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悍骁的的表情,维持震惊许久。
周乔此刻的形象和漂亮搭不上边,鼻涕眼泪一把抓,脸边的碎
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而陆悍骁就是她手里拽了很久,却又不小心弄丢过的糖。再次失而复得,历经种种,方知贵重难得。
周乔单手抓着他,泪水垂
陆悍骁不说话,静静望着她。
周乔急了,想了半天,恍然地问“求婚是需要戒指的对吧
,我,我下次买了再给你补上。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简单点的吧,戴手上不碍事儿,主要是便宜。”
说到最后半句,她声音越
陆悍骁终于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眉宇间的万千丘壑,此刻都被安抚成了朗朗清风。
如果说,从小到大,陆悍骁都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那一个。那么这一生顺途坦坦,往后几十年,陆悍骁此刻无比肯定
他人生中最珍贵的宠爱,只有周乔能给。
就
周乔心虚不已,也是,这年头,求婚成本可贵了。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有点儿存款,小时候压岁钱
攒起来的,大学暑假的时候,也会去已经毕业了的学姐公司,兼职做一些财务报告。还有这次去美国实习,公司方和李教授,都有给我劳务费。”
她说一会,就停顿一下,似乎
陆悍骁忍着笑,眼睛不眨地看着她。脸上写着“聘礼太少,我可不答应哦”。
周乔可怜兮兮,“都
陆悍骁哦了声,平静道“现
他说得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周乔的脸色先是变沉。
但看到他越说越起劲儿的时候,周乔不干了。
她起眼泪,直接打断,“说完了”
陆悍骁打了个顿,“啊。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周乔情绪平复冷静,挑眼看着他,“要房子,买不起,要车子,勉强可以付一个比亚迪的首付,你要求太多了,我有点儿嫌弃了。”
陆悍骁“”
周乔抹干净眼角的余泪,本是抱着他的手,悄然变了成了揪住他的衣领。
这姿势,带着点胁迫的意味,周乔问“一句话,答不答应”
陆悍骁“答应什么”
周乔说“求婚。”
陆悍骁“谁求谁啊”
“”周乔被他噎住,这男人,给点甜头就得寸进尺。她郁闷地望着他,几秒对视,就
嚎啕之下,眼泪说流就流。
“你欺负我我手都断了你还欺负我你看我的手肿得这么高这么大这么红,你都不心疼我我一个女孩子,身残志坚容易吗陆悍骁,你就是个大坏蛋”
周乔梨花带雨,打着嗝把这段话说顺畅也是不容易。
陆悍骁都快笑死,“得了吧,我可是个大好蛋。胸口给你捶,我乔乔的小拳头
周乔也破涕为笑,就知道,和这人
陆悍骁不再跟她开玩笑,注意力放
“怎么伤的伤了多久走,我们去医院。”他边说边掏手机,按了个号码,那头一接听,陆悍骁就说“简晳,劳你个事儿。”
他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挂断后,对周乔说“去市一院,我让简晳打了招呼,让他们医院的骨科主任给你看看。”
周乔没让他拉动,抿唇紧闭,身残志坚地待
陆悍骁负手环胸,静静看了一会,突然弯腰,和她脸对脸。
“我单方面不同意你的求婚。”
周乔心口一滞。
陆悍骁眉浓眼深,望着她,“求婚这事,就该交给男人来做。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必须往死里挥霍。给我点时间准备,我会让你知道,你这一生交给我,一本万利。”
周乔的眼睛又有水雾泛起。
陆悍骁轻声呵斥住,“不许哭。”
周乔哽了哽喉咙,抿紧嘴唇。
下一秒,陆悍骁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他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
“好了,现
因为,是
周乔的手摔伤了筋,幸好骨头没错位,但手肘的位置也比较难恢复,所以医生给了安了个夹板,前三天还用绷带吊
而那次意料之外的求婚事件,两人都没有再刻意提起。
周乔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好像突然灵光开了窍,对一些曾经耿怀的东西,突然就释怀了。
年龄、家境、性格差异、甚至那时直接导致两人分手的徐晨君。
这些难题,如今
也许求婚是一时冲动,但求婚时那句话却是货真价实的
“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不再逃避,不再退缩,不再把责任一昧地推卸于你。
或者,这就是俯首称臣,此生认定吧。
日子平淡又充实地过下去。
这日周五,陆悍骁卸下一周忙碌,总算能和周乔好好去外面吃个饭,周乔这两周的口味倒是变得刁钻,平日本就饮食清淡,之后陆悍骁胃不好,她就更是克己了。
但今天,她点了名想去吃爽辣的湘菜。陆悍骁带她去了一家不错的,朵姐推荐绝对不差。周乔点了个干锅牛蛙,竟然嘱咐要多放点辣椒。
