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起练功呀
石观音醒来后,又发了一通脾气。
叶蝉衣听说,对方将吸进去的黑色烟灰都吐了出来,长孙红被她掌风扫过,原本就虚弱的身躯,直接报废。
这个帮她师父埋了不少人体花肥的姑娘,最终被丢弃在漠漠黄沙之中,连一席草席都没得到。
其实,石观音醒来之后,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将叶蝉衣大卸八块。
可她不敢。
她恨恨地想,等她找到了叶蝉衣的弱点之后,定要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这时候的叶蝉衣,正在使唤那些战战兢兢的女弟子,清理焚烧过后的花圃,整出一大片空地来。
不要说他们几个人在这里练武了,就算是一百个人来都行。
等石观音冷静下来后,叶蝉衣已经在几大高手的指点下,顺利掌握了“飘渺针”。
掌握的意思,是指针发出去的时候,不会再误伤其他人。
叶蝉衣有点儿泄气,对花满楼叹气:“我是不是没有练武的天赋?”
“脚底抹油”是情况危急,再加上几乎天天用,才算是掌握,基本不需要系统催动,她自己来就行。可“排山倒海”和“飘渺针”,都到手这么久了,除了前一段时间以外,也常常练习,就是不见什么长进。
花满楼听着陆小凤和楚留香互相丢着“飘渺针”,玩儿似地对练,大概也能明白叶蝉衣的气馁从何而来。
他用那三月春风拂花一样的温柔嗓音道:“衣衣之前从来没有练过武?”
叶蝉衣摇头。
她常用计,不用武。
“那衣衣比我学得快。”花满楼笑道。
叶蝉衣不信:“怎么可能?”
“我是个瞎子。”花满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是个练武天赋其实不算特别好的瞎子,我刚瞎的那一年,其实连路都走不好,哪怕父兄帮我清除了所有障碍,还给地面全部铺上防滑的波斯地毯,我还是学了整整三个月,才没有摔倒。”
温雅君子似乎并不把过往的苦难放在心头,哪怕说起这样可怕的事情,他想到的也是身边人对他的种种好,嘴角甚至还带着很满足的笑。
那笑容一看就知道是真心的,并无勉强的意思。
“其他的瞎子,可没有我这样笨拙的,他们几乎只要一两刻就能适应,只不过会常常撞到东西罢了。”花满楼道,“衣衣已经比我好太多太多了。”
叶蝉衣看着眼角带笑的人,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去:“我们花花真厉害!”
就是太令人心疼了。
花满楼顺着怀里人的发,温声道:“若是‘飘渺针’练累了,我们试试《长春功》?”
叶蝉衣点头。
他们在空地上练武时,并没有避开任何人。
那些负责照顾叶蝉衣的女弟子,初时还不敢看,后来见叶蝉衣根本不在意功法有没有被窥去,便放心抬头,认真看了起来。
可这些弟子毕竟不是陆小凤,更不是楚留香,她们并没有那种看过一两次就无师自通的本事。
她们记得很辛苦,忙完一天大大小小的杂事,回到石室才有几刻闲暇去琢磨。
又过了几日,叶蝉衣练《长春功》的第一重功法,初有所得,被沙漠艳阳照得黑了两个度的皮肤,又恢复了白皙。
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内力这种东西,“排山倒海”再使出来,能把石林外层的石头,削掉一层灰。
这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叶蝉衣来说,简直就是一步跨了三个大台阶!
“真可惜你们都是男人。”叶蝉衣看着自己的手掌,叹息了一番,“不然就能和我一起练《长春功》了。”
陆小凤捏爆了一粒花生,丢进嘴里:“黑珍珠姑娘不是陪你练么,再说了,功法这种东西,本就不外传,哪有那么多人陪着练。”
叶蝉衣理直气壮:“我不一样,我就喜欢别人陪我一起练!一个人练没动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衣衣姑娘是个大方的姑娘。”
“也是。”陆小凤有些担忧道,“就是大方过头了,令人担忧。”
叶蝉衣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谁都会给。”
她也不傻啊!
龙小云她不就没教么!
花满楼笑道:“衣衣聪慧,定有分寸。”
陆小凤丢花生的动作一顿:“花满楼啊花满楼,我以为爱情只会令庸人盲目,没想到你也一样。”
“我本就盲目。”花满楼噎完陆小凤,嘴角一勾,道,“再说了,并不盲目的陆公子如何见得,花某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个庸人?”
好友之间的斗嘴,总是特别有意(能)思(损)。
叶蝉衣津津有味听了一阵,差点儿忘记了正事儿。
她拉过沉默躲在一边的曲无容,道:“你来陪我一起练吧。”
“师父让我来,是为了盯着姑娘的,不是陪姑娘练武的。”曲无容并不想让自己的武功更进一步。
她是个有武学天赋的人,石观音本就忌惮她,她并不想令对方更忌惮。
叶蝉衣道:“那泥菩萨有没有说过,让你听我吩咐,不能得罪我?”
曲无容僵住了。
叶蝉衣笑道:“那我现在想要你陪我练武,要是你不听,我就不太高兴了,要是我不高兴,你师父就不能好过。”
曲无容面纱下的嘴唇抿起。
对方的犹豫,和默认并没有任何区别。
叶蝉衣高高兴兴地拉着她的手腕,加入了《长春功》练习的队伍。
曲无容的确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就后来居上,比叶蝉衣练得还要快一些,已经修习到了第四重。
“你真厉害。”叶蝉衣稀奇地看着曲无容,对她的兴趣浓了一点儿。
曲无容却并不十分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那被毁得犹如厉鬼的面容,开始一点点好起来,接近额角的那片皮肤,已经变得光滑细腻起来。
她怕石观音发现,最近挽发的时候,都会用发丝遮盖住那片肌肤。
可即便如此,石观音还是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同。
“容儿,让我看看你的手。”石观音脸上带着那温柔的笑意,对曲无容说道。
曲无容僵硬转身,伸出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很白,很细长,手背细腻得几乎看不见骨节的纹路,可她是个练武之人,掌心素来是粗糙的,结着厚厚的茧子。
石观音让她翻转手心。
如今,她手心的茧子已消失不见,皮肤宛若婴孩,却并没有婴孩的脆弱。
石观音伸手,一把扯下了曲无容将眼睛也裹住的面纱!
第52章 球形的泥菩萨
面纱之下,仍旧是那张恶鬼一样的脸。
石观音的呼吸却急促起来,她伸手抚上曲无容脸颊边孩子巴掌大小的娇嫩皮肤。
曲无容忍住身体想要发出的震颤,任由石观音在她脸上动作。
摸了好一阵,石观音才问:“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曲无容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长春功》?”石观音想起那本泛黄的书籍,“没想到它竟还有这样的奇效。”
她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忍不住紧紧捏起来,她的呼吸,也已经变得急促,嘴角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上扬。
曲无容咬牙,掏出匕首要将自己的脸重新划花。
石观音却拦住了她:“我要你继续练这《长春功》,练到第六重让我瞧瞧。”
——瞧瞧这叶蝉衣,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曲无容背后爬起冷汗,却还是应道:“是。”
她知道,等她练到第六重,石观音只怕已容不下她了。
——功法成的那日,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又过了十日,叶蝉衣艰难练到第五重,死活突破不了,曲无容却已经达到了第六重的巅峰,隐隐有突破第七重的迹象。
此时,她的右半张脸,已经恢复如常,不仅如常,还比以前要美丽好几分。
若光看她的半张脸,石观音的容貌,在她面前已有些黯然失色。
石观音痴迷地端详了许久,幽幽道:“再过些时日,你怕是不仅容貌要更甚我一筹,就连武功,也要凌驾我之上了。”
系统所出的长春功,似乎和缥缈宫的长春功有所不同,所得内力,绵厚精纯,只要运转功法,内息便能不绝。
这和掘了一个“内力矿”也没什么区别。
曲无容咬牙,掏出匕首要将自己的筋脉废掉。
叮——
一点寒星凌空而来,打掉了曲无容手上的匕首。
叶蝉衣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恼怒地剜了石观音一眼:“你恨我将《长春功》散了出去?!你要恨我,冲我来就是了,欺负自己的徒弟,又算怎么回事儿?”
石观音看到叶蝉衣,立马警惕起来。
要是对方姿色平平无甚可取,她宁愿一辈子不见这个邪门的女人!
“没有!”石观音的身体比意志要老实一点,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倒霉,“是容儿自己想多了,她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让她自断筋脉。”
叶蝉衣拉走曲无容:“这就好,我还要她帮我找一样东西,在这之前,她不能死。”
板起脸来的小叶子,如北原冰川,很能唬人。
石观音眼神微动:“哦?叶姑娘要找什么?或许,我能帮上忙。”
“别了。”叶蝉衣扬眉,抱着手臂,“我不信你,不过我要你将你的弟子借我用一用。”
石观音觉得有些好笑。
这和让她办事,有何不同?
一转念,想到对方邪门的手段,她又沉默了。
对方要控制住自己的弟子,不让她们泄密,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叶蝉衣留在这里有所求,远比她无缘无故留在这里,要让石观音放心得多。
叶蝉衣也不等她回答,像是笃定石观音一定会答应,拽着曲无容,转身就离开。
末几,有女弟子送出来一块玉牌,说:“叶姑娘若有吩咐,我等必定如同听从师父的命令一般,听从姑娘差遣。”
接过玉牌的叶蝉衣,胡乱编撰了一个“沉没的沙漠王国至宝”的故事,让对方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等人领命走远,曲无容挣开叶蝉衣的手,就要回房:“姑娘何必救我。”
她的命是石观音给的,筋脉一断,她就不用再痛苦了。
“曲无容,原名曲无思,性别女,年龄二十,身高一米六八,身材匀称健康,武学天赋极高。其乃边城隐姓埋名的一对武林人士之女,刚出生时,石观音听闻其母美名,前往一探究竟,见其母虚弱时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貌,举剑杀之,屠一家,夺幼女而走。”
曲无容眼睛瞪圆,蓦然回首,眼神凌厉,嗓音却已沙哑:“你在……说什么?”
叶蝉衣没有听,继续念着小猫咪给她查找的资料:“五岁时,开始出任务,十岁时,开始帮石观音杀人,截至十六岁,共杀无辜之人三,按该地江湖规矩该死之人三百余。十六岁,见识渐广,初醒悟,挣扎于背叛师父与以命偿恩的痛苦之中,截至二十,又杀按该地江湖规则该死之人两百余。”
念完,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搞个情报组织什么的。
还不要多余人手!
只要猫猫瞥一眼当事人就能收集信息,多省事啊!
这门生意简直就是白嫖!
曲无容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眼泪毫无预兆滚落,一半坠到细腻平滑的肌肤上,一半顺着那崎岖的脸,艰难爬到下巴。
她凄厉喊道:“你骗我!”
不可能!
师父怎会如此待她!
可……石观音又怎么不会?
叶蝉衣读着那些代表一个姑娘小半生的黑色文字,也很是感概。
她递出一张轻飘飘的做旧黄纸:“这是你出生的地方,和我查到的事情,你要是不信,可以借着帮我查找宝物的机会,出去一探究竟。”
曲无容几乎是马上就走。
走时背影如一柄染了铁屑的孤剑,消失于漠漠黄沙之中。
在曲无容走后的第三天,石林里面出现了动乱。
叶蝉衣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痛苦又连绵不绝的嚎叫声吵醒。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耳朵,跳下床撩开了格挡的帐子。
花满楼他们也被吵醒,正准备出门去。
出去一打听,原来是石观音制作解药的花圃被烧,解药不够,对方便只分给了女弟子和那些臣服她裙下的男人,没有分给石林里那些不肯臣服的男人。
叶蝉衣冷笑:“解药?”
分明就是毒药!
她问猫猫:“我们的医疗用品盲盒,有没有可以帮助戒断的药?”
小猫咪翻了一下盲盒介绍:“药物全面,但就是太全面了,抽到的概率不高。”
叶蝉衣对此并不担心:“既然我现在‘锦鲤符’加身,幸运buff叠满,就连花花他们对我稍好点,都能走路捡到滚出来的金子,一直处在瓶颈的功法忽然茅塞顿开,那是不是代表,我本人要是强烈想要抽取某种盲盒,也能如愿?”
从未想过这样操作的猫猫:“……好像是?”
要说物尽其用,还得是她的宿主。
叶蝉衣一改抠门作风:“那就先来一千抽!”
她回了房间,让陆小凤把龙小云打晕,拜托姬冰雁和黑珍珠忽悠走胡铁花,就开始将盲盒投出来,拆箱、分类、收入背包。
一千个盲盒,也整了近一个半时辰。
不出意料,她心心念念要的药,占了盲盒比例的九成。
没睡够,还出了一身大汗的叶蝉衣,如今怨念很重,她趁着这股情绪,揪住一个守卫的汉子,开始“唱戏”。
端着冰美人漠然面容的她,冷声道:“把石林的人给我弄出来!”
那汉子不敢擅自做主,要请示石观音。
然。
石观音在修炼《长春功》,没空。
叶蝉衣冷冷一笑:“要是我不高兴,石观音说不准练功就要出岔子了……”
刚说完,石观音房门就被乱窜的内力炸开。
——比报应应验的速度可快多了。
一道白色人影黑着脸,顶着扫把头飘了出来,压抑怒气:“谁又惹你了?!”
等她功法大成,她一定要将这个牵制自己的女人,大卸十八块!
石观音的扫把头,并没有让叶蝉衣开怀。
她脸色依旧很难看:“石林里的人,太吵了。”
石观音毫不犹豫:“那就全杀了。”
那些个忤逆她的人,她折磨了那么多年,气也出够了。
相比叶蝉衣对她的影响,那些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叶蝉衣更气了。
“不要。”她微微抬起下巴,“把人交给我,我来处置。”
石观音并不在意:“随你。”
男人而已,等她练完功,再找就是了。
叶蝉衣对那汉子道:“听到了?把人给我弄出来!”
汉子忙不迭跑去办事。
石林里的男人不算少,足足有三十余人,可一想到石观音掳来的人数,足有两百,近半受不住折辱而死,七十余沦为裙下臣,三十余被折磨得如同石驼一般,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便是石驼,侥幸逃了出去,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的事情,连踏足这里都不敢,宁愿自己在外头躲着,等姬冰雁出去再会。
叶蝉衣看了一眼,就不忍看下去了。
她忽然很难过。
据小猫咪所报名字,这些曾经都是在江湖上红极一时的青年才俊,平生未曾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更不曾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她此刻当真面若冰霜:“把人关起来。”
汉子照办。
他像是赶羊群一样,挥舞着鞭子驱赶那三十余人。
叶蝉衣信手一甩,“飘渺针”全部扎在汉子手背上,他痛得满地打滚,差点儿想要砍断自己的手。
“他们是人,不是马。”叶蝉衣眉眼沉沉,犹如冰山倾轧,“你懂吗?”
汉子浑身哆嗦:“懂!我懂!!”
叶蝉衣见他滚了好一阵,当真要受不住了,才慢慢悠悠将飘渺针拔掉。
这一回,汉子顶着满头满身冷汗,客客气气将一群人哄到了几间大房间里。
叶蝉衣将药瓶交给汉子:“给他们吃进去,若他们发疯狂叫,就用软布绑起来,否则不许。此外,一日三餐,好好伺候着。”
汉子流着冷汗,连声应“是”。
“我会定时来看他们,若是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叶蝉衣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露出个要刀人的表情,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这已足够汉子忌惮,他急忙应声,保证不会。
看完这三十余人的情况,叶蝉衣就回去继续补觉了。
把自己往床上一丢,被子往头上一盖,翻滚着一卷,谁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花满楼他们却睡不着。
熟悉叶蝉衣的他们心里明白,她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反而表现得很正常,很平静。
花满楼并不担心她发怒,就怕她压住,心里不痛快,反倒容易郁郁。
“要不……我给衣衣姑娘翻三百个不同花样的跟头,逗她开心?”陆小凤犹豫道。
翻跟头其实挺累的,但为了朋友……也不是不行。
楚留香摸着鼻子琢磨道:“衣衣姑娘好像挺喜欢沙漠的衣裳,我名下有几家成衣铺子,我送她一家,专门给她做衣裳?”
姬冰雁很为难,他只有钱:“那我送一箱宝石?”
黑珍珠蹙眉,她其实不清楚叶蝉衣喜欢什么,对方似乎只是喜欢黏着她,夸她又飒又好看。
她斟酌道:“不知她喜不喜欢珍珠,可我只有两箱。”
太少了。
龙小云不太想送,但大家都表态了,他不说就突兀了:“我……努力学医!”
叶蝉衣似乎对他学医的事情,很是执着,盲盒里面拆出来的医书,一股脑都给了他。
大家鄙视的眼神,给到他。
就这?!
龙小云:“……”
看什么!他被抄家了啊!
没钱!没钱!没钱!
胡铁花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卷来:“老胡我家产不比你们,只能送个江南小别庄,或者陪她喝一缸酒。”
正牌男友花满楼:“……”
给他留点活路不好吗?
陆小凤撞了撞他的肩膀,道:“花公子什么都不用送,你只要好好陪陪衣衣姑娘就行了,这些费钱费力的事情,我们来摆平。”
花满楼:“……别闹。”
“花兄不必太忧愁。”楚留香宽慰道,“衣衣姑娘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说不准只是我们多虑了。”
衣衣姑娘身上潇洒利落的那股劲儿,不比他差。
陆小凤点头:“可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想点办法,哄一下小姑娘?”
提到这个,黑珍珠就积极多了:“怎么哄?”
不会要说什么肉麻话吧?
这个她不行。
煮面都能糊的陆小凤斗胆提议:“我们找些漂亮的花装点一些石桌,再给她寻一套好看的衣服首饰,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她醒来就能吃?”
铺子、庄子什么的,现在可见不着。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楚留香去找花,黑珍珠去寻衣服首饰,其他人留下来做晚餐。
一觉睡到黄昏的叶蝉衣,醒来都懵了。
先不说龙小云这厮捧着脸盆,站在帐子外面满脸笑,乖巧等着有多吓人。
——她差点儿怀疑对方在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
就说黑珍珠这个酷飒姐姐,忽然朝她露出甜甜的笑,还亲手帮她搓背洗发,换了一身花仙子一样的衣裳,又替她描眉画唇,眉间点花钿。
——她几乎要以为,黑珍珠是不是想和花花抢她。
她是爱看女色没有错,可也不好女色啊……
刚满身清爽香喷坐下,就见脸上不小心沾了灰的陆小凤和楚留香,潇洒翩翩翻了个跟头,手中果盘却稳如泰山,递到她面前。
——叶蝉衣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刚在陆小凤的催促下,捏了一块蜜瓜夹葡萄干塞进嘴里,还没嚼,姬冰雁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古筝,开始弹奏,胡铁花则是来了一出武王醉剑。
刚咬进嘴巴的葡萄干,被她呛进了喉咙里。
幸好只有一颗,没卡住嗓子。
叶蝉衣脑子有点懵,心里又有些警惕,觉得这场面不太对劲儿,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她面无表情猜测着,眼神虚放,半点不见平时的光。
陆小凤和楚留香觉得,大概是胡铁花的舞剑太糟糕了。
他们把胡铁花换下来后,来了一出杂技表演——香帅抛凤凰。
叶蝉衣:“……”
完了,他们不会是在泥菩萨这里呆太久,憋出毛病了吧?!
