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绿玉,快意温柔乡。
贾府,怡红院里,酸梨枝鸾纹塌上,宝玉斜躺着,任由袭人哄着喂了开胃的葚子酪。
哥儿快些喝吧,若你吃不好,太太必要罚我们。赶明儿一起子都被罚了,谁陪你
听袭人一说,宝玉直挺挺地坐起来,急忙道:那我便喝了罢,太太必不会知道。
晴雯凤眸一挑,直辣辣地看了眼袭人:承了袭人姐姐的好处,哥儿可是菩萨心肠。
听懂了晴雯话里的醋意,一起子丫鬟捂嘴笑了起来。
袭人也抿嘴笑着:这醋味可真大。
宝玉喝得急,一呛,酸红的汁水顺了唇角流下,映着白透的脸儿更是昳秀的。
几个丫鬟贴心地连忙用抹了香膏的帕子替他拭了唇边,宝钗坐
黛玉坐
只是晚间上的菜肴都是随了宝玉的喜好,她跟着吃了腻味的肘子、八宝鸭,现
她冷眼瞧着与丫鬟又厮混起来的宝玉。
是她昏聩,上辈子临到头了,也没瞧出老太太眼里的宝贝珠子只有宝玉一个。
若真是顾念着她母亲贾敏,顾念着亲外孙女,怎么会不顾及她本就孱弱的身子呢
午后上的吃食都是不易克化的,全然没有考虑她体弱气虚之症。
这想来也是她那位菩萨般的二舅母做的好事了。
宝玉看向有些失神的黛玉,下了塌小碎步贴近她,想逗逗她。
可一靠近,他便闻到了黛玉身上微涩的中药味。
他竟感觉一时更想贴近嗅闻了。
他黑如耀石的眸子微闪,如今方七岁,笑起虽有几分风流之意,可相貌却是极好的。略了虚浮的姿态,当真是貌若好女。
黛玉眉头微蹙,仰后几度,看向宝玉,疏离道:表哥这是做什么古人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未免太孟浪了些。
此话一出,袭人面上的笑意便消了几分,她秾艳的面上带了不忿之意。
随后,她语气微冷地直言道:表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此处是宝哥儿的住处,您贵客来了便坐着没个笑脸儿,宝哥儿下来同你说道,你也没得半分耐性。袭人无才,可也知如今您倒是巴巴儿地谈起了男女有别,自个儿却不知为客之道。
雪雁一听,气急便想上去替小姐理论,可宝玉却开了口,有些失落,眸子微垂:罢了罢了,想必今个儿是林妹妹心情不好。赶明儿妹妹来,我们一同玩牌也是极好的。
宝玉向来如此,自个儿做了失格的事儿,身边的人便护得密密团团的,生怕他起了愧疚之意伤了自个儿。
听宝玉这话,他哪里认为自己突然贴近女子有错呢不过是替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黛玉瞧着天色总算是暗了下去,只觉来了贾府真是度日如年。
她本不愿来贾府,可父亲初来京城,万一她留了不敬外祖之名,父亲留了不敬贾府之意,被人参了一本,当真是因小失大了。
可来了这儿,她浑身不自
得想个法子才好。
黛玉本低眉思忖,再抬起时已然是清泪盈眶,泪珠子含
宝玉大慌,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不对,伤了妹妹
宝钗也起身,面含关切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妹妹莫哭,不知是妹妹哪处不舒坦,可是要请了大夫来瞧瞧若是因着宝玉和袭人的话,我替你锤一下。
宝玉也点头:若是因我和袭人,妹妹随便锤我几下,我便也不会说出去。只求妹妹莫哭了。
黛玉擦了擦泪珠,只牢牢地看向袭人,声色低哑:没得什么,袭人说的也是,我不过是客,哪里能摆的什么架子呢不过是心口窝不舒服闹了几句,便也能叫一个奴仆出身的丫鬟教训,当真是我同母亲卑贱了。大不了夜里我被气得同母亲一同去了,这贾府姑奶奶一脉便也能清出去了正好不过了。
宝钗唇角再也无法勉强勾着,强笑着:妹妹多想了,袭人她
黛玉堵了她的嘴:宝姐姐不必多说了,黛玉自知不讨人喜欢,这便辞去了。只是珠表哥刚去了,还望过几日再同老太太说罢,父亲孤苦,我也得回府陪陪父亲了。
表小姐,奴婢不是那样的意思。
袭人慌了,她连忙想上去追了黛玉挽留,可雪雁狠狠地推开她,嗤笑:袭人姐姐这样厉害,合该抬成太太才是,只是个丫鬟多掉价。我们便走了,您请停步吧。