陆悍骁没说什么,给她点了个解辣的果汁。
入了五月,天气热得非常快,周乔说“系里又给我们
陆悍骁正
“暑期实习项目。”
这句话太敏感了,陆悍骁猛地抬起头,目光警惕。
周乔“今年的
一听是国内,陆悍骁显而易见地松了半口气,又问“你想去”
周乔“还真挺想去的,也不是太远,那公司挺有名,业务涉及也广泛,可以多学点。”
陆悍骁不太服气,“有我陆宝宝公司名气大你要想学东西,上我这儿来,我让秦副总手把手带你。”
周乔点点头,“好主意,不过我还是想去苏州这家。”
陆悍骁虽有不情愿,但还是选择妥协尊重,“行,时间订下来告诉我,我开车送你。”
“哟”周乔用餐牌挡着鼻子嘴巴,只露出眼睛,凑近了,对他眨道“进步很大嘛,陆总,不掀桌子了”
陆悍骁笑着往座椅一靠,地主也不斗了,陈清禾又被遗弃了。
他说“我以前心太笨了。”
周乔不眨眼了。
“我以前,做了很多自己认为正确,其实特别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知道错了,我吃过亏了,我再也不会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陆悍骁说得很自然,他右手臂搭
周乔眼睛弯着,看着他笑。
两人隔桌对视,颇有含情脉脉的意境。
陈清禾的电话就
“辣鸡”那头一顿咆哮,“我又输了三十万欢乐豆”
“啧。”陆悍骁皱眉,“这么凶干嘛你不爱我了吗”
“我还爱你妈。”
陆悍骁听了直笑,对周乔示意了一下,便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比闹了哥们儿,问个正经事,你不是有个同学
等他回来,菜已经上齐,周乔扑哧扑哧吃得很嗨。
陆悍骁抽了张面纸,“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周乔满嘴油光,默契地往前一伸,隔着桌子,陆悍骁给她擦了擦嘴。“我
“李教授压榨得太狠了。”周乔夹了个蘑菇,还要沾点辣油。
陆悍骁看着她,若有所思,思到一半,他手机又响了。
周乔瞥见了屏幕,是陆家老宅的电话。
陆悍骁没避着她,就这么接听,“齐阿姨”
听了一会,他脸色骤变,“
“怎么了”周乔放下筷子,关心问。
陆悍骁眼色沉了沉,说“奶奶住院了。”
陆奶奶高血压
陆悍骁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六七个住得近的小辈守
市一院的干部病房
陆悍骁一来,几个小辈自动让路,挨个打招呼,“陆哥。”
陆悍骁先是客气地回应,“谢谢你们。”然后问医生,“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把基本病情简单说了一遍,“晕厥对于老人来说,特别危险,幸好送医及时。但陆老太太的身体确实不容乐观,多修养,不要受任何刺激。”
陆悍骁松了口气,拍拍医生的肩,“谢谢您。”
“应该的。”说完,便又去忙碌了。
几个小辈儿争先恐后地安慰陆悍骁,都是年纪轻的孩子,言谈十分乐观幽默,气氛变得不再压抑。有人眼尖,问道“陆哥,那位小姐姐,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光明正大地看向了站
如芒
陆悍骁抬手敲了敲那个小表妹的脑袋,“就你伶俐。”他语气平静,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家常,“什么小姐姐的,要叫嫂子,听见没”
“哇哦”小辈们一阵欢呼,个个都是聪明蛋,对着周乔齐声喊道“嫂子好”
周乔被叫得面红耳赤,掐着自己的手心,心里默念,“千万别怂。”
于是,她展开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你们好。”
陆悍骁愣了半秒,欣喜异常地挑挑眉,示意她过来。
周乔挠挠耳尖,指着外面,小声告诉他,“我先去洗手间。”
陆悍骁看着她怂包背影,笑了笑,也没拦着,对表妹交待,“我进去看奶奶,待会你嫂子来了,让她也进来。”
周乔返回来,听了小表妹的转告后,她刚要往病房门口走。突然谁喊了一声“姨妈你来啦。”
周乔脚步顿住。
是徐晨君。
她侧头一看,徐晨君一身利落套装,阔腿裤下蹬着细高跟,手里提着和指甲颜色一样的手包,气势满分地出现。
徐晨君
说完,就自觉地默声离开。
擦肩的时候,徐晨君微微侧头,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病房里。
陆悍骁守
“我当然要来了。”陆悍骁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老宝贝不乖,不保重身体,该罚。”
陆老太笑起来,眼角褶皱深刻,“奶奶以后不乖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年纪大了,半条腿搁
“嗯。您今年七十五岁,半天腿儿进去,剩下的半条腿,也还要过七十五年才凑一对。”
陆老太被逗得笑意又深了些,她挪动自己的手,搭
“骁儿,你和乔乔怪奶奶吗”
陆悍骁眉眼沉静,“嗯”
“奶奶没有站
老人虚弱的声音如绵软的针,病房里最清晰的,是仪器的滴滴声。
陆悍骁沉默着。
陆老太太看了他一会,悠悠地转过脑袋,浑浊的眼球盯着天花板。
一声叹气。