就在这时,花满楼将丰盛晚餐,一一送进来,摆满了三四张桌子。
除去某盘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什么原料的菜之外,其他的看起来都很不错。
叶蝉衣早餐和午餐都没吃,又睡了大半天,早就饿得不行了,闻香食指大动。
她悄悄吸溜嘴角,眼睛紧盯着那些佳肴,拿起筷子,伸手夹菜……
一双双期盼的眼,也炯炯盯着她。
叶蝉衣的手顿了顿,问小猫咪:“这群人不是易容的吧?”
猫猫扫了一眼:“原装。”
那他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眨了眨眼:“你们……不吃?”
“你先吃。”众人一致道。
且他们眉目带着笑意,个个仿若爷爷奶奶看亲孙女一样慈祥和蔼。
叶蝉衣:“……”
不,她不敢吃。
叶蝉衣花了半顿饭的功夫,总算搞明白他们这是在干嘛。
清楚明白之后,她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不过即使她再三说明,自己心理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大家也都只是摆出一副老人和蔼眼神来,说上一句:
“我懂,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蝉衣:“……”
不,她觉得大家不懂,且脑子思维说不准发散到了什么地方。
罢了。
等她将石观音这件事情搞定,大家应该就能安心了。
石观音在武学上的天赋,虽然没有陆楚和曲无容的逆天,可资质也相当好,不过一个月,就已经练到了第八重。
《长春功》共九重,前面六重是真的“长春功”功法,后面一重被叶蝉衣乱写一通,让楚陆修过,一下成了三重,但能保证乍一眼绝对看不出问题来。
此功法来源于系统商城的残缺功法售卖栏,售卖栏偌大的红色字体标注“功法全部残缺,练习后有百分之九十走火入魔的危险,谨慎购买”。
叶蝉衣一瞥价格,好家伙,最便宜的一本都要五千两银子!
那最便宜的残缺功法,就是《长春功》了。
不过这本功法还算厚道,商品详情上书:该功法分九重,系统商城有七重,前六重皆为真功法,练习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第七重谨慎修炼,初期并无感觉,后期令人悔恨,最迟半个月,就会武功尽失,变成幼童,建议不练。
也就是说,在练完第九重之前,石观音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练完……有感觉也没用了。
叶蝉衣之所以敢在石观音怀疑她的情况下,还出这样堪称阳谋的计策,就是笃定了石观音受不住诱惑。
小猫咪不太理解:“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有陷阱,还往里面跳?”
“统统,这你就不懂了。”叶蝉衣道,“人之所以复杂,就在于情绪的变化,是不可测的,所有机遇皆在一念之间千变万化;可人也是好琢磨的,因为有些特性,宁死不移。”
譬如,她对小钱钱的爱,以及……石观音对美貌的执着。
这决定了对方忍不住《长春功》的诱惑,不管如何,她都会想办法试着练一练;也决定了她哪怕找了人替她试验,也绝不会让别人练到太高境界,免得在功法和美貌上超越了她。
这一盘。
叶蝉衣稳稳踩在石观音的弱点上,还有“锦鲤符”加持,根本就是稳赢。
她又等了半个月,在“锦鲤符”第二次时限失效之前,石观音总算神功练成。
石观音出关那一日,一身白衣翩然飞出,比之前还要风华绝代,光彩照人。
纵使知道她的心狠手辣,也免不了要为那具皮囊晃眼一瞬。
石观音看着一众人痴迷的眼神,很是满意。
可她的满意,并没有维持很久。
因为她发现就算自己功力大涨到,可以挥挥手就灭了这里所有人,可她依旧拿叶蝉衣没有办法。
只要她对叶蝉衣露出任何恶意,她便会开始倒霉。
偏偏……
石观音有些眼红地看了一眼叶蝉衣背后的陆小凤他们几个男人,转头回了石室。
她要忍耐!
叶蝉衣看着那长袍都掩盖不住的窈窕身影,有些期待石观音明日的模样。
“走吧。”叶蝉衣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最晚明日午后,我们就可以启程回江南了!”
哦耶!
这真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
石观音的心情也很雀跃。
她将自己的衣袍全部除下,赤身赤足,站在镜子前面。
“真美啊……”她情不自禁抚摸着自己的脸、脖子……
愉悦的笑声,从她嫣红的唇中溢出。
昱日。
沙漠尽头跃起金轮,金色的光铺满大地。
沙丘起伏,照出远处一点寂寥人影。
人影是曲无容。
她回来了。
叶蝉衣给她的那张纸,她已验证过,里面所言种种,都是真的。
师父是她的杀亲至仇。
所以,她这些年挣扎在那浅浅良知与师恩之中的痛苦,全是笑话么……
曲无容已下定了决心,她要弑师,不过在那之前,她会把这些年的恩情还给石观音,恩断义绝,再来复仇。
走着走着,她的步伐逐渐坚定。
过了石林转到花园,再顺着甬道往里走,就是石观音的住处。
曲无容已走到了花园,那些个女弟子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姐”。
她们还不知道,她回来是为了杀石观音。
曲无容抬脚踏上台阶,脚还没落下,就被甬道尽头传来的惨叫声惊得差点儿踩空。
——那是石观音的声音。
曲无容眼睛闪了闪,快步跑了过去。
此时,酣睡中的叶蝉衣也被外面回荡的惨叫声吵醒。
她扯过被子盖上头顶:“这什么破地方,隔音那么差!”
旁边躺着的黑珍珠,倒是一个激灵翻身起来。
他们一群人住在一个房,睡时基本都会穿上中衣,只除掉外衣。
黑珍珠将外衣一套,踩上靴子,扣上珍珠小帽就撩开帐子出去了。
除了胡铁花和陆小凤,花满楼他们几个都是习惯早起的人,听到动静时楚留香已自告奋勇去打探。
等叶蝉衣慢慢吞吞穿衣洗漱完,楚留香刚回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
叶蝉衣捏了桌上一块糕点咬着,含糊道:“泥菩萨遭报应了?”
楚留香点头:“是。”
叶蝉衣吞下糕点,道:“形容很惨?”
楚留香回想起石观音的模样,打了个寒战:“不似人样。”
弄得叶蝉衣都好奇了。
《长春功》加上“变形哈哈镜”的效果,她还没见过呢。
没错,当日石观音照过一次的那面软薄的镜子,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被照过的人,持有者可以选择一个时间让其随机生效。
商品详情是这样描述的:变形哈哈镜,一款表面正常,实则集齐所有哈哈镜效果的神奇商品,只要是三个月内被照过的人,持有人都能选择在三月内任意时间激发随机哈哈镜效果。不过要注意,变形哈哈镜只能让人在三日内变形,不损害身体,不压制武功。
好奇的叶蝉衣,捞了两块糕点就跑去看热闹了。
石观音房外,已围了不少弟子。
叶蝉衣一到来,她们便主动分开两边,让出位置。
就……十分懂事。
这一让,叶蝉衣就看到了曲无容按着的那个……球?
球顶着石观音那张绝美的脸,但成人脑袋的她,身躯因《长春功》的缘故,缩成了四五岁幼童大小,又因为哈哈镜作用,她的脖子消失了,肚子被放大,双脚只有正常女性小臂长短。
瞧着……
就像两根签子上面串了两颗大小不一的糖葫芦。
又像是……
一只被按住的可达鸭。
叶蝉衣:“噗呲……”
哈哈哈哈!!!
叶蝉衣的大笑声,在甬道里回荡。
她笑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
其他人没见过可达鸭,见了石观音这惨状,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现在已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石观音的女弟子看叶蝉衣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敬畏且惊惧。
叶蝉衣并不介意这种转变,这样更好,等会儿她要带走所有人,反抗就会变小。
失去了武力值的石观音,基本任由曲无容拿捏。
叶蝉衣摆出和蔼笑脸,给这群人半天的时间,收拾好东西,随她一起出沙漠,往京城进发。
女弟子们无不恭敬。
她们已习惯了听石观音的,如今石观音倒台,她们自然就听叶蝉衣的。
更何况,她们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听叶蝉衣吩咐。
恭敬的女弟子们,甚至将石观音的小私库给掏空了,账本都给了叶蝉衣。
叶蝉衣看着上面巨大的数额,眼睛发绿!
可惜,这些都是被盗来的钱财,她不能动,还是要上交之后,由朝廷还给苦主。
想到这里,她又没有那么开心了,拿着棍子在花园的泥地上郁闷地画着挠破脑袋的可达鸭。
花满楼听着那棍子划过的痕迹,在脑海里面拼出了一个形象。
这是……石观音方才的样子?
不需要他问,好动的陆小凤已经问出口了。
叶蝉衣点头:“对!不过人家可达鸭老可爱了,不像泥菩萨又老又可恶。”
她丢开手中的棍子,开始给花满楼讲可达鸭的故事。
花满楼感叹:“没想到一只小鸭子,还有这样的心性,倒是难得。”
可达鸭的故事讲完,他们的队伍也整顿完了。
石观音被推上一辆铁制囚车,随着队伍一起出发。
当然,那些被关起来戒断的人,叶蝉衣也没忘。
经过一段时间的戒断,还有那么一两个人恢复了些许理智,只是他们已又聋又瞎又哑,只能用纸笔交流。
看着这些人,叶蝉衣忽然又觉得,石观音根本不够惨。
这一路,石观音没少冷嘲热讽,破口谩骂。
叶蝉衣并不介意有人骂自己,甚至在花满楼听不下去,想要给她点穴时,拦住了。
“花花不用管她,她越是骂我,我越是安心。”叶蝉衣按着胸口,无比感概,“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无名空间待到想要重新变数据的小猫咪:“……”
然而。
花满楼他们几个却很赞同地点头:“衣衣(衣衣姑娘)的确太善良了。”
直到这天。
石观音将矛头换了人:“想不到以慈悲心肠闻名江湖的花七公子,竟然也会用这样的阴损手段来骗人。”
花满楼并无半点心虚,他还是挂着那温润如春风的笑容:“在下并未用什么手段,所做所言,皆是发自内心,只是阁下心思繁重,实在想得太多而已。”
再者,慈悲只是宽容,而宽容是自己内心的平和,并不等同替别人原谅那些曾遭受的苦难。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不过这些,花满楼并没有解释。
叶蝉衣在旁边总结:“简单来说,过度解读要不得。”
归根结底,还是石观音自己的贪念在作祟,若是没有那些贪恋,他们的计谋其实只是沙漠清晨的露水,阳光一出来,就什么也没了。
石观音冷笑:“成者王,败者寇,如何说,还不是你们定。”
“非也。”花满楼轻轻摇头,并不赞同这说话,“哪怕是成王败寇,若你当真冤枉,事实都是无法掩盖的。可你并不是。”
叶蝉衣更是扎心,拿出小猫咪整理的厚厚一沓罪状,一张张朗读起来。
“虽说有些待查验,可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石观音又开始破口大骂,发现叶蝉衣脸皮厚,根本不在意之后,她就开始转向花满楼。
从双眼攻击到人格。
叶蝉衣这就不高兴了,她一根“飘渺针”封了石观音的穴道,让姬冰雁帮忙朝石驼等在场的受害者传递一个信息:她现在给大家一个报私仇的机会,只要不把石观音打死就行。
石观音:“!!!”
叶蝉衣哼了两声,拉转骆驼,不再和石观音废话。
这一路,她还得和石观音名下的女弟子以及男人核实证据,让他们招供石观音的罪证,以及让小猫咪整理这群人替石观音做过的事情,到时一并呈给神侯府。
届时,这群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理,就看朝廷律法了。
她这样帮忙省事,想必酬金可以多要点。
不算过分。
中途,还遇到了几个女弟子和壮汉的反抗,但是都被花满楼他们几个武力镇压了,一同关进铁牢车里面。
忙碌之中,很快就出了沙漠。
姬冰雁与黑珍珠都来和叶蝉衣他们几个告别。
叶蝉衣很是不舍得黑珍珠:“珍珠姐姐,你真的不和我们回江南玩一玩吗?”
“暂时不了。”黑珍珠摇了摇头,“我想回去争一争第二代沙漠之王的位置。”
叶蝉衣眼睛亮起:“你终于想通了!”
沙漠之王那方面不太行,这么些年来,只有黑珍珠一个孩子,他频繁换王后,就是为了生一个儿子。
黑珍珠原本也没什么意见。
可叶蝉衣在石观音那边,和她接触多了,就很可惜这样一个酷飒姐姐,要为什么狗屁的男女之别让位,就拜托小猫咪整理了不少大女主话本子,无形灌输。
——当然,是那种一步步争权夺利,为女性争取地位的大女主,不是一群男人围绕在身边谈恋爱的大女主。
在看了十几本这样的书籍以后,本就很有主见的黑珍珠,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她伸手,帮叶蝉衣将碎发撩到耳后:“是。我打算和姬冰雁合作,他帮我夺权,我帮他开展在北方一半地域的生意。”
之前,沙漠之王、石观音、西方魔教三足鼎立,如今,她要二分天下,再吞魔教!
“那珍珠姐姐不就是间接帮我赚钱了?”
占据北方近半市场诶,利润肯定很可观!
黑珍珠嘴角露出一抹笑,她脸上的黑色藤蔓并没有洗掉,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图案,妖异近乎邪,又透着神秘的美。
“算是。”黑珍珠也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果断离开。
叶蝉衣握住黑珍珠的手,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珍珠姐姐,一别不知多少年才能见,你要珍重,我会想你的。”
黑珍珠眼眸光泽微动,伸手在叶蝉衣背上拍了拍:“我也会想你的。”
——她也会时常遣人送信到江南。
她们松开了彼此,眼神透着不舍。
黑珍珠翻身上骆驼。
叶蝉衣对姬冰雁叮嘱道:“你帮我看着点珍珠姐姐,别让人欺负她,以后分红,每件商品我可以让你一两银子。”
姬冰雁:“……好。”
不薅白不薅。
和他一样抠门的人,难得大出血,怎能不要?
黑珍珠瞪了姬冰雁一样,对叶蝉衣道:“不用拜托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钱你留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姬冰雁:“……也行。”
看来这羊毛也不好薅。
小姑娘还挺有人缘。
叶蝉衣含着泪花,不舍地无力晃着手腕,目送他们和车队离开。
车队里,还装着姬冰雁从叶蝉衣这里购买的近十万盲盒。
长长的队伍,迎着日光走去。
黑珍珠回首,朝她摆手,示意她不必再送。
叶蝉衣多看了两眼,便继续赶路了。
从边城到京城,这一路也实在不算近。
他们队伍庞大招摇,怕招来什么牛鬼蛇神,早早就给神侯府去了信。
铁手接到命令,和追命两人领着几百人一起出发接人。
无情和冷血还有要事忙碌,实在抽不开身。
铁手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郊外一个小店落脚,将整座小店都包圆了。
小店老板还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肉眼可见的,都要乐疯了,恨不得把叶蝉衣当成祖宗伺候。隔三岔五就要瞅瞅有什么要添的,生怕自己不够周到。
要不是小猫咪核实过对方身份只是个普通人,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来打劫的绿林人。
“叶姑娘,好久不见。”铁手好不容易从一群女弟子中间脱身,进到店里来。
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捕头帽子,有些不好意思。
追命倒是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挺好意思地问了一句:“能蹭一顿饭吗?”
铁手人不动,给了他一手肘和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们是来办正事的。
叶蝉衣看得乐呵。
这四大名捕,也都是妙人呐。
她招呼两人坐下:“不急,今天天色晚了,我们要在这里休整,先坐下来一起吃顿饭。”
追命赶紧绕过铁手:“那就不客气了。”
大家都那么熟了,就自在一点嘛。
铁手:“……”
无奈。
吃过饭,叶蝉衣将半书箱已有实证、人证和供词的证据以及半书箱还没证实的证据交给了铁手。
“我不清楚这些签字画押,由我来主持有没有公证力,但你们可以根据画押的人,直接找他招供,也算省事。”
铁手看着那些整理得十分妥当的证据,有些感动,又有些赧然。
“多谢叶姑娘了,你三番四次出手相助,实在是……在下感激不尽。”
叶蝉衣摆手,明示道:“不用感激,赏金里多添点辛苦费就好。”
铁手:“……好。”
叶姑娘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实在。
“对了,不知泥菩萨的判决,最高可以到什么程度?”叶蝉衣状似不经意问道。
第53章 泥菩萨的审判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关石观音的铁车前。
看完了石观音的罪状后,铁手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犯下罄竹难书之罪的人,很难有半分同情心。
可他不巧,碰上了“变形哈哈镜”切换随机形态的瞬间。
铁手亲眼看着那个腿如筷子,身似皂角的人,瞬间扭曲起来,双腿膨胀成猪脚,肚子凹陷下去,眼睛放大如铜铃,嘴角裂开,似能一口吞小孩!
可怕!
实在可怕!
铁手和追命都下意识拔剑。
——连叶蝉衣的问题都忘记回了。
叶蝉衣瞎掰着安慰道:“别怕,她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每隔三日就会变一下,其实武功已经用不上了。”
追命小声问道:“石观音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听闻石观音可是大美人来着。
造孽哦,想不开练这功夫。
叶蝉衣清咳一声:“应当不知。”
对方也被她忽悠了,以为自己只是走火入魔,身体会发生变化,但迟早能变回去。
再加上她第一次变化时,容貌并无改变,虽吓到了,但不至于被吓死。
可要是她知道自己成了这副尊容,恐怕……
想到石观音对自己容貌的在意,她觉得对方可能会惊惧吓破胆而死。
远远看过石观音之后,铁手和追命就不想靠近了。
他们回了小店,重新整理石观音那些证据,准备呈交给神侯。
叶蝉衣又问他们:“按泥菩萨所犯的罪过,最高能判什么刑罚?”
“凌迟。”追命毫不犹豫道,“凭着这些证据,都已经足够了,更不用说还有这么多待证实的事情。”
“凌迟……”叶蝉衣目光微闪,又问,“我能不能拜托两位捕头,帮我送一封申请书给诸葛神侯?”
