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论如何打破弟弟心里无敌的形象
“明明哥哥拜拜~周明白别忘了晚上上线哦！”
薛西晓依旧是充满朝气, 蹦蹦跳跳地上了出租车。
周明明礼貌性地挥了挥手，目视着黑色出租车远去，低声道：“走吧。”
说罢, 手机上安排好的出租车也到了，他跨步坐在后座上，与周明白并排坐在一起。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就连喜欢聊天的司机也被这压抑的气氛闭上了嘴。
很快，他们到达了小区。
乘坐着电梯，周明白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身侧的周明明。
两人相差一整个脑袋，站在周明明身边抬头看去, 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周明明目视着前方，周明白想要开口打破沉默, 却在对方毫不偏移半分的眼神下却而止步。
“滴。”
电梯达到了6楼, 周明明抬腿跨出电梯, 周明白心里想着事情, 慢半拍落在身后。
眼看着前方的哥哥已经打开门走进屋，周明白再也忍不住了：“哥……你不打算问我什么吗？”
周明明正弯腰换下外出鞋, 他直起身，将大衣挂在挂衣架上，淡淡回道：“先进来吧。”
周明白眼神不安地盯着周明明, 哥哥背对着他，米白色高领毛衣显得他格外居家，看起来没他在警局时那么让人紧张了。
周明白跟在周明明屁股后面，周明明烧水他就把杯子洗好, 周明明靠近冰箱他就很有眼色地先一步打开。
看着挡路的周明白, 周明明忽然有点心累，眉眼下弯无奈道：“你先去客厅坐会儿吧, 好好想想待会儿要交代什么。”
“哦……”周明白只好乖乖地点头，步伐缓慢地移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周明白愈发坐立不安。
等到周明明端着喝的出来，周明白便毫不犹豫地说起今天的事情：“哥其实我今天没想走那条路，都是薛西晓说那条路会发生事情，硬把我拉了过去……”
刚出厨房便听到周明白迫不及待地“自首”，周明明诧异地挑了挑眉。
“喝点菊花茶安安神，今天那一幕被吓到了吧。”周明明并未顺着他的话聊起今天的事，而是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他，然后姿态放松地落坐在周明白身侧。
周明白有些惴惴地端过杯子，心里愈发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滚烫的茶水触碰嘴唇，烫得他唇肉刺痛不敢出声。
周明白端着杯子掩饰着自己的眼神，他小心地窥视着周明明的神色。
也不知道哥哥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了喝茶，家里柜子里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茶叶，以前冰箱里常备的各类饮料也仅剩下他爱喝的荔枝汽水。
“嗒。”
杯底轻轻落在桌面发出声响，把深陷思绪的周明白拉回现实。
他听见身侧周明明的声音：“周明白，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我不该离薛西晓太近，不该靠近危险，不该……”周明白几乎立马说出心里早便想好的回答。
周明明皱着眉，打断了周明白的自我忏悔：“错了。”
周明白眼神迷茫。
“既然你已经做了那些事，那你应该做好处理后果的准备，即使那并非是你想做的。”周明明指出他今天最大的问题。
周明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然而下一刻又听到这样一句话。
“手机拿出来。”
抓着茶杯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手机里背着哥哥的秘密很多，周明白面上没有过多情绪，而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将手机拿出。
周明明却没有查看的意思，只是让他把芯片APP打开，点进他的心理数值。
【89。】
与他出门前相比，高了二十多。
周明明：“如果在我赶去警局之前，你的数值超过了一百，你该怎么做？”
周明白茫然抬眼。
见他不说话，周明明换了个方式问他：“如果我不在你身边……”
“不可能！”周明白一下子打断他的话。
他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时间在流逝，兄弟俩在慢慢长大，哥哥已经步入社会，搬出了家买了个属于自己的小屋，未来他的身边或许还会出现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周明白从未想过周明明会离开。
他曾想，等他离开了大学，就像哥哥一样找个离家近的工作，养只狗，然后努力赚钱买下哥哥隔壁的房子，两个人依旧会和现在一样生活。
上班时工作，下班空闲时一起遛狗逛街，要是谁哪天不想做饭了，出门一步便能到隔壁蹭饭。
或许有一天还会出现一个女孩，与哥哥结婚生子，在婚礼上他为他们的婚姻献上美好祝福，像哥哥小时候照顾他一样，爱护着他们的孩子，做个好叔叔。
未来的所有规划里，他都会出现在哥哥的生活里，即使只是一个身影，那也是存在。
就像小时候在公园玩耍，不管他跑多远，回头都能看到哥哥的身影。
周明明耐心地解释：“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
周明白提高音量，拒绝这一可能：“绝对不可能！哥你怎么可能会死……”在周明白的印象中，周明明是强大的，他没有弱点，任何事物皆在掌握下，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周明明额角冒出青筋，本来因为今天这事有些生气，这下子直接被周明白的话给气笑了。
周明明就想问，是谁给他的错觉，让他产生他哥无所不能的想法。
——小学二年级的周明明能得出所有人都是傻冒的结论，18岁的周明白快高三了还觉得他哥最牛。
男孩子到一定阶段不都是会认为“全世界老子最牛”吗？
周明白中二时期确实产生过自己是超人、甚至是奥特曼的想法。但在他的幻想中，他是迪迦，他哥是诺亚；他是蜘蛛侠，那他哥就是克服氪石弱点的超人。
周明明瞅着周明白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了比在警局时更要惶恐的惊惧，心里摸清了点对方的想法，不由一哂。
这小子不会真把他当作无所不能了吧。
周明明皱着眉，这样的想法可要不得。
这段时间干久了直播，周明明每天端着语气神态给一群逐渐变态的网友们当谈心哥哥，被他们追捧着喊“Adam大人”，感觉整个人都要像虚拟形象一样成“神”了。
之前在警局时都不由拿出直播的神态，让人女警盯着背影看了好久，还以为自己被看出在网上忽悠人的本质，坐在车上还纳闷着临安区警察这么敏锐。
没想到现实里身边有个比他们还要盲目的家伙，堪称周明明座下第一狂热粉。
看着身侧弟弟，周明白决定拿出自己直播的所有实力，把人掰正来——
这边周明明做好忽悠人的准备，身旁的周明白正惶惶抬眼，受惊般望着周明明，希望他能收回刚刚的话。
可还没等周明白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便听见长长的叹息，眼前的男人疲累地靠在沙发上，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倦意。
“周明白，你以为我是谁？”
周明白的心不由微微收紧，神色慌乱了起来。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隐隐的预感让他不想去听周明明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受伤了便会痛苦，失血过多也会死亡……”他虚掩着眼，睫毛低垂，姿态颓靡，往日直挺的腰在此刻显得有些佝偻。
“现在的我，身不由己，卷入那些未知的阴谋。和那群人打交道，便是与危险为伴。”
周明明忽然提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你知道我去警局之前在哪吗？”
周明白喉咙干涩：“……我不知道。”
“在医院。”
“他们又给我发信息，要我为他们办事，于是我去了趟医院，提前做了芯片手术。”
周明白瞳孔微缩，视线聚焦在对方的身上，寻找着伤口。
很快，他注意到了那条和他一样的疤痕。
“哥……”周明白语气迫切，伸手想要触及周明明的手臂。
周明明避开了他的动作，抬眼看向他，眼中的情绪令周明白不由心颤。
“那些人是变态，是疯子，是蔑视法律的凶徒。而另一方势力抓住了他们，给他们植入芯片丢入了花溪市，为的就是测试芯片的作用。”
“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周明明话未说尽，神色凝重中带着一点哀伤，抬手轻轻抚过周明白长至眼皮的碎发。
睫毛忍不住轻轻颤抖，周明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这一刻心中思绪变化万分，复杂情绪杂乱无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屋里，也没有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脑中一直回荡着周明明的眼神，让人感到无比酸涩。
「“周明白，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
终于把周明白忽悠回屋里的周明明站起身，伸了伸弯久了有点酸痛的腰。他准备给自己洗个水果吃吃，然后再给唐朝谢回个消息。
晾了人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回他估计对方要急了。
什么，你说他忽悠弟弟不道德？
啧，他这话又不算骗人，毕竟要是真让那群人知道他不是“周明明”，估计下一个做炮灰就是他。
周明明相信，自己这波卖惨加示弱，夸大敌人的实力和目前处境，准能打破他在周明白心里无敌的形象，让他感到我方势力脆弱渺小，学会主动避开危险，最好能远离不怀好意试图带坏他的“黄毛”薛西晓。
第162章 心情不好，不干了
抛着洗好的梨, 周明明靠在舒适的沙发上，和上午与唐朝谢交谈时的郁气十足不同，现在的他心情愉快不少。
他掏出手机, 此时唐朝谢留给他的未读消息已经达到了9条，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停留在上午的11：31。
