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打碎的瓷片被下人打扫干净,宁氏干笑,“这百子图,确实不错。”
沈鱼笑起来,“我也觉得。既然大奶奶也喜欢,不如赠与你。画图的画师与我说,这画名为百子图,实际上画中只有九十九个童子,大奶奶不介意吧”
沈鱼轻描淡写的话语,
屋内之余她们二人,宁氏闭了闭眼,“女役娘子有话便直说吧。”见到那副百子图时,她还心存侥幸。
但沈鱼一说出那画中玄机时,她知道,瞒不住了。
秦乐最擅画百子图,从前画的百子图都是满满有一百个孩子的,自从成哥儿出生,他便只画九十九个了,其中一个原因是成哥儿的生辰是九月初九。
沈鱼喜欢和聪明人讲话,那些拖来拖去做无谓挣扎有什么意思呢,“我只问您一句,成哥儿是不是窦郎君的孩子”
宁氏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沈鱼并不意外,
“女役娘子定然觉得我十分放荡吧。”
“家中有丈夫,却还要出去拈花惹草,还生下了孩子。”宁氏苦笑着说。
沈鱼静静地看着她,“您与窦庚本就是错误。”时代造就的错误,宁氏没法反抗,宁老爷拆散了一对鸳鸯,导致如今的不伦不类,窦庚又是这么个德行,若易地而处,她不能保证会比宁氏做得更好。
宁氏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我一开始就不愿嫁过来,但是我爹逼我,还拿乐郎的性命来要挟我。不得已才上了花轿,婚后窦庚从来都不安分,左一个右一个的纳妾,我也无所谓。”
“能留
沈鱼皱眉,“大奶奶没有想过和离吗”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沈鱼还是想问问。
宁氏嘲讽一笑,“和离,我爹若是同意我和离,当初便不会把我嫁过来了,毕竟他还要靠着窦庚升官
“断子绝孙”沈鱼敏锐的
“窦庚他不能生育。”宁氏笑起来,成哥儿的身世都已经暴露,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
沈鱼诧异,“但他的姬妾中确有怀孕的呀,而且温娘子不是”
“三年前的窦庚的确还有生育能力,现
沈鱼猛地抬头,“你给窦庚下了药”
宁氏笑道,“不是我。我只是无意中
那年随窦庚出游,路遇一走方游医,游医道窦庚于子嗣不丰,但窦庚当时有两名姬妾都怀有身孕,便将这走方游医赶走了,并未将此事放
此后那两名姬妾先后流产,事情虽蹊跷但表面都是意外。
“两年前我
而且那两位姬妾流产后,窦庚的女人中就再没有怀孕的,种种迹象,让宁氏开始思索起当初这位太医被忽视话语的真实信了。
沈鱼挑眉,“所以你便顺水推舟,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宁氏冷笑,“这府里,恨他的不止我一个。”
沈鱼了然,窦庚的女人有很多是自愿的,也有许多是不情不愿的,譬如宁氏,譬如贾姨娘
“窦郎君会不会
“不会。”宁氏肯定道,“他玩儿女人都来不及,从来不关注我的动向。成哥儿他也是当亲生孩子来疼爱的。”
沈鱼只是提出一种假设,仔细想想便知这种可能性不大,照窦庚的个性是不会允许有人给他戴绿帽子的,若真
宁氏说完,忽然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襟,朝沈鱼跪了下去,声音凄婉动人,“求您不要将成哥儿的身世透露出去,我这条命没什么,但成哥儿还小”
沈鱼托住她的双臂,“大奶奶,您先起来。”
宁氏不肯,沈鱼真诚凝视,“您知道,江少卿为何没有与我一同来吗”
宁氏很聪明一点就通,有些意外,“难道”
沈鱼颔首,微笑道,“只要您不是杀害窦庚的凶手,其余的事情都与我们无关。”
宁氏忙道,“我虽恨他,杀人这种事还是不敢的。”
沈鱼笑了笑,“所以啊,今日只是我来找您闲话几句,来给大奶奶送百子图,成哥儿依旧姓窦。”
宁氏擦干了泪,眉眼弯起,“是,我与女役娘子一见如故。”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江砚白
沈鱼含笑过来,江砚白给她倒了杯茶,“看来不是宁氏。”
江砚白有意不出现便是不想将成哥儿的身世之谜闹大,让沈鱼去,既能探听消息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沈鱼确实渴了,咕咚咕咚喝完一大碗茶水,豪爽地抹了把嘴边的茶渍,“她认下了与秦乐的事,否认了下毒。”
江砚白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宁氏的嫌疑本就不大,若非成哥儿身世确实有疑,她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沈鱼将方才与宁氏的谈话数告知了他,江砚白抬眸,挑了下眉,“小鱼儿可有问那位游医是谁”