“申请书?”铁手迟疑道,“叶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世叔帮忙吗?”
叶蝉衣点头,将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铁手。
追命拍着胸脯道:“叶姑娘急吗?急的话,我帮你送信回去吧。”
叶蝉衣半点儿也不客气:“那就麻烦追命捕头了,越快越好。”
“从这到京师,三天……四天就够我来回了。”追命接过铁手手上的信,捞了个烧饼就启程了。
三天后。
他们顺利抵达保定,在此地停下不再走。
铁手有些疑惑:“此地距离京师已不算远,叶姑娘可是累了?”
叶蝉衣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要帮铁手捕头收集剩下的证据。”
收集证据?
铁手有些不太理解。
很快,他就明白了叶蝉衣的意思。
叶蝉衣在保定入城必经郊外一处处决犯人的土夯高台上,搭了个绕着高台的镂空架子。
绕着高台的地方,树木枝叶零落,稀稀拉拉,上头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地面并不粘腻,可却与高台地面一般,呈现出一种很深的朱红色。
隐隐可闻见血腥。
花满楼一到这个地方,就忍不住皱紧眉头。
此地死气沉沉,生机极其微弱,连路过的微风都显得萧条沉寂。
石观音那几个被阿三飞饼打服的男人,扛着困住石观音的囚笼,抬到高台上。
对方哑穴被点住,只能用阴恻恻的眼神彰显自己的愤怒。
可并没有人理会她。
高台之下,有四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
那些还没带回去定罪的女弟子,沉默着搬动贴了普通软镜子的木板,靠在搭出来的架子上,绕着囚笼摆了四面。木板都不高,又隔一段距离放一块,并不阻碍台下看台上的视线。
石观音如今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叶蝉衣没有继续催动“变形哈哈镜”的效果。
不少看热闹的江湖人,都在议论纷纷。
叶蝉衣听了一耳朵,竟还有不少不分青红皂白,开始怜香惜玉,觉得石观音实在可怜的人。
她没管。
那就怜着惜着吧,现在有多可怜同情对方,到时候就能有多憎恨。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追命回来了,他脸色微红,有些过意不去:“世叔说,叶姑娘所求的事情,不能立刻回复,可他会尽力周旋,完成叶姑娘所言。”
叶蝉衣也料到自己所求,不会轻易达成。
“没事,追命捕头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人手紧缺,可不能少了你。”
她让铁手和追命坐在右边两桌前,陆小凤和楚留香坐到左边两桌前。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楚兄啊楚兄,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楚留香摇头叹息,但不掩嘴角笑意:“实不相瞒,我也这样觉得。”
花满楼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劳其筋骨?”陆小凤接道。
“饿其体肤?①”楚留香也接。
花满楼“唰”一声,展开扇子:“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保重,我去帮忙读稿了。”
陆楚:“……”
他们觉得衣衣姑娘好生偏心,读稿这种动嘴皮子的好事儿怎么不找他们来。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只是好朋友,花满楼可是好情人。
他们只能笑着把笔拿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叶蝉衣就敲着铜锣,登上了高台。
哐——
锣鼓响,一对爷孙登场。
陆小凤惊讶:“怎么还有说书人?”
老人家咳了一声,敲着烟斗,开始了:“话说,多年之前,江湖上有一位叫李琦的姑娘……”
随着老人家说的话,石观音前半生的故事登场。
黄山世家多少人,惨遭灭门,她成为遗孤。
美且惨,不外如是。
他们自然也听出来,这故事说的就是台上的姑娘。
不少人生出了怜悯心,又见石观音不能言语,一脸柔弱,风华绝代,更是怜惜。
更有甚者,蠢蠢欲动要英雄救美。
叶蝉衣冷笑着拿出“阿三的飞饼”,动一个打晕一个。
铁手和追命:“……”
赶紧低头摸纸。
他们可什么也没看见。
小孙女惊讶道:“这么说来,这李琦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了?”
“诶。”老人家摇头,“老头子还没说完,莫急莫急。话说那姑娘东渡扶桑……”
这时,石观音到扶桑,嫁情郎,生下两个孩子,学武有成后抛夫弃子的故事登场了。
小孙女捂住嘴巴:“她竟这样狠心?”
老人家:“若为家仇故,倒也能谅解。不过……”
一老一小,你来我往,把石观音报仇之后,立足沙漠,屠许多人家,捡小女孩养,将其全部培养成杀手,用花毒控制的事情铺展开来。
配合着老小说书人的停顿,花满楼开始将手中罗列的名单,一一念出。
温雅君子素来慈悲心肠,温和清润的声音,随着那些念出的名字,带上了一丝悲伤与不能承受之重。
闻者仿佛看见了那些无辜人招来横祸,鲜血飞溅的场景。
日暮黄昏,漠漠沙土里。
残阳染血铺黄沙,无辜白骨深埋下。
小孙女抽泣了一声,带动着眼泪浅的那些人,已忍不住掩面哭泣。
曲无容捏紧了手中长剑,剑鞘雕纹陷进肉里,很疼,怕是已流血,她脚下青石板已被踩得稀烂,深陷。
可她并没有动。
衣着鲜艳的女弟子们满脸懵懂,觉得花满楼口中的那些人,似乎是她们,又似乎不是。
她们曾染血的手,颤抖起来,胃部有些泛酸。
呕吐的感觉,在刺激她们。
长长的名单念完,老人家马上接话:“她做过的坏事,却不仅这些……”
小孙女擦掉眼泪,红着眼,带着哭腔问道:“她还干了什么?”
“你们可曾听过旧时……”老人家念了不少曾经有名的青年才俊的名号来。
小孙女摇头:“不曾。”
台下却有人忍不住为那些刚诞生,如星辰璀璨,却很快消失不见的才俊说起话来。
陨落的新星,最是令人惋惜。
哐哐——
叶蝉衣敲锣止住台下议论声。
花满楼捏着纸张,带着对前辈的敬意,对那些遭受了如此磨难,依旧顽强活下的前辈的无边钦佩,将那些或埋骨花下,或还在努力戒断花毒的前辈名字与称号,一一念出。
台下已安静下来。
他们预感了某些不妙的事情。
老人家点头:“不错,看来还有人记得他们。那诸位可知,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小孙女配合摇头:“不知,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他们掉进了魔窟啊!”老人家的声音,也染了苍凉,将不肯屈服石观音裙摆,而沦为奴隶,被刺瞎、毒哑、弄聋的才俊遭遇,缓缓道出。
悲呜石林小道里,昔日才俊弯腰驼背,双目无光扫沙尘;长鞭呼啸,腐烂血肉引鹰来啄食。
讲完,素来淡定的老人家都觉得胸闷。
他伸手锤了锤,重重咳了出来。
——连着那股徘徊在胸腔的浊气。
垂垂老者的咳嗽声,更是给这本来就充满了悲凉色彩的故事,染上了难以言说的色调。
叶蝉衣很努力稳住,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可她的手还是颤抖了,她指着道路尽头,非要自己摸索着走来的石驼他们。
她的嗓音,止不住沙哑哽咽:“他们来了。”
在高台摆下之前,叶蝉衣曾问过曲无容和这三十余苦主,想要怎么伸冤。
她和花满楼、陆小凤、楚留香四人,握着他们的手,一次又一次用笔来问。最终,他们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陈设高台,苦主问罪,昭告天下。
纸上分明只是墨字,叶蝉衣却看出了血色。
字字泣血,不外如是。
他们愿将伤疤揭开,叶蝉衣便尽力令他们如愿。
三十余苦主身后,胡铁花和李寻欢寻来帮忙的江湖人,推着一具具装了白骨的尸骸。
那是衙门仵作彻夜不眠,才分拣出来的完整骸骨。
却仍旧不知,谁是谁。
看热闹的人不知觉分开,让出道路来。
龙小云将已经满脸泪痕的林诗音护在身后,往后退避。
林诗音紧紧抓住龙小云的手臂:“小云……”
“娘亲放心。”龙小云眼神多了一丝沉重,“我不学杀人如麻了。”
他已开始学医。
叶蝉衣那女人说,他聪明,有学医的天赋,拿去害人浪费了,不如试试救人的感觉。
往后日子,他会救人偿还自己犯下的错。
等他成人后,他自己会去神侯府。
仅存余生,惟愿能枷锁在身,仍留残命一条,撰写医书,删改怜花宝典以传后人。
只愿那时,娘亲已一切无恙。
不再需要他。
车轮滚在青石板上,棺木颠簸震颤,发出嗡鸣,像是喊冤。
棺木卸下,绕着高台摆了一圈。
雕琢了名字的牌位,却不知应该放到哪里,只能拢在一起,归于一桌。
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凉。
叶蝉衣敲了三声锣鼓。
哐——哐——哐——
锣鼓声在长街游荡。
李寻欢头一回手上拿着酒,却没有喝,而是绕着高台,敬酒一圈。
这棺木里面的人呐,多少是他这一辈的英豪。
他们本可扬名,策马奔驰,快意江湖,如今却只剩白骨。
酒敬完,香炉摆上。
叶蝉衣道:“我们在此地逗留十日,等苦主上门写下告罪书,望诸位豪杰帮忙,广而告之,感激不尽。”
十日。
其实很短,可很多人三五日便到了。
石观音所杀无辜百姓,多是灭门,苦主皆为她的徒弟;石观音所杀江湖中人,叶蝉衣出沙漠后,便广发帖子,邀人领遗骸。
这些日子里,铁手、追命和陆楚四人,光是写告罪书,都写得手腕发麻。
那些写在泛黄纸张上,没被证实的罪状,也有人前来书写了。
流水一样的纸张,被放到旁边的箩筐上面。
“劳驾让让……”龙小云搬来两套桌椅摆下。
林诗音背着书箱,满脸汗水:“花公子,我来帮你们一起写。”
李寻欢将酒壶一丢,在铁手旁边也摆了一张桌子:“我也来!”
……
华山、丐帮、昆仑……苦主一具具棺木抱过去,喊着自家人姓名。
可无人能告诉他们,到底哪一具白骨,才是他们的家人。
至第七日。
各地苦主来齐。
告罪书共分两份,一份快马加鞭送去京师神侯府,一份留在这里。
告罪书足足装了七个箩筐。
群情激愤,全场却是静默。
向来没有秩序的江湖人,面子大过天的前辈,听着叶蝉衣这个黄毛丫头的吩咐,一个个排着队,拿着自己的兵器,等待着。
峨眉一百一十八高龄的上上任掌门,坐在轮椅上,不远千里而来。
她的眼睛已经浑浊发灰,双手双脚已不能动弹,命不久矣。
可她喉咙里始终还有一口气,未曾咽下去。
旁边七十多岁的峨眉掌门独孤鹤说:她来接她的幼子回家了。
无情从京师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将诸葛正我向皇帝请来的旨意给叶蝉衣看过,大意无非就是此事任由江湖人处理,有人愿意公正前面证实此事,并把公证书上交便好。
叶蝉衣别过脸:“我去准备公证书。”
无情摇头:“不必,我在路上已写好。”
——他知他们盼望已久,又怎忍心令苦主再久等。
七米长的公证书,只有六七掌的位置,写了此事缘由。
叶蝉衣道:“他们应当很乐意在这上面按下手印。”
——以石观音之血。
石观音的哑穴,还被封着,她的双眼,却淬毒一样盯着叶蝉衣。
叶蝉衣不惧,她让所有苦主上来,有仇报仇,但不要把人弄死了,留点给后面的苦主,报完仇的人,可以沾石观音的血,在公证书上按下手印。
说完,她就下了高台,站在公证书前,听身后刀割肉磨声,看一双双颤抖的血手,拍在公证书上,闻一声声悲鸣与血气。
花满楼伸手,捂着她的眼:“难受就别看了?”
“不。”叶蝉衣轻轻摇头,“我可以不看石观音,可我不能不看这血书。”
她要以此告诫自己,用系统惩戒恶人,不能为了爽,不能为了名利,而是……看沉冤得昭,白骨归乡。
平日戏言可,贪财可,退缩、惊惧、害怕、保命皆可。
唯独生命当前,不可不敬,不可不看。
整整一日一夜,血从高台流到叶蝉衣脚下,她催动“变形哈哈镜”。
第三次启动的“锦鲤符”,幸运buff叠加。
许愿效果:扭曲变老。
叶蝉衣抬眼,望向高台,不看那模糊血色,唯独看那双对她漫天恨意的脸。
对方的哑穴早被冲开,石观音嗓音似厉鬼:“叶蝉衣!你以为自己不动手杀了我,就没有沾惹血腥了吗?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我诅咒你,终有一日,杀性成瘾,不得好死!”
叶蝉衣眼神并无犹疑,也无惊惧,她道:“你说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锦鲤符生效,林中百鸟飞起,争相朝石观音啄去。
与此同时,“变形哈哈镜”亦生效。
石观音血肉模糊的身体扭曲变形,那沾着红色血液的苍白脸庞,开始一点点爬出皱纹,皱纹似蛇蜿蜒攀爬,遍布满面。
肌肤水分逐渐挥发,脸皮开始垂下……
“啊!!!这不是我!!!不是我!!!”
百鸟来复走,留下一具瞪圆了眼睛的红色骨骸。
恶人终以她最悚骇的方式,永别了这尘世。
叶蝉衣垂眸:“敬酒,焚了吧。”
百坛好酒,浇在柴禾上。
火把抛去其间,燃起熊熊烈火。
叶蝉衣双眸倒映着那大火,积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
——她似乎听到了白骨震栗,冤魂散去。
石观音的事情了了。
曲无容和石观音一众弟子、男人,都交给了无情他们,带回京师判刑。
是非曲直,终有断时。
棺木和石驼他们的事情却还没彻底了结。
叶蝉衣留在保定三日,教他们怎么用药和戒断花毒。
等他们全部弄懂,才离开保定。
李寻欢想挽留他们多一段日子,却没有什么好借口。
龙小云倒是想让林诗音来挽留叶蝉衣,被林诗音拧着耳朵教训了一顿。
叶蝉衣满足地看了一阵“母慈子孝”的场面,给保定这边的铺子补够货源,免了他们去江南跑一趟,就离开了。
离开前,叶蝉衣收到了无情送来的,用小箱子装着的银票。
低落的心情,总算回转了一点。
她露出一点笑容:“多谢无情捕头!”
无情也露出个笑容来:“叶姑娘,后会有期。”
“放心,肯定有期,必须有期!”叶蝉衣睁着一双微肿的眼,笑眯眯道,“毕竟像无情捕头这么慷慨的公门中人不多了!”
要是有事,她肯定第一个找无情捕头!
无情:“……多谢。”
看来,他又要开始存钱了,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对石观音的下场设计不够细节,只想着让她得到之前所做坏事的反噬,一是如同那些被囚困的人一样,被困、吸入花毒、被啄食、不得语,二是被自己的模样吓死,三是受到当时律法应有的惩罚,只是将侩子手改成了苦主亲自来执刑。但是第二点到底怎么吓死,一直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还是在评论里看到了有人说“哈哈镜”的时候,灵光一闪,想到了镜阵。
感谢提供灵感的小可爱“懒懒花楹”、“薰衣草。绽放盛开到烂”!!!爱你们!!!还有“52218975”说的《葵花宝典》,准备用在霍休身上啦!
下一个,磨刀霍霍向上官与霍!进发!!】
第54章 就这样见家长了?
叶蝉衣他们开始南归。
胡铁花不想往南走,和他们道别之后,又不知到哪里浪了。
队伍重归铁打的四人组。
叶蝉衣很好奇:“陆小凤、楚留香,难道你们就没有事情要办吗?”
“有。”楚留香道,“不过我的事情,一年办两次就好,不需要常常回去。”
大半时间,他都是整个江湖乱跑,劫富济贫。
不过他觉得,跟着衣衣姑娘走,劫富可能会更快。
陆小凤顺了顺自己的小胡子,摊手道:“我陆小凤无依无靠,无处为家,本来就是到处跑的江湖客。”
衣衣姑娘身边趣事这么多,又怎么能放过!
叶蝉衣总觉得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太对。
她啧了一声,问道:“那你们不打算找找其他朋友?”
陆楚异口同声:“会有机会的。”
叶蝉衣:“……你们的朋友可真惨。”
有事才上门。
陆小凤聊着聊着,却来了点兴致:“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经常一起行走江湖的朋友,都会有一个外号?”
“你想给我们四个人取外号?”叶蝉衣感觉有点儿奇怪。
陆小凤点头:“我陆小凤独来独往惯了,还没干过这种事情呢。”
楚留香也来了兴致:“我也没试过。”
没试过的两人,很是跃跃欲试。
叶蝉衣:“……”
她忽然觉得,她的花花在这几个人里面,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花花什么也没说,花花只是在笑。
他喜欢听朋友快活说话的时候,那鲜活生动的气息。
两个江湖流浪客商量了半天,问叶蝉衣和花满楼:“你们觉得‘四大善人’这个名头怎么样?”
叶蝉衣不可置信看着楚留香:“我滴个香帅,你的斐然文采居然允许你通过陆小凤这种不要脸的建议?”
陆小凤:“喂……”
什么叫不要脸?!
楚留香笑了,蓝色外袍随着他的笑容,被风鼓起一个弯月似的弧度,仿佛跟着他一起笑。
即便是骑在马上,他的腰板依旧挺直,看着像是一个优雅贵公子。
优雅贵公子毫不留情道:“陆兄,你看。我就说衣衣姑娘不会同意。”
温雅君子花满楼笑道:“花某也觉得不太可以,面子有时候无足轻重,但做人还是谦虚一些比较好,不然我怕一出门,就被人打破头。”
“那你们说,我们取个什么外号好。”陆小凤盯上了这件事情,并且不准备放。
叶蝉衣掰着手指数:“我们四个,一个叫‘四条眉毛’、一个叫‘盗帅’、一个叫‘盲侠’、一个叫‘冰蝉仙子’,这也不是同类项,有点难合并啊……”
陆小凤腰骨塌下来,蔫巴巴道:“总不能一人取一个字,叫帅毛仙侠吧?”
叶蝉衣默了一秒钟:“你不觉得听起来像骂人吗?”
花满楼思索一阵,建议道:“若是非要取一个,不如朴素些,就叫‘四侠客’?”
“好像太素了些。”叶蝉衣琢磨着,“要不添两个字,就叫‘狂人四侠客’”
楚留香吟诵:“‘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①,狂人二字,潇洒肆意,与侠客倒是相配。”
不要脸一点说,和他们四人性情,倒也契合。
陆小凤一拍大腿,差点儿把马惊了:“这个好!那就叫这个!”
