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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敲过门,送了干净鞋袜、炭火炉子等物进来,片刻就退出去了。
陆则取了罗袜过来,俯身握住江晚芙雪白纤细的脚腕,搭
江晚芙颔首点头,抱着膝盖没有说话,垂眼看陆则的动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自己
穿好罗袜,陆则起身,把炉子提到床榻边。炭火烧得正旺,上面架了个圆肚广口的煨罐,掀开盖子,熬得软烂的白粥咕噜咕噜沸腾着,浓郁的米香味一下子
江晚芙回神,看见陆则端了一碗白粥递过来,下意识地摇了头,才道,“我不饿。”
其实也不是不饿,现
陆则也没有逼她,把粥放到一边的桌案上,起身把被褥拉过来,包
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淡淡的,从容不迫的,但并非是软弱的温和,而是什么都
她要是没有嫁给他,大概也会很畏惧他的。
江晚芙胡乱想着,整个人已经被陆则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乖乖地没有乱动,陆则也坐下来,同她面对面,“还冷不冷”
江晚芙摇头,抬起眼睛,静静地等着陆则开口。
她体贴地没有催促男人,理智告诉她,他要说的事,或许会超出她的想象,甚至是她可以理解的范围,否则以陆则的性格,不会一直隐瞒她。
陆则却没有继续拖下去的意思,伸手握住阿芙的手,垂下眼,“阿芙,你信前世麽”
江晚芙被问得一怔。她与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对鬼神佛道乃至巫术,都抱着很模糊的态度,嘴上说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心里又还是觉得,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手段罢了。她想了想,还是只能对陆则摇头,“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问,“你你有前世的记忆”
“嗯。”陆则神色平静地点头,“或者说,不算记忆。我能梦见。
江晚芙茫然地听着。
陆则继续道,“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们的关系,始于强迫,我以为你对我,只是顺从和妥协,可你愿意留下那个孩子,我真的很高兴。我想娶你为妻,给你和孩子名分,以我当时的权势,想名正言顺娶你,虽然不容易,但并非做不到。但没有等我带你走,你和孩子就出事了”
“刘兆来府里,见到了你。他那个人,我是后来才知道,他那个人,最喜欢与旁人的妻子行苟且之事。如果大哥还活着,他或许不敢,但你没有丈夫,他便动了心思。”说到这里,陆则忽的自嘲一笑,看向阿芙,炉子烧得正旺的火光,映照
生父不疼,继母又厌恶她,她
前世她承受的苦难,有一半是来自他。他强迫了她,他让她怀了孩子,刘兆也是来找他时看见了她,哪有如此的,错都是他的,偏偏咽下苦果的人,却都是她。
老天爷真是不公。所以,他一直不忍告诉她。如果最后她没有死,那勉强能说一句好事多磨,可是她孤苦无依地死去了,前世与阿芙而言,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陆则沉默了会儿,突然地道,“其实,我与他也没什么不同,都一样无耻。”
江晚芙抬起头,看见陆则脸上的神情,心里忽然地很不忍,她被他握着的手,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很粗糙,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老茧,还有当时救陆致时留下的旧伤。
陆则低头,看见他们握
江晚芙小声地问,“陆则,你梦见什么了”
陆则薄唇紧抿,看着阿芙的眼睛,艰涩地道,“我梦见你难产了雨下得很大,很冷,只有惠娘陪着你,你哭着求她帮你保住孩子。孩子活下来了”
江晚芙脸色一白,心里也而跟着一颤,咬着唇问,“我死了,对不对”
她身上
陆则再强大,他也是个人,不是神。会犯错,会害怕
陆则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感觉到阿芙的手正
江晚芙趴
陆则也没有拦着,只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江晚芙还怀着孩子,陆则不敢叫她哭太久,温声哄得她不哭了,江晚芙眼睛红肿着,哭得嗓子有点哑,说话声音也带着些鼻音,“那你现
陆则沉默一瞬,开口道,“阿芙,你呢你想留下这个孩子么”
