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看着不大, 但光是村里有私塾这一件事就足够傲视附近几个村子。
加上私塾唯一的先生张秀才还与县太爷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就更让桃花村的地位超然。
张先生虽说只是秀才,但却不是因为他学问不好, 而是因为他身体差。
当年他考举人时, 考到一半就被人从号房里抬了出来, 只剩下半口气。
如此之后, 他娘再也不敢让独子去考试。
之后,张秀才的爹去世, 一家老的老,弱的弱,
如此也有近十年了。
村长是没过什么书的, 却十分崇拜书人, 等到自己小儿子上了张秀才的私塾后, 就更是与张秀才常有往来。
素日里,不管是村长还是江泽还是村里其他人, 一说起这位张秀才, 满口的赞许自不用说,一有点什么决断不了的,也免不了找上这位秀才公。
所以,村长一说自己要去找这位先生, 谢景和江泽就感觉这事儿稳了。
如果说村长还有可能瞻前顾后,那这位张秀才可不会看不出来这曲辕犁的价值。
更不用说这位张秀才的性格
果不其然,谢景两人也就
江泽急匆匆跟
村长忙里偷闲瞥了眼自己小儿子“叫你走,你就走,问什么”转头对着谢景又是另一幅态度,恨不得短短的一路上就把自己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说清楚。
“张秀才如今正
江家与张秀才家距离不算太远,村长都感觉自己没叮嘱多少,眼见着就到了张秀才家门口,甚至,远远的,张秀才就等
他只好将还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没成想,张秀才反倒是比他更着急。
一见人来,几步走上前,语气还有些着急“你就是村长说的那个曲辕犁的制作者”他眼里有些微的犹疑,显然对这样一个看起来刚刚十几岁的少年却能制作出那样的木犁有些不敢置信。
但事实由不得他不信,边上的江泽和张秀才熟悉,直接开口解释道“先生,您放心吧,那曲辕犁是我看着谢大哥一步步做成的,要不是以前
张秀才分了些心神
江泽他是了解的,平日里也很可靠,不是会说谎的人。
加上村长背书,张秀才的呼吸都有些粗了,眼神
说着,就引三人进院子。
接下去张秀才说的话,几乎让村长目眩,他都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隔天,几人就
张秀才提前一天已经给县太爷递了拜帖。
作为县上为数不多的秀才,加上张秀才他娘是县太爷奶娘的老乡,张秀才
递一封拜帖只是小事,重要的是拜帖里提及到的改良农具。
县太爷不算是一等一的好官,但是的确不算是贪官。
虽然心里对所谓的改良农具不以为然,但是看
谢景这还是人生头一回进县太爷府邸。
不说是县城了,就连镇上他都只有
来回一趟也是匆匆而过。
所以,
谁知,真的到了县太爷面前,谢景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连江泽都不免有些许紧张,回话的时候有些一愣一愣的,但谢景面对县太爷,却像是面对村口随便一个熟悉的老大爷一般,说话不仅非常利索,还很有条理。
县太爷问他怎么会想要做这么一个改良农具,问这农具改良了哪里,分别有什么作用,与直辕犁相比有哪些优点,他一五一十地说,竟然还学会了分点论述。
虽然用的词语都是大白话,甚至还有些粗鄙,但好歹是顺畅地解释了出来。
甚至
谢景愣了一下,就
这话说的实
也说的直白诚实。
倒教县太爷也略微刮目相看。
他开口“小友过书吗”
都叫小友了这称呼一出口,连张秀才都不免侧目。
这称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应的。
但显然,谢景完全不懂这些文绉绉的称呼用词,只憨憨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有明显的羞涩“回县太爷,没过书,小时候家里穷。”
县太爷叹了口气,看着谢景的眼神有些遗憾。
没过书都能做出这种改良农具,要是过些书,没准能造出更多东西了
只是,想归想,县太爷到底是没说出口。
他看了眼被呈上来的曲辕犁,上面有不太明显的使用过的痕迹。
他缓缓叮嘱众人“此事万万不可提前泄露,我会找人试用这曲辕犁,一旦确认有效果,就会献上去。”说罢,他又顿了顿,想着斜上方拱拱手道“圣上万寿节要到了”
他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实
这下,不仅仅是村长,连一贯秉持着君子风度的张秀才都不免有些激动。
临走前,县太爷嘱咐人送来几个荷包,其中一个最大的,点名是给谢景。
众人也不敢多耽误,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村。
等到回到了村长家,关上了门,确认家里没人,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对视的时候却分明看到对方眼里的兴奋。
江泽都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看着好奇,这才整日跟
他忍不住撺掇谢景“谢大哥,你看看那荷包里是什么”
那鼓鼓囊囊的,别说是江泽,就连谢景都有些好奇。
谢景一贯是少言寡语的模样,也不多说,干脆利落直接就将荷包拿出来,倒扣
“丁零当啷”几声响。
荷包里滚出来好几个银锞子,外加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别看元宝小,这一个金元宝可就抵得上其他所有的银锞子了。
“这么多”连村长都不免惊呼。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金元宝
村长下意识就回头,看向门口,确认了门关着,这才转头,将自己怀里的荷包拿出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眼,然后才略有些遗憾“我这里是一些银锞子。”
只,语气虽然有些遗憾,眼睛却亮得很。
这可算是意外横财了。
正当三人都有些激动之时,边上张秀才泼了一盆冷水“县太爷提前给了些金银是好事,但是万一那曲辕犁到他手上,却没有应该有的作用,到时候,这银子恐怕要我们千百倍的还回去。”
这话是实话。
县太爷就算
一旦
想明白这点,村长的心都有些沉重起来。
谢景却直接开口“不会的那曲辕犁我试过很多次,是我一次次调整才有的最终方案,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这还是谢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自信。
张秀才神色复杂却又带着欣慰,看着谢景道“我也希望如此。”
说罢,又转头对着两个小辈提醒“不管怎么样,既然县太爷让我们先不要对外说,你们记得都不能往外说。尤其是你们两个小辈,要是别人问这银子的来历,统一就说是帮了我一个忙,我给的。”
这算是张秀才主动把自己和谢景江泽两人绑
谢景虽然心里知道,只要县太爷别贪墨了他的功劳,这曲辕犁就不会出事,但是放到现实中,他也理解这些官员的小心谨慎。
皇权社会,不小心谨慎些,等到送到上面再出问题,那可就不是他们一家两家受牵连了,恐怕是整个县都得吃挂落。
想明白这一点,谢景赶紧低头拱手“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