——9：58
【明：我拒绝哦：）】
【唐朝谢：……「困惑」】
【唐朝谢：「歉意」不好意思，周先生,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
【唐朝谢：Adam本该便由我打理，这段时间多次麻烦您，我也深感抱歉。】
【唐朝谢：只是……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10：23
【唐朝谢：周先生，是今晚没时间吗？】
——10：56
【唐朝谢：周先生, 若是今天实在没时间，我们可以明天也可以……】
——11：31
【唐朝谢：周先生, 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唐朝谢：需要我们帮忙吗？】
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 对面便会发来几条不死心的消息。
现在是12：02, 若是唐朝谢还没放弃, 他应该要发来新消息了。
“叮咚。”
果然，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12：02
【唐朝谢：……打扰了, 周先生，您还在吗？】
看着唐朝谢发来的询问，周明明张嘴啃下一口梨, 充满恶趣味地回道。
【明：我在：）】
似乎等待了太久，一直等着周明明的回复，下一条消息几乎是立即跳了出来。
【唐朝谢：周先生，如果这段时间您都没空的话, 我……】
【明：没事哦】
对面的男人微愣, 未等他想明白为什么，紧跟其后弹出新消息。
【明：今天和明天以及后天, 我都没事：）】
唐朝谢：……
不管对面是什么反应，周明明慢吞吞地打下文字。
【明：我很闲】
似乎被无语住了，两分钟过去了对面都没有发来新消息。
周明明也不在意，等到他啃完一整个梨，丢了果核洗手回来，一边擦拭着手的水珠，一边拿起屏幕微暗的手机，对方已经发来了新消息。
【唐朝谢：是什么影响了您的情绪吗？】
周明明丢掉了吸满水的纸巾。
【明：是啊，有些人真的是太烦了。】
【明：不过和可爱的弟弟交流完后，我感觉世界又充满了美好「笑脸」】
和这群家伙相比，果然还是弟弟更天真无邪。
唐朝谢刚产生一点自己被讨厌的想法，下一刻看到新消息又打消了这个怀疑。
“明”说的应该不是他，他们俩只是交流聊天室的事情，然后再向“明”拜托一下直播。
“明”每次都是很愉快地答应，怎么想都觉得惹得对方心情不爽的不可能是自己。
唐朝谢愉快地翻过这件事，又注意到周明明提到“可爱的弟弟”。
作为群主，领导其他成员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最基础的，他得掌握群里每个成员的大致信息。
而“明”的身份，他曾在论坛中见识过对方的发言，再联系上赵明义口中的印象——一个热衷于伪装成普通人看热闹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通过警方的逮捕出现在花溪临安区，并且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身份背景，但从目前来看，对方与他们站在一队。
仅仅这一点，对于唐朝谢来说便足够了。
【唐朝谢：那周先生的弟弟一定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吧「笑脸」】
他顺着对方的意思，在最后加上周明明爱发的emoji表情，期待着对面新的消息，最好能看在情绪恢复正常的份上答应他待会儿的直播请求，要是今晚实在上不了聊天室，明天、后天也可以。
然而，看到这条消息的周明明情绪陡转直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盯着那个屎黄色的笑脸，周明明仿佛看到了唐朝谢嘴角阴冷上扬，怕不是在威胁他。
他目色沉沉，正要编辑文字，周明白的房门倏地打开了。
周明明条件反射地按掉了屏幕，想要恢复到十分钟前的脆弱神色，然而下一刻便被周明白的话吓到维持不住表情。
“哥！让我帮你吧！”
周明明目瞪口呆，不是，他之前说那一大堆话，浪费那么多表情，可不是为了让周明白帮他的！
他不该是认识到敌人的强大，兄长的无可奈何，形势的危机吗？！
手机弹出了新的消息，周明明已经没了去看它的心思，而是准备搞清楚周明白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周明白却眼尖地注意到那条不合时宜的消息和特殊的提示音。
周明白疾言厉色地靠近他：“是他们在和你发信息吗？！”
“什么？”周明明还未来得及没反应过来便被夺去了手机。
周明白知道周明明的密码，熟练地输入数字点开了那条信息。
周明明暗道不好，急忙夺回手机，可已经让周明白看到了其中一条信息。
【唐朝谢：那周先生的弟弟一定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吧「笑脸」】
周明白咬牙切齿。
这个叫唐朝谢的家伙，绝对——绝对是在用他威胁哥哥！
该死的混蛋！
“他是在威胁你对吧！！”
“哥！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帮你？！”
“我们是兄弟，我已经长大了，再过一个月我便要成年了，我能够帮你！”
周明白抓着周明明的衣袖，急切地问着。
“哥！我不想做你的累赘，你之前说过，你需要我！无论要我做什么，杀人也好，处理尸体也好，我都能去做！”
一声声迫切的话语挤入脑中，看着混杂着担忧愤怒与急切的脸，周明明不由情绪复杂。
他做出那副姿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周明白明白事情的危险，从而知难而退，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学生吗？！
然而却没想到这令对方的态度更加坚定惶急。
但周明明的想法也更加坚定。
“啪”得一声，一个巴掌清脆地甩在周明白的脸上，周明明眉目冰冷锋利。
他说：“周明白！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气氛一下子冷却，周明白僵着身体保持着被扇的姿势。
周明明无比痛惜。
听听，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可怕的话——杀人！处理尸体！这是个学生该做的事情吗？是他该思考的问题吗？！
周明明自己都没想过要杀人！
虽然很不喜欢宋女士一直挂在嘴上的话，但学生就该有个学生样，小孩子就该乖乖做小孩子的事情，即使还差一个月，那也是未成年。
周明明从未如此厌恶那群疯子，那群变态，那群杀人犯。
若是没有他们，花溪市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祥和，他与家人生活在一起，没有犯罪，没有罪恶，不用担心走在路上会被人随便杀死，打车会被挟持。
可周明明却又无比清楚，即使没有赵明义他们，花溪市也不会一直平静。
社会不可能永远0犯罪，在他的前28年也没有过，只是看不见而已，这个被无形大网圈住的“安全区”。
周明白一顿一顿地转过脸，倔强地抿着唇，大胆直视周明明的眼睛。
“哥，我很清楚！我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即使被哥哥打了一巴掌，周明白的眼中依旧充满着希夷。
然而等来的却是哥哥毫不留情的斥责。
“回到你的房间里去，我待会儿会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请假，这一周你都好好待在我这，我会和妈解释。”
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周明白第一次和兄长闹矛盾，沉默无声，却又格外固执。
他不理解，为什么哥哥不让他帮他？
身后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
“……还有薛西晓，你离他远一点。”
“啪嗒。”
门被重重地关上，如同每一个和家长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看着关闭的房门，周明明的表情瞬间变了。
“我那小时候无比可爱乖巧的弟弟啊……”周明明悲痛欲绝，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呢？！
这时唐朝谢刚好又发来消息，周明明的怒气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对象。
【明：心情不好，不干了[微笑]】
唐朝谢：？
怎么又不干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163章 踢馆者
“晚上好, 我的朋友们，我是Adam，很高兴又见到你们。”
低沉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 犹如深夜中的清风，轻柔地拂过每一个人的耳畔。
在这个安静的聊天室里，Adam的虚拟形象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的脸部被一层柔和的白光所笼罩，使得人们无法看清他的面部表情。
然而尽管如此，所有人却从他那温和而亲切的语气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神***：晚上好Adam大人，这两天您身体还好吗？】
【动***：今晚是个月明星稀的晚上, 很高兴又见到您Adam】
【多***：Adam大人，您的聊天室出现在网站首页！特别显眼！】
【待***：管理员把Adam大人的聊天室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一登入就看见了】
……
“是的, 管理员找过我, 只是前两天有事, 今天给我安排上了首页。”
周明明看了眼下方的弹幕，简单说明了一下。
在那日他和唐朝谢发完消息之后的两天里, 周明明便都待在家中与周明白寸步不离，以防他背着自己干坏事。
只是唐朝谢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登上Adam的账号挂完假条后, 时不时给周明明发来一些关于“如何管教不听话的弟弟”的视频链接，并留言让他安心做个好哥哥。
看到消息的周明明莫名其妙，越发警惕。
今天早上还收到唐朝谢要求今晚开启聊天室的消息。
对方态度明显比前两天要强硬许多，再摆烂下去怕不是要被威胁了。
明明是对方的账号, 他不过是代了几天班, 怎么还非他不可了？