沈鱼喝茶的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哎呀,我还真忘了”
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带着点小懊恼,唇边还有点点茶水,显得她的粉唇更加娇嫩。
“那怎么办”
江砚白舔舔唇,
“去哪”她还
“去找那位游医。”江砚白负手而立。
沈鱼疑惑,“我不是没问吗”
沈鱼虽然忘了问,但她给出的信息已经够用。做过太医,不愿忍受太医的条条框框,辞官做个闲散游医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丰敬有位师兄,曾为瑞王医治过顽疾,圣上看重他的医术,将他招进了太医院。只是还未满一年,他便辞了这太医一职。说是他志
沈鱼轻笑,“这不是变相说后宫的娘娘事情多吗圣上没生气”
江砚白眼角翘起,“生气了。但他医术实
沈鱼笑出声,“他敢说那番话,便不怕圣上生气,说不定圣上此举,正中他的下怀呢”
江砚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笑颜眼底,“阿朗若是听见你这番话,定会将小鱼儿引为知己。”
沈鱼无意中真相了。丰朗是丰父的养子,与丰敬从小一起长大,两位弟子的天资都不错,于是丰父便苦恼将衣钵传给谁。
旁人都是争着抢着继承师父的衣钵,这俩师兄弟却反着来,都不愿意
盛京这地儿,不够他施展。
沈鱼越听越觉得这人有意思,“不会给瑞王治病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江砚白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那为何还要留下来当太医呢”
江砚白淡笑,“太医院里有不为外传的医书。”
“哈哈果真奸猾,丰大夫败给他这位师兄也不意外。”
真真是个妙人,占了便宜偏生其他人都拿他没法子,
丰朗每年只
春安堂,沈鱼见到了丰朗,俊秀不如丰敬,留着两撇小胡子,不显老却显年轻。一双眼睛极亮,偏小胡子给他添了几分憨厚,明样子淡了些。
丰朗也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难怪那冷情冷性的动心了。”丰朗笑道。
被旁人当面这么调侃还是第一次,不过沈鱼已经十分淡定了,面不改色道,“当不起丰郎君如此夸。”
被说冷情冷性的人幽幽开口,“这话你能不能不当着我面说”
丰朗没有理他,拿出一个小圆盒送给沈鱼,“这可是养颜的好东西,听说沈娘子是开食肆的”
“是。”沈鱼接过,小圆盒里是乳白色的膏状物体,她伸手沾了点
丰朗笑起来,“面霜这说法不错,便叫它面霜吧。”刚研制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起名字。
沈鱼望着这盒面霜,两眼都
沈鱼的目光太过放肆,江砚白忍不住开口,问丰朗,“窦庚这人你还有印象吗”
“窦庚,谁”
忘了,这人一向不怎么记名字,江砚白换了一种问法,“应该是三年前
丰朗那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你这么问我倒是有点印象,是个富家公子吧。”
“我当时遇见他时,看他脸色,就知道是个纵欲过度的,我怕他死
江砚白大手虚握成拳,放
丰朗会意,不好意思道,“沈娘子别介意啊,我说话荤素不忌。”
沈鱼笑道,“无妨。”就这点程度,还没她大学寝室夜谈来得刺激。
“窦庚是被人下了药吗”
“是,而且这药下得十分高明,因为它并非一劳永逸的药,所以很难被寻常医师所察觉。”
江砚白偏头,“被下了这种药的人,是一点儿生孩子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沈鱼看向他,心头微微痒,他这是为了温美娘问的
丰朗思索了会儿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做到绝子需要连续不断的下药才行,若是中途断了,还是有可能有孩子的。”
江砚白放下心,那就说明温美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窦庚的。
丰朗接着道,“我怀疑这下药之人也懂医理,这么周全的法子,即便是不懂医理,也是有懂医理的人
懂医理。
沈鱼与江砚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