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光乍破,袅袅炊烟唤醒了祥和安宁的村庄。
陆千帆一走出房门就闻到了让人食指大动的鲜香味,往厨房望去, 果然是陆夕濛正
“小妹, 今天吃什么呀”
“酸汤鱼呗,昨天不是说了吗。”
暴雨后秧田里排水,陆大哥运气好,
四五斤大的草鱼放学后腥味淡, 刺少吃起来方便, 拿来做酸汤鱼刚刚好。
酸汤鱼的髓就
草鱼处理干净, 两面打上花刀, 放进已铺好辣椒的锅中,水开后煮15分钟,这时候的鱼肉能轻而易举被筷子夹断但不软烂,有其独特的韧劲儿, 特别下饭。
陆夕濛把鱼和主食分到一个个碗里,
陆千帆抻着脖子,支支吾吾道“小妹,给我多盛点鱼”
陆夕濛挑眉看他,才
她吹了声口哨“二哥,你这不是去上工,是去相亲呢吧。”她看到陆千帆穿的那双鞋子就知道有猫腻,大概要见他那神秘的女朋友去了。
村里适龄未婚的姑娘数量不多,似乎都跟陆千帆没什么交集,她暂时还想不到陆千帆的对象会是哪个。
陆千帆有些不自
陆夕濛摇摇头,朝他竖起大拇指“不奇怪,帅气”
陆千帆就嘿嘿傻笑。
“你今天去诊所么”
“去不了呀。”
最近暴雨多
“那之前跟你约好的病人怎么办”
陆千帆所说的病人也是跟面瘫患者一样,家属从县医院打听来的,头回来村里迷了路,没找到诊所的位置倒直接寻摸到他们家里来了。他问陆夕濛能不能出诊,陆夕濛考虑到村里有些复诊的病人暂时走不开,那人就说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再把老母亲送来。
彼时陆家人还不清楚县医院里
陆爸爸说“妞妞,有机会得感谢感谢杨老。”他愿意给陆夕濛施展的机会,而没有忌惮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
陆夕濛对陆千帆说“和家属约好了,让他直接带大妈到家里来。”
说来也巧,这位大妈跟面瘫患者有点像,但她不是脸上僵硬的问题,是全身肌肉酸胀且麻木不仁,只有运动手脚后症状会稍稍减轻,过几分钟又恢复麻木,求医两年多一直没有明显改善,算是难得一见的稀奇怪症了。
陆千帆应了一声,趁其他人不
“二哥,你要没事先出去吧,
听她跟哄乐乐一样的语气,陆千帆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中午休息时间,陆千帆带着自己的饭,悄悄脱离大部队。
大水车下,顾晓云正拿着半包饼干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时候的饼干里没有果酱没有夹心,吃起来干干涩涩的,仅凭一点点粮食香味聊以慰藉,但这已经是
“晓云,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陆千帆打开自己的食篮,“我妹妹煮的鱼,叫什么酸汤鱼,可好吃了,我给你拨一点。”
顾晓云淡淡地笑了笑,眼中
“我饱了,你自己吃吧,不然下午没力气。”
陆千帆认真地看了她两眼,瞧见她手指指腹上起了几个水泡,像是镰刀硌出来的,担忧道“是不是手疼呢早知道我问小妹拿点药了,贼灵。”
顾晓云缩了缩手,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不用药,等长茧了就不痛了。”
“那,”或许是古铜色皮肤帮着遮掩了脸上的羞臊,陆千帆局促道,“要不我喂你”
他说话小心翼翼的,怕顾晓云觉得冒犯,身体也不往她那里靠,衬衫下的脊背挺直如钢筋铁骨。
顾晓云睁着一双秋水杏眸怔怔地注视着他,只觉得心上有一角不可思议地软下来。
陆千帆察觉到不对劲,轻声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顾晓云垂眸沉默半晌,再抬眼时见他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不由柔声道“先吃饭吧,别凉了。”
陆千帆以前是个天下除死无大事的主儿,大大咧咧吃嘛嘛香,但现
“我”顾晓云也看得出自己的心情影响了陆千帆,抿了抿唇,慢慢说道,“村支书找我谈话了,说县里下来了抽调名额,是这几年头一遭,被我们这一批知青赶上了,新建的罐头厂缺人”
村支书的意思是想推荐顾晓云和另外一个叫连硕的男知青。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每天和这些知青一起上工下工,甚至有的知青因为所里住不下而住
抽调名额一下来,曹雯雯、王枝、赵杰这几个舞得最欢,偏偏村支书对他们都不甚满意,他优先考虑的是文化水平最高的顾晓云和知青资历最老的连硕。
陆千帆一听,笑道“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想进厂里还进不了呢。”
进了大厂就意味着吃穿不愁,终身享受福利,结婚生子之后孩子还能进厂托儿所、厂幼儿园、厂子弟学校,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可以说几代无忧。
顾晓云何尝不知道是好事,鼻子蓦地一酸“傻瓜,如果我去了,我们俩的事”
经她提醒,陆千帆的脑子才转过弯来,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
随着他的沉默,一方天地陡然静谧下来。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吃了一口饭,使劲咀嚼着,嘴角抽了两下,像是
“那,那也没办法,”刚才的还没咽下,他又扒拉了一大口,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就算了呗,总,总不能耽误你,是吧”
如同一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了。
顾晓云缓缓伸出手,覆上了他关节凸起的手背,正鼓起勇气要说出她最终的决定,忽然两人听见远处传来的吵闹声。
陆千帆放好饭碗,凝神一看,竟然
“王红霞,你儿子偷了我家大壮的金锁,你知道那值多少钱吗,知道就趁早交出来,别传扬出去大家都不好看”
陆大嫂一脸莫名其妙“乐乐好端端
大壮妈推了一把身旁蔫头耷脑的大壮“你来说说,是不是乐乐偷的。”
大壮的金锁一直是大壮妈引以为傲的资本,不夸张的说,方圆十里谁家祖上都传不下这样的好东西来。上午大壮贪玩,不晓得去哪里蹭了一身脏,大壮妈本来不想理他,实
大壮妈把大壮骂了个狗血临头,问他金锁去哪里了,回忆回忆什么时候摘下来过,大壮说他想跟乐乐换糖吃就拿下来了,大壮妈一合计,肯定是乐乐见财起意
王红霞气笑了“乐乐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把他想成什么了”
“我不管,反正他有最大嫌疑,你敢让大壮和他当面对质吗”
“没什么不敢的,但没做就是没做,我凭什么答应对质”她养的孩子她最知道,绝对不会是大壮妈口中说的那样。
“不答应就是心虚”大壮妈仿佛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我必须去你家搜一搜,还就不信了,那么亮一个金锁,能凭空不见”
“大嫂,
见到有男人来,大壮妈拉着大壮,语气稍稍平和“反正我今天必须找到金锁,否则都别想好过。”
她执意要去家里找乐乐,光天化日之下陆千帆也不好跟一个妇人拉扯计较,王红霞就说“如果金锁和乐乐无关,你又怎么说”
大壮妈自然是拉不下脸来道歉的,只当听不见王红霞的话,拽着她就往陆家走,一路上还吆喝过路的村民,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远远望见大门开着,大壮妈正要喊小杂种出来,冷不防听到屋里有人高声谈笑。
“陆同志,我代表食品站向你表示感谢,你为全公社的猪肉供应和生猪养殖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