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书房内,柳鲤述说着自己归家的经历,听得柳终南夫妇一脸唏嘘。
“这些年真是苦了丫头了。”柳母握着柳鲤的手,一脸心疼,“若不是爹娘无能,也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回个家都要受这么多苦头。”
“娘,这都是我的命。你们送我出去也是为了能救我,怎么能怪你们呢。”柳鲤反手握住柳母的手,笑道:“再说我现在也回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就是。丫头都没说苦呢,你瞎嚷嚷什么。”柳终南在一旁嘟囔着。
“你说什么,柳终南?”柳母霍然扭头,双目一瞪,“我给你脸了?七年前送丫头出去的时候没和老娘商量,但见你是为了丫头好,老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现在还敢跟老娘犟嘴了?”
柳终南顿时浑身一震,也不敢反驳,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丫头,那梁安是什么来历。”
柳鲤捂嘴轻笑道:“梁公子不是把六扇门铁牌都给爹看了嘛,爹还不知道他的来历?”
“咳咳!”柳终南又咳了两声,“我知道他是六扇门的捕快。我是想问……想问……想知道他的家世。”
柳鲤一脸无语的叹了口气,“爹,您是怎么认为我会知道人家家世的?”
“不知道,不知道就好,哈哈。”柳终南打着哈哈,见柳母的眼神越来越犀利,第三次咳嗽,面色一肃道:“你句句都提到他,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不知来历的野小子骗了。”
柳鲤还没解释,柳母就没好气道:“你个憨货!丫头和毒姑梁公子一道,不说他说谁?说你这成天待在家里的老汉吗?我看你是耳朵痒了,要我帮你转几圈!”
柳终南顿时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幸柳鲤还是心疼他这个当爹的,笑着拉住柳母的衣袖道:“好了娘,别欺负爹了。”
满眼感激的看了柳鲤一眼,心叹还是女儿疼人的柳终南道:“其实那梁安还不错,看着挺规矩的,一身修为……”
说到这,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他的修为恐怕不在我之下,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那娃子的实力这么高?”柳母一脸惊诧道:“看他模样,和丫头也差不了多少。”
自家丈夫虽然被自己频频拧耳朵,但实力柳母还是知道的,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却说梁安的修为和他不相上下,这叫柳母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柳终南点着头道:“我猜他可能是得了高人传功。唉,可惜了,得了传功之人想要再进一步犹如登天。看他行进之间隐有法度,刚猛昂然,恐怕已经摸到问玄的门槛了,若不是得人传功而是自己练出来的,将来未必不能与家主一较高低。”
柳鲤眨了眨眼睛,道:“梁公子似乎就是自己练出来的。他还有两门武功问玄了……还是问玄画师。”
……
柳氏庄园后的山峰上。
毒姑看着面前盘坐在山崖边的少年,默默等待着。
良久后,少年霍然睁眼,竟有一抹电光射出,蜿蜒丈许方才消失。
少年起身看向毒姑,笑道:“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丰神俊朗,气宇非凡,这两个词可谓是少年最真切的写照,只是他的眼中带着一股垂朽的暮气,仿佛即将垂落的夕阳。
少年气与暮气,二者诡异的融合在少年身上。
“你活不久了。”毒姑淡淡道。
“呵呵,哪有一见面咒人死的。”少年无奈的摇头。
“我只是在说实话。”毒姑的目光从少年身上挪开,移到天边,“我说过,你们家的还童秘法有问题。如今你最多不过一年,就会回归婴儿。”
“看得真准,不愧是毒姑。”少年没有继续反驳,与毒姑一同眺望天边,笑道:“以婴儿生,以婴儿死,不也不错?”
“我和你说过改法。”
“呵呵,你那法子我可没那胆量实行。七十万人的命,我担不起。”
毒姑面色一沉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少年笑道:“为己,也须为人。这些年我也不是毫无所得,后代自会踏着我的失败更进一步。他们都能攀登我不能攀登的高峰。”
“迂腐。”毒姑冷哼一声,甩出一枚令牌道:“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接住令牌,少年眼神一凝,沉声道:“这一次是谁?”