丫鬟鹦哥儿,还有来时用了贾府的轿子被黛玉留
她只带了雪雁和奶嬷嬷从角门出了,等林如海接她回林府。
东宫,清越堂处。
弘晖命小厨房做了丰盛宴席,盛请林如海。天色渐晚,待几人吃完,锦墨色的天也晕成了蓝黑。
想起还
林如海起身行礼:天色已晚,不敢打扰殿下夜寝,盛情之待感怀
弘晖颔首,刚挥手要命李禄派侍卫用东宫的马车送林如海回府,谁知弘景抬臂先言:大哥,正好我也回宫,不若我送林大人回府吧。
弘晖细想,用东宫的马车确有些招摇,不若用弘景来时乘的暗锦莽纹马车,低调安全。
瞧着弘景的小人儿样,弘晖宠溺一笑,摇头无奈道:也好,那你可得替皇兄好好儿地接了林大人的千金,再送林大人回府,不可有闪失。
弘景嘿嘿一笑:大哥信我吧。
林如海忍俊不禁,这七阿哥瞧着也就同黛玉一般大,倒是极有主见的。
可见深庭宫闱,稚儿也得有几分玲珑心思。
离了东宫,晃悠悠的马车上,林如海难免心情放松了些,瞧着目含秋波的小阿哥,倒有了几分兴趣。
林如海生得儒雅,周身气质也温润。他轻声问道:微臣冒昧,不知七阿哥可入了上书房微臣瞧阿哥气质卓然,想来必定聪颖善学。
弘景:
小德子:
弘景僵硬地笑着,若是旁人问,他一个大不敬之罪过去便堵了那人的嘴。
可这是林妹妹她爹呀。咳咳,大抵也是他未来的岳丈大人吧。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才疏学浅,怕是不好。
弘景看向小德子,眨了眨眼,小德子脑子飞速运转,脱口而出:大人好眼力,我们阿哥素日便爱看诗书,如今还未入上书房,便已是出口成章了。
林如海点头,眸底浮现赞叹之意,还有些许遗憾,若是幼子还
他随后关切道:阿哥好学,微臣钦佩,但也莫要累了身体,反而不好。
黛玉平日里也极爱看诗书,每每了宋婉约派诗词时,总是暗自垂泪。
七窍玲珑心纵然好,却也容易伤神忧心。
弘景咽了咽口水,点头:是。
好险,好险,幸亏林大人没问看的什么诗书。
待到了贾府,黛玉恰巧出了府,奶嬷嬷撑了扇伞遮挡黛玉玉容。
林如海掀了帘子,柔声唤着女儿:黛玉,来上车吧。
马车内虽宽敞,但林如海考虑到弘景金尊玉贵,雪雁同奶嬷嬷坐
黛玉掀了帘子,一眼便望见了弘景,霎时间,震惊与疑惑浮现
弘景倒神色如常,只当没见过黛玉,作揖:林姑娘请坐便是,不必行礼。
林如海低声对着女儿说道:这位便是圣上的七阿哥,快些行礼。
黛玉立刻回神,乖顺地福身:臣女请七阿哥安。
弘景抬手,黛玉坐
林如海恰
黛玉哂笑,弘景轻看了她一眼,心里笑得不成样子了。
果然,黛玉慢吞吞地拿出了油纸浸了的荷花酥,林如海笑着接过去,闻了闻,笑了起来。
他呈给弘景:七阿哥若不嫌弃,不若尝尝小女买的荷花酥吧,味道必然是极好的。
黛玉脸都苍白了几分,弘景笑着捻起一块尝了尝,唇角微勾:味道果真极好,那弘景
黛玉只觉得头脑
父亲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荷花酥便是从这位七阿哥送予的。
她只觉得甚是魔幻,比如父亲与七阿哥同马车而行,比如自己再次遇到七阿哥,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她越思索,心神动荡,忍不住咳了出来,不停地颤抖。
林如海心一揪,连忙问道:今日可吃了人参养荣丸了
黛玉摇头,秀眉微蹙,唇色淡淡。
弘景面色不显焦灼,可唇却紧抿着,他悄悄地挪动靠近黛玉,直到黛玉的裙袖靠近了自己的袍子,他运用起了许久未用的灵力,缓缓地将其注入到了黛玉体内。
可虚不受补,便是他静静地输了灵力许久,黛玉体内仍是缺了常人本该充盈的气血。
弘景心疼地加大灵力输入,胸膛因此起伏不断。
可他不知,便是这灵力填不满她的病体,黛玉却已经是比以往舒服多了。
黛玉意识有些昏沉,勉强还睁着眸子,感受到了弘景那侧温热舒服的气息,忍不住想靠近、贴近。
弘景正聚会神调动灵力,却只觉得胸膛一热,黛玉已然倒
女童双眸微阖,安静乖巧,像极了他送给尔雅的狸奴。
弘景不由地,喉咙微动,看向黛玉,心跳突然猛然地跳动。
犹如雍正五年,春日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