叶蝉又衣默了。
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想“狂人”二字时,想到的是《狂人x记》。
算了,让孩子傻乐会儿吧。
他们一路扯淡,不知不觉便到了凤阳府。
凤阳府位于淮河中下游,土地肥沃,经济发达,乃一片风水宝地,更被封为龙脉之气所在。
他们决定就在这里休整一日。
吃货陆小凤刚下马,就朝店家报菜:“来一份凤阳酿豆腐、咸水鸭、梅白鱼、大闸蟹、鸡丝面……”
等走到二楼靠窗位置坐下,他才报完菜名:“再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出名的御液酒。”
“好咧,客官们稍等!”
有这么个人在,他们只需要坐好等菜。
叶蝉衣坐到窗边,往外眺望:“我怎么感觉等会儿会有一场大雨。”
花满楼到叶蝉衣旁边,提起衣摆落座:“我已经闻到了突然涨起来的水汽,待会儿的确会有一场大雨。”
楚留香也懂天象,他有些忧愁道:“这场雨,恐怕会大得出乎意料之外。”
叶蝉衣不懂这些:“往年秋日,凤阳府会有这样的大雨吗?”
“有。”陆小凤接过店小二手中的酒,“凤阳府初秋常常有大雨,并不算出奇,可也容易有水灾。”
店小二乐道:“这位客官对我们凤阳府很熟嘛!”
陆小凤眉目飞扬:“不算什么,常来而已。”
“其实要说雨天水灾,我们凤阳府不算什么,最惨的是淮安府。”
店小二说了这么一句,又跑去忙了。
大概是路过的行商见天要下雨,都停下了脚步。
叶蝉衣小声道:“雨天可不好找客栈吧?”
客栈都要爆满了。
花满楼道:“花家在凤阳府有座庄子,我们晚些可以去庄子上歇着。”
饭后,天边的云层乌压压,像是一座即将倒下来的大山一样。
他们骑马去了庄子。
庄子自然不会不在城内,只是大概花家过分会做生意,即便是乡野之中,也有人开起了不少小店,零零散散,倒也让部分老人找到了事情干。
只不过这里的商铺比较杂,还有买卖家中鸡蛋鸭蛋,手编箩筐等等,不比城中主街两边那些高贵华丽。
叶蝉衣倒是很喜欢这种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骑马路过时,都忍不住要放慢脚步,多看两眼。
只是她没想到,这年头还能遇上碰瓷的人。
“哎哟!”一个人从路旁小店后头树林冒出来,直直冲向他们,却在马匹扬蹄时候,自己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踩着石子摔了。
那人摔倒之后,另一边树林遥遥传来一道讥笑声。
陆小凤抬腿落马,一跃而下:“我去看看情况。”
碰瓷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很好看,有一种娇憨甜蜜又纯净的感觉。
陆小凤和对方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温柔几分。
然而这种感觉在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字以后,于叶蝉衣眼前灰飞烟灭。
“我?我叫上官飞燕,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有人的地方怎么能纵马?要是伤到无辜百姓怎么办!”她皱着眉头,瞪了一眼陆小凤。
陆小凤素来不爱和小姑娘计较,闻言摸着胡子道:“对不住了。”
上官飞燕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没事,下次小心点。”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呀!我的钱包!”
她飞身追了上去。
叶蝉衣眉毛一挑,看着上官飞燕干脆离开的身影深思。
难道只是重名?
等他们骑马到庄子外,准备进去,却看见一身泥,可怜巴巴在外面行走的上官飞燕时,叶蝉衣忽然觉得。
自己还是太嫩了。
不够心机。
唉!
“上官姑娘?”陆小凤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飞燕鼓着脸,恨恨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害我把小偷跟丢了!现在好了,我没钱住客栈了……”
她说着,都快要哭起来了,还用手打了陆小凤手臂一巴掌。
小姑娘的力气并不大,要不是表情恼怒,更像是撒娇一样的力度。
陆小凤很吃这一套,当即表示自己可以把钱赔给她。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用手掌挡住自己偷笑的嘴角。
花满楼常年挂着温润浅淡微笑,哪怕他此刻在笑,别人也看不出来他有看热闹的意思。
是故,他毫不掩饰。
叶蝉衣却只有一个感想:陆小凤之所以是大冤种,还是有点原因在自己身上的。
机智聪明但好骗的人,真的不多了。
就在此时,天边轰隆一声。
积攒许久的雨水,终是砸了下来。
豆粒大小的雨滴打在身上,很快就把衣裳湿透。
这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花满楼带着他们到正门避雨,敲响庄子的大门。
看门的老伯似乎认得花满楼,喊了一声“七公子”之后,就把他们往里面带。
听老伯说,花老爷花夫人和花大哥、花六哥都在。
——拖家带口的那种在。
叶蝉衣脚步一顿,有点儿想往外跑。
花满楼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叶蝉衣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我还没准备好见伯父伯母呢,再说了,我这一身湿,也太失礼了。”
若是旁人,她就不管了。
男神爹娘兄长,还是第一次见面,总要注意一点儿的。
花满楼的眉眼笑意涌现:“衣衣放心,我爹娘和兄长都很和蔼,他们不会介意的,再说现在瓢泼大雨,你要到哪里去?要是生病风寒了怎么办?”
就是他娘的性子比较……跳脱,得叮嘱两句,不好过分热情把人吓走。
文雅君子人真诚,说话又好听,叶蝉衣很快就被劝服了。
入了花厅,见到花老爷花夫人后,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和行礼,就在一声声关切中,被推到房间,推进浴桶。
再见面时,饭菜都上桌了。
叶蝉衣还怪不好意思的。
陆小凤是个嘴甜的,楚留香是个能聊讨喜的,又是旧友故交,两人被花夫人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聊得满脸生花。
这样的喜悦,在花满楼带着叶蝉衣来到之后,转移了。
花夫人果断把两个常来自家的大伙子一丢,拉着叶蝉衣坐到自己旁边,嘘寒问暖,一下下拍着她的手背,像是对她很满意。
花满楼很是无奈:“娘,衣衣饿了,你让她先吃点东西。”
“瞧我,怠慢你了。”花夫人开始给她夹菜,夹出了一座菜山。
叶蝉衣觉得,自己今晚大概要撑得睡不着了。
然而。
这就让她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上官飞燕在爬楚留香的窗。
对,是楚留香,不是陆小凤。
叶蝉衣赶紧灭了蜡烛,从窗缝往外瞅。
然后。
她看到一道人影如流星划过,落到了院中锦鲤池。
干得好!
叶蝉衣默默握拳呐喊。
上官飞燕被一个窝心脚踹飞之前,脸上还挂着甜蜜的笑容。
她很自信,以自己的容貌,自荐枕席,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起码她暂时还没碰上过拒绝的男人。
更何况,是楚留香这种和陆小凤名声差不多的多情浪子。
被踹之后,她觉得自己判断失误。
楚留香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秋日的水很凉,可上官飞燕的心更凉,她已明白,在楚留香这里的路是走不通的。
她恨恨将衣裳的水拧干,回了房。
躲在房里看热闹的叶蝉衣:“?”
就这?
这就没了?
她很痛心。
毒燕子呐毒燕子,你这战斗力也太差了!
叹息了一阵的叶蝉衣,准备摸黑再逛一阵,消食完就去睡。
热闹又来了。
哦,不对,是陆小凤回来了。
他回来时,还带着一壶酒,酒壶上似乎绑了根绳子,被他缠在手指上晃着。
就在这时候,住处最靠近院门的上官飞燕一扑,就要将陆小凤抱住。
对方大概是太心急了,没看清楚黑暗中的柱子。
叶蝉衣离得老远,都听到了“咚”一大声。
然后……
上官飞燕就倒退踉跄几步,一滑脚,再次落到了锦鲤池里。
叶蝉衣:“……”
噗——
连续发出这么大动静,她要是再装没听见,就太假了。
她将外衣脱下,披在肩上,又散了头发,用当年闷在被窝看了一宿小说没睡,大清早被喊醒时糊弄她母上大人的精湛演技,做出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半眯着眼,打着哈欠推开门。
“怎么了?”
楚留香也开了门,不过对方穿着整齐,腰带勒得比平时还要紧一点,都皱了。
优雅贵公子香帅平时穿衣极其讲究,叶蝉衣想要忽略这点异常都难。
她意味深长地朝楚留香一挑眉,不等对方回应,就去看被陆小凤捞起来的上官飞燕。
对方头上挂了一些绿草,嘴巴一张,吐出来一条尾指粗细的小锦鲤。
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哦,她说的是那条在地上翻腾的小鲤鱼。
叶蝉衣赶紧撑伞走过去:“你没事吧?”
上官飞燕憋了嘴,撞入陆小凤怀里抽泣:“我……我没事。”
“哎哟,真是可怜哇。”叶蝉衣蹲下,捧起地上的小鲤鱼。
雨伞伞骨扫过上官飞燕头顶的发,一撩,一蓬头发甩过去,打完陆小凤的脸,又拍回上官飞燕脸上,发尾的水甚至溅到对方眼里。
叶蝉衣用握着紫竹伞的食指指腹,摸了摸小鲤鱼的脑袋,饱含同情道:“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呢。”她伸手,将小鲤鱼送回池子里,转头对上官飞燕,露出个标准微笑脸,“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上官飞燕笑容僵硬:“没、事。”
“那就好。”叶蝉衣快跑几步,回到檐下。她收起伞,拍了拍身上的水汽,对楚留香道,“你说这天气,真是见鬼了不成,下了几个时辰的雨了,怎么还没停下来。”
楚留香配合,抬头看天:“的确不寻常,你看这雨势,要是下到明日,池子的水怕是要涨起来了。”
——只怕河里的水,也要涨起来。
伞盖离开,再次遭遇暴雨冲刷的上官飞燕和陆小凤:“……”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叶蝉衣是在故意装作无意。
陆小凤若有所思,可手上还是扶起上官飞燕,只是在对方靠过来时,往后退了半步。
上官飞燕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避开了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我先送你回房吧,秋日雨寒,姑娘小心风寒。”
叶蝉衣看陆小凤和上官飞燕的背影,用手指戳了一下楚留香的手臂:“老楚同志,你刚才做了什么?”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答非所问:“这位上官姑娘,似乎有目的而来。”
初时装得还不错,他们都没看出来,要不是对方今晚“将错就错”的举动,他还真看不出端倪。
“楚香帅就是楚香帅,脑子果然灵光。”叶蝉衣揶揄道,“竟然没被美色所惑?”
楚留香嘴角上扬:“多谢衣衣姑娘夸奖,楚某不敢沉溺女色。”说笑归说笑,正经事还是要提及,“上官姑娘一开始似乎只是走错了房,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大概是看出了我不是陆小凤,不过她还是……咳,所以我就把她‘请’了出去。”
好一个“请”,真是有礼貌的香帅。
叶蝉衣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楚留香眼神滴溜转走。
他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动了一下脚而已。
一炷香后,衣领子被扯开的陆小凤,逃也似地回了房。
叶蝉衣热闹看够,消食也消够了,回房睡觉去,将面对陆小凤满腹疑问的重任,丢给了楚留香。
昱日。
叶蝉衣一觉醒来,满室昏暗。
屋外有人温柔敲着门扇,指骨与木门相撞,发出很轻的声音。
若是她还在酣睡中,这样的敲门声,绝不会打扰到她。
不必看外面是谁,叶蝉衣都能知道。
她拖着鞋子,欢喜跑过去开了门:“花花!”
“衣衣。”开门就是花满楼灿烂如春风里怒放鲜花的笑脸。
要是旁边不是站了个同样温柔看着她的花夫人,叶蝉衣会更高兴。
她开门的手都僵住了。
一早起来,衣裳不整,牙没刷脸没洗就对上男朋友的妈……
叶蝉衣想关门,然后用被子把自己捂死。
嘤,她的形象啊!
花满楼捏了下鼻梁,有些无奈:“娘,不是说让你晚一点过来吗?”
怎么又一下子出现了。
他才刚把话说完。
花夫人捧着托盘,无辜道:“我已经晚了一点了啊。”
这不已经等小姑娘开了门,才出现么!
花满楼:“……”
他将自家娘亲手中托盘拿过来,递给叶蝉衣,柔声道:“你先洗漱,不急,我和娘亲说两句话。”
僵硬还没好的叶蝉衣,机械接过托盘:“哦。”
花夫人伸手:“诶,我梳头可好看了,要不我帮你梳一个?”
叶蝉衣:“呵呵呵呵,不敢劳烦伯母,我自己可以的。”
她点头致歉,倒退往后,果断把门关上。
啊!社死!!
花满楼将自家娘亲推到一边去,半是好笑半是无奈道:“娘,您吓到衣衣了。”
“我怎么吓到她了。”花夫人瞪大眼睛,不服气道,“我态度多好,多热情哩!人家小姑娘肯定喜欢我!你就是怕我抢了你的人,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想当年,她在江湖上,可是男女通杀的哩!
花满楼:“衣衣……性子腼腆,您再收敛一些可好?”
花夫人不情愿道:“那好吧……”
对自家人,怎么能不热情,要是人跑了,她这傻儿子不是要哭死哦!
“人家都说新妇最怕婆媳不睦,要是娘不热情些,衣衣误会了我不喜欢她,你自己搞定哈。”花夫人拍了花满楼肩膀一巴掌,“我可喜欢这个七媳妇了,漂亮又有趣,还不会脸红哩!一点儿也不像你们脸皮子那么薄,你可别给娘拖后腿。”
脸皮子薄的,她都不好带人出去尽情玩儿。
依旧无奈花满楼:“娘,我还没问过衣衣呢,您可别在她面前瞎说。”
花夫人又拍了他一巴掌:“小七童啊!你怎么这样子哩!啊?我可听说你们在那个什么毛花大师讲经的时候,就开始那什么了。都多久了,你还不求亲啊?你是不是想辜负人家小姑娘?”
百口莫辩的花满楼,语气依旧温润:“娘……我不是……我没有……”
唉,他爹哪去了,能不能来管一下他自己媳妇。
花夫人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棍子,只好瞪着自己漆黑透亮的眼睛恶狠狠放话:“你敢干这种事情,我打断你的腿!我看人小姑娘对你可情根深种了,只要你在的时候喏,那双眼睛都没离开过你的哩!”
花满楼:“是,儿子遵命。”
辩不过,认错吧。
听到这么一句话,花夫人放心了。
吱呀——
门扇重新打开。
花夫人赶紧推了花满楼一把。
叶蝉衣脚还没踏出房门,就被横空飞来的花满楼扑倒在门扇上,来了个门咚。
百花的清香味瞬间把她团团围住。
老实说,她有点儿懵。
花满楼一手垫在叶蝉衣后脑勺,一手撑住门扇,也很懵。
“诶呀,力气用大了。”花夫人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苦恼道,“不晓得有没有伤到七媳妇哩,可别坏事咯。”
她赶紧提着裙摆,小跑过去:“衣衣啊,你没事吧?”
叶蝉衣懵着,被花满楼扶稳:“我没事。”
花夫人放下心来,拍了拍胸口,为免七媳妇对她有误解,她果断甩锅,伸手揪走花满楼腰间的扇子,敲着花满楼的手臂,教训道: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你自己摔了没得关系,男孩子皮糙肉厚的,可你连累衣衣就不行了!”
背锅花满楼,无奈心中叹气,摇头轻笑,温声道:“娘亲说的是。”
“衣衣啊……”花夫人拉起叶蝉衣的手,“别管这莽撞孩子,我们吃午饭去。走走走,我让厨子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龙井虾仁和八珍鸭舌。”
依旧懵逼叶蝉衣:“……好。”
午饭没有昨晚见过一面的花大哥、花六哥。
叶蝉衣问了一嘴,花夫人说不用管,花六哥调到了凤阳府这边来当知府,受命治理淮河中下游水患之事,花大哥作为工部侍郎协办,最近恐怕都见不着人。②
“大雨到现在都没停……”叶蝉衣看着开始积水的院子,皱了下眉头。
花夫人宽慰道:“没事的,大童和六童对治水颇有心得,不会有问题的。”
此时。
啪唰——啪唰——
有仆人踏水匆匆而来,附在花老爷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轰隆!
天边电闪雷鸣。
明灭光影里,花老爷表情如雨上层云——
作者有话要说:
【 ①:《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李白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
……
全文比较长,就不写完了。
第55章 商品:坟头青青草
花满楼耳朵好,仆人的细语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叶蝉衣凑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感觉花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花满楼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指便放开了。
——是安抚的意思。
“你们慢慢吃。”花老爷放下了手中碗筷,背着手快步往外走,“七童、小凤凰、阿楚,你们三个跟我来。”
叶蝉衣拉住起身的花满楼。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花夫人放下碗筷:“衣衣不放心,我们就跟着去。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分开说话的……”
走在前头,但还是听到了自家夫人吐槽的花老爷:“……”
他叹了一口气,转进书房,倒是没说什么。
等大家都进来站好,他才边翻找书桌上文书,边道:“仆人来说,有人在河堤那边刺杀六童,大童帮他挡了一下,却不小心坠河失踪了,六童受了点皮肉伤,现在还在河堤那边的帐篷处理公务。”
花老爷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沉稳,半点不见慌张。
除了陆小凤腾地站起来,花满楼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谁也没有太过失态的表现。
哪怕是看起来有些富贵娇气的花夫人,也很是淡定。
“六童身边,谁在保护?大童的下落,派人去找了么?”她只是这么问。
花老爷找到一本蓝色册子,交给花满楼:“六童把身边的高手都派出去了,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大童那边,变故平定之后,六童就派人去找了。”
不仅如此,还派人来给他送话。
还算镇定。
陆小凤和楚留香不约而同道:“我去保护六哥。”
“不急。”花老爷又翻出两个蓝色册子,丢给他们,“六童派人来说,府衙账目欠佳,向朝廷申请灾银又太慢了,一直没批下来,他缺点治河赈灾的银子,你们先拿着账本去收账,送过去让他应急。”
——好几个镇子的灾民等着救济呢!
叶蝉衣主动请缨:“要不我去保护花六哥?”
大不了她把“锦鲤符”最后三次机会也用完,保管花六哥平安无恙。
花老爷抬头对上她,神色柔和了许多,和蔼道:“六童这次接手治河的事情,也不知道动了谁的利益,留在他身边太危险了,你和七童一起去收账,我再派几个先天高手去帮忙就好。”
所谓先天高手,最起码也有陆小凤平时显摆出来的身手。
叶蝉衣想了想,觉得对方比自己厉害,也就罢了。
不过……
缺赈灾的银子么?
她的目光,瞥向客厢那方。
——那她用上官飞燕吊霍休,劫不仁之富以济灾民,很合理吧?