“宇文贺。”
……
从柔软的被褥里醒来,虽然有些闷热,但梁安却非常的舒适。如果不是眉心的异动告诉他马上要天亮了,他能睡到天荒地老!
多久了,他不是睡大地就是睡石头,如今能在床上睡觉,简直不要太舒服。而且柳家为他接风洗尘的时候还给准备了诸多美食。
“能吃饱,能睡好,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懒懒散散的爬下床,梁安瞥了一眼挂在床边的长刀,想了想后,还是伸手拿上,挂在腰间,走出屋外修炼五气朝阳功。
维持实力,恢复状态这是习武者雷打不动的功课。
几趟五方拳练罢,太阳东升,梁安琢磨着该去哪找些吃的,忽然瞥见一个少年正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略微一愣,梁安眉头皱了起来。
倒不是觉得少年旁观自己练功有偷师的嫌疑。
五气朝阳功的外在特征是五方拳,只是一门普通的养生动功,不值一提,别人偷师了去也没事。哪怕是看出了和五方拳结合的朝阳一气功也是如此。
反正没经验点,别人很难达到他的高度。
他疑惑的是少年的出现他居然没有一丝感觉!
残阳录第四层,内力几乎要追上李照勋的他五感比以前强了许多,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感知到一些,何况是一个人在一旁观看。但他确确实实没有觉察到少年时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仔细打量了少年片刻,发现少年和柳鲤有些许相似,梁安笑道:“小兄弟,你莫不是柳姑娘的弟弟?哥哥叫梁安,不知怎么称呼?”
少年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道:“你说我?”
“还有其他人?”梁安挑着眉头道。
少年笑道:“有趣。我叫柳乾坤。”
听到这个名字,梁安愣了一下。
昨天毒姑说过这个名字,柳终南还说是家主,但看少年的模样……顶多十五六岁吧?怎么看都比柳鲤小!
“你是柳乾坤?柳家家主?”
“不像吗?”柳乾坤笑道:“是觉得我太年轻?”
仔细打量着柳乾坤,梁安突然运转五气朝阳功,面色渐渐严肃。
他觉察不到丝毫柳乾坤的情绪,就像柳乾坤根本不在他面前一样!
柳乾坤笑着摇了摇头道:“通感不是你这么用的,小心以后被人抓住机会吃大苦头。”
在他说话间,梁安觉察到一股隐晦强大的心神波动猛地撞进自己的大脑,登时双眼一花,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有种脑袋要炸了的感觉。
所幸五气朝阳功正在运行,迅速将他的不适压下。
心有余悸的看着柳乾坤,梁安抱拳道:“前辈见谅,是晚辈无礼了。”
柳乾坤笑道:“你小子服软得真快,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实力,会比一般人气盛些。”
梁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呵呵两声。
和一般人气盛也就算了,和一个实力明显高过自己的人气盛,是打算在厕所里打灯笼吗?
“算了,不逗你了。如今的年轻人都不禁逗。”柳乾坤也没有为难梁安,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来坐坐吧。”
两人来到凉亭各自坐下,柳乾坤盯着梁安看了片刻,看得梁安满身不自在的时候,笑道:“此次拜访,主要是来多谢梁捕爷护送我家小鲤儿归家。”
“前辈还是叫我梁安吧,捕爷这称呼听着有些别扭。”梁安有些尴尬的说完,又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路上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必道谢。”
柳乾坤摆着手道:“我知道是晓峰让你们护送小鲤儿回来的。但你们遇事后,你还能坚持将小鲤儿送到,这份恩义我不会辜负。”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放在梁安面前,又道:“我如今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这份大日如来光明经。小鲤儿说你有心心神锤炼之法,此乃我当年游历之时所得妙法,于锤炼心神大有效果。其上还有大日如来三印法,可助你以心神攻敌。”
梁安登时心动,伸手按在大日如来光明经上。
感觉到手指一阵刺痛,明显是经验点增加的感觉,而且还是数量不少的经验点,梁安心中一阵欣喜的同时,却并未将大日如来光明经拿起来,而是笑着问道:“另一个呢?”