周明明心里冷嗤着，然而潜水在聊天室里的其他人也是这般想。
“诶时鸣, 你说，Adam这账号不是群主在打理吗？怎么变成了周先生啊？”
贺嘉音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像只小老鼠一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鸣慢悠悠地开口，反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有在聊天室里吗？那你觉得……是之前的Adam更吸引人，还是现在的Adam更让人放松？”
扬声器里薯片碎掉的响声不停，还有嗦手指的声音，听得时鸣脸上不由露出嫌弃。
贺嘉音嗦完了指尖残留的薯片味道，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她喜气洋洋地夸道：“不愧是我偶像，干什么都很牛。”
时鸣满脸无语，他怀疑贺嘉音这个脑子里只有谈恋爱的家伙根本没听懂。
不过，这个叫周明明的男人……
视线回到热闹的聊天室里，他看着屏幕中央的Adam，仿佛透过这个虚幻的虚拟形象看到背后的人影。
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严肃了起来，时鸣感到了凝重。
早在被丢入临安区之后，群聊建立之前，他便调查了所有人的信息，可以说，就连唐朝谢都没他那么了解所有人。
然而当赵明义将周明明邀请入群里时，他满脸惊异——这个男人是谁？他也是罪犯？！为什么他没有找到过对方的资料？！
时鸣所查到的信息中，被植入芯片投入花溪临安的罪犯只有63人，而这些人中并没有周明明的信息。
在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人之后，他开始疯狂查找男人的资料，却只查出他在花溪临安生活了28年的痕迹，从未离开过，也没有任何异常。
是对方隐藏得太深，还是对方也是个技术极高的黑客？
时鸣不愿接受这两个可能中的任意一个——他是天才！在虚拟世界中，没人能比他更强！
在他看来，两者可能都是在说他技不如人！
听着贺嘉音毫不掩饰的赞扬和崇拜，时鸣冷笑着：“周明明不就是嘴巴会说话吗？他以为这世上就他会讲吗？要知道，巧舌如簧的人多了去了，两天的时间，足够网站出现新的‘Adam’代替他！”
他顿了顿，等待着贺嘉音询问原因，然而耳边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声音，直到传来“吨吨吨”的喝水声。
时鸣有些恼怒：“贺嘉音你有没有在听！”
贺嘉音抹了抹嘴，“在听呢在听呢！薯片吃多了嘴巴有点干。不过时鸣你这话啥意思？有人要搞事？”
时鸣冷哼一声，拒绝和贺嘉音这个白痴女人解释，既然刚刚错过了，那就别想他能再仔细给她掰扯。
不过……
时鸣探究的眼神落在虚拟人物的脸上，那处一片白光，看不清任何模样。
有人的地方就要斗争，作为网站里人气最高的Adam，凭借一张嘴便获得了众多支持者，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想要将对方拉下神坛，甚至还有人学着他的模样开聊天室。
周明明请假了两天便被唐朝谢急匆匆地拉上线，便是有模仿者异军突起，来势汹汹，而唐朝谢目前需要“Adam”这个账号，自然不肯看到“Adam”倒下。
时鸣倒想看看，周明明的能耐到底有多大，究竟是隐藏太深，还是如他所找到的资料一样，只是个生活在花溪临安的一个普通人。
至于曾经活跃在论坛上的“明”——那或许是他网络上的身份，毕竟都是嘴炮，现实中也没有听说过有谁真正见过对方。
是老鼠？还是猫？试试便知道了。
总不可能像电视剧那么离奇，普通人装作杀人犯混入罪犯堆里？
呵，那他图什么？
——
对啊，他究竟在图什么？
周明明主持着整个聊天室，一边为弹幕们解开迷惑，指点迷津，一边想着自己当初答应帮唐朝谢代班究竟图什么。
明明只需要好好混日子，坐观唐朝谢等人与警方的斗争，等待着时机在必要时反水就好了。
他为什么要答应代班吗？就算是为了符合“周明明”的人设，他也可以拒绝，毕竟那个人便是这样情绪多变，难以揣测。
现在好了，不仅免费陪聊，还得和某些找上门来的家伙“斗嘴”。
他是真的有些厌烦了。
虽说网站隐蔽浏览量低，可其神秘与危险吸引了不少喜好刺激禁忌的人，再加上前不久网站更新了兑换系统，现金与虚拟币兑换1：1，同时用户可以通过完成阶段性任务获取虚拟币赚钱，网站一更新便出现了大批新用户。
它就像是另一个秀秀论坛，金钱与黑暗涌动，即使登入方式极为苛刻，仍有人想尽办法拿到邀请码。
而直播间与聊天室，是网站与论坛的最大区别。
不少人靠着直播，为自己赚得大量的虚拟币。许多主播为了吸引更多用户和金钱，不惜直播大尺度画面。
利益驱使人，网站人数虽然在不断增加，但获取账号的方式限制了速度。网站用户就这么少，肯打赏的有钱用户更是稀少。
一般来说，有画面的直播间更能吸引大批用户，然而“Pseudo person”的头号主播却是只聊天的“Adam”。
明明只是个聊天室，屏幕画面里能动的也只有一个虚拟形象，但他仅仅是坐在那，和人连麦聊聊天便能获得大量打赏，这让不少费尽心思讨好金主欢心的主播眼红万分。
周明明前段时间才搞定一个上门踢馆的，原以为他们能消停一会儿，没想到自己休息两天重新上线又有人找上门来。
“……你好，Adam，我是God。”
威严空灵的男声在聊天室里响起，让人听着有种升华的感觉，倒是有些符合对方的ID。
同样，“God”这样刻意的ID也令Adam的支持者们纷纷变了脸色。
第164章 Adam，你承认你的罪过吗？
【A***：？？？什么意思？】
【犯***：正主还没出手, 不要脸的赝品倒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打***：我x你xx，这里是Adam大人的聊天室，给我滚出去！】
【额***：不是, 房管呢？还愣着干嘛？！把人踢出去啊！！】
……
看过Adam直播的谁不知道这个ID的含义，周明明也曾顺应唐朝谢的意思解释过“Adam”的意思。
“Adam”——亚当，上帝创造的第一个人类, 自于尘土，被上帝赋予修理看守伊甸园的职责。
在唐朝谢看来，每一个陷入迷途的人都是错分岔的树枝，作为上帝的孩子, 他为每一个进入聊天室的用户答疑解惑，耐心引导, 便是在修理那些长错的枝叶, 执行上帝赋予他的职责。
对此, 周明明当时的反应是：这家伙真能扯蛋, 也不知道能唬着谁。
谁曾想自他接手账号后，“Adam”的支持者还越来越多了。
看着来者不善的“God”, 周明明微眯双眼，感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而在另一边名为“向上帝忏悔”的聊天室里，“六翼天使”轻轻扇动的羽翼, 飘落下洁白的羽毛，屏幕下的弹幕正在疯狂涌动，比之Adam有过之无不及。
【佛***：我忏悔我的罪业，年轻时我愚痴, 贪图男女情爱, 强迫数名少女，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罪大恶极, 为此我无比自责与痛心！我向我的孩子们忏悔，God，原谅我！】
【点***：我忏悔我的罪业，两年前我路过长阳大道看到一名带金链的妇女，一时冲动……God，原谅我！】
【诚***：我忏悔高中时欺负同班同学，逼他……God，原谅我！】
……
无数条忏悔罪孽的弹幕如恶潮般涌动，文字真实诚恳，情感充沛真挚，却又令围观者触目惊心，作呕感如鲠在喉。
而于此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谈论“Adam”的弹幕。
【福***：Adam？不过是个只会嘴上花样的家伙，谁知道现实里是个怎样的恶臭男？】
【打***：哈哈哈哈哈一个赛博忏悔室，一个深夜鸡汤室，两个对上了看谁最厉害！】
【动***：God能不能给对面一点颜色瞧瞧！我背包里还有三千多虚拟币，你要是能把他拉下来，我就全打赏给你！】
【D***：我早就看对面不顺眼了，每天晚上煲鸡汤，拜托这里是“Pseudo person”，主流基调是刺激，搞这么温馨让人一不小心点进去真的很萎！】
【次***：开赌局吗？我出一万虚拟币，God，你要是能怼得对面说不出话来，这一万全打赏给你！】
屏幕中发起赌注，无数人开始加注，打赏的金额不断攀升，很快便达到了惊人的300w，并且还在继续。
“God”看得呼吸急促，脸红心跳，不由感到无比激动。
同为聊天室主播，虽然直播内容有部分区别，但风格却极为相似，都是为困扰者解开迷惑。
而与“Adam”身处在同一赛道，要想更进步一步，God必须踩着“Adam”上位，更别提现在还多了高达300w的打赏，这令他更加兴奋。
看着对面看不清脸的虚拟形象，“God”的心里充满了贪婪与恶意。
网站本就是以刺激与黑暗为主基调，像Adam这样无趣清淡的聊天室，本就不该出现。
“晚上好，Adam。”
周明明挑眉回道：“晚上好，God……”尾音似有稍稍上扬，可再仔细去听，却又依旧平淡如常。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他温和地问着，从弹幕中的信息得知对方的来历，心情愈发平稳。
God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说起了两人ID的宗教含义。
“传说中，神用尘土捏造了世上的第一个人类，他的名字便是‘Adam’。”
Adam笑了笑：“是的，这便是我名字的由来。”
然而对方却突然厉声道：“那么，你承认你的罪过吗？”
这一句问责，令弹幕更加沸腾。
【曾***：靠！这家伙什么意思？问罪Adam大人？你什么身份审判人有罪？】
【疯***：不过是披皮老鼠，顶着God的名字就以为自己真是神？！你xx的怎么不说自己罪大恶极？！！！】
【地***：God会说多说，我给你打赏，你要是能把对面说破防，我每天给你打赏一千】
【飞***：哇塞，好刺激，上帝和上帝之子对上，好一场大戏「吃瓜」「吃瓜」】
【大***：上帝之子你大爷，那就是个ID，我要是取个你爸的名字那我就是你爹！】
【低***：滚出Adam大人的聊天室！】
听着对方大胆的问责，周明明有些好奇对方有多能扯。
隔着屏幕就看出来他有罪了，可见睁眼说瞎话的实力。
“我的罪过？”他轻笑道：“罪在何处？”
“圣经里，上帝赋予亚当看守伊甸园的使命，他却与妻子夏娃背叛了上帝，偷吃禁果犯下‘原罪’。”
“而你，Adam，取名‘Adam’本该如圣经般执行上帝赋予你的使命，看守引导迷失的人们，却犯下罪过，教唆那些被你迷惑双眼的人们犯下过错，是即教唆罪！”
这一番罪名下来，周明明都有点懵了。
教唆罪？
谁？
他？
他每天半夜不睡陪人无偿聊天，聊的还都是劝人从善好好生活的话语，堪称网站里的一股清流。
没钱就算了，居然还有罪？
唐朝谢听了都要发笑。
而God的问责还没结束。