霍休,杀手组织青衣第一楼楼主,行事手段狠辣,只看钱来杀人,且与上官飞燕有勾搭。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有钱的小老头。
叶蝉衣很看好他……的财富。
而且。
根据小猫咪从上官飞燕身上扫描出来的信息显示,霍休早就和上官飞燕所在的红鞋子组织有勾结,送过不少无辜的人头给红鞋子的人泄愤。
可以说,霍休的财富,大部分都染了血。
干掉这么个祸害江湖的东西,叶蝉衣并没有半点道德障碍要跨越。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收账的事情。
远水救不了近火,霍休的钱,可以留着灾后重建所用。
大雨连续下了五天不止,叶蝉衣和花满楼就收了整整五天的账。
这些账,全都是花家合作的一些有钱商户之前拖欠的尾款,迟迟不肯交。
花家向来厚道,催账并不如其他商户急,这些人就一直欠着没还,刚好现在缺钱,花老爷就让他们上门去要。
这种事情,楚留香干得最得心应手了。要是对方不给,他就直接拿走,甚至顺手再摸一些,然后还他们收据就是。
陆小凤的手段倒是斯文一点,正正经经去拜访,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不行,那就用筷子在墙上开洞,请他们开一下眼,收点“卖艺”的赏钱。
不过分。
最顺利的,大概要数“锦鲤符”buff尚在的叶蝉衣和花满楼。
两人刚露出个笑脸,摆明来意,对方就撞邪了一样,双手奉上银票,甚至还主动给添头,说什么“为百姓造福”。
就很……有悟性。
收账时,叶蝉衣听说,花六哥花星雨终日吊着一条手臂,在淮河附近指挥一干人等疏通河流,不眠不休。花大哥花清河也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不过两天,就坐在轮椅上,不顾那双断腿有治不好的风险,亲自到场指挥。
气得花夫人提着裙子,给了他们一擀面棍。
不过花夫人敲的是桌子,并没有威慑到他们俩。
没办法,收账之余,他们四个还得顺便担负监督两个伤残人士不要乱来的任务。
叶蝉衣不懂治水,可也知道在自然灾害当前,药物必不可少。
趁着第三次“锦鲤符”还没失效,叶蝉衣问花星雨需要什么效用的药,她可以送。
花星雨不客气地报了一堆需要的药物,叶蝉衣连开两万盲盒,刨掉加持商品,其余都白送。
这是她为数不多大方的时刻。
两万盲盒的钱,她还是出得起的,甚至怕他们不够,后来又补了两万。
花老爷知道以后,偷偷给她塞了五千万的银票,吓得她这个土包子差点儿把一盒子的银票翻进水里。
转头,叶蝉衣补了五万生活盲盒。
依旧是盲盒加持商品挑出来,其他全部送过去。
有了这两批盲盒,花星雨大大松了一口气。
——从水中救回来的灾民,总算是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经此一遭,主题四终极任务也完成了。
【滴!】
【盲盒主题四终极任务:售卖医疗用品主题盲盒40000份,已完成】
【恭喜启动盲盒主题五任务:售出商品“坟头青青草”】
【商品:坟头青青草
数量:300
时效:半年
商品详情——今天你绿了吗?你种草了吗?只需要将这株草种下,并将种子给某个人吃下去,你就能看到对方头上的青草和对你的腹诽啦!这可真是和谐友爱(反目成仇)了解对方的好东西!
商品使用指南:只需要将透明的种子丢进对方杯子,让他/她随着水(其实什么都行,入口就好)喝下去,你的眼前,将会出现一片新的天地!期待吗?向往吗?那还等什么!赶紧下手吧!!
商品价格:两千五百两】
叶蝉衣看着处处透露“搞事情”的商品使用指南,觉得主系统多少有点儿……不正经。
她喜欢死了这不正经!
完成主题任务的手段,一如既往,简单粗暴。
花满楼已经习惯了,甭管叶蝉衣说什么,他只要配合应“好”就行。
成功将东西拿到手,叶蝉衣打开小盒子一看,里面一粒粒的东西,像极了缩小版的鱼子,不过是透明的,几乎要看不见罢了。
她试着用手指沾了一粒,发现很难,只能一下子弄好几粒到手上。
叶蝉衣琢磨着,用这玩意儿让上官飞燕看清霍休的想法,或者让霍休看清上官飞燕的想法,似乎都能让他们窝里斗。
不过问题最关键的,就是怎么能将这东西,让上官飞燕给霍休喂下去。
霍休人影都还没看见呢!
叶蝉衣将手中的种子,重新弹回盒子里,把盒子收起来。
既然暂时没有机会,那就让她制造机会好了。
“走!”叶蝉衣拉着花满楼的手腕,撒腿就跑,“我们去找陆小凤。”
今日雨已停,路面虽然泥泞,但终究是见了日光。
陆小凤收完账本上最后一笔钱,心情很好,哼着荒腔走板的曲子,走路都忍不住摇晃着脑袋。
叶蝉衣被迎面而来那调子里的苍凉凄楚,嘶哑怒吼惊讶到:“陆小凤……还会自己作曲?”
她来这里那么久,也跟着听了不少风格各异的曲子,可也从未听过这种调调的。
见惯不怪的花满楼,经验老道,猜测道:“他大概是在哼《九歌·东君》,这是一篇祭祀日神的乐歌。①”
“祭神的曲子……真是特别。”叶蝉衣只能这样感慨。
花满楼的嘴巴动了动,在揭露陆小凤和维护祭祀乐歌的清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并非如此……”温雅君子选了两句吟唱,以作纠正。
花满楼嘴里吟唱的乐歌透着庄严壮美,光是那么两句,她都能联想到楚时巫祝在歌声里跳动的节律,跪拜着脸上的虔诚。
再对比陆小凤那离家千万里的调子,她就有点不能忍受了。
当事人丝毫不知,迈着与音律一致的脚步,靠近他们。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花公子和叶姑娘不出去走走?”陆小凤扬了扬自己的浓眉,眼里带着惯有的顽皮调侃。
叶蝉衣顺势道:“陆公子的心情不错嘛。”
陆公子瞬间警惕起来,他已从称呼上窥到了一点端倪。
“有事?”
叶蝉衣无辜道:“没有啊,只是看陆公子心情不错,水灾最艰难的一关也渡过了,不如约上楚留香和上官姑娘,我们一起去踏青?”
——顺带放个饵,好钓鱼。
陆小凤觉得这“青”,绝不是无缘无故去踏。
肯定有热闹可以看。
想着,他答应了。
陆小凤是个行动力很强,动作很快的人,花满楼刚喊下人收拾了踏青用得上的东西,他就已带着楚留香和上官飞燕,还有……花夫人出现在门口。
上官飞燕挽着花夫人的臂弯,笑得天真又烂漫,像是初出江湖,涉世不深的少女一般。
他们几个最近追债忙成狗,偶尔还要给花六哥差遣去哪哪施粥点当护卫,哪哪有暴民生乱要安抚、镇压,哪哪又有人困住需要救援,完全把上官飞燕丢在宅子里自生自灭。
没料到,她竟然在这几天时间,就获得了花夫人的青睐,和她身边婆子丫鬟的另眼相看。
果然是专注搞事业的女人,手段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
【6月日更3k,营养液加更规则置顶评论了,不变;我看看7月份还要不要加班,不要的话我努力日6k吧!】
【差点儿忘记了,明天恢复固定晚九点更新哈,凌晨看的宝贝不要等哦!】
第56章 巧遇?
踏青的地点在郊外一座小山下。
要骑马过去,还得慢跑两刻钟左右。
为了不浪费时间,叶蝉衣走到平坦开阔的地方之后,就开始一心两用,在无名空间抽取随机招式。
她很有仪式感地双手合十,烧了三根电子香,拜三拜。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灵来保佑,让我抽一招简单点的招式!”
小猫咪:“……”
从未听过如此朴素的祈愿。
果然是她宿主,格外与人不同。
拜完,叶蝉衣抬脚一扫,把东西收进背包,紧张地伸手点了那散发着金光的盲盒。
【布灵!】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招式——分花拂柳手】
什么名堂?
她试着启动招式,然后便见自己的手像是杨柳随风摆动一样,舞动起来。
“所以……”叶蝉衣看着毫无波动的空间,问猫猫,“这招式到底是干嘛的?”
分花拂柳难道不是用来形容女子走路姿态曼妙好看的么?
莫非她的语文都还给了老师,对成语理解出了问题?
小猫咪表示她也不清楚,毕竟随机招式这种东西,不附带说明,扫描之后也没有任何数据显示。
又是一个没有头绪的东西,幸好她有外挂。
叶蝉衣暂别了她亲爱的统统,从怀里掏出那本泛黄做旧的《分花拂柳手》,递给旁边名叫花满楼的外挂。
“花花,这秘籍有什么用?”
隔壁陆小凤:“……”
但凡换个人说这句话,都显得欠揍。
花满楼换了左手中指和无名指拉住缰绳,拇指食指握住书页,右手指腹扫过微微凸起的墨痕。
看完几页,他心里有数了。
“这是一种颇为精妙的掌法,具体怎么练,还得再琢磨琢磨。”
叶蝉衣有些失望:“又是掌法?”
羡慕得想要翻白眼的陆小凤:“……我能看看吗?”
那自然是能。
叶蝉衣同意以后,花满楼便将手中泛黄的秘籍递过去。
陆小凤身体随着马匹摇晃,秘籍也跟着摇晃。
这一晃,就直接晃到了目的地。
陆小凤的双眼还没从秘籍上挪开。
花夫人下马车后,还觉得奇怪:“小凤凰莫不是想开了,要结束浪荡的江湖生活,加入朝堂?”
这么用功看书。
花满楼和楚留香同步开扇,花满楼微笑不语,楚留香含笑而言:“那倒是要等仙人驾鹤,方能见奇迹一现。”
花夫人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用袖口遮着半张脸笑了起来。
旁边的上官飞燕也跟着娇笑连连。
仆人丫鬟已把用具铺陈开,开始泛黄的草地上,铺了一张偌大的毛毯。
叶蝉衣看过去,只觉得那雪白毛毯,像极了半个操场。
这得多少钱啊……
财迷目光垂涎。
随后,她就被身侧树木乍然爆裂的声音吓了一跳。
冷不防的叶蝉衣,抖了抖,绷紧身看过去。
拿着破旧秘籍的陆小凤,眼睛看书不转,右手比划着挥舞。
嘭——嘭嘭——
眨眼之间,又有三棵树遭了殃。
黄叶混着绿叶,落了一地。
“吓死人了咯!”花夫人捂着胸口道,“小凤凰,你这是在干什么?劈柴的事情有家丁去干哩,用不着你上阵。”
陆小凤像是没听见一样,又轰了两棵树之后,将秘籍往花满楼怀里一抛,原地扭身,腾空翻转,一路翻到了山坡后面去。
“小凤凰……疯了?”花夫人瞪圆了眼睛。
花满楼将秘籍收好,淡定道:“没有。他只是很高兴,有些乐不可支罢了。”
叶蝉衣:“……”
她多少有点儿不太理解这种表达高兴的方法。
等炉子升火,野鸡下锅,陆小凤还没回。
叶蝉衣拉了拉花满楼的衣摆:“我们去找找陆小凤吧。”
可别翻进水里,还脚抽筋了。
楚留香起身:“我去吧,你们歇着。”
尔后。
楚留香也没回。
叶蝉衣嘀咕道:“难道山里有貌美的女妖,将他们勾走了?”
“他们怕是有了什么奇遇。”花满楼起身,扶她起来,“我们去看看情况。”
慢条斯理捏着花糕吃的花夫人,瞬间精神,挥舞着团扇道:“你们去玩,鸡锅炖好了,我差人找你们回来吃!”
叶蝉衣总觉得花夫人那雀跃的语气,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可她又想不出来。
她乖巧应了声:“那就麻烦伯母了。”
“不麻烦。”花夫人换了个坐姿,一歪屁股坐到了正要起身的上官飞燕裙摆上,顺手还拉过对方手腕,拍了拍对方手背,“你们去吧,这里有上官姑娘陪我,我一点儿也不无聊哩。”
被裙摆拽着不能动弹,又不好开口反驳长辈的上官飞燕,勉强笑了笑:“……没错,这里有我在,叶姐姐放心好了。”
叶蝉衣:“……”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花满楼嘴角上翘,勾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
他温声对叶蝉衣道:“走吧。”
陆小凤和楚留香就在不远处的山坡后,一棵高大的老树下。
树下有一个穿旧衣裳的白发老头在温酒。
三人听起来相谈甚欢。
陆小凤远远见他们来了,疯狂招手。
等叶蝉衣和花满楼走近一些,陆小凤已经抿着温好的美酒,对他们介绍起白发老头来。
“来来来,花满楼,衣衣姑娘,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霍休。”
霍休?
这不是瞌睡起了,枕头刚好就送到了后脑勺么。
世间竟还有这等好事儿!!
“统统,这‘锦鲤符’失效以后,难道还有残余影响?”
小猫咪在偌大无名空间无聊翻滚:“没有。”
那……对方是凑巧,还是特意等在这里?
叶蝉衣忍住,没露出古怪的目光来。
作为晚辈,他们甚是有礼,抱拳道:“见过霍前辈。”
“不用多礼。”霍休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和蔼小老头,还是家境贫寒那种,“陆小凤在我面前,可从来没有这种虚礼。”
既然对方这么说,叶蝉衣就不客气了。
她直接拉着花满楼坐了下来。
霍休给他们倒了一杯酒,酒色澄清,看着是好酒,闻起来也很香。
就是叶蝉衣不爱喝酒,试着抿了一下,露出痛苦面具。
——又酸又辣,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喝一口酸辣粉的汤!
花满楼悄悄将自己喝完的杯子转给她,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也喝了。
陆小凤用手肘撞了一下楚留香,两人带着“慈祥”笑容,默默嗑起糖来。
霍休有点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恋爱的酸腐气,有什么好闻的。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继续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和蔼老头子,等陆小凤主动搭话。
几人天南地北,诗词歌赋画酒武功聊了一通,毫无重点。
还好,在叶蝉衣听得睡着之前,花夫人终于派人来找他们……回去喝汤。
喝汤?
叶蝉衣精神振奋起来:“走走走,霍前辈和我们一起过去,喝碗热汤吧。”
“秋雨过后,天气的确寒凉不少。”陆小凤起身,“来来来,去吧。”
不等霍休拒绝,热情小凤凰就把人拉走。
叶蝉衣内心:干得好!
她迈着的脚步,都忍不住打起拍子来。
真是天助她也!
花满楼听着身旁那欢快的脚步,忍不住问道:“衣衣为何事这么开心?”
叶蝉衣知道霍休武功高,不比石观音差,不敢说悄悄话,只能暗喻。
“我喜欢喝汤,特别是鸡汤。”
——能激励她的“鸡汤”,就更爱喝了!
霍休的小钱钱,她来了!!!
不懂“心灵鸡汤”这个梗的花满楼,听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从对叶蝉衣的了解里,大概猜测,和霍休这个老前辈有关系。
而小姑娘雀跃得有些蔫坏的时候,通常只有三种情况:其一,可取财;其二,可观美人;其三,看坏蛋倒霉。
霍休显然不是美人,那……他和取财有关,还是和坏蛋有关?
不管哪一种,都意味着,衣衣盯上了霍休。
这么说来,她是查到了霍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秘密?
温雅君子面容如春日暖阳和煦,带着浅浅笑意,心里却开始想着,要如何配合小姑娘才好。
一路思索到走回铺开的毛毯前。
花满楼摇着扇子的手一收,白玉扇坠被他勾在尾指上,朝花夫人行礼:“娘,这是霍休前辈,陆小凤的好朋友,我们在山坡巧遇,特邀霍前辈前来一同进食。”
花夫人瞥了一眼她家七娃的手指,起身对霍休笑道:“原来是堪称天下首富的霍先生,请坐。”
“不敢。”说着不敢,霍休还是落座了。
落座之后,他的眼神对上对面的上官飞燕,两人眼神撞了一下,又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休视线顺移,落在花夫人旁边的陆小凤身上,和他若无其事地聊着天。
上官飞燕则是帮忙装汤,垂眸时却暗想,霍休这糟老头子过来作甚,不是说好了由她出马,先搞定陆小凤或者楚留香,打入他们内部,再来筹谋么。
难道对方不信任她?还是嫌弃她动作不够快?
一碗半满的汤盛好,她左手四指托着碗底,拇指按住碗沿,右手汤勺放下。
花夫人被陆小凤的话逗得止不住笑,往后仰去,不小心撞了上官飞燕的手。
上官飞燕有武功在身,稳住还是能稳住的,就是身形一个晃荡。
叶蝉衣赶紧伸手,一手握住上官飞燕的手腕,拇指就搭在对方手掌大鱼际上,一手扶住对方右边肩膀。
只扶了一下,就松开了。
“上官姑娘小心点儿。”她说。
上官飞燕眼神微动。
叶蝉衣将下句补充完整:“别把汤洒我身上了。”
上官飞燕:“……”——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觉得要大家从第一天凌晨等到第二天晚九点太久了,给大家加个更吧!
顺便问问,喜欢看的小天使们有木有营养液,可以投一下么?我的数据的确很一般,需要营养液~
第57章 不太君子的想法(抓虫)
刚拉扯开的笑容,就这样僵在嘴角。
上官飞燕暗里咬牙。
她没注意的是,有几粒白色透明的小东西,从她手掌大鱼际滑落到汤里。
花夫人侧身看过来:“哎哟,撞到你了?”
上官飞燕重新端起乖巧的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花夫人安抚了一句,就继续拉着陆小凤问道,“那后来怎么着了?”
上官飞燕含笑将汤碗递给霍休,如秋水一样的眸子,将他看着:“前辈慢用。”
霍休像是沉迷在陆小凤所讲的江湖轶事里,只对她一点头,接过汤碗。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肚子又多憋了一股气的上官飞燕,还是要面带微笑,给花夫人也装了一碗汤。
第三碗,她是打算让仆人来盛,她不再动手。
她身为客人,为霍休和花夫人两位长辈盛汤可以,但是同辈就没有必要了。
然。
最近被仆人丫鬟伺候惯了,开始享受这种服务的叶蝉衣,顺手递了个碗过去:“谢谢上官姑娘。”
——反正仆人丫鬟都领了工资,就当是服务员在工作就好了。
——她又不是什么纸醉金迷的资本家。
这种带着礼貌的支使,就有点儿不好拒绝。
上官飞燕:“……不客气。”
她垂眸,眼里的凶光如刀剑,可叶蝉衣看不见。
叶蝉衣笑着接过那碗汤。
她还特地用一只右手去拿,生怕将左手残余的“坟头青青草”种子抖下去,坑了自己。
——上官飞燕摸过呢。
上官飞燕盛完汤,心里很气。
看叶蝉衣那一只手端着汤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做小动作。
叶蝉衣用余光注意着上官飞燕的一举一动,见状伸手点了点花满楼的手背。
花满楼转过脸来,小声问:“怎么了?”