看着梁安按在大日如来光明经上的手,柳乾坤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笑道:“另一个,是我为你完善残阳录。”
梁安一愣,皱眉道:“完善残阳录?”
柳乾坤点了点头道:“你是李樽的弟子吧?我能看出你修炼的是他的家传功法残阳录。此功法虽强,却有致命缺点,你这个境界尚且无事,但等你修到第六层,每日午时便会有烈火焚身之苦。”
“他似乎找到了一些缓解之法,即如今你修炼的养生功,能吸收朝阳紫气温养身体。然而此法治标不治本,不过是让你日后发作时会好上许多,终有一日会被残阳之火焚身而死。”
梁安一脸愕然的听完,眉头渐渐皱起。
李樽,这个名字他很陌生,但仔细思考之后,他想起李照勋曾经解说残阳录的历代演化时似乎提起过,好像是李照勋长辈之一。
不过相比于这个名字,柳乾坤所说的残阳录缺点让他分外的在意。
第六层时会有烈火焚身之苦,这事李照勋从来没和他说过!
回忆李照勋给的残阳录后续内容,梁安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不禁问道:“残阳录真有这症状?家师从来没和我说过。对了,家师李照勋,并非李樽。”ωωw..net
“李照勋?”这次轮到柳乾坤愣住了,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难道是那个放牛娃?不对啊,他叫李清渠来着。”
梁安抽了抽嘴角。
他哪知道李照勋以前有没有放过牛,不过听到李清渠这个名字,他立刻想起来这是李照勋父亲的名字!
“李清渠乃家师父亲。”
柳乾坤沉默了片刻,有些意兴阑珊道:“你作何选择?大日如来光明经还是我为你修改功法?你也不必担心功法外泄,李樽当年同我交换过功法,我知道残阳录的所有内容。”
“我……能两个都选吗?”梁安眨着眼睛道。
柳乾坤挑了挑眉头,见梁安一直眨着眼睛,皱了皱眉道:“贪得无厌,小心什么都得不到。”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啥事都要商量嘛……
虽然这么想着,但梁安也不敢说出来,嘿嘿笑了笑后,正要拿起大日如来光明经,忽听柳乾坤突然又道:
“那个……你师父怎么了?我记得残阳录概不外传,怎么会收你为徒?”
梁安笑道:“家师早年出了些事,到如今还没娶亲,又不想功法失传,就传给我了。”
虽然还和李照勋在他家做护院有关,但如今面对和李照勋有关的长辈,梁安不想让自己师父丢了面子,也就没提。
柳乾坤的面色一黑,“他想让李家绝嗣?”
梁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忽然想起自己被赵环真催婚的时候李照勋也不搭救,眼睛一转,“这事我爹和我娘都想给师父安排,但他老是拒绝。”
柳乾坤面色更沉,“让你师父来找我一趟,他要是不肯,就说我是他爷爷的义兄。”
梁安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势压在身上,如同一座大山,差点被压趴下。
强撑一口气坐稳,梁安心中震撼不已。
仅仅依靠气势就让他趴下,这比巫礼都可怕了!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平时都是李照勋看他被催婚的笑话,如果让李照勋过来,嘿嘿!
分神之际,梁安突然感觉的腰塌下去了一些,立刻收神,沉声道:“是!”
柳乾坤此时也发现了异常,收敛起气势,略带诧异的看了梁安一眼,笑道:“行,那这事就算我为你修改残阳录的报酬吧。饭后你来后山观天涯找我。”
说完,他嗖的一声就不见了。速度之快,梁安甚至都无法觉察他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