“你还记得那个曾经找你寻求帮助的女孩吗？她受人侮辱，想要结束生命，经过你的一番劝导，她放弃了自杀，却杀了人，来到我的聊天室里忏悔。”
其实God也是偶然间注意到那条弹幕。
【伤***：忏悔室？什么时候出现的？】
【伤***：……算了，不重要，关注一下。】
【伤***：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的话，我想忏悔一件事……】
【伤***：很抱歉Adam的鼓励，我犯下了一个罪孽深重的错误，辜负了他的希望，我…杀了那个男人……】
作为一个模仿者，Adam的名字在他眼中十分敏感。
看到那样一条弹幕，他立即点出了她的ID，温和地询问着对方犯下了什么罪过。
对方很诚实，也足够迟钝。
在这个谁也不知道和你聊天的是人是鬼的网站里，大家都很松弛。
或许也是因为对方第一次杀人，过于紧张害怕的原因，想要寻求慰问的对象请了假，而新的主播又是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女孩被诱导地说出来所有事情经过。
正如她所言，她杀了那个侮辱她的畜牲。
但原因却不是God口中Adam的教唆。
只是女孩的命运太过悲惨，第二次遇到同样的灾难，不过这一次，她杀了那个男人。
但这并不能让God心生怜悯将其放过。
他知道女孩在误杀人后心身疲惫，精神脆弱，又看出对方趋向自首，于是便顺其意思宽慰对方前往警局向警察积极坦白自己的过错。
虽然只凭他一张嘴，无人能证明事情真相，可当事人早已去了警局，谁又能指责他的话是假话呢。
网络上，人们只想听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可那究竟是真相还是谎言，没有人在意。
不信？你看此刻的弹幕，已经有人信了。
第165章 Adam的真正作用
【打***：谁？谁放弃自杀又杀人了？不会是伤口未曾愈合吗？】
【低***：那个可怜的鸽子？她好像确实不在聊天室？她排名挺高的, 之前每天都能看到她打赏虚拟币，随随便便就是两三千。】
【度***：等等，你们说得是谁啊？我刚来, 谁和我说说啊……】
【电***：鸽子每天都会在群里夸Adam，感谢他拯救了自己的生命……不是我说，随随便便几句鸡汤就能让被强的人看到希望了？那为什么还能看到新闻上说有人不堪受辱喝药自杀了……】
【封***：她不是就住在城阳街道旁边吗？我前天好像看到新闻说有个男的死在那了, 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饭***：所以……鸽子真杀人了？是Adam教唆她去杀了那个人吗？】
……
“Adam，你是否认罪？”
“倘若你真心悔改，亲口说出自己的罪孽，向上帝坦白, 慈悲的上帝会宽容你。”
God故作仁善地说出宽恕的话语，代替未知的受害者。
而那些恨不得闹大一切看乐子的家伙们仿佛嗅到趣味, 如盯上腐烂苹果的苍蝇般发表着恶劣的言论, 希冀着看到“神”的陨落。
——他们从来如此, 喜欢造神, 但又更喜欢见神跌落神坛，周而复始, 再换下一个人。
周明明更是清楚。
即使没有God，也会有Angal，Devi, Demon……之类的家伙，想要将他拉下神坛。从他成为网站上支持者最多的主播时，便有无数人明里暗里试图将他取而代之。
所以说，做网络主播并不是份好工作, 特别是老板不发钱。
聊天室里暗流涌动, 有人迫不及待地看戏，也有人真心为Adam担忧。
周明明心情悠然地喝了口水, 他并不为自己受人污蔑的遭遇感到担心，毕竟Adam不是他，而他只是受人委托代班而已，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账号自杀，以后不用再熬夜罢了——这对于周明明而言，倒是一件大好事。
在其他人愈发信任God的谎言的时候，Adam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温和亲切，让人忍不住沉沦：“我们并不能从一个人的单方面言论中得出那个女孩杀人的结论，正如同我们不能只根据表面现象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一样。”
“毕竟我们并不是上帝，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和正义，也抛弃不了感情与欲望。而这里是人间，审判与宽恕是法官和受害者需要麻烦的事情。至于……”
说到这，他顿了顿，轻笑道：“至于dog，他应该更需要关心今晚主人会不会答应让它进屋睡觉。”
“你！”God忍不住恼怒。
God终究不是神，他只不过是个运气稍好的普通人。
而Adam极少数诙谐的玩笑话语也引来聊天室里的大笑，弹幕快速刷过，没人真正在意那个女孩是否杀人，也没人在意被讽刺的God有多愤怒。
正如Adam并不需要为自己辩解。
因为相信的人总会相信，不信的人永远不信。而那些看乐子的人也不需要真相，他们只需要从中嗅到更大的乐趣，便会迫不及待地“伸手帮忙”。
Adam的玩笑话很快掠过，周明明看着默不作声的God，想到了唐朝谢今日发来的消息。
此时“Pseudo person”网站的用户人数已经达到了数十万，且多数是为15-23岁的青少年。
虽然与整个城市的人相比不值一提，芯片植入者的占比较少，但随着制度的推进，强制性植入芯片的政策正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实施，芯片植入者的人数增多，警方已经注意到数值不正常的人数占比存在异常。
目前警方尚未怀疑到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但只要等到整个城市的人都被植入芯片，他们便会发现青少年人群在犯罪年龄中的占比巨大，顺着更多痕迹调查到网站的存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唐朝谢他们也没想一直瞒着，只是想要将警方的速度拖延久些，而他们则做两手准备。
一是尽快探查出芯片数值的监测原理，摸索出数值低于100的规律；二是让网站激发出更多人阴暗危险的想法，造成更多的混乱，挤压警方的时间。
不过给唐朝谢免费打工这么久，周明明也摸出了点他的想法，同时唐朝谢为了让他更用心工作，也透露出些他们的目的。
原来，Adam这个平平无奇的聊天主播，作用却是最大的一个。
在芯片彻底推广之前，吸引大批支持者，安抚用户过于躁动的危险行为，避免太过引起警方注意。而当所有人都植入芯片之后，则是Adam真正起作用的时候。
——说到这件事周明明就忍不住想笑，其实还真被God说对了，就是晚了点，要是在过段时间跑来聊天室指控他的罪名，他说不定还会心虚一下。
唐朝谢计划在芯片全体植入之后，让Adam进行教唆犯罪，观察他们的数值在触犯法律时会出现怎样的变化，从而一点点试验，摸索出绝对的“安全行为”——
本来唐朝谢是计划自己上的，毕竟他本来就是搞传销邪教的，比其他犯诈骗罪侮辱尸体罪的家伙，教唆犯罪他更擅长。
只是作为群主兼领导者，每日需要麻烦的事情太多，更别提现实中的身份工作。
于是终于有天他因太忙无法上线，急需找人代班，赵明义推荐了一个人，便是周明明——那个阴险的食人魔厨师把周明明一顿夸，不仅能说会道，声线相似还十分认真负责。
唐朝谢也是信了。
他听说过“明”的事迹，加上事情紧急也没其他人能用，便亲自找上周明明。
好在结果很出色，煲鸡汤的效果比唐朝谢自己上都要好，Adam的账号直接交给了周明明。
想着当时唐朝谢的夸赞，周明明心里默默道：能不好吗？和一群神经病混在一起，他得一天看好几十个鸡汤小故事才能净化逐渐变态的心灵。
周明明收回飘远的思绪，看了眼亮起的手机，上面是唐朝谢发来的新消息，微微低垂眼睫。
“God先生，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几日的新闻。”
“‘某小区疑似出现杀人犯，警方快速赶到当场击杀’、“为加快推进新法实施，警方将在近日配合医院芯片植入手术工作”……”
这个God虽然有点蠢，但好歹运气不错，唐朝谢要保他，做两手打算。
“听说芯片监测到犯罪意识便会向警局报警，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Adam感叹着。
“马上就要全城智能监测犯罪了，到时候社会应该会安定不少，不会再出现被人侵犯、杀害的情况了。”
他为那个女孩的遭遇感到默哀。
Adam突然转移的话题令God烦厌，可看着逐渐流失的支持者和风向偏转的弹幕，他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也许吧，大幸事。”
他想要拉回刚刚的话题。
“Adam，你还未辩解你的罪行，一次次地扯开话题，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心虚？！”
周明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就不死心呢？
“God先生，你这样明显地针对我，很难不让大家觉得这件事情子虚乌有，是你捏造的谎言。而同样，既然是针对，那无论我怎么辩解，怎么证明，也无法洗脱你给我污名。”
God冷哼一声：“只要你拿出证据，我怎么可能会不信。”
Adam无奈一笑：“可是我并没有做过啊，没有做过的事情，哪来的证据？”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说道：“这样吧，官方推广的海天芯片，大家肯定相信。我这两天请假休息，就是去做了芯片植入手术，监测到的数值在100以下属于安全范围，而我的数值维持在43-47之间。”
“若是你不相信我做了手术，也可以再等等，最晚一周时间，全城居民都会被植入芯片，谁心里有鬼，到时候便一清二楚了。”
周明明笑眯眯地说道：
“这段时间智能系统给警方省了不少心，过两天临安分局还要开直播现场解说芯片功能，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看到他们执行任务，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他们官网关注一下。”
“比起虚无缥缈的上帝，代码编程的智能监测系统好歹要更真实可靠吧。”
网站是灰色的，目前来说大部分用户都遵纪守法，对方总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信任警方吧。
God憋红了脸，虽然没人能看见，却还是恼怒异常：“智能也会出错，你要是向上帝忏悔，上帝或许还会原谅你，使你的心理数值降低，不然等到一周之后数值超过安全线，你就警察上门吧！”
他憋着口气，抛下狠话便立马断开了连接。
不过还别说，心里有鬼的人不少，God打着被上帝宽恕能降低数值的名号，不仅停住了粉丝数量往下掉的速度，甚至隐隐还有上涨的趋势。