江晚芙抿唇,几乎没有迟疑地,心里就有了答案,她想留下的。她缓缓地点点头,小声道,“上辈子和这辈子,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大哥没有死,刘兆也没有对我做什么,所以也不一定会出事的”
陆则其实猜到了她的答案。母爱是天生的,女子只要有了孩子,便会毫无保留地去爱孩子,仿佛是一种本能,不需要学,是刻
他对孩子的喜爱,更多是一种变相的爱屋及乌。如果孩子没有波澜地出生了,他毫无疑问会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当他的出生可能威胁到阿芙,这一切就变了。
他对孩子的感情,远比不上对阿芙的感情,因此他可以很快地下定决心,
但阿芙不一样,母亲天生有种豁出性命去保护孩子的勇敢和无畏,不存
所以,陆则一开始就没想过用说服的方式。这根本不可行。
他的那些担忧,也无需说给她听。说了也是平添她心里的压力罢了。
陆则定定地看着江晚芙,看到她仿佛水洗过一般的眼睛里,那些期翼、忐忑和无声的哀求,良久,点了点头,扯着嘴角一笑,“你说得对,之前是我太偏激了。前世是前世,这辈子是这辈子,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江晚芙终于松了口气,把话说开了,便觉得这几日心头沉甸甸的压抑,也随之一扫而空了。其实,她听到陆则那些关于前世的话,一开始的确很震惊,但当反应过来后,她能理解陆则先前的举动,却也觉得,既然这辈子已经避免了重蹈覆辙,那难产也未必会
说到底,她对前世,并没有陆则那样真切的感觉。她更像是听了个故事,只是那故事的主人公是她罢了。
陆则也没有说什么,重新舀了粥过来,这个时辰,道观里的条件也就如此艰苦,两人便吃了碗白粥,便当做吃了晚膳了。今晚只能宿
江晚芙无声点点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陆则习惯性地没有入睡,猝不及防被她看了个正着,态度倒很自然,“怎么了”
江晚芙借着从窗户缝里映进来的朦胧雪光,认真地看着陆则,轻声问,“你是不是一直都睡不着”
陆则笑了笑,没有多说,只道,“只是不困。”
江晚芙深吸一口气,继续问,语气变得很凝重,“你这样多久了你一直不睡,身体怎么吃得消”
她脑中忽然想到那一晚,她吃了药的那一晚,睡觉之前帐子明明是拉开的,第二日起来时却合上了。她当时以为是丫鬟,便没有多想。还有再之前,她夜里一动,他就醒了,她当时还以为他是睡不好,现
陆则也不妨阿芙这么敏锐,被她认真盯着,也不好不回答,便道,“没有一直不睡,也是会睡的。从前
他最开始也会睡。但只要一睡着,就会反反复复地做梦惊醒,渐渐地,便生理上排斥睡觉了。多数时候睁着眼睛就天亮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陆则说得再轻描淡写,江晚芙也听得出来,他不过是拿话哄她。她先前有多怨他要打掉他们的孩子,现
江晚芙看着陆则,不肯说话。也不肯闭眼。
陆则也是最近才觉得,他的阿芙才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小娘子,实则难缠得很,也固执得很。好像真的遇上什么事,妥协的从来都是他。只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心里有事。”
她既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些话,就没必要说与她听了。左不过是吓着她,也没什么意义。
江晚芙慢慢地把眼睛闭上,陆则心里微松,便察觉到一只手缓缓地摸到他的衣服带子上,刚一怔,阿芙温热柔软的手,便软绵绵搭
她的动作其实稚嫩,又不熟练得很,但陆则还是一下子有了反应。
自她有孕,二人便再没过床事。其实满了三月后,便没那么要忌讳了,可后来他一直做那些梦,恨不得将她小心翼翼捧
江晚芙没做过这种主动的事,以往和陆则时,也轮不到她主动,脸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也不敢看陆则,此时睁开眼,眼睛也还是低低垂着,“你不要想那些了,我可以帮你的累了就不想了。”
陆则听得心里直
江晚芙红得想钻进被子里,又气又羞,想反驳一句,我哪有那么没用,想起以前,又没这个底气说,好像的确每回都是他放过她,她疲力,他反倒神清气爽的。
陆则没继续欺负人,了笑容,拍着江晚芙的背,温和地道,“我会睡的,不要担心。”顿了顿,继续道,“其实现
他不过是怕她死,但即便他竭所能也改变不了,大不了,他陪她去便是。也没什么的,不会让她孤苦无依地一个人走。
“是我以前钻了牛角尖。”陆则道,“现
江晚芙暗自思忖陆则这话,但看陆则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便还是点点头,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