就
“不怪您呢”
陆悍骁拧眉,就听到窗户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砸窗的声音
反应过来,陆悍骁大骇。
他快步走到窗户边,掀开帘子一看。
靠周乔
“嘿嘿嘿,是我。”脚踩空调架,手趴着窗台的周乔,额头上蹭了灰,脏不拉几地对陆悍骁咧牙憨笑。
陆悍骁“”
到底有些害怕徐晨君,但周乔又实
周乔瞥见陆悍骁风暴聚拢的眉间,撒娇卖惨,“好疼哦,拉我一把行不行啊”
陆悍骁阴沉着脸,双手一提,抱着就把人给弄了进来。
周乔走到病床前,脏兮兮的脸蛋对着陆老太太,“陆奶奶,我一点儿也不怪您。”
陆老太很意外,“哎呦,乔乔啊,怎么爬窗户呢,多危险啊,下次不要再做的啊。”
“嗯。”周乔点头,伏下腰,轻声说“陆奶奶,您保重身体,我就来看看您,我马上就走。”
陆老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乔乔。”
“嗯”
“奶奶是喜欢你的,以后,哦不,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周乔似懂非懂,陆老太太叹了口气,“好了,你先跟悍骁出去吧。悍骁,叫你妈妈进来。”
陆悍骁沉默无言,点了点头,“好。”
徐晨君进来时,手里还拿了两张检查单。
“妈,您放心,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修养就好。”
陆老太太却一改刚才的气定神闲,突然变得脆弱起来,“我一点也不好,我浑身不舒服,心脏像是梗了东西,呼吸不过来了啊。”
徐晨君有点慌,“我去叫医生。”
“不要不要,不要医生的呀。”陆老太太哼唧叫嚷,“吃药好不了,打针也治不了,这是心病,气神儿都被小鬼给绑住了呀。”
“”徐晨君摸不着头脑,“妈,您,您
这么迷信,不应该啊。
陆老太太秒变老三岁,一会捂胸口,一会揉脑袋,“哎呦,哎呦,不舒服的了。”
徐晨君左右不是,又担心她乱扭动,别真给扭出个什么心血管毛病出来。
于是向前一步,哄道“妈,那怎么样您才能舒服一点”
陆老太呼着气,说“家里来桩喜事,给我冲冲喜吧。冲冲喜,就好了。”
徐晨君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陆老太耍起了脾气,双手捶床,“冲喜,听不懂吗我都快要死了,你还不遂我的愿”
“好好好,您先别激动。”徐晨君无奈地说“妈,我一时半会上哪儿给你找喜事啊这家里也没谁高寿,也没嫁娶的。”
“胡说。”陆老太提声,“悍骁都三十岁了,不结婚干吗占地儿啊我看周乔就很好,他俩正合适。”
徐晨君反应过来,“妈,这,这也太啼笑皆非了。”
“给我冲喜就是啼笑皆非”陆老天又变成了老三岁,哼唧埋怨又捂着胸口喊疼了,“不孝啊,不孝啊,你给我把陆礼南叫过来”
陆礼南是陆悍骁的父亲大人,省公安厅事务繁忙,三百六十五天见不着人影。
徐晨君拗不过满床打滚的陆老太,被她又哭又嚷,弄得头疼。
只得暂时服软
“我答应您了还不成吗”
陆老太太,不管不顾的,用最迷信直接的方法,弥补曾经阻拦这对鸳鸯的过错。
老人家的特权,似乎得天独厚,很快,她就亲自把这个消息
告诉了还守
陆老太这招先斩后奏,把徐晨君逼得束手就擒,没有半点办法。
于是,陆悍骁和周乔,就以这样一种闻所未闻,相当奇葩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了徐晨君的第一道防线。
为了这桩喜事,陆悍骁请几个哥们儿吃饭。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公布好消息了。
贺燃他们宰得厉害,一顿饭吃了陆悍骁五位数,酒水都挑贵的拿,毫不手软。吃完饭又去贵到不要脸的地方唱歌。
陈清禾攀着陆悍骁的肩,“哎,颜值最高的我,怎么没人要呢。”
陆悍骁鄙视他,“别侮辱颜值行吗”
陈清禾是真心为他高兴,“什么时候去扯证”
“明天。”陆悍骁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陈清禾的眼神瞬间落寞,“哥们儿,真心羡慕你。”
陆悍骁捶了他一把,“出息,明明对小蔷薇有感情,为什么不去把人追回来”
陈清禾叹了口气,摇摇头,“行了,不说我了,今儿为你庆祝。”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走到了窗户边。
陆悍骁烟瘾犯了,叼了一根,顺手先帮陈清禾点烟。
火柴焰亮了又灭,冉起薄薄的烟气,陈清禾的烟头蹭亮,他随意瞥向外面。
这一瞥不得了,陆悍骁听见他爆了一个字,“操”
陆悍骁刚抬起头,身边的陈清禾竟然手扶窗栏,腰胯凌厉一翻,极迅速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陆悍骁惊乍得满背冷汗,“这他妈是二楼”
而陈清禾已经落到了楼下,他部队出身,身手不错,极专业地
陆悍骁顺着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一间报刊亭,一个身影正
他眯缝了双眼,再三确认,惊恐。
“天太巧了吧。”
侧脸柔美的女人,长
而一路狂奔的陈清禾,眼里有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