“没事。”一群耳聪目明的人当前,悄悄话可不好说,她只能道,“只是觉得,雨过天晴,可真好啊。”
——希望霍休和上官飞燕早日内斗,省去她来回解决二人的功夫。
——那对她来说,才叫真正的“雨过天晴”!
花满楼点头,配合道:“曾闻‘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①,如今的景色,被雨水洗过,肯定格外明媚好看。”
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叶蝉衣点头:“嗯嗯。”
他们两人小声说着描摹风景的话。
上官飞燕听得想要翻白眼。
无趣。
白眼没翻,可眼眸还是忍不住垂下。半晌,抬头偷瞄前方,却瞧见了霍休头上闪过一片滚动的绿色!
那是什么?!!
上官飞燕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定睛去看,只见方方正正的文字,像是长了腿一样,在霍休头上滚过去。
【看来,这叶蝉衣身上的好东西,可真是不少,要是能让我占为己有,想来会给我的财富多添一大笔!】
【上官飞燕这个蠢女人,连陆小凤这样好拿捏的人都搞不定,简直就是废物。】
【还是得我自己亲自出马,先和他们混几天,探探底细,再找个机会直接将叶蝉衣那女娃娃弄走,直接逼问就好。】!!!
上官飞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去看。
那绿油油的字,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儿?
神力?鬼力?
她不由有些慌张,想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却在慌张起身的时候,撞了叶蝉衣。
刚举起右手汤碗的叶蝉衣,差点儿把汤泼在自己身上。
她盯着汤碗,右手牢牢扣住边沿,险险稳住。
花满楼听到动静的一刹那,就抬手握住了叶蝉衣的左手,右手越过她的背,稳住她身形。
两人交握的手,悬在汤碗上方。
盯着汤碗的叶蝉衣,眼睁睁看着拇指上残余的“坟头青青草”种子,从他们握着的双手缝隙,一个自由落体,坠入汤碗里。
叶蝉衣:“……”
麻了。
花满楼也听到了那轻微的一声“滴咚”,知晓有什么东西掉落汤碗里。
这样轻微的声音,旁人未必能听到,唯独雪花飘落屋顶响动都能听到的花满楼,不可能听不见。
叶蝉衣想,她现在要是装作失手打翻了汤,会不会太假,让霍休觉察端倪,从上官飞燕不同寻常的行为,推敲到她身上来。
这个问题,她过了半日才想到。
整个武林能耍诡谲手段的就那么几个,她已经是江湖上出名的佼佼者,不管是不是她,霍休都会先怀疑她!
可现在的叶蝉衣,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她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在花满楼的搀扶下重新坐端正,右手继续端着汤碗,一狠心,喝了大半碗汤。
想着自己等会儿可能会被男神看穿心思,她满脑子废料跑得比平时更加欢快,缰绳扯得死紧都做不到悬崖勒马。
叶蝉衣在无名空间抱着小猫咪哀嚎打滚,面上却还是没有任何端倪,甚至能把喝了一半的汤碗稳稳放好在垫子上。
如果她不是再次端起汤碗时,错拿了花满楼那半碗,花满楼也听不出她浮动的心绪。
——毕竟她的呼吸太稳了。
俊雅君子轻轻拉住她的手腕:“衣衣?”
叶蝉衣转头看去:“嗯?”
她的声音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花满楼就是觉得,不一样。
声音里的情绪,低沉了许多。
花满楼顿了一下,轻笑着摘下她袖子上的枯草,道:“没事了。”
叶蝉衣木着脸,视死如归一般,将剩下的汤喝完。
嘤,等会儿又要社死了。
啊嗷嗷!!
花满楼也端起那半碗汤,喝完了。
罢了,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毒,就当是陪小姑娘一起吃点小苦头。
也好让她不要一个人来承受。
温雅君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陆小凤却是被上官飞燕的动静,打断了那张讲古②的嘴,有些莫名地看了过去。
上官飞燕已跑得很远,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花夫人直接帮他做了决断:“阿强,你去看看上官姑娘的情况,小心点,雨后有蛇出没的哩。”
名叫阿强的护卫,应声离去。
花夫人转回头,看向陆小凤:“你继续说。”
“说”字还没落地,花满楼手中空空如也的汤碗先落了地。
他听见了叶蝉衣略带飘渺的声音,似乎从一个很空旷的地方,遥遥传来。
那声音说……
【哎呀!要死了,我这满脑子废料,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要是让花花看到,我想要睡他,那多难为情啊!】
【诶,不对,花花看不见,那这种子……会不会失效?】
花满楼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没能好好收敛心绪,下意识就想道——【我看不见,但好像能听见。】
叶蝉衣:“!!!”
【呔哦!我是不是听到了花花脑海里面的回声?】
【那他是不是知道我想把他这样那样了?!】
她茫然转脸,看同样茫然的花满楼。
陆小凤嘴巴不停,双眼却左看揪衣袖的叶蝉衣,右看耳根红的花满楼,视线打转。
这两人……不对劲儿。
还是花满楼先从震惊中抽身,对其他人温声道:“我有些事情想和衣衣说,先移步一阵,失礼了。”
他弯腰,托住叶蝉衣的手肘,把人扶起来。
叶蝉衣几乎是做梦一样,飘着跟他走。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在线吃瓜小凤凰,眼神暧昧,嘿嘿一笑:“你们放心去,有我和楚兄在此照顾伯母,花满楼你不用担心。”
花夫人也道:“不急着回来啊~”
小年轻多谈谈情说说爱,挺好的。
花满楼当没听见,一路走到几里外。
“你……”两人同时道。
一人抬首,一人垂眸。
“你先说。”两人又是同时道。
叶蝉衣已不好意思,挪开了视线,抬头看天。
【这天啊,它真蓝,天空之下的我,真难……】
花满楼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蝉衣:“……”
【糟,忘了花花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我想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太丢人了,呜呜呜……】
花满楼:“……”
原来衣衣还会有,如孩童般稚趣可爱的一面。
温雅君子清咳一声,决定打破现在诡异的气氛。
他声音如常,似春日柔和晚风:“衣衣,你现在还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吗?”
叶蝉衣眨眼。
嗯?
什么意思?
她反应过来:“没有诶。”
“也就是说,这毒能靠自己控制住。”花满楼轻声道,“你只要将心绪放空,不用想太多就好。”
——直到现在,衣衣都没有提解药,想来这又是一种没办法解,只能静等药效过去的毒。
叶蝉衣欲哭无泪:“不太行啊……”
她的脑子,全是……
【花花的睫毛好长啊,想摸】
【这鼻子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优越鼻梁吗?!太令人惊羡了!】
【还有这不用润唇膏和口红,都显得红润水泽的唇,微微上翘的弧度,真的不是勾引我A上去吗?!!】
且。
脑子里面的声音,可比她展现出来的性格,多几分夸张。
那“嗷嗷”的叫喊声如同环绕音响,充分展示了主人内心的激动。
叶蝉衣默默捂脸,不敢看那张令自己垂涎三尺的脸。
【完了,不看都能把花花的容颜刻在脑子里,一想到那眉眼,那红唇,就好想把他怼在树上,掐着他的腰,狠狠亲下去!】
花满楼:“……”
咳。
此时的气氛,稍有暧昧与尴尬并存。
叶蝉衣闷闷的声音,从手掌背后传来:“要不……这两日你离我远点,让我先学一下怎么控制住自己离谱的想法?”
只是她从小到大,脑海活动都异于常人的活跃。
恐怕……不太能控制住。
但这两天,足够她做好心理建设,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
一个没留神,这样的想法又如实透露了。
花满楼哑然失笑。
衣衣可真是……
“你不用想得太严重了。”花满楼轻轻拉下叶蝉衣的手,俯身正对她羞愧的脸,“我们既然心意相通,即便有时想要亲近对方,那都是情之所至的自然想法,并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无论是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难免心绪有所浮动。”
叶蝉衣本就脸皮厚,闻言抬起头来:“花花真这样觉得?”
哪怕她想的内容实在难以启齿?
“当真。”温雅君子眉目柔和,表情真诚。
叶蝉衣还是有些不安:“可你就不想这些啊!”
反正她没听到花花有这样的心声。
【你不是对我半点想要这样那样的想法都没有吧?】
【我这么没有魅力吗?!!】
“并非如此。”花满楼无奈道,“我只是刻意让自己,不要多想。”
那些不太君子的想法,还是深埋起来的好。
叶蝉衣的羞愧心来得快,去得更快。
她如今满脑子都是:“那你想一想,我不介意的,我想听一听!”
温润如玉的花花,想要刻意埋藏的内心想法诶……
叶蝉衣双眼都亮起来,像是正午灿烂的日光一般。
仿佛她要看的,不是自己和男神的热闹。
觉得有些为难的花满楼:“……”
【不太好吧。】
他差点儿就忍不住顺着叶蝉衣说的,放任自己乱想。
“哎呀!”叶蝉衣放柔嗓子,撒娇道,“你就想想嘛!想一下就行!然后切断不想!我相信你自己的自控力,你肯定能做到的!”
她仿佛一个无良老板,在给员工灌毒鸡汤。
花满楼无奈叹了一口气:“好……”
若是等会儿小姑娘笑话他,就受着吧。
【我也曾想,用手描摹衣衣那清冷如仙的模样,她的嘴唇很软,比花瓣还要滑一些,也很暖和,并不如外表那样,要是亲上去,肯定也很舒服。】
“好了。”花满楼像是有点受不住,眼尾都泛起了一点红,喉结更是上下不住滑动。
【是花某冒犯了。】
这心声,还带上了几分羞愧。
叶蝉衣看着温雅男神害怕自己情难自己,想些不可描述的内容,而强硬切断心绪的样子,心跳蓦然急促起来。
【啊啊啊啊!这男人动情的样子好欲啊!我要死了!】
【这眼尾泛红的样子,搁谁不想狠狠*@#¥%……&*】
花满楼听不懂后面那一直“哔——哔哔——”乱响后,又叽里呱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他清楚会是什么内容。
他耳根眼尾的红,开始向整张脸和脖子蔓延。
叶蝉衣就更加猖狂了,足足逗了花满楼两刻钟,直把君子逗得快要变成红鸡蛋,才遗憾住嘴。
花满楼也不生气,更没有逃避,只是抓住了小姑娘那跃跃欲动的手,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清白。
“若是衣衣想……花满楼可以早些提亲下聘。”
【成亲之前,花某绝不越雷池一步。】
叶蝉衣咂嘴:“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关系嘛。”
江湖儿女,竟还讲究这个?
“花满楼绝没有轻视情之所至之人的意思,只是倘若衣衣没有成亲的想法,说明你并没有想清楚,是不是要和花满楼过接下来的一辈子。”温雅君子缓缓道,“这只是我的私心,因我太喜欢你,又因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与压迫比男子要甚,所以我便忍不住多想。”
忍不住想……
若是届时衣衣后悔了,不想和他在一起,又失了清白,会不会受到一些来自他人不公的待遇。
当然,若是衣衣想要一生一起的那人在意,他认为对方绝配不上衣衣这样的好姑娘!
按照衣衣这样的性子来说,也未必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喜欢一个人,本就是这样,会傻乎乎做一些执拗的事情。
他也是人,也有控制不住想要做个“迂腐呆子”的时候。
“花满楼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他转手,将叶蝉衣的手拢在掌心,“我并不知怎么喜欢一个人,才能真正让她感觉到舒服自在,才是真正为她好。若是衣衣听过,可以教教我。”
“人这一生太短,寻常琐事要占生命十之一二,睡眠要占十之三四,人又有各自理想与追求要占去十之四五。细细算来,生命剩下的时间,能分给亲人、朋友、爱人的,尚且不如寻常琐事所占,又或是和上述这些事情,有所重叠,因而我不想错过与衣衣能在一起的每一刻。”③
若能好好把话说清楚,就可以避免二人两三日不见。
就算是肉麻,即便是令人羞赧不好意思,又有何妨呢?
不过一时情绪上脸罢了,不值当浪费那些本可以相处的年年岁岁。
这些心声,他也没有可以隐藏。
叶蝉衣听得一颗心如擂鼓,“咚咚”彻天响。
【妈妈!这个男人好让人心动!!】
【呜呜呜,要不是还想谈几年恋爱,大搞几年事业,真想原地嫁给他!!】
花满楼:“……”
咳。
温雅君子,持续赧颜。
两人执手相看半天,总算是渡过了这暧昧又尴尬的时期。
花满楼手把手教叶蝉衣,怎么稍稍控制心绪,若有不方便说的事情,便能自己藏住。
“我也没有什么可藏的了吧……”叶蝉衣嘀咕道,“想那啥你的事情都暴露了,我还有秘密可言吗?”
诶,不对,她亲爱的统统的事情,好像就暴露不了。
无名空间里。
小猫咪生无可恋挪开自己的小爪爪:“亲爱的宿主,你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么一只小猫咪么?”
她才是最难的!
每逢这种你侬我侬的时候,她还要见机行事,封住自己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记录!!
“嘿嘿。”叶蝉衣托腮痴笑,“对了,为什么花花听不到我们聊天啊?”
要是听到了,对方肯定会有疑问。
猫猫扭动翻身,露出肚皮,瘫在虚空:“因为系统会自动合理化这些事情,并且屏蔽一切窥探。”
这就是为什么那三个聪明的大男人,明明觉察出端倪,却只认为叶蝉衣背靠某个大组织,且在组织里十分有地位,可以随随便便拿出很多好东西来,并擅长用毒的原因。
好奇心比猫还重的陆小凤,还一度想要揭秘叶蝉衣背后的组织。
不过他们是朋友,陆小凤就偃旗息鼓了,他一向不爱刨朋友的根,究朋友的底。
向猫猫确认这件事情后,叶蝉衣就溜了。
她向花满楼讲了,向上官飞燕下“坟头青青草”种子的事情。
“也不清楚上官飞燕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慌张跑掉。”叶蝉衣猜测,“难道霍休还想杀了她?”
花满楼摇头道:“恐怕上官姑娘只是以为自己见了鬼。”
他自己要不是曾经历过种种诡异的毒,也不会接受得这样快。
“那也是。”叶蝉衣觉得有道理。
任谁看见别人头上滚着绿色弹幕,都要觉得自己撞鬼了。
她和花花这种情况,大概是基于花花是个盲人,才会发生变成“读心术”一样存在的异变。
叶蝉衣抱臂,右手拇指不动,其余四指在手臂上跳动敲击:“不过上官飞燕看着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应该很快就能接受,并且利用起来。”
花满楼将疑问问出:“上官姑娘到底做过什么?我怎么觉得衣衣对她格外警惕?”
【那还不是她想玩弄你的感情!!!】
心声异常激愤。
花满楼:“?”
有吗?
对方难道不是盯上了陆小凤?
“咳。”叶蝉衣轻咳一声,“那啥,上官飞燕原本是一个已经亡国的王朝皇亲,她将与自己面容相似的表姐杀掉,伪装成她的身份,四处招揽男人为她办事。如今,她手下已经有了霍天青、萧秋雨、柳余恨、独孤方等人。”
花满楼失声道:“霍天青?!”
“昂?”叶蝉衣奇怪道,“怎么了?”
花满楼沉眉:“杭州府和松江府送来的铺子账本,衣衣可曾过目?”
“还没。”最近不是忙着追债嘛,今日刚得了空就出来踏青,还没空闲功夫看,“怎么了?”
花满楼:“两府的铺子掌柜都递了信,说关中珠宝阎家有意和我们盲盒店做生意,会派他们的大总管霍天青前来洽谈。”
算来,水患之后,也该要过河了。
过河之后,要到凤阳府城池,半日的功夫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叶蝉衣跳动的手指一顿,“对方不日就能到凤阳府?”
花满楼点头。
霍休对上霍天青,不知谁头顶更绿。
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火葬场啊!
爱看热闹的叶蝉衣,搓了搓手,语气雀跃,秀眉飞扬:
“那岂不是有好戏可以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诚意推预收:
1.《[综武侠]江湖育儿堂》——看还是小崽子的大侠、反派们,与修界老祖宗在一起生活、学习,斗智斗勇的日常!
2.《[战国]用第四天灾养秦王崽》——基建爽文,用两百年的生命,铸造不一样的大秦!!女主带金手指“坑货玩家”养赢驷、赢稷、嬴异人(子楚)、嬴政的日常。】
【 ①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出自王维《山居秋暝》
②讲古:不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这样讲,“讲古”在广东是“讲述故事”的意思,因为故事已发生,即为“古”。不过这个过去,并不需要太“古”,不一定非得是建国前不可。
③:小时候看潘老师版本的《白蛇传》,里面有这样的一句台词:许仙说,“两三次的确不多,也许姑娘不觉得什么。可是人生不过七十,除了十年懵懂,十年老弱,就只剩下了五十。这五十又要除去一半的黑夜,便只留二十五。再想吃饭饮茶,沐浴更衣,做工生病,东奔西跑,又耗费了多少时日?真正留下来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日子,掐指一算,其实少得可怜。我并不想让姑娘觉得我是个花言巧语的登徒浪子,可如果我这辈子只有这两三次机会与姑娘邂逅,我已错过了两次。剩下的这次,又怎么能够放过?”
那真诚透彻的眼,微微带着点忐忑和着急的语气,真的很打动人心。
第58章 玩了一夜
这日的踏青,结束于日落时分。
叶蝉衣和花满楼回到野餐的地方,只发现了两匹马和给他们留的食盒。
食盒上夹着一张纸,光看那笔走龙蛇的模样,就知道出自陆小凤之手无疑。
信上大概的意思是,上官姑娘已回,他们邀请了霍休一同去庄子,见日落黄昏,正是相约好时分,就不打扰,先回了云云。
那一股子浓浓的调侃味道,透过笔墨,几乎要破纸而出。
“啧。”叶蝉衣将纸张折起来,“老陆这是飘了啊。”
居然有胆子调侃她。
下次她一定要连本带利还回去!
