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福见谢芸锦又鼓捣她的小玩意,已经开始习惯了,只是看她拿的那些药材,又忍不住问“你从哪儿找来的方子”
“就您
陈广福是个勤奋的人,手头上的医书不知道过多少遍,里头的药方几乎都已融会贯通,那几本杂闻手记他当然也翻看过不少次。
只是他对晒黑美白这些事没什么研究的兴趣,所以关于这部分的印象不深,但谢芸锦一提,他也就想起来了。
“你
“那是”谢芸锦低着头煽动柴堆间的火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毫不谦虚地应了。
手记上没有具体的配方,谢芸锦只好自己琢磨用量,她取了一些吴茱萸,又捻了一点金银花枸杞等做辅。
吴茱萸散寒燥湿,还可以镇痛,手记上写它里头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保护皮肤少受阳光的伤害。虽然有些微毒性,不过供销社卖的都是已经处理好的成品,且她剂量少,问题不大。
而金银花和枸杞本身就是养颜方子里的常客,外用内服皆可,以前甚至还有用金银花洗面的宫廷秘方呢
加水浸泡,大火煎汤,大约二十分钟后再把药渣过滤,剩下的药汤做外洗或是湿敷用。制作过程简单,但使用起来其实不太方便。
要想达到效果,最好是全身浸泡
谢芸锦有些不满意。要是有黄岑的话,可以搭配着做出更方便的药剂,煎好后装
也是她那天忘了交代,下回去供销社,一定要叫营业员留一点黄岑给她。
等到了下工的时候,药汤晾凉,谢芸锦用一个小陶罐装好。因为有点重量,她不想抱着走那么远的路,又借了药房里的小推车。
小推车是大队的共有财产,前头刚好有个防掉的木板,谢芸锦怕摔,还特意让陈广福帮她绑严实了。
路上遇见刚劳动完的村民,每个人都会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婶子问她“谢知青,是不是拿了什么好吃的啊”
谢芸锦停下来缓了缓,插着腰回她“苦药你吃不吃啊”
婶子本就是逗她玩,听了也不生气,笑着应了句“诶呦婶子可没病”
“谢知青要不要我帮你啊”大小伙子拎着镰刀殷勤地笑。
谢芸锦刚想拒绝,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一瞬间,惊喜像是天边的日光,落
“路昉路昉”谢芸锦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抛下小推车,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她今天扎了个双马尾,长长的辫子自耳后垂下来,随着动作一跳一跳地摇晃,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小兔子蹦起来搂住男人的脖颈,垫着脚尖,眼底溢满了欢喜。
“你怎么从这头来的呀”
路昉稳稳地接住她,听到周围人
“居然真的是谢知青对象咧”
“肯定是联欢会那时候看对眼的吧”
“不知羞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真是一脸狐媚样”
路昉耳力好,掀起眼皮看了那位大娘一眼,然后放开谢芸锦,温声道“我从山那边过来的。”
他本来打算直接去药房找人,但耽误了些时间,正好遇上下工的点。
淡淡的眼神扫得大娘后颈一凉,不知怎么缩了缩脖子,借口要回家做饭,赶忙走了。
谢芸锦也反应过来,放下手臂,扯住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再说。”
路昉走过去帮她推小推车,高大的身影慢慢逼近,刚才说要帮忙的小伙子竟往后退了一步,讪笑道“解放军同志,你来你来”
男人宽肩窄腰,上衣束进腰带里,双腿又长又有力,站
村民们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人赞叹、有人嫉妒、有人羡慕。
俩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谢芸锦走到他前头,边倒退边说话,看得路昉失笑。
他一把将人拉到身边,还抬手拍了拍脑袋“看路,那样容易摔。”
“想看你啊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嘛”声音又娇又甜,是她一贯的直白,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眼瞳闪着微光,莹润的红唇嘟着,仿佛等待采撷的花瓣,惑人心弦。
果然,她最知道怎么撒娇撩乱人心。
路昉清了清嗓子,克制住心头的蠢蠢欲动,没有回答,而是偏了偏头,嗓音似玉石质感“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谢芸锦哼了一声,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又问“你不是开车过来的么,为什么要跑到山那边去啊”
