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不分离。”
秋风瑟瑟,夜幕压境,虞欢坐
春白
虞欢不语,春白想看看瓷瓶外是否贴有标签,伸手碰时,虞欢道“别碰。”
春白忙手,讶异于虞欢的态度。
虞欢的手很美,每一根指头都似葱根一样白嫩、纤长,指甲莹润似玉,不算很长,每一片皆染成嫣红色,
忙完后,虞欢道“取一只护甲套给我。”
春白应声,从妆奁里取来一只戗金镂花护甲套,虞欢接过来,戴
“几时了”
“酉时三刻。”春白看一眼更漏,回答。
宴会是戌时准点开始,虞欢起那个淡绿瓷瓶放进妆奁里,起身道“走吧。”
深秋将,夜风里已渗透刺骨的凉意,虞欢走出住所,沿着庭院里的九曲回廊走向凌波阁。
另一侧,齐岷拐过来,隔着渺茫夜色,望见迎面而来的虞欢。
虞欢今夜身着一袭绿地织金缠枝宝相花缎竖领大袖长袄,头戴金线梁冠,美艳不可方物,齐岷目光落下来,看见她左手戴着的护甲套。
二人相遇
短暂静默后,齐岷后退一步,道“王妃,请。”
虞欢敛目,漠然走入宴厅。
凌波阁共两层,今晚的筵席摆
虞欢
今夜入席者,仅只五人而已。
虞欢抬头,看见齐岷的眼睛,他没有避开,目光
威少平作为东道主,
威少平很快有所察觉,一脸讪笑,内心跟着煎熬起来,越想越不明白皇帝为何要他伏兵。
不知多久,宴厅外总算传来内侍的通传声,众人侧目,皇帝的一截锦袍极快引入眼帘。
众人起身,恭迎圣驾,皇帝目光
“平身。”皇帝语气颇淡,入座后,看向底下的虞欢,唤道,“欢欢。”
虞欢抬头。
皇帝微微一笑,示意身侧,道“坐朕身边来。”
崔吉业很有眼色,立刻让侍从搬座椅,虞欢起身行至皇帝身边,挨着他坐了。皇帝唇角上扬,伸手
齐岷默然坐着,并没朝这边看,脸上似无一丝情绪。
皇帝心里冷哂,宣布开席。
厅外侍女鱼贯而入,呈上三汤五割,皇帝趁这当口向虞欢道“朕还想着说,去接你以后一块过来,结果扑了个空。”
虞欢道“万岁爷的宴席,我不敢犯懒,所以提前来了。”
皇帝道“不是说了,不许再叫万岁爷。”
虞欢唇角一翘,唤道“子斐哥哥。”
皇帝眸亮,再一次转头去看齐岷,齐岷拿起茶盅,揭开茶盖,抬腕饮下。
皇帝心知齐岷已动怒,喝茶不过是掩饰,心里弥漫开快感,思及稍后的行动,更感痛快兴奋。
田兴壬已
本来,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不属于他的,他既要虞欢,虞欢便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齐岷敢染指,就要做好被严惩的准备。
所以,今日的结果,不过是齐岷自不量力,咎由自取罢了。
筵席上很快摆满各色珍馐、美酒,威少平先倒满一杯酒,朝着上首笑道“难得万岁爷驾临鄙地,福泽百姓,微臣先敬万岁爷一杯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万岁爷海涵”
皇帝敛神,淡淡一笑“安东卫是乃鲁东军事要冲,这平山岛更是块福地,朕这次来,不算虚行。至于爱卿的接待,处处都甚合朕心,就不必自谦了。”
威少平呵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坐下后,却
“齐大人,”威少平又倒满一杯酒,看向对面坐着的齐岷,赔笑道,“这一杯下官敬您,您是万岁爷的得力干将,锄奸贼、拔东厂,劳苦功高,威名远扬,今日能与大人共饮,下官三生有幸”
齐岷仍是那一副淡然神色,举起酒杯稍一示意后,饮。
威少平横竖看不出什么蹊跷,喝完酒后,整个人更如坐针毡。
皇帝瞅着这一幕,大概是从未感觉“得力干将”这一词有这般刺耳,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待齐岷放下酒杯,刻意朝虞欢道“欢欢,给朕倒酒。”