她和花满楼并没有吃完东西再回山庄,而是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先回了山庄。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相当英明。
花夫人给他们留了足够四人吃的饭菜,并托着腮帮子,一脸慈祥和蔼地看着他们。
“午后玩累了吧?来,多吃点。”
花满楼慢条斯理吃完两碗,将他娘拉走。
“诶,我还没和衣衣多聊两句哩!”花夫人频频回头,不舍看着叶蝉衣。
保养得益,和少女区别并不大的那一双手,也随着回头的动作,往身后虚空捞去,像是费力要抓住她一样。
那双柔情似水的眼,比林诗音还要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魅力,让叶蝉衣恍然觉得,花满楼是来拆散她们的封建大家长……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①”叶蝉衣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胡乱念了一段《金刚经》。
花满楼这厢,将他娘拉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
“娘,上官姑娘的事情,你打探得怎么样了?”俊秀君子开口夺先机,免得她娘又开始不着调。
花夫人闻言,拧了拧自己好看的柳叶眉,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那小女娃,不老实的哩。明里暗里打探你和衣衣的事情,还以为自己不着痕迹。”她看向花满楼,“我的七童哟,娘非要和这小女娃打交道不可吗?”
说话都不能爽快,累死人了。
要不是看他们前几天太忙了,还要应付那女娃就过分可怜了点,她可不管这事儿。
闲得慌了,她数桃子上的毛毛都不想和对方打交道。
花满楼道:“那娘亲可有觉察什么?”
“女娃有心计,做事果断又心狠手辣,还很会装模作样,像朵娇弱小花一样。”花夫人叹了口气,“其实哩,却是狠毒的食人花,看准机会就要吃人的!可怕得很!”
花满楼拍了拍花夫人的肩膀,还替她捏了捏:“辛苦娘亲了。”
“不过我觉得她看那个霍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花夫人想了想,道,“唔……像是螳螂一样。”
花满楼不解:“螳螂?”
“是呀。”花夫人露出个不忍又有些厌恶的表情来,“他们传宗接代的时候,那母螳螂会吞掉公螳螂的哩!”
花满楼手下一顿,思索起来。
“诶。”这一顿,花夫人就想起自己关心的问题了,她拍了拍花满楼的手背,“七童,你和衣衣今日怎么样了?有进展没有哩?”
思绪被打断,回忆起午后那场面……
花满楼耳根又红了。
花夫人等不到回答,转头看自家幺儿。
等等,她家幺儿在脸红耳赤个什么劲儿?
“衣衣对你霸王硬上弓了?”花夫人语出惊人。
花满楼无奈捏山根:“娘……您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这一脸春意荡漾,满足又害羞的样子,谁看了没有这样的感觉!”花夫人说得理直气壮。
花满楼:“……”
他是疯了才和她娘讨论这个问题。
“娘,我累了,先回房歇着。”花满楼连忙告辞,“上官姑娘的事情,还是继续劳烦您盯着。”
花夫人伸手拦人:“诶……”
温润君子一招“踏雪无痕”,越过他娘。
他要回房看账本。
花夫人叉腰,气得瞪大了眼:“嘿,这小崽子!怎么还不如小时候,说不过就跑!小时候好歹还会装装可怜博同情!”
不行。
幺儿思想觉悟太不可了,她要和七媳妇打好关系,哪怕以后她幺儿被抛弃了,也能捞个朋友做一做!
花满楼完全不知道,他娘还有这种可怕想法。
他的睡眠向来很好,惯常也是早睡早起。
甚至,在公鸡鸣叫之前,他还练了一下“分花拂柳手”,初有成效。
估摸着叶蝉衣差不多要起床了,他才慢慢悠悠走去客厢,打算例行教她练武之事。
结果……
在庭院里就着天光看《张先诗词集》的楚留香告诉他:“伯母带衣衣姑娘出去了。”
“出去了?”花满楼愣了一下。
刚过卯时,方到辰时,大清早的,除了吃朝食,外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楚留香将手中诗卷一收,浓眉里染上了和陆小凤如出一辙的调侃。
“谁说她们是今早出去的?”
花满楼:“……她们昨夜什么时候出去的?”
“唔……”楚留香道,“戌时三刻还是亥时来着,有些不大清楚。”
惆怅花满楼,闭了闭眼,道:“陆小凤跟着?”
“嗯。”楚留香把手一背,“花兄,这事儿可跟我无关,我也是刚从外头回来,听闻此事后就在这里等你来。”
他可真是怕老实人生气。
虽然……咳,熟识的人都知道,这个老实人也没有那么老实。
花满楼想到他娘的真实性情,只感觉眼前一黑。
惟愿陆小凤能劝好他娘吧。
对此,身上挂满了盒子,还惨遭抛下的陆小凤表示,这花夫人……不太好劝。
“花兄啊花兄。”墙头传来某人声音,“我可尽力了,但劝不住。”
别看花夫人一副杨贵妃娇儿无力、养尊处优的模样,真打起来,他可不是敌手。
“喏。”陆小凤朝花满楼丢了一封信,“伯母说借衣衣姑娘两日,明日贵客来访之前,定当还人。”
花满楼单手接住,拆开信封一摸。
果真是他亲娘的笔迹,挥笔之间比陆小凤还要洒脱放浪。
陆小凤翻身下来,打了个哈欠:“对了,门口还有三车礼物,是伯母买给衣衣姑娘的物什,等会儿家丁应该会送进来。”
花满楼:“……”
楚留香忍住嘴角笑意,拍了拍他肩膀:“还要去找人吗?”
“不用了。”花满楼将手中信封一折,“我去找我爹。”
按她娘的能耐,想要躲起来,他们掘地三尺都找不着。
除非……
他爹出马。
花满楼疾步如风,奔向书房。
书房里。
花老爷正襟危坐,一手执笔,一手算盘。
“爹。”临到书房前,花满楼收拾好匆忙的脚步,变得不疾不徐,“娘亲出门去了,这两日不回,您可知此事?”
花老爷头也不抬:“知道,她和我说过了。”
“听说,娘亲买了两套男装。”花满楼不紧不慢补充道。
花老爷的笔,重重怼到了账本上。
他将毛笔丢到旁边的箩筐去,朝门口喊道:“阿平,备马。”
花满楼听着花老爷匆匆离去的脚步,甚是满意。
他紧随跟上。
坠在后面的楚留香问道:“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无事,你歇半天。说不准霍天青会提前到,你帮忙注意着点。”花满楼笑道,“估计不用几个时辰,我们就能回来了。”
他爹找他娘,很有一手。
楚留香也算是看多了这样的场面,摸了摸鼻子道:“行。”
他挥着手中诗卷,和花满楼别过。
此时。
叶蝉衣斜躺在一家青楼榻上,思考人生。
她一身白衣,头发高束,面容清冷,神色漠然,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旁边给她喂酒的姑娘,还有些忐忑不安,又不敢离开。
斟酒时,那手抖得壶嘴和杯子打架。
相比之下,花夫人一身暗紫男装,一腿屈着,一腿支着,让一个粉衣美人仰躺在她怀里。身形明明歪斜着,却透着一股子熟练的风流肆意。
她的装扮虽能看出女儿身,可也飒爽利落,不输男儿。
——和对方女装时候娇柔的感觉,完全不同。
青楼的姑娘,瞧着十分喜欢花夫人,除了弹奏乐曲那位,实在不好挪动,只好眉眼传情,其他的女子,都有意无意接近她,揩一揩。
花夫人来者不拒。
“柳某看姑娘中堂饱满,脸颊润泽,十分有富贵相,肯定是个很受欢迎的姑娘,能得姑娘喂酒,在下实在有福。”
哦,对方夸人的时候,一脸真诚,看不出半分轻挑。
哪怕身处万花丛中,也像是在开什么庆功宴,与众同乐一样。
关键是,大家争宠还争得很和平,你挤我推都没有,全心全意伺候周到。
——水母阴姬见了,一定会羡慕哭。
——说不准皇帝老儿也挺羡慕的。
将一众大姑娘小姑娘都夸完,花夫人回头找叶蝉衣。
“叶公子,来!”对方手一撑,也上了榻,歪在她旁边,“感觉如何?”
叶蝉衣从昨日逛街开始回顾,珠宝铺子、衣裳铺子、首饰铺子、古董铺子……只要是她多看了两眼的东西,花夫人都大手一挥。
“既然我们衣衣喜欢,那就包起来。”
那豪爽的样子,让她一秒沦陷。
要是再多0.0001秒,那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随后,花夫人还带着她换了一身男装,去看戏、斗鸡、抓鱼、烧贼窝……
咳,甚至跑南风馆看头牌跳了一支舞来着。
玩了一宿后,来这听曲儿吃早点?
“挺有意思的。”叶蝉衣接过旁边小美人递到嘴边的糕点,咬了一口。
这种纨绔儿女的生活,她还是第一次体会。
花夫人一脸遇到了知音的模样,紧紧抓住她的手:“我就知道我们玩得来!以后我出来放纵的时候,约你一起怎么样!”
叶蝉衣坐直,肃然道:“账怎么算?”
平摊?
“我做东!”花夫人豪爽拍胸口。
叶蝉衣冰雪消融,露出笑脸,伸出手掌:“舍命陪君子!”
花夫人一把握上去,摇了摇:“一言为定!”
不花钱的事情,可以干!
“哦?”幽怨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不知夫人定了什么?可能说与我听?”
花夫人捂嘴:“哎哟!坏事了哩!老头子来抓我了!”
叶蝉衣:“!”
是他想的那个老头子吗?!
花夫人赶紧拉着叶蝉衣,想要从窗口溜走。
窗户一打开。
花老爷和花满楼,站在楼下,仰头往上看来。
两人:“……”
坏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们并不只是出去浪而已啦~】
第59章 误会危机解除(抓虫)
“衣衣!!”
“柳姐姐……”
两双白皙细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花老爷闭了下眼,一脸痛苦看花夫人:“你先放开手。”
“不!我不放!”花夫人又变回了那娇弱的模样,双眼盈盈,似乎下一秒就能掉出眼泪来。
她那双多情温柔的眼,一直在看叶蝉衣。
花老爷感觉自己额角青筋在跳。
“七童,把你娘亲的手掰开。”花老爷无情道。
花满楼:“……”
这是在为难他。
儿子做不到。
花夫人把眼泪一收,带着恼怒盯花老爷:“好你个老头子,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就冲着我来,对孩子逞什么威风?!”
“夫人!”花老爷软下语气来,握住花夫人的手腕,口吻甚至有些‘卑微’,“我没有这个意思。要是夫人对为夫哪里不满意,我们回房细谈,让孩子们去好好歇着可好?”
花夫人瞬间松开手,捂住衣领:“不行!你少用美人计蛊惑我!”
闻言,双手重获解放的叶蝉衣,眼神忍不住溜到花老爷身上。
对方身形偏瘦,哪怕上了一定年纪,瞧着不像商贾,反而很有文人风骨雅韵,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帅老头。
和花夫人站到一起,看着有点老夫少妻的味道,但很相配。
和叶蝉衣不同,花家父子听到这句话,一个下意识捂住花夫人的嘴,一个下意识捂住叶蝉衣的耳朵。
“你是不是想让我三天……唔唔唔!”
啊这……这……这……
信息量有点儿巨大。
听到了前言的叶蝉衣,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已脑补了后半句。
【伯父……有点儿猛啊!】
【花花不会也有遗传,一样令人招架不住吧?!】
【哎呀呀,那多让人害羞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可臆测长辈,这太不礼貌了,阿门、观音菩萨、真主和耶稣,我有罪!】
【叶蝉衣!你住脑啊!!】
将心声听了个清楚明白的花满楼:“……”
他现在就觉得,这等场面,他挺招架不住的。
混乱的场面,结束于花老爷直接把自己媳妇扛走那一刻。
叶蝉衣松了一口气,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就想走:“唉,有点儿困了,我先回去睡一觉。”
“衣衣……”花满楼开口了。
叶蝉衣马上转头,拉着他的衣袖,垂头低声理亏道:“不好意思嘛,我不是故意一声不吭就外出玩耍,不报平安的……”
“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为何不留个信?”花满楼的语气依旧温和,并不见生气。
心声里也没有丝毫怒火,全是担忧。
就是这样,叶蝉衣才更加愧疚。
要是花满楼将她骂一通,说不定她还能理直气壮撸起袖子和对方对骂呢。
叶蝉衣用食指抠了抠对方袖子上的丝线,干脆利落道:“我错了。”
花满楼叹气。
“是我的错,没提前告诉你,我娘到底是怎么样的性子。她是长辈,若非要拉你出去,你又如何拒绝。”
他觉得,最近得多防着点他娘。
但大概率没什么用。
“不过……”叶蝉衣决定跳过这件事情,说点别的,“我和柳姐姐另有发现,你想不想听?”
同一时间。
霍休居住的客厢。
一个身穿宽袍广袖的俊美公子,翻窗进去。
“属下拜见总楼主。”
霍休在慢条斯理煮茶,水雾蒸腾,茶香四溢。
“起来吧。”
俊美公子顺从起身,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来。
要是叶蝉衣在,就会认出来,这便是她们昨晚在南风馆见过的那个跳舞的头牌,拾柳公子。
拾柳公子其实并不叫拾柳,而是十六。
他是青衣十八楼第十六楼的楼主。
江湖上传闻,青衣楼共有一百零八座楼,每座楼一百零八杀手,那都是讹传。实际上,他们青衣楼只有十八座楼,楼里也并没有一百零八位杀手,只是他们会收容江湖亡命之徒,大家便把那些杂鱼都算上了。
而且青衣楼也不在一处,主要分布在江南、四川、京师、关中这四个地方。
霍休斟了一杯热茶:“听说,花夫人和叶蝉衣昨夜去了你的南风馆?”
“是。”十六抱拳道。“她们亲自点名,要我给她们跳一支舞。”
霍休端起杯子:“仅仅如此?”
十六:“仅仅如此。”
“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霍休闭目,深深嗅着茶香。
十六摇头:“没有。她们似乎只是真的进去看舞,除去喊了两个小公子帮忙锤脚,看完舞就走了。”
“哦?”霍休睁开眼,看着澄清的茶水,“马上就走?”
十六露出个奇怪的表情来:“不,花夫人说,我们馆里的小菜做得好,让叶蝉衣也试一试,便留下吃了几个菜。随后她们便离开了,去了湖边抓鱼,抓鱼的时候撞上一个从山上逃下来的姑娘,说自己被马贼抓了。于是,她们又转道去烧了马贼的山寨。”
初时他还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
昨晚,可不是那么平静呢。
霍休轻笑一声:“以前听闻花家夫人初出江湖时,性子颇为跳脱,整个江湖被她闹得鸡犬不宁,只是生了孩子之后便端庄了不少。看来,人的性情,可不会这么轻易变化。”
十六道:“总楼主说的是。”
花家夫人以前的功绩,可比冰蝉仙子还要离谱。
“既然她们都没发现端倪,你们最近不要主动出手。”霍休目光闪过不明的光,“那叫叶蝉衣的小女娃,的确有些邪门。”
回想起昨晚上官飞燕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薄薄的杯子。
“是!”
“退下吧。”
“是。”
十六像是一阵风,来去匆匆。
霍休将变温的茶水,凑到嘴边,像喝酒一样,仰头饮尽。
叶蝉衣……
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有趣的小姑娘,熬了一夜也不困,拉着花满楼叽里呱啦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
图的就是一个坦白从宽。
她摊手道:“就是这样而已,也没干什么……”
花满楼多年以来,被他娘亲锻炼得心脏无比强大,闻言只强调了一句:“以后,可以带上我。”
坐在美人靠上看书的楚留香,有些震惊:“她们去的可是南风馆。”
带上花满楼就离谱了吧。
对此,温雅君子颇为无奈:“能拦,我一定不许。若是不能,便只好加入看着。”
他娘亲的事情,他管不了。
即便拉住了衣衣,又有何用。
楚留香:“……”
总觉得“加入”两个字,哪里怪怪的。
“你这什么眼神!”叶蝉衣不满意了,“柳姐姐虽说带我进了南风馆,但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只是看人跳了一支舞,吃了几个菜罢了。”
就是吃太多,差点儿撑吐了而已。
楚留香小心试探道:“那若是花兄进青楼……”
他们是要互相跟着吗?
叶蝉衣想了想,道:“这得分情况。”
“什么情况?”
“人家那不是还分卖艺和卖……咳咳的两个项目嘛。”叶蝉衣道,“要是去查查什么事情的线索,看看歌舞之类,还能带上我的话,那就无妨了。”
青楼的姑娘,多才多艺又好看,那都是被迫生计才进去的,凭啥看不起人家!
“可要是花花敢点另一个项目,我就打断他第三条腿!”
花花本人:“……”
旁观者楚留香:“……”
某处一凉。
“我从未想过要做这样的事情。”
“此事对你不公,对楼里的姑娘也不公。”
这样的说法,叶蝉衣倒是少听。
楚留香心都吊了起来。
这话……
叶蝉衣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花花为什么觉得会对我们不公?”
花满楼的脸色很正经。
“我们两情相悦,不管是一颗心还是一具身躯,都应当为所爱之人而留。若我真做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在身体上叛变了,自然对你不公。”
“而那些楼里的姑娘,也并非人人都想要用身体接待客人的,若是能独自生活,她们不会选择入楼,若是能卖艺,她们绝不会卖身。心里惦记着另一个人,身体却和她们纠缠,岂非对她们也是不公?”
“更何况,无论是戏子还是妓子,左不过一个身份,他们之中,也有不少值得敬佩的人出现过,为国殉难者亦有之。他们自当获得应有的尊重。”
须得把人当人,而不是工具物什。
谁也不该是工具物什,他们自然也不是。
叶蝉衣想不到,这样的一番话,居然出自一个古代饱受诗书熏陶的君子嘴里。
便是在宣扬尊重与自由的时代里,她也常常能见各种偏见。
其中,职业偏见是最常见的偏见之一。
她撑起手肘,捧着自己的脸蛋,满眼亮晶晶地看着树荫下,点点日光漏洒在身上的花满楼。
“花花……”叶蝉衣两边嘴角上翘飞扬,眉目俱染笑意,“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都快要不能自拔了!!】
【你怎么那么温柔!那么美好!!】
做好了叶蝉衣要生气,随时准备哄人的花满楼:“?”
“衣衣……”他脸上少有地露出茫然,“不生气?”
叶蝉衣撇嘴:“我是那么没有思想觉悟的人吗?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当然,坏家伙不管男女,一律除外。”
她就爱为难那些一肚子坏水的人。
花满楼的嘴角,也忍不住上翘成叶蝉衣一样的弧度。
两人相对“看”着对方,脉脉情意流淌。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此事既然已经说开,想来以后便不会成后患。
“对了。”事情解释清楚,叶蝉衣快速进入干正事的状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破烂的蓝色书籍,丢到桌面上,“我有一本新的秘籍,你们帮我看看厉不厉害。”
——系统的解释她看了,但还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才好把握。
花满楼打开,伸手摸上去。
楚留香从美人靠上翻下来,坐到石凳上,凑过去同看。
只见秘籍翻开第一页,黄纸黑字写着这样一句话: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第60章 毒燕子偷秘籍
花满楼的手顿了一下。
楚留香挪开眼,看了一眼锦鲤池,再重新看书页。
还是那八个字没变。
两人不由转向叶蝉衣的方向:“这秘籍……”
“老前辈留下的东西,机缘巧合得来。”叶蝉衣睁着眼睛胡诌,甚至连心声都没有丝毫波动。
主系统作为一个在茫茫宇宙存在千万年的东西,说老前辈不过分吧?在系统商城购买有风险的残本,点子兵兵点到这一本,说机缘巧合,也不过分吧?