毕竟大家都看了新闻，那日警方当场击毙潜在犯的新闻直接震惊全城，即使事后发现嫌犯家中藏有女尸，可还是让没植入芯片的人惊惧不已，主动做手术的人都少了大半。
“呵……”
周明明轻笑了声，简单提醒就够了，没必要说太多，反正过段时间表面上的潜在犯都会被警方发现。
第166章 “薛同学，你很危险呀。”
“周明白！这里！周明白……”
不远处, 看到周明白的薛西晓一脸惊喜地向他招手。
他快步小跑而来，想要像一周前那样揽着周明白的肩膀，然而下一秒却被周明白目不斜视地避开。
薛西晓扑空了手, 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子，落在周明白面无表情的脸上。
“？”
但他只是困惑了一秒，很快又超级自来熟地挨上去, 委屈地鼓起脸说起来这几天的事情：“周明白，你这些天怎么不会我消息啊？还突然把我拉黑了…我有好多事情想跟你说呢，欸你知不知道聊天室……”
他絮絮叨叨说着，倏忽一只手揪住他的衣服, 强制性拉近，对上了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
周明白压低声音：“我最后说一遍, 不想倒霉的话就离我远点。”
说完他便松开手, 走进了教室。
被推开的薛西晓站在原地, 他盯着周明白的背影好一会儿, 莫名想到了高一时周明白的同桌，听说总是欺负人, 后来走楼梯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薛西晓有些纳闷和一点小伤心，他可没有欺负周明白，他只是想跟他做朋友。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薛同学？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薛西晓转过头, 见是心理课的唐老师，低落的神色慢慢转为疑惑：“唐老师？”
他有点奇怪，今天没有心理课，唐老师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班门口。
唐老师冲他笑了笑, 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名单：“我来统计一下这两天芯片手术的名单, 占用一下你们的早自习时间，你快进去吧。”
芯片手术？薛西晓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已经坐回了座位上。
讲台上唐老师讲述着芯片手术的注意事项及安排，薛西晓看了眼老师，注意力又落在了前排的周明白身上。
从薛西晓的座位方向看过去，能看到周明白的一点侧脸，临窗的位置投射进一点阳光，绒毛未脱的稚气脸上是可爱的严肃表情，少年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困难的事情。
看着周明白的脸，薛西晓撑着下巴悠悠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总是忍不住逗弄一下对方，长得跟隔壁两个月大的小鸡毛一样，逗一逗就会呜呜叫，躲在主人身后一脸警惕。
“薛西晓？薛西晓……”
同桌推了推薛西晓，提醒道：“薛西晓，唐老师在叫你呢。”
薛西晓恍然回神，对上讲台上含笑的眼睛。
“薛西晓，你跟我来一下。”
薛西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站起身，跟着唐老师离开了教室。
离开前，他莫名回头望了一眼，周明白正低着头，一点视线也没分给他半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薛西晓低着头，视线落在前方步伐稳定的脚上，看着磨砂面的皮鞋节奏均匀地落在透亮的瓷砖上，一下子出了神，不知不觉撞到了老师的后背。
闷笑声在耳边响起，唐老师将他扶稳，调侃道：“怎么？是在想哪个女孩子吗？”
薛西晓回过神，困惑抬眼：“女孩子？”
唐老师没再回答，他推开了心理室的大门，招呼学生进入。
“哒……”
门被人带上，薛西晓走进了心理室。
不同于班主任的办公室，心理老师的咨询室倒是要更显得轻松舒缓，不仅摆放着多株绿植，室内还有两张沙发和一个茶几。
薛西晓没来过心理室，倒是没想到是这个模样。
“来，坐。”唐老师示意着他坐在沙发上。
两人斜对角坐下，唐老师递给薛西晓一瓶冰可乐。
见薛西晓似乎还在想些什么，唐老师宽慰道：“别担心，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薛西晓喝了口可乐，摇摇头。
他的心里没有产生普通学生被老师忽然叫走的担忧害怕，而是在想一个问题。
他在想，为什么周明白总躲着他，不肯和他做朋友？明明同龄人中他与他最适配，为什么他总是避着他？
难道因为他捅伤过他吗？那他愿意让周明白捅回来，这样总能跟他玩了吧……
薛西晓思考着这一行为成功的可能性，身旁的唐老师递给他一张纸。
薛西晓接过瞥了眼，发现是上次心理课填的心理问卷，唐老师给他打了92分。
“心理测试也要考试吗？那我分数还挺高的诶。”他眨了眨眼，嬉笑道。
唐老师礼貌笑道：“没有上限，越低越好。”
薛西晓：“……”
唐老师拉回话题：“这是我根据芯片监测数据出的题，虽然和芯片监测的最终结果不一样，但大致上还是很趋近的。”
他从薛西晓的手中抽出问卷，一边看着他填写的回答，一边说道：“薛同学应该还记得我课上提到的数值划分吧，超过一百便是潜在犯，会被警方抓去监管调教。”
“而你的分数达到了92分，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带着无镜眼镜的男人从问卷中抬起头，望向这个似乎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的学生。
“薛同学，你很危险呀。”
“才92而已，这不还没到一百嘛。”
男生嬉皮笑脸地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毫不担忧。
唐老师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水。
“老师，那周明白多少分啊？”
唐朝谢吹了吹热气腾腾的水面，想了想：“……好像是54，很安全的数值。”
他润完嗓子正要抬头，抬眼被吓了一跳。
薛西晓不知什么时候无声靠近，从来满是各种丰富表情的脸上没有情绪，就这么与唐朝谢对视。
慢慢地，他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就像褪色的画布，一点点重新染上颜色。
薛西晓坐了回去。
他想了想，然后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
“诶——”
薛西晓有种“背刺”般的伤感。
因为在他看来，周明白的分数应该和他差不多，平时他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都跟周明白讲，谁知道周明白居然才54。
他忿忿扁嘴：周明白背地里肯定有别的小伙伴了！
薛西晓感到难过，一下子窜到唐朝谢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老师！救命！我该怎么才能把分数降下来啊！”
老师举起水杯，掩饰性抬头喝水：“这个有点困难啊……”
“呜呜呜老师，我不想去监管所……”
——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学校。
周明白收拾好背包，拍了拍沾上了点灰的裤子，直起身时视线无意瞥过后排的座位。
坐在那的人从早上被心理老师叫走后便一直空着。
11月23日，天气阴沉，气温稍冷。
临安区平江北路，十字路口车辆如织，来往不绝，各色行人匆匆奔赴各自的目的地，道路两旁的商铺店面正常开业。
周明白停在熟悉的街道上，站在一块与其他外表如一的青石板砖上，抬头望天——高大建筑遮天蔽日，透过层层窗户，灰蓝色的天空略显苍白，无风无云。
一切都和之前的每一天毫无区别，完全看不出来他脚踩着的那一块地面在不久前躺着一个坠楼的死者。
他微微抬手掩着眼，即使阳光再阴冷，也还是这么刺眼。
这时，一道刺耳的警铃声划破平静的街道，行人纷纷侧目，目视着黑色的警车驶过路口。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过少年的衣角。
四目相对，一闪而过，却引起警车中女警的注意。
那个学生，不是上周亲眼目睹人坠落的男生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女警微皱眉头，心中闪过一丝怀疑，车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孙晓烟，姜维河，你们俩原地待命，监视各个进出口，我和其他人前去调查……”
“是！”
还不及抓住那丝思绪，孙晓烟立即拉回注意，严肃应道。
第167章 现场直播
平江北路商业街, 人群在快速疏散，程响等人迅速冲入大楼进行搜索。
孙晓烟与姜维河站在原地，目光警惕, 等待着队长的指令。
站在他们身旁，手持话筒的女警将画面对准面前的大楼，讲解着警方此刻的执行任务：
“现在是11点35分, 我们在十分钟前接到群众报警称有人持剪刀伤人，现已控制该商城的各个出入口……”
“据了解，该嫌犯现躲藏在3楼休息室，同时我们这边接收到芯片报警, 商业街出现数值高达138的潜在犯，地图显示的位置与之前报警位置重合, 看来是同一个对象。”
短发女警将手中收到的紧急警报展示在摄像头底下, 让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很清楚地看见了其中的文字。
【注意！临安区平江北路商业街出现数值138的潜在犯, 请所有执行官立即前往现场控制, 重复一遍，临安区平江北路商业街出现……】
“138是个危险的数字, 我们的执行官正在快速向他靠近，大家可以看见，红点是该嫌犯的实时位置, 他现在正在向2楼移动。”
直播间里的弹幕快速闪过，为警方的接警速度和认真夸赞。
【新***：十分钟就赶到现场了？速度好快啊……】
【肯***：好方便的科技啊，植入了芯片，连位置都能定位到】
【地***：警察哥哥和警察姐姐看起来都好帅啊, 希望大家出任务都能平平安安的。】
【滴***：我去, 平江北路，我妈刚跟我发消息说她在那边逛街……】
这个时候的直播间已经快直播了两个小时, 前面的两个小时里，警方一直在展示芯片的功能、与芯片相联的新装备以及城市更新换代的新设施。
没有人再关注芯片会暴露个人隐私性的可能性，或者说，现在这个社会，人的隐私早便曝光在网络里了。