虞欢垂眸,睫扇掩住眸底厌恶,拿起酒壶。
“威卿所言不错,齐岷的确是朕的得力干将,这次若非他眼疾手快,拿下反贼燕王,朕和欢欢也难有今日的团聚。”皇帝接过虞欢手里的酒杯,看向齐岷,“齐卿,这一杯,朕便敬你吧。”
齐岷放
皇帝盯着他,哂道“看看你这性子,就不能说些吉利话,祝朕和欢欢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齐岷举着酒杯,目光对上皇帝笑里
皇帝没能从他口里逼出想要听的话,心里冷笑,饮完酒后,接着道“说起来,上回朕跟你提的赐婚一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齐岷放下酒杯,淡漠道“近日事忙,未曾考虑。”
“什么事情,能忙得你连终身大事都顾不上”
“缉查东厂要犯,田兴壬。”
席中氛围顿时一变,皇帝笑意微僵,稍许道“缉拿这恶贼固然重要,但也不该把终身大事都抛之脑后。”
齐岷道“田兴壬派人掳掠登州无辜稚童,以酷刑残害其身,臣每每想起,切齿拊心,此案一日不告破,恐无心思考成家一事。”
“那些孩子朕都已经下旨安抚,能够入宫,也是他们的福分,你就不必如此心焦了。”皇帝兴致寥寥,不再想就田兴壬一事漫谈,威少平察言观色,见皇帝似有不快,忙派人请来歌姬、舞姬献艺。
宴厅里一时歌舞升平,辛益坐
当初扳倒东厂,明明是皇帝的决定,如今又为何处处偏袒仅剩的一名东厂余孽,甚至私下联络
联系今日的诸多细节,辛益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席前缓歌缦舞,袖飞得人眼花,便
辛益看见此人,悚然色变,拿起一杯酒,借着敬酒的姿势向齐岷低声道“头儿,威家小厮。”
齐岷举杯和辛益一碰,展眼往前,见那小厮身着青黑色直缀,头戴小帽,果然二十多岁,相貌平平,身长七尺。
不知那小厮说了什么,威少平忽然神色一变,起身向皇帝道“启禀万岁爷,卫所布防似有情况,容微臣去看看便回”
皇帝不多问,淡淡道“去吧。”
威少平显然很是惶恐,离席后,跟着那小厮阔步离开。
辛益心如擂鼓,越看越感觉那小厮就是田兴壬所扮,借着席上歌舞声向齐岷请示道“头儿,可要我跟上去”
“不用,”齐岷拿起酒杯,低声回,“峰儿
辛益心里松一口气,举杯同他一碰。
皇帝见他二人
辛益一震,忙看向上首。
皇帝道“朕今日听崔吉业说,你给欢欢的侍女送了两朵芙蓉花,可有此事”
辛益脸颊顿时一红,侍立
辛益回答道“是。”
皇帝一笑,道“怎么,喜欢人家”
辛益静默少顷,赧然道“是。”
皇帝哈哈大笑,看一眼辛益,又看一眼霞飞满颊的春白,道“朕向来喜欢成人之美,既然你二人有意,那待朕接欢欢回宫以后,便给你二人赐婚吧。”
辛益内心五味杂陈,崔吉业道“辛千户,万岁爷要给你赐婚呢,怎么还傻坐着不动”
辛益深吸一气,起身行礼,道“辛益叩谢万岁爷隆恩”
春白被虞欢轻轻一戳,忙也跪下来,高声谢恩。
皇帝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余光瞄着齐岷,心里乃是说不出的痛快。
辛益是齐岷最忠诚的部下,这一点,皇帝是清楚的,以赐婚为契机拢辛益后,便是稍后伏杀齐岷的事情被他知晓,他也得看
齐岷不是爱跟他抢人吗那他也让他尝一尝,被人背刺是什么滋味。
不多时,宴厅里的歌舞结束,众伶人散场,一内侍忽然从外赶来,行礼道“启禀万岁爷,威大人
皇帝心知田兴壬那边已一切准备就绪,心里难掩激动,看向齐岷,道“齐卿,这是你最擅长的事。去吧。”
歌舞散场后的宴厅安静而空阔,虞欢抬目,见齐岷面色无波,从容起身,领旨后,离席往外。
辛益略一犹豫,起身请求同行。
皇帝淡淡一哂,点头应允。
虞欢目送齐岷的背影消失