花满楼将秘籍往楚留香推去:“此秘籍,不太适合花某,楚兄先瞧瞧?”
楚留香又推回去:“咳,这秘籍,楚某也不是那么有兴趣。”
“你们这是干嘛?”叶蝉衣眼神左右移动。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觉得这秘籍,不适合我。”
“谁说是给你们练的。”叶蝉衣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打算卖给霍休前辈的!”
花满楼不解:“卖给霍前辈?”
叶蝉衣理所当然道:“他又老又有钱,不卖给他卖给谁?”
楚留香道:“霍前辈……应该不想要吧?”
就算霍休不中用了,也不至于这样想不开才是。
“那可不一定。”叶蝉衣点了点石桌上的秘籍,“这《葵花宝典》,可是某位做过太监的前辈创立的绝世武学,黑木崖某位前辈就练过。”
花满楼和楚留香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东方教主?”
“没错。”叶蝉衣扬眉,“怎么样?这样的宝贝,哪怕是知道要自宫,也有人想要抢吧?”
花满楼叹息一声:“这样的宝贝,以我们的身手,的确护不住,还是交给霍休前辈比较好。”
叶蝉衣充分发挥自己财迷的本性:“那可不行!我也是花了钱弄来的,凭什么白送,我要卖给他!”
三人议论纷纷时,门外有家仆进来,说有个叫霍天青的人求见。
“见!”叶蝉衣道,“我先去换件衣服。”
她动作快速,不用一盏茶时间就收拾好出来了,只是走到院子,才想起来。
“糟了,秘籍忘记带了。”
花满楼道:“先回去拿?”
“算了。”叶蝉衣道,“生意的事情比较急,反正有陆小凤在这个院子里,不会有事的。”
花满楼点头:“那就先去见见那位霍管家吧。”
霍天青是一个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人,长得也很俊秀,但浑身透露着孤绝高傲的气息。
他就像是一只引颈的鹤,绝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单看脸,叶蝉衣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况且,这人能担得起关中珠宝阎家的总管,其智计也不容小觑。
对方虽说是来谈生意,谋求合作的,但是半点没有求人的意思,反而是拿出了足够令人动心的筹码,来争取利益。
这种合作伙伴,叶蝉衣就很喜欢。
冲着这一点,她就决定要想办法给对方留一条命。
——留着好做生意。
“统统,扫描一下,看看这人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她在无名空间对小猫咪道。
猫猫叹气:“明明这功能是给你甄别商业对手信息的,你都用来干了些什么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成了情报系统。
叶蝉衣振振有词:“甄别商业对手是为了做生意,甄别商业合作对象也是为了做生意嘛!”
猫猫不争论,读着扫描后的信息。
“这人居然只杀过坏蛋,没动过好人一根毫毛?”叶蝉衣有点不敢信。
猫猫道:“也不出奇,他出身名门正派,有自己的骄傲,不过这恋爱状况有点不太妙啊,他对上官飞燕的倾心程度已经达到了88%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倾心90%就可以赴汤蹈火了。
到时候不要说杀人了,自杀都有得。
叶蝉衣举起小猫咪打量:“统统,你是不是偷偷装了什么攻略数据之类的东西?”
一个商业经营系统,为什么还有倾心度信息分析这种东西?!
“那是因为要帮筛选不安好心的合作对手!”小猫咪一爪子拍在叶蝉衣手臂上。
叶蝉衣赶紧安抚:“我就知道,我们统统没有一个功能是白白设计的!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有用最棒棒的系统!”
小猫咪不好意思了,用肉垫摸了摸刚才自己拍的地方。
叶蝉衣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
“衣衣?”花满楼低声喊莫名发笑的她。
“啊?”叶蝉衣回神,“我觉得花花和霍总管所言甚好,那就按照刚才所言,拟好合约,就这样定了。”
霍天青朝叶蝉衣点了点头:“多谢了。不过霍某还有个小要求,希望叶老板能答应。”
叶蝉衣:“你说。”
“关于奇异盲盒店的事情,霍某听过不少,但还没亲眼见过它的神奇之处,不知叶老板是否方便让霍某开一下眼界?”霍天青脸上的笑容很浅淡,但决算不上失礼。
正愁没理由把人留下来,以免受到对方背刺的叶蝉衣,当即满口答应:“没问题,刚好我和花花打算在凤阳府和淮安府开分店,只不过这么一来,就要耽误霍总管几日功夫了。”
“不碍事。”霍天青道,“离中秋还有些时日,想必还来得及回去与家父团圆。”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霍总管不如就在我们庄上歇息?”
“那就劳烦花公子了。”霍天青朝他施礼。
花满楼便让家仆带霍天青去客厢里稍事歇息。
客厢都在同一个院子,院中有房十数间。
仆人让霍天青自选。
最靠近院门处,在花墙后的房间是上官飞燕住的房间。
霍天青选了与上官飞燕隔着一个房间,正对假山的那间房。
看霍天青随仆人走远,叶蝉衣才道:“你们猜,上官飞燕得手了没有?”
花满楼道:“这点默契,陆兄应该还是有的。”
楚留香点头:“我也相信陆兄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时间拉回三人离开院子后。
上官飞燕推开房门,悄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蹑手蹑脚摸进了叶蝉衣房间。
她向来都很聪明,可也绝不会有人想到,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因此,她这次溜进叶蝉衣房间,并非为了偷秘籍,而是要去看秘籍。
既然叶蝉衣打算将秘籍卖给霍休,而霍休那晚找她聊天时,又透露了此事成功后想要独占利益的企图,那她就借叶蝉衣的手,给霍休送上一份大礼。
陆小凤听着一房之隔的地方传来的细微动静,用被子盖了头,继续睡。
那三人出门前还特意嚷了一句,居然还能上当。
这姑娘脑子有点儿不太灵光啊……
脑子不灵光的姑娘看完秘籍,重新溜回房时,霍天青刚好踏进院子。
上官飞燕此刻却没有去找他的心思,而是快速默写好秘籍,出门找材料。
她要做一本假秘籍,换走叶蝉衣手上的真秘籍!
“出门了?”叶蝉衣捏着下巴,觉得有些奇怪,“她怕我们不知道是她偷走了秘籍?”
花满楼轻轻摇头:“恐怕不是。”
楚留香对江湖人的各种手段很熟悉、很了解,他猜测:“上官姑娘很有可能,是想要造一本假秘籍来换真秘籍。”
造假?
叶蝉衣恍然,并且眼中闪过几分趣味:“既然上官姑娘如此辛苦,那就不好辜负她的辛劳了。”
到时候那假秘籍,就交给霍休好了!
她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话说回来。”楚留香有几分好奇,“衣衣姑娘要设计,为什么非要用真秘籍不可?”
衣衣姑娘也不想,但她没本事编一本老前辈看不出破绽的秘籍。
花钱,她也很心疼的好不好!
听到了痛心疾首心声的花满楼,忍不住轻笑出声。
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楚留香:“?”
这两人的默契,已经一日千里,他们再也追不上了是么?
“罢了。”楚留香摸着鼻子道,“这天色已晚,想来陆兄也应该醒了。”
不能让他一个人嗑糖,显得他很多余。
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陆小凤,一脸怨念:“这太阳还没下山,起床是不是早了点?”
楚留香将外衣抛过去:“快起,霍天青已经来了。”
“我听到了。”陆小凤将衣服抱进怀里,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一刻钟,“来就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方又不是有四条腿,八只手。
楚留香叹气,把被子丢到一边去:“你再不起来,我让衣衣姑娘帮忙喊你了。”
陆小凤一个激灵跳起来:“老楚!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一个黄花大闺男,岂能衣衫不整见女客!”
“要是我没记错,你十六岁那年就不是童子鸡了。”楚留香毫不留情揭穿他,“少磨叽,给你一刻钟啊。”
那声“啊”,半是威胁半是藏不住的笑意。
陆小凤:“……”
起起起,他起还不行么。
过分!
酸菜鸡一刻钟后,不情不愿推开了房门,和楚留香一起出了院子,去了书房。
花老爷自然不在。
叶蝉衣和花满楼两人脑袋凑到一起,说说笑笑。
“老陆,你不行啊,一晚没睡就这么虚。”叶蝉衣啧啧道,“补眠了都这么不精神。”
瞧她,不补眠都神采奕奕!
不行的老陆,差点儿拌着门槛摔进去。
“衣衣姑娘……”
叶蝉衣顺嘴接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陆小凤:“……不,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放过我。”
换个人调侃不好么?
叶蝉衣苦恼道:“可是我又不舍得说花花,楚留香读书多,引经据典我可辩不过。这掐指一数,可不就剩你一个了。”
陆小凤一甩衣摆,把自己塞进椅子里,生无可恋道:“说吧,今晚又要干嘛去?不会又是引人绕着树林跑一圈吧?!”
花满楼和楚留香瞬间了然,扇子一合,一敲手心。
“原来陆兄昨晚并不清闲啊。”楚留香微笑脸。
“今早似乎有人说,此事与他无关?”花满楼微笑脸。
两张笑脸,齐齐对准陆小凤。
陆小凤:“……”
糟,说漏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蝉衣:全体都有!准备霍霍青衣楼!
三个大男人:好!很好!非常好!我们已准备就绪!
霍休:阿嚏!!
第61章 去挖土
陆小凤懊恼。
他是不是睡傻了,居然自己把事情抖出来!
叶蝉衣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热闹,才开口道:“算了,我们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了。今晚挖坑的任务,就交给老陆了。”
陆小凤往后倒仰,扫过他们的脸:“我怎么觉得,你们就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三张无辜脸对准他:“有么?”
说话这么齐整,肯定有!!
不过谁让他先理亏,今早骗了花满楼和楚留香呢。
陆小凤有些心塞。
他还没来及用这件事情取笑花满楼呢!
亏了亏了。
“来来来,重新敲定一下计划……”叶蝉衣朝陆小凤招手,“事情有了点偏差,纠正一下。”
说起正(搞)事(事),陆小凤瞬间就不计较了,枕着手靠过去。
四人嘀嘀咕咕老半天,直到家仆来喊他们吃饭。
饭桌上,花老爷和花夫人并没有出现,花满楼干脆让家仆送到每个人房里。
他们四个则是留在偏厅用饭。
霍休住的地方不在客厢,而是当作贵宾,单独住在另一个院子里。
陆小凤吃完饭,就晃着两壶酒去找他。
霍休盘腿坐在榻上温酒,见陆小凤来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陆小凤也惯了,自己主动开口:“霍休啊霍休,快陪我这个苦命人喝两杯吧。”
“哦?”霍休有些奇怪地抬头,“原来你陆小凤,也会说这种沮丧的话?这可不像你。”
陆小凤将酒摆下:“你不懂。”
“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当然不懂。”霍休斟了一杯酒,推过去给陆小凤。
陆小凤毫不客气,拿起就喝:“少拿这种借口搪塞我。”
霍休只是嘴角轻动,无声微笑。
“你就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小凤斜歪在榻上,靠近霍休的方向,双眼看着他。
霍休对上陆小凤的眼睛:“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你肯定会说,我为什么还要问?”
陆小凤眨了下眼睛,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道:“有这么明显吗?”
霍休笑而不语。
“行了。”陆小凤翻了半个白眼,“你们就喜欢看我笑话是吧。花满楼他们三个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
霍休轻笑出声来:“我们怎么就看你笑话了?”
提起这茬,陆小凤可就有话说了。
“你这就不知道了,我昨晚被花夫人和衣衣姑娘发现了跟着她们。”
“这么说,你被抓到了?”
“什么抓啊,发现!”陆小凤强调。
霍休喝了一口酒,点头:“唔。”
年轻人,还是比较要面子的。
“主要是衣衣姑娘太过分了。”陆小凤真心实意摸着胸口道,“我可是发自内心担心她们,才跟上去的,却被当成了提盒子的家仆不说,还莫名其妙带着一群山贼绕着树林跑了一圈!”
“哦?”霍休像是从这莫名的事情中,听出来了三分乐趣。
陆小凤卖了个关子:“你可知为何?”
“为何?”
陆小凤手掌一拍:“衣衣姑娘说,这叫声东击西,我去引走山贼,她和花夫人烧了山贼的山寨,救出那些被拐走的姑娘家。”
“那岂不是好事?”霍休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不是素来就爱管这种闲事?”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要只是这样就好了……”
霍休看着他:“怎么?出了意外?”
“何止是意外啊!”陆小凤激动了,咬着牙一脸懊恼,“那林子里全是机关陷阱!”
他差点儿山贼没溜成,变了刺猬!
霍休送到嘴边的酒,停了一瞬:“那山贼什么来头?”
竟还能做出陆小凤都差点儿吃亏的机关陷阱?
“不清楚。”陆小凤摊手,“不过烧完之后,发现那里有一个密道,通往林子那边。昨夜事情多,没赶得及探一探。”
霍休仰头喝完酒,将杯子放下:“你告诉我,是想请我一起去?”
“不。”陆小凤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不爱凑这些热闹,所以不打算请你去。只是衣衣姑娘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本秘籍,想要卖给你,让我来探探口风。”
霍休拿起夹子,加了一块无烟炭。
“秘籍?”
陆小凤回想起那秘籍第一页,有些难以启齿:“对,一本需要练就神功,就要挥刀自宫的秘籍。”
说这话的时候,他都感觉两股有凉意穿过。
霍休:“……”
这姑娘莫不是把他当作冤大头。
“你……自己考虑。”陆小凤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霍休的眼神很微妙。
霍休摇头叹息:“你莫不是以为,我一定会买这秘籍?”
秘籍用买卖衡量就算了,还要自宫?
这是什么笑话。
陆小凤捞过浸在温水中的酒壶,一口喝干净:“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今晚还要去挖土,就不陪你闲聊了。”
他跳下榻,朝门外走去。
末几。
房内梁上翻下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十六。
霍休将陆小凤带来的酒倒入壶中,再将壶重新浸入温水里:“跟去探探情况,必要时——抢!”
这天下的财富,大部分都得流入他的口袋。
那才叫美。
他不容别人来破坏。
“是。”十六领命前去。
霍休看着冒热气的水,对着虚空笑了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要是对方没有查出来他的身份,这性命倒是可以留一留。
是夜,渐深沉。
一轮弦月高挂起,没有星子点缀。
秋风吹过旷野,草木低垂。
四个穿着窄袖短打的人,从荒野中走入山林。
月色将他们剪成黑色的影子。
慢慢地,他们露出了扛着……铁锨的英姿。
没错,就是铁锨。
陆小凤一手叉腰,一手勾住搭在肩上的铁锨,即使是这种老农民的姿势,出现在他身上,也多了一股顽皮可爱的感觉。
他挠了挠自己被蚊子光顾的嘴角:“就是这条路,再走……一刻钟,肯定就到了。”
不到半刻钟,花满楼就闻到了秋风送来的焦味。
前面的确是被大面积烧过的地方无误。
他侧耳听着风儿一道带来的声音:“我已经闻到了焦糊的味道,还有一片茂密的林子。”
“黑夜之中,你还真是比任何人都要可怕啊,花满楼。”陆小凤感叹了一句,再往前走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花满楼只是笑:“过奖,为了更好地活着而已。”
“那我们花花也是最厉害,最有本事的那一个!”叶蝉衣逮着机会就要夸。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可以走快两步,和陆小凤搭个伴,不应该走在后头煞风景。
不过……
他动作不停,眼神后撇,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山贼的寨子建在半山腰上,并不算高。
背后是流淌而过的淮河,地理位置可以说相当不错。
“这地方倒不像是用来做寨子的。”楚留香的第一感觉,和陆小凤昨晚头一回来到这地方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陆小凤将铁锨插到地里,斜歪上去:“这里原本是一座废弃的庙,那些什么山贼,全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灾民。”
不过昨晚都被扭送给花星雨了,添了点灾后修复的壮丁。
“原来如此。”花满楼道,“那林子里的机关,想来并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
陆小凤摊手:“上去挖一挖就知道了。”
叶蝉衣抬了抬下巴,眼珠子往后一转:“走吧。”
陆小凤将铁锨拔起来,握在手里。
“那就走吧。”
山路很黑,他们点起了火把,一路往山上走,直走到一片焦黑废墟前面。
楚留香看着那半坍塌的建筑:“衣衣姑娘到底和伯母干了什么……”
“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将那些草棚烧掉了,这建筑本来就是倒塌的。”叶蝉衣不背这个锅。
他们边说边往里面走。
走到废弃大殿,陆小凤伸手将破烂的黄布掀开,将木头拖走,露出底下一个洞口来。
“就是这里了……”
唰唰——唰——
一连串破空声传来。
花满楼脚尖一勾,勾起丢起到一边的黄布,抡起胳膊转了几圈,将暗器接住,抬腿侧翻转,信手一甩……
叮叮!
暗器全打入废墟残墙上。
黄布再甩,黑暗中躲藏的黑衣人,已拿着自己的武器,围攻上来。
三个大男人马上把叶蝉衣围在里面,以铁锨对敌。
哐——叮——叮哐哐——
铁器交击的声音,不断在黑夜中回荡。
陆小凤将铁锨耍出了红缨枪的气势,急转如龙,一出一回,动作快如奔雷;楚留香抓着铁锨中部,双手轮转,将其变成了陀螺,指不定下一刻就要转到谁身上去。
两人位两翼,前进后退如鲲鹏展翅,扫过黑衣人一堆。
花满楼在最前面,手掌握着铁锨中上位置,如执剑一般,单手挽于掌中,手腕一转,刺出去的方向便截然不同。
君子用剑并不狠厉,反而带着股从容的温柔,没有咄咄逼人之感,却绵绵将人缠住不能动弹。
“此地共有二十三人,二十二人将我们围住,一人在背后高处不动。”百忙之中,花满楼抽出时间来,将自己听到的人员分布位置,讲了一遍。
叶蝉衣估摸了一下,心里有数了。
“朋友们,抽个空戴好面具。”她说着,将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具扣上。
其他三人也赶紧动作起来。
位居枝丫上的十六,心里闪过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张开口想要叫杀手们戒备。
下一秒。
一股淡绿色的粉雾,从枝叶里面抖落,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