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帝眸光低垂,心底生出不祥预感。
雍州仍然有不少伪朝余孽,百姓受其蛊惑,本就不稳定易造反,现在又多了个数十万信众的慧明。
若二者联手,或成大乱。
当然一州之地叛乱,影响不了国朝安稳,却会让正统帝颜面无光。
“命雍州卫镇压叛乱,调凉州、济州卫入雍州,命冯显功率部平叛……”
正统帝下达一条条命令,雍州之事早有预案,调集六万地方府兵,加上冯显功率领的北疆悍卒,足以覆灭金刚寺信众。
一窝蜂作乱的叛军,远远比不过成建制的军卒。
更何况北疆悍卒,常年与蛮族作战,一万军卒可敌十万府兵。
内侍领了圣旨,连夜发往兵部、户部等官吏家中,涉及动乱州府的大事,睡被窝里也得拉出来接旨。
“楚爱卿,去查清慧明的底细。”
“遵旨。”
楚督公叩首领旨,正要退出勤政殿,又听到正统帝问话。
“那人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尚未寻到踪迹。”
楚督公说道:“京城乃至周遭诸县,合计三百余嫌疑之人,已经寻由头捉拿半数,皆非那人。”
“快一些吧。”
正统帝摸了摸霜白鬓角,登基十二年,已然五十有六,随着心力日益不足,已然生出岁月不待人的感叹。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楚督公话音一转:“陛下,苏相亦在名录之中,毕竟那人曾化身宰相,助世宗成就大业……”
太监最是记仇!
几年前苏明远堵门,让东厂几乎成了笑话,楚督公可是记得清楚,一有机会就告黑状上眼药。
正统帝幽幽说道:“苏爱卿,暂且放一放。”
“臣明白!”
楚督公眼底闪过精光,听到暂且二字,便知道雪耻的日子不远了。
……
日暮时分。
苏府。
由于长久未修缮,大门老旧,牌匾斑驳,似是深山老林中的废弃庭院,与周边奢华府邸格格不入。
老门房打着瞌睡,忽然感到一阵凉风。
睡眼惺忪瞥了眼,大门开了道缝隙,只以为是让风吹开。
“这大夏天的,怎么就刮起北风了?”
老门房颤颤巍巍关上门,直接插上门闩。
别的大官个个门庭若市,自個儿主家堂堂宰相,府上门可罗雀。
收不到登门拜访的利是钱,老门房心底有些许怨念,却也不敢说出来,上个收银子的门房已经赶走了。
区区几两银子,失去了苏府门房身份,当真是得不偿失。
打开门的那缕风,一路从前庭飘到内院,占地数亩的偌大宅子,只有几个做饭、洒扫老仆。
空荡荡,静悄悄。
直至书房外,清风落地化作人形,径自推门进去。
苏明远正在翻看奏折,听到开门声抬头,见到来人面露笑容。
“宋大人怎么有空来?”
“心血来潮,便过来看看。”
宋提刑身穿淡青长衫,上半身犹如实质真人,下半身逐渐变得虚幻,双脚朦朦胧胧一团雾气。
苏明远赞叹道:“这般玄妙神通,宋大人不愧是神仙。”
“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阳神出窍。”
宋提刑飘到书桌前,瞥了眼奏折,上面已经批阅了不少文字,回头递交陛下批红,即可发往六部执行。
“苏大人将奏折带回家中,犯了国朝大忌,不怕有人参一本?”
“天天有人参奏,不差这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