人的离间计。封君们本就有自立之心,若相信了这则流言,或者以此为借口,楚国局势危矣。”“竟有如此荒谬的流言?!”春申君收敛笑容,做出了震怒的模样,看向众臣,怒喝道:“为何无人告诉我?”李园长叹口气,安慰道:“公道自在人心,我们问心无愧,何惧他人言?谁又会相信这市井流言?”“依我之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秦军来势汹汹,我们应该专注于战事才对。”“没错,堵不如疏。”太后在楚王耳旁轻声耳语一番,楚王便磕磕绊绊地说道:“目前当专注于兵事!”项燕默然了,很明显自己再继续争论下去,大臣们就会以为自己是在声东击西,不敢担战场之责。“既然如此,那臣便不再过问此事。”项燕强压着不满和愤怒,转而说起了众人最关键的战事。“大王,秦军的主将是蒙骛。”说起来,受限于通讯,这个时代很难提前知道对方的主将是谁。有时候,一场战争都快打完了,交战双方才知道敌人主将。春申君:“定安君呢?”秦军的海船犹如海里游曳的巨鲨,击杀起楚国舟师,一杀一个不吱声。现在楚国舟师完全是拿命去阻挡秦国海船的攻势。如果定安君在海船上,只要知道是哪艘海船,哪怕押上楚国全部的舟船,都要把船击沉!“不知。”项燕蹙眉道。“这话是何意?”有大臣追问。项燕沉声道:“完全没有定安君的踪迹。不知她是在海上,还是在江水,亦或是已经到了楚地。”嘶嘶……惊闻此言,楚国君臣们,顿时皆面面相觑,坐立难安,心生胆怯。定安君不仅海船了得,她的骑兵更是快如闪电,攻起城来势如破竹。当年巴蜀不过一蛮荒之地,定安君的骑兵就以少胜多,让魏兵们提起骑兵就色变!如今,巴蜀富甲一方,六国钱币皆汇聚于此,定安君会将骑兵打造成什么模样,简直不敢想!“她不会准备突袭都城吧……”有大臣哆哆嗦嗦道。李园吞了吞口水,干涩开口:“都城离岸边甚远,又有封君们阻隔。即便她想闪电突袭,也得越过封君们。”“可是,焉知封君自立一事,没有定安君的手笔?”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若是秦国愿意给封君们一条活路,封君们自然会放行。有人灵光一闪:“说不定,流言一事也是定安君做的!”她想要楚国内部生嫌隙。“这样岂不是更可怕?连都城都被她……”大臣咽下剩下的话。连都城都被她渗透成这样,再加上庶民们夹道欢迎一事,都城内岂不是危机四伏?项燕感到悲哀又难过,本该是万众一心,共赴国难的时候,他们还在相互猜疑,且畏惧定安君如虎。“大王,此时我们应该加大兵力布防。”李园猛地站起来,大声道:“不行!定安君神秘莫测,谁知道她会出现在哪里?我们应加强都城的戒备,护卫王上的安全!”“确实,正是如此。”大臣们纷纷响应。项燕彻底傻眼,自己是来要兵要粮的,结果大王不仅不给兵,还要抽调前线部队来护卫都城?!就为了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定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