更何况目前芯片明面上的功能已经远远超过它所展示出的缺点，令所有人对它的期待达到最高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全民芯片植入，开启全城智能监测犯罪的社会了。
程响等人的行动短时间内没有新消息，短发女警面带笑容地向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聊天，一旁的警察操控着无人机，正要小心地向着二楼的窗口飞去。
忽然，孙晓烟注意到二楼窗口处有些许不对劲，此时的程响等人去了有一段时间，而本该收到消息的联络器却没有动静，这令她面色稍有凝重。
她抬手向短发女警示意，对方看见动作后笑容未变，不着声色地转移话题。
“现在距离我们的程队进入商城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们应该很快便能抓到嫌犯收队吃饭了，周围已经能闻到居民楼里的饭菜香，我猜现在直播间里观众朋友们是在一边吃饭一边看我们的直播……”
这时，联络器终于传来声响，是程响的声音：“这里是猎犬小队1号队长，我们已经在二楼发现了对象，他冲进厕所挟持了一名女孩，正在向着大堂门口前进……”
“5号6号！注意一号大门进出口！”
“收到！”
孙晓烟眼神一凝，同时一旁的姜维河也听到声音，警惕地看向大门门口。
无人机里传来一楼大堂的画面，此时的嫌犯正背靠着墙面，挟持着一名女孩小心谨慎地朝着大门移去。
站在商场门口百米远的孙晓烟时刻紧盯门口动向，率先注意到嫌犯的动静。
只见嫌犯推搡着人质，让其暴露自己的身体，而他的脑袋则小心地从人质身后探出一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孙晓烟瞳孔微缩，几乎是要立马举枪朝其射击，但很快又按捺住身体反应，同时制止住身旁将要抬起的枪械。
“别开枪，会伤到人质。”
姜维河眉头紧锁，手握紧枪，“那怎么办？”
“等待机会，”孙晓烟沉声道，她按住联络器，向程响说明自己的计划：“队长，我找机会吸引对方注意，你们看准时机开枪。”
“好，注意安全。”另一边的程响看了眼身旁三人，吩咐着各自的行动。
此时，直播间里也注意到了现场的不对劲。
【电***：快看商场门口，那个家伙挟持了人质！】
【动***：哇靠，好不要脸，居然挟持人质！！待会儿不会要警察提供车和钱跑路吧】
【大***：刚刚进入商城的警察呢？他们没发现嫌疑犯吗？！】
【x***：怎么办？看着好吓人啊……】
姜维河紧紧地注视着大门的动向，透过眼前的风镜，他看到了嫌犯头上的文字。
【心理数值：143（注意，此为可执行对象，请执行官尽快处理）】
数值上升了！马上就要快到150了！
姜维河正要将这个发现告诉身旁的孙晓烟，转头却见她正快速脱下身上的防护装备。
他急忙拉住对方：“晓烟，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晓烟目光炯炯，神情严肃：“人质受伤了，需要尽快得到治疗。”
姜维河一愣，再抬头看去时发现人质腹部衣服染红，有鲜血在不断溢出。
孙晓烟脱完装备，正要站起身，想了想，将镇压执行手枪别在后腰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站起身暴露在嫌疑犯的视野里。
时刻关注着外面警察动静的嫌犯注意到孙晓烟的行为，见她正在缓慢靠近，连忙高声喊道：“喂你给我停下！后退！后退！没看到我手里有人质吗！”
孙晓烟顺从地停住了脚步，她抬起头，露出自己显得格外稚嫩的娃娃脸，冲着嫌犯喊道：“大哥，你看这都中午饭点了，不如让我跟那个小姑娘换换，你放她回家吃饭？”
嫌犯破口大骂：“我呸！吃个屁的饭，我都没吃！”
“我告诉你们，我今天肯定是要带走一个的，反正都跑不了了，还不如让她和我一起陪葬！”他癫狂地大叫着，手中利器不断靠近人质脖颈，溢出点鲜血，看起来快要失去理智的样子。
“别冲动……”孙晓烟还要说些什么，男人却注意到她身后腰间别着的手枪。
“把枪丢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捅她一刀！”
“别！”
“你别冲动！我这就把枪丢过去！”
——稳了。
孙晓烟心里愈发平静，面上却仿佛被吓到一般，慌乱地拔出枪向对面丢去。
这番操作让嫌犯不禁大笑起来，也让直播间里的人傻眼了。
【补***：不是，她这就把枪丢过去了？！】
【c**：艹！哪来的弱智警察，执行官就这个鬼样？！】
孙晓烟丢得很精准，手枪落在了嫌犯的脚边，身手便能拿到的地方。
人质被嫌犯胁迫着弯下腰将手枪拾起，然后颤颤巍巍地递给身后的嫌犯。
男人握着枪，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他倾斜，神情愈发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大笑着，举枪对着孙晓烟按下扳机。
“你给我去死——”
身后，不断潜伏靠近的张晨曦看准时机，对着嫌犯露出的破绽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男人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快速跑来的女警，喉咙间冒出血沫。
“枪…怎么没有用……”
孙晓烟来到人质身边，将纱布按压在她脖颈的伤口处：“你没事吧……”
被挟持已久的人质呆滞了两秒，终于爆发出害怕的哭泣与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场外，直播间里风评迅速反转。
【电***：！！！好果断！！这就是执行官吗！！】
【知***：啊啊啊啊啊姐姐好飒！爱死了！】
【打***：有没有人注意到嫌犯拿到枪射不出子弹？】
【虚***：不会用枪不正常嘛，现在社会谁碰过枪啊】
【下***：我就说执行官不可能这么没脑子，果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画面微移，背对着事后温馨中略显混乱的场面，短发女警笑容依旧甜美。
“这次的行动非常成功，大家可以看到，嫌犯顺利击毙，人质安全救出，女警小姐姐的果断和勇敢在其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不愧是我们临安区的执行官，实力出众……”
“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被女孩死死抱紧的女警拍了拍女孩的背，她轻声安慰着，倏忽抬头望了眼远处的十字路口。
那里人群稀少，没有发现那个在车上一瞥而过的学生。
女警皱着眉。
人不在那了……
然而，十字路口旁商业大楼的转角处，一道身影恰巧避开了她看过去的那一眼。
似有察觉，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停住了脚步，视线眺过人群，远远地看了眼正安抚着受害者的女警。
第168章 “明白，能帮我个忙吗”
“咔嚓。”
门口传来开门声, 有人窸窸窣窣地换好鞋子走了进来。
电视机里播放着城市频道的实时直播，短发女警握着话筒向观众讲解着临安警察的伙食。
“我们现在是在警局食堂，每天最受大家欢迎的是陈师傅的猪排饭, 你们看，这边已经有很多同事吃上了，我们刚刚结束任务的执行官也要准备吃饭了……”
客厅里, 周明明将菜摆放餐桌上，直起身向回来的周明白招呼吃饭。
周明白洗了个手，坐在周明明的左手边，他捧着碗, 筷子夹起一点米饭。
两人沉默地吃着这顿午饭，气氛在没有对话的餐桌上略显压抑, 唯有电视的声音还在播放。
“嗒。”
细长木筷搁在碗沿, 周明明抽出一张纸。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今天开始统计芯片人数了, 下午便要一个个做手术了吗？”
周明白夹了一个鸡翅, 低声应道：“嗯。”
周明明擦着嘴，他顿了顿, 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他抬眼看向身侧的弟弟。
高中生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做声，低着头, 不断咀嚼着饭菜。
看着弟弟白皙乖巧的侧脸，腮帮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周明明的心莫名柔软下来。
这是他们兄弟俩人第一次冷战，而这第一次, 便长达七天。
这七天里, 两人身处在一个屋里，却如同陌生人般, 虽然依旧如往常一样生活，问对方事情也能得到回应，但周身的气氛始终冷凝。
无论周明明怎么示软，向周明白道歉，找借口搭话，都没能让对方恢复以前的态度。
周明明知道，无论他提怎样的赔礼他都不会松口，因为周明白想要的是他能答应那日的要求。
“……”
一声叹息响起，周明白顿住了动作。
“明白，能帮我个忙吗？”
低缓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嗓音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妥协。
周明白猛地抬起头，双眼明亮地看着眼前的哥哥：“你答应了？”
紧接着立即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周明明的嘴角忍不住泄出一点笑意，灰褐色的眼眸在光线的折射下像是剔透的琉璃球。
他轻咳两声：“你还记得七天前见过的那些警察吗？”说着，抬头看向电视播放的直播。
“记得，”周明白点点头，有些疑惑，顺着周明明的视线看向电视。
此时的屏幕里，正直播着食堂的画面，几名刚执行任务的执行官坐在凳子上，满满占据整排的桌子。
画面一闪，屏幕里出现娃娃脸女警的侧脸。
周明白瞳孔微缩，显然他还没忘记路上那个看了他好几眼的女察。
他微抿唇，低声道：“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他们了。”
“这个女警，她好像认得我。”
周明明的视线从电视里孙晓烟的脸上移到周明白的脸上，他缓缓皱起眉，思索着原因。
很显然，周明白说出这句话的意思肯定不止是字面意思。
认得曾经见过的人很正常，更何况是要经常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的警察，他们的记性比一般人要好些。
“你走的平江北路。”周明明肯定地道。
“……是。”
周明白面露悔色，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引起了那个女警的注意——来源于对普通高中生遇到噩梦般的坠落死者却没有丝毫恐惧的怀疑。
周明白连忙补救道：“我之后不走那条路了，换另一条道走……”