皇帝看过来,见她手里仍拿着酒盏,责备道“怎么喝了一晚上不是说明早要看日出,今晚要早睡”
虞欢放开酒盏,道“是有些乏了,可是不想回屋。”
皇帝眼睛微亮。
虞欢目光朝阁楼上方看,道“我想去楼上吹吹风,散散酒气,子斐哥哥可以扶我上楼吗”
凌波阁二楼不设宴,乃是这里最私密的所
虞欢拿起桌上的一盘水晶葡萄,笑“再陪我吃些葡萄。”
皇帝因这一笑而想象起一副暧昧的画面,心里更热“好。”
虞欢起身,似有些不胜酒力,脚下趔趄,皇帝二话不说把她横抱而起,低声道“朕不太会扶人,只能抱你上去了。”
虞欢依偎
“自然。”皇帝走向楼梯口,心道虞欢撒娇时果然令人熨帖,高声道,“崔吉业”
“奴才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上来。”
“是”
齐岷跟着前来通传的那名内侍行走
辛益说不清心里的那种不安,肃然道“我是头儿的兵,头儿有公务要忙,那自然有我一的份。”
齐岷不置可否,默然往前,行至树影参差的拐角处,突然出手如电,打晕前方领路的内侍。
辛益一震,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拖起那晕厥的内侍
“头儿”辛益回身,看向齐岷,心跳骤疾。
齐岷周身皆是树影,就连眼睛都晦暗难辨“你不该跟来的。”
辛益心口再次袭来那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沉声道“头儿说过,人不能做后悔的事儿,不跟来,我会后悔的。”
夜风吹动齐岷眼底波澜,他无声注视着辛益,良久后,踅身往凌波阁走。
“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辛益闷头跟上他背影,道“头儿说了,我不用知道。”
齐岷不语。
辛益坚定道“我这条命是头儿捡回来的,不管头儿做什么,我跟着便是了”
凌波阁二楼,轩窗半开,夜风撩得纱幔簌簌而动,皇帝把虞欢抱至贵妃榻上。
虞欢蜷起双腿,倚
皇帝坐下来,忍不住伸手去碰她的脸,虞欢偏头躲开。
皇帝看见她微颦的眉,试探道“今日朕为难齐岷,你是不是生气了”
虞欢想起席间的事,道“子斐哥哥为难他乃是为我出气,我怎会生气呢”
皇帝道“那怎么一个劲喝酒,都不跟朕多聊几句。”
虞欢没做声。
皇帝轻笑一声,道“那天你说,想要朕杀了他为你出气。”
虞欢压抑着内心的愤恨,应道“嗯。”
皇帝从盘里拈来一颗葡萄,剥完皮后,喂过去,道“朕若真这么做了,你会高兴吗”
虞欢看着他,再看向他指尖的那颗葡萄,低头衔入口里,道“他既然还要帮子斐哥哥告破诸多重案,那就算了吧。”
皇帝唇角的笑转为讽刺。
虞欢话锋一转“不然,哥哥不高兴,我也该不高兴了。”
皇帝微怔,然后笑出声音,眼神令人难以琢磨。
齐岷此刻正前往园林前,步入他和田兴壬心设计的修罗场,大概半个时辰后,便会传来消息,皇帝知道自己不能
虞欢眼神静默,坐起来时,右手往左手上一压,抽走中指上的护甲套,拈起一颗葡萄,剥完皮后,却是当着皇帝的面放进自己嘴里。
皇帝一下被撩拨得百爪挠心,柔声道“欢欢,听话。”
虞欢便又拈来一颗,剥完皮后,换成左手拿,喂给皇帝。
皇帝不疑有他,张口衔住,虞欢指尖一送,葡萄、中指一并滑入他齿间。
皇帝握住她皓腕,眼神极热,嘴唇含住她手指,舌尖顺势舔过指头。
虞欢勾动手指,皇帝更情动,吮得缠绵。
葡萄的甜汁和指甲里的粉末一并
虞欢伸手出来,眼底厌恶一览无遗,漫声道“抱歉,子斐哥哥,你今日为难他,我确实生气了。”
皇帝脸庞
皇帝握着虞欢的手开始剧烈
虞欢凝视着他充斥着震愕、怨怒、痛楚的眼睛,道“我并不想入宫,更不想做你的女人。我爱齐岷,我要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