路昉冲她挑了挑眉,眼尾带着笑“因为等会儿要带你去个地方。”
夏季天黑的晚,却因染了点晚霞,减淡些许日光。
谢芸锦急匆匆地把东西放到院子里,交代了柳荷一声就往外跑。
“我们走吧”
路昉带她来到了山脚。
过了季节,桃花谢了,树上结出拳头大小的桃子,饱满粉润的都让人摘完了,只剩下几个青涩的绿桃,看起来有点可怜。
桃树林后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再往里走,就能看到一片水潭。
谢芸锦从没来过这里,拉住男人的手道“来这儿干嘛呀”
水潭呈石臼状,不大,几步路就可以走到另一头。山上的水流顺着石壁冲下来,荡开一层层的纹路,里头的水分外清澈,透出潭底石缝间的青苔绿。
“再等等。”
这里不似外头敞亮,几棵茂密的大树遮住了傍晚的天光,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来。
谢芸锦疑惑地看向男人,路昉拍拍她的头,指着一个方向轻声道“你看。”
水潭边草木旺盛,交叠出细长的暗影,此刻那些暗影中闪动着细碎的光,忽明忽暗,于黑暗中轻轻舞动。
谢芸锦睁大双眼。
是萤火虫
她拉着路昉跑过去,周围的草丛好像都被他们惊醒了一般,叶片晃动,于空中漫出万千流萤。
谢芸锦几乎看呆了。
她从小
抬手虚空握住,然后又张开,一点萤火立刻从她指缝中溜走,没入昏暗的暮色里,还掺杂着熹微的霞光,不似星空,却比星空更加绚丽。
“好美”
处
路昉沉沉道“这能作数么”
谢芸锦一愣,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天他提出结婚,谢芸锦虽然应了,却还是故意刁难人,说他不懂得浪漫。
谢芸锦父母都是有情调的人。聂瑾姝
谢芸锦耳濡目染,内心难免会有憧憬。
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情感多内敛,尤其像路昉这样的身份,更讲求落到实处,甚至不兴这样的“资本思想”。
说实话,路昉是个很合她心意的人,性格并不呆板,反而既有原则,又有规则之外的不羁。与他相处的每一天都能体会到特别。
那会儿纯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谢芸锦弯起眉眼,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落下一个出其不意的吻。
“我好喜欢你呀”
温热的唇瓣贴着他的,一同逼近的是少女柔软的身躯和自带的清甜香气。路昉一怔,喉结本能地滚了滚,细微的声音
谢芸锦反而先脸红了,却难得没有回避,强撑着脸面大大方方地与人对视。
路昉沉湛湛的眸子映出点点荧光,更显漆黑深邃,他笑了笑,手臂勾过她纤细的腰肢,这一下距离彻底消失。
不知道是谁的体温开始
隔着薄薄的夏衫,却像
谢芸锦的腰肢
路昉适可而止,低下头,将方才那个转瞬即逝的吻加深。
“还好我随身带了香囊”
近水的草木之间蚊虫更多,谢芸锦现
“要不要我帮你挠挠”谢芸锦伸出手,
小时候周妈总说这样能止痒,谢芸锦深信不疑一直到长大,已经形成习惯了。
她的目光偏移,落
随着若有似无的痒,路昉那块的皮肤都紧绷起来,看着她突然垂下去的眼眸,抿抿唇,道“过几天我要出任务了。”
和军人谈对象就是会有不可避免的分离,谢芸锦早有准备,却还是生出担心与不舍“去多久啊”
“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心情莫名低落下来,谢芸锦沉默几许,然后吸了口气,细长的手指抵住他胸口的位置,一字一句凶巴巴地说“不许再受伤了。”
“哪里都不可以”
路昉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着故作严厉的颤抖,心都酸软成一片,勾起她细长的手指碰了碰,像是
“是,坚决服从命令。”
回到知青点,天已经完全黑了,男人俊朗的脸隐
谢芸锦不舍地放开他的手,道“你快走吧,天黑了开车不安全。”
路昉揉了揉她的头“知道了,进去吧。”
谢芸锦转身要进院子,想到什么又回身“我今年中秋要回家的你要是没回来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咯。”
知青们每年都有一次探亲假,那是他们最长的假期,大部分人都会选
谢芸锦往年也是过年时候回的,但今年她和谢严说好了要留下来陪外公过年,于是便挑了中秋节回京市。
结婚之前总是要见见家长的,路昉明白她的意思,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芸锦要等俩月,咱们等个24小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