“不！”
周明明打断他的话，他直直对上周明白的眼睛，告诉他：“不用换路，你依旧走那。”
“她已经注意到你了，今天在平江北路看到你，明天要是换条路，她肯定会怀疑你。”
听着周明明的指示，周明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看着弟弟乖巧的模样，周明明忍不住勾唇，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睫毛微颤，周明白低着头，向右边歪了歪脑袋，头发离对方的手更近了些。
弟弟的发质偏软，摸起来像是毛茸茸的兔子，周明明没忍住多撸了两下。
“咳。”他掩饰性地坐直身体。
周明明想了想：“你知不知道Pseudo person网站……”
周明白有些心虚，抬眼小心地瞄了眼周明明的表情：“我知道。”
“大半个月前，我玩游戏的时候电脑里突然出现了那个网站，无论我怎么操作都没办法退出，关机后再重启依旧是网站的登录页面，没办法我就点了进去……”
听着周明白这番到处透露着不正常的经历，周明白的脑中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唐朝谢说过，网站很隐秘，只要没有邀请码，连警察也找不到。
在网站推广的一开始，是由群里的网络大神一个个精准投放，以一种极其赖皮恶心的方式强制性让对方进入——而周明白口中的经历，正如同当时的做法。
但周明白遭遇这个情况的时候，距离网站最初已经有十多天了，网站人数正在快速扩增，完全不需要再像最开始那样拉人。
周明明想到了那个初中生。
能这么做的只有他了——时鸣。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周明明脑中闪过一道思绪。
时鸣是黑客，所有能在网上找到的信息在他眼中一览无余，在一早之前，他肯定查过群里所有人的身份。
——他在怀疑他！
周明明毫不犹豫地确认这个事实，时鸣就是在怀疑自己。
他查到了他在花溪市前28年的所有过往，与论坛里他所认知的“明”不一样。
周明明猛然抽回思绪，他抬头看向弟弟，此时的周明白正一脸愧疚地低着头，为他故意隐瞒的事情。
“对不起哥，我不该瞒着你……”
“这不是你的错。”
周明明眼眸微沉，口中安抚道：“还有半个月你就成年了，不必事事都跟我报备。”
周明白听了，握着筷子的手不由捏紧，脸色越发愧怍。
“这件事就这样吧，我知道是谁，待会我会找负责人提一下，”周明明神色淡淡，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和唐朝谢拉扯了。
周明白的表情有些难看，从这句话里他听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是那群威胁哥哥的疯子。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明白，我要你帮忙的事情……”
周明明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周明白只能将不甘藏在心里，面上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你们学校要安排高二学生做芯片手术，薛西晓的数值肯定不低。”
周明明向弟弟叮嘱道：“明白，找机会再让那个叫孙晓烟的女警遇到你，将她的怀疑对象转移到薛西晓身上……”
周明白认真严肃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第169章 两副面孔
另一边, 同样播放着警方直播画面的客厅里，家庭气氛其乐融融。
“小时啊，今天舅妈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你多吃几块。”杨静不断地往表侄里的碗里夹菜。
一旁的徐昌平也乐呵呵地说着：“对啊多吃点，你舅妈就是红烧肉烧得最好吃。”
初中生模样的男孩乖巧地点点头，接受了大人们满满的关心。
这时, 门口“嘭”得一声巨响——
“老爸老妈，我回来啦！”
徐冬冬如同脱绳的哈士奇一路冲到客厅，第一眼便是看向桌上的饭菜。
“老妈做的红烧肉！真的太巧了！我一回来就能吃到老妈你做的红烧肉，今天我要吃三碗饭！”
他惊喜地喊着, 忽然声音一卡，看到了餐桌上多出的一人。
徐冬冬犹疑地问道：“这是隔壁邻居的小孩吗？他爸妈又不在家了？”
杨静笑了笑, 向儿子介绍道：“不是, 这是你万表姑的儿子时鸣, 你表弟。”
时鸣放下筷子, 抬起头对着表哥甜甜一笑：“表哥好。”
徐冬冬觑着眼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应道：“你好你好, 我叫徐冬冬。”
他拎着背包，迟疑地迈开脚步，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弟”, 好在等他上完厕所出来时，桌上只剩下爸妈。
徐冬冬端着碗快步落坐在凳子上，小声地问道：“他人呢？”
杨静夹着菜：“刚吃完饭回屋里去了。”
徐冬冬咬着筷子，表情纠结：“……妈, 咱们家什么时候有个万表姑啊？”
杨静斜眼, 用不争气的眼神看着他：“你啊，平时让你多喊人你不听, 总躲在屋里。”
“你小时候万表姑还抱过你呢！”
徐冬冬被她看得心虚，嘴里嘟喃着：“家里亲戚这么多，我怎么可能全记得……”
杨静哼了一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了，你房间我收拾起来给你表弟住了，你暂时先在你爸的书房里睡。”
徐冬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妈：“我睡书房？！”
“你儿子好不容易从学校里回来住，你让我睡书房？！”
杨静直接瞪回去：“那又怎么了？谁让你不提前跟我说要回来住！而且你回来才住几天啊？！”
“徐冬冬我告诉你，别欺负使唤你表弟，人家可乖着呢。”
她说着，小心看了眼卧室，招呼着徐冬冬凑近点。
“我又不是小学生，我欺负他干嘛？”徐冬冬一边嘟喃着，一边靠近他妈。
一靠近便被他妈揪起耳朵，他立即夸张地“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杨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行了，我根本没使劲，就知道装模作样。”
“我告诉你，你在家的这几天照顾着点你表弟，他爸出了车祸，你表姑现在还在外地一时之间赶不回来，所以就让小时住在咱们一段时间。”
徐冬冬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哦。”
看着自己儿子老实的模样，杨静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儿子平时夸张搞笑了点，但重要事情上也没掉过链子。
“这次回来住多久？”
“三天，学校给时间让我们去医院做芯片手术。”
“好啦，”照例询问过儿子后，杨静站起身，拉着刚好也吃完饭的丈夫，一刻不停地往门外走去，留下一句话。
“我跟你爸出门散散步消消食，桌上的碗你记得洗掉。”
刚拿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的徐冬冬，对着桌上的三副碗筷大眼瞪小眼。
他将红烧肉放进嘴里，欲哭无泪：果然是亲妈啊，刚回来就让他洗碗。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洗碗，美味多汁的红烧肉吃起来都没这么香了。
饭后，收拾完碗筷的徐冬冬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忽然，他猛地坐起身，想起一件事。
他妈把他的房间收拾起来给表弟住，那他的珍藏不就被发现了？！！
徐冬冬惊恐地睁大眼，弹跳起身，立马跑到书房里翻看自己的东西。
找了半个小时，却没看到自己的珍藏。
徐冬冬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还好，老妈没发现……
但很快，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既然老妈没发现，那他的珍藏还在房间里。
徐冬冬转了转眼睛，看向他原本的卧室。
——
冒着幽蓝光的卧室里，刚刚还一脸乖巧的初中生一下子变了副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唐朝谢：小时，凡事做了就得小心，别让人抓到尾巴。】
他盯着这条消息几秒，脑中瞬间想到了唐朝谢敲打他的原因。
嘴角掀起冷笑，看来是那个人发现了。
时鸣敲打着键盘，回复道：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摸不着头脑.jpg」】
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与面无表情的他显得格外割裂。
“滴。”
新消息很快传来。
【唐朝谢：近期需要帮忙吗？我这里有空房。】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不用啦，我现在住在“舅舅”家。】
对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再发来消息。
时鸣关闭了与唐朝谢的对话框，他看着空空的屏幕，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扣扣扣……”
时鸣转头看去，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薄薄的门板，仿佛要透过门看出敲门人的身份。
是那个烂好心的舅妈，还是……
——
徐冬冬踌躇地站在卧室门前，犹豫不决。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现在连敲门都要犹豫一下。
徐冬冬意识到这点，忍不住给自己鞠了把伤心泪，然后挺起胸膛，小声地敲了敲门。
“扣扣扣……”
“那个，表弟…你休息了吗？”
徐冬冬将耳朵贴在门上，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声音。
现在初中生这么早就开始午睡了？
他疑惑着，下一秒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诶……”
徐冬冬一时之间差点反应不过来摔在地上，还好他身手矫健，一手撑着门框没让自己在“表弟”门前丢脸。
他看着面前陌生的表弟，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嗨，表弟，你没睡啊。”
表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咋回事，这孩子咋跟刚刚的态度不一样咧？
徐冬冬心里嘀咕着，面上还是满脸笑容。
“那个，表弟，我有东西落在屋里了，能不能……”他的视线越过面前人，小心地往屋里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直接把他惊呆了，话都忘记说了——这还是他以前那个狗窝吗？！
只见曾经的卧室风格大变，原本装着样子放了几本杂志的书架里堆满了书，贴着各种动漫人物海报的墙面被蓝色的布帘遮挡，就连他那坡了腿的桌子也换成了崭新的书桌。
而最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桌上的电脑，四个显示器！屏幕大到靓眼，豪得让他羡慕嫉妒恨！
“卧槽！”徐冬冬忍不住爆粗口。
“这是你的电脑桌？！！”
他扒拉着门框，望眼欲穿，恨不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受一下四个显示器带来的快乐。
然而下一秒，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差点压着他的手。
徐冬冬有些懵，声音吃惊到变形：“他居然关门——”
“不是，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他家啊？！”
徐冬冬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磨牙。
可恶的臭小鬼，看在家里出事的份上，他原谅他这次的无礼！
但很快他又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没拿到手，顿时悲伤漫上心头。
“表弟！表弟啊……表哥有东西落在里面了，你给表哥开个门呗……”
——
下午连上两节课，周明白都没有见到了薛西晓。
宽敞明亮的走廊里，班主任喊周明白前往心理咨询室拿名单。
“周明白，待会儿按着名单上的顺序，一个个喊人去医务室……”
“好的。”周明白应下，抬眼一瞥看见了迎面走来薛西晓。
班主任立马叫住了他：“薛西晓，你那个分数……唐老师怎么说？”
薛西晓停了下来，没有看周明白一眼，依旧是嬉皮笑脸：“没事，唐老师说待会儿就可以去医务室了。”
“那行，你准备准备，待会儿等着周明白一起去医务室，你第一个……”班主任拍了拍薛西晓的肩，对周明白吩咐道。
两个身高相差十公分的高中生对视一眼，一个笑容灿烂，一个表情乖巧。
薛西晓嘴角弧度不变，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递给周明白：“不用去心理室了，唐老师让我把名单带过来了。”
盯着他手中的纸团，周明白顿了两秒，接过扯开嘴角 ：“谢谢。”
“不用谢。”
薛西晓笑容更加灿烂。
第170章 倒霉的徐冬冬
薛西晓在周明白的沉默下越靠越近, 然后像之前那样揽上他的肩，亲昵地嬉笑着。
“周明白，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轻柔的话语飘过周明白的耳廓, 吹起一点发丝。听着薛西晓毫不掩饰的话语，他面色不变。
而薛西晓也不在意。
两人到达医务室的门口，敲门进入, 里面的医师正在准备工具。
坐在椅子上，薛西晓还拉着周明白，“植入芯片什么的听起来好痛啊，周明白, 你陪着我呗……”
他说着，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周明白。
年轻的医师一脸无语：“就一分钟的事情, 直接用注射器打进去就结束了。”
薛西晓没有看向医师, 依旧是一脸害怕地看着周明白。
最终他留了下来, 站在一旁注视着芯片植入薛西晓的皮肤下。
白皙的皮肤处留下一点红, 缓慢地渗出血液，但很快被附上一小块止血棉。
薛西晓按压着止血棉, 感受着那处皮肤下凸起的芯片，上下推动着有些不亦乐乎，连血染红了止血棉也不在意。
“这就是芯片吗？看起来也不没有那么高科技啊……”
他嘴里嘀咕着, 一旁的医师拿出一把扫描枪，在他手腕处一晃。
“薛西晓，身体无特殊病症，心理数值86, 安全。”
无机质的智能女声响起, 播报着信息。
薛西晓惊得睁大眼，打量着医师手中的扫描枪, “这么智能？！”
“哥，这扫描枪扫谁都能扫出来吗？”
“只要植入了芯片，就都能扫。”
他看向身旁站着的周明白，满脸不怀好意：“那扫一下我旁边这个人的芯片吧。”
周明白看了看薛西晓，想了想也没有不能看的，抬手让医师扫了一下。
“周明白，身体无特殊病症，心理数值58，安全。”
“诶，果然和唐老师说的一样，很低啊……”薛西晓一脸失望的样子惹来周明白的侧目。
他听到薛西晓口中提及的人物，不禁升起一点警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薛西晓早上被叫去心理咨询室，就是因为上次填的问卷分数太高，需要进行心理辅导。
那个叫唐朝谢的心理老师，他怀疑是威胁他哥哥的其中之一。
“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周明白的数值能这么低啊……”薛西晓还在那里嘟喃着，医师已经要让周明白喊下一个同学过来了。
周明白按耐住想要从薛西晓口中获取消息的冲动，拿出手机往群里发消息喊人。
他需要负责这项工作结束，而薛西晓已经站在门口，笑嘻嘻地冲着周明白挥手：“我先回去啦，好同学，你就辛苦了！”
薛西晓离开了医务室，经过楼道口的垃圾桶时，捏下染血的止血棉丢入其中，端着手机一刻不停地打字。
发给赵明义——
【阳光开朗小狗：赵先生，你认识唐朝谢吗？我们学校新来的心理老师……】
发给周明明——
【阳光开朗小狗：明明哥哥，你认识我们学校新来的心理老师吗？他叫唐朝谢，好像很关注周同学的样子……】
发给唐朝谢——
【阳光开朗小狗：唐老师，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周同学他也在那个网站里诶……】
——
客厅里，电视里播放着乡村爱情剧，徐冬冬坐在沙发上，视线小心地瞥向卧室。
“吱嘎。”
门在徐冬冬期盼的视线中打开了，矮小的初中生端着水杯，一路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完全忽略了一旁表哥的目光，直接提着茶几上的水壶转身就要往卧室里走去。
以为对方是来道歉的徐冬冬瞪大了眼，期待傲娇的心直接破裂。
本来就因为敲了十多分钟的门生气，这下子更把他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踩着抱枕指着时鸣的背影怒不可遏：“你你你你——时鸣！没看到你表哥还在这里吗？！”
然而时鸣不为所动，就跟没听到似的，直接把徐冬冬当作了透明人，脚步不停地走进卧室，“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啊啊啊啊啊啊时鸣你个臭小鬼！”气得徐冬冬吱哇乱叫，薄皮的脸都红成了红薯。
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下子气不过踹了一脚面前的茶几。
或许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徐冬冬倒霉起来直接把自己大脚趾头的甲沟炎踢爆了，凄厉的尖叫声听得整栋楼的人都莫名惊悚，连着刚到单元楼下的杨静夫妻都听到了。
很快，他们来到自家屋门前，打开后便看见他们的大儿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右大腿，眼睛都快贴在脚上了。
杨静拉着老公的手，看着这副场景，声音略微迟疑：“额……徐冬冬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自己老妈声音的徐冬冬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仿佛看到了救星：“呜呜呜老妈，我的甲沟炎爆了……”
话还没说完，怎么也敲不开的卧室门打开了，模样乖巧的初中生端着两杯温水递给了刚回到家的杨静夫妻，甜甜地笑道：“舅舅舅妈，喝温水。”
许昌平摸了摸时鸣的脑袋：“谢谢。”
而杨静则一脸感动：“诶！好好好好！乖孩子，舅妈给你买了点水果。”
她接过时鸣的水，摸了摸他的脑袋，从身旁丈夫的手中夺过一袋桃掏了掏，塞进时鸣手里一颗桃。“快拿去洗洗吃吧！”
然后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下子杨静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特别是徐冬冬那副奇怪的姿势，真的是满脸嫌弃。
“徐冬冬，你看你，在家里也没个坐像，看看你表弟，多乖！我一回家还给我倒水！没过眼力见，一天天的就知道惹我生气！”
莫名被骂的徐冬冬满脸震惊，他看着表面懂事可爱的表弟，再看看眼里写满嫌弃的老妈，还有一旁无奈耸肩的老爸，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他还是这个家里最帅气最迷人的宝贝吗？！！怎么这个两副面孔的表弟才来一天就夺走了老妈的所有宠爱？！！
徐冬冬直接“哇”的一声，悲愤欲绝：“老妈！快送我去医院啊！！”
再不快点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就要流血过多死掉了！
杨静这才注意到儿子正在飙血的大脚趾头，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喊人：“许昌平！许昌平！别洗桃了，快打120！”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
兵荒马乱之中，时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握着桃，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
而徐冬冬因为失血过多脑袋有些昏晕晕的，眼前的父母都有点重影。
视线穿过慌乱的父母，他看到了他们身后的时鸣。
——那个拥有着两副面孔的“表弟”，如同一个小恶魔般，露出尖尖的虎牙，对着他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徐冬冬瞪大了眼睛。
恶魔！他绝对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