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这辈子从没有这般生气过。
也从没有这般无奈过。
私下里赔不是, 也就是他们自己知道,若是布迦蓝不住宫里,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回到清明平安宫, 屋子里空荡荡,平时总是会笑着迎上前嘘寒问暖的国君福晋也不
皇太极独自坐了会, 思考着去哪处地方过夜,想了半天都感到意兴阑珊,唤来宫女吩咐道“去让膳房做些虾仁馄饨来吃。”
宫女领命退下, 不大一会就回来了, 小心翼翼地道“回皇上, 膳房说没有鱼虾,一应有腥气的食物,因着和谐有礼宫大福晋有了身子, 都不敢再送进来。”
“难道因为她怀孕, 连河里海子的鱼都得消灭掉, 就是王母娘娘, 也没有她威风。”
布迦蓝先前骂的话, 又冒了出来,皇太极只恨自己记忆力好,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那个臭女人照常
以前国君福晋与其他女人怀孕时是什么情形,皇太极没有关心过也记不清楚,心里莫名烦躁,挥手斥退宫女,说道“随便有什么就上些什么来”
宫女忙退下去, 去膳房提了饭食进屋。皇太极见是平时惯常吃的猪肉与饽饽,吃了几口觉得没滋没味,肚子饿着,却再也吃不下去。
洗漱后躺
有福宫与其他宫一样,屋子里都是万字炕,宽敞得很,住下几十个人都没有问题。几个格格许久没有住
国君福晋照顾着最小的八格格,睡
深夜安静,白日的喧嚣退去,她
她以为会睡不着,毫无头绪想了一会,谁知竟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天蒙蒙亮,屋子里响起轻微的动静。
“起了吗”国君福晋坐起身,看向
布迦蓝扣好绊扣,嗯了声,“我早上起得早,出去跑动几圈,姑姑你继续睡。”
国君福晋起得也早,平时这个时辰也快起床,拿起旁边的衣衫往身上套,“我也跟你出去走动走动。”
苏茉儿带着宫女提了热水进来,忙上前伺候两人洗漱。布迦蓝喝了杯温水,苏茉儿也给国君福晋倒了杯,她也学着布迦蓝一口气喝完,两人一同走出了屋子。
屋外的天才蒙蒙亮,空气清新中带着凉意,站了没多时就神清气爽,布迦蓝活动着身体,问道“姑姑昨晚可睡得好”
国君福晋笑着道“晚上不用时刻警醒着,惦记着要伺候皇上,这一觉直睡到了天明,好久没有睡过这般好觉,连梦都没有一个。你呢,昨晚可吵到了你”
盛京皇宫小得很,皇太极没有寝宫,平时到处睡,清明平安宫算是他的主寝宫。他
布迦蓝说了句没有,她前世也这样,练就了
来到凤凰楼下,布迦蓝说道“姑姑你平时没有动过,就慢慢爬,我跑得快,就不等你了。”
“你去吧,不用管我。”国君福晋话还没说完,布迦蓝步伐轻盈,一步跨上两道楼梯,身影转瞬间消失
愕然片刻,国君福晋又了起来。哪有人天生就厉害。就如布迦蓝一样,她背后所付出的汗水,世人虽不知晓,上天却不会亏待她。
现
国君福晋只来回爬了两次楼梯,就累得气喘吁吁,先回宫去洗漱照顾几个格格。布迦蓝则按照平时的习惯练习,回去之后,她们已经用完早饭,几个格格
布迦蓝洗漱后正
你说她图啥呢,我们又没怎么着,你不
布迦蓝最近看了很多史书,前世不存
如果姑姑没了,皇上就会升她做国君福晋。或者等皇上没了之后,新帝继位,也许会尊姑姑为太后,但是新帝的生母,同样会被尊为太后,对比之下,姑姑这个太后,就显得尴尬了。”
满洲人一夫多妻多妾,就算是皇太极已经称帝,其实也没有改变这个习俗。国君福晋从未想到这一层,脸色渐渐泛白,低声道“她心气居然这般高,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
这段时日布迦蓝与范文程
国君福晋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已经上了年纪,孩子也生了三个,上次生八格格,几乎都快要了我半条命。要是我再有了身孕,只怕会一尸两命。我惜命得很,那点子男女情爱,我早就没有放
布迦蓝劝道“姑姑也不用担心,别理会她就是,只管自己好好活着。我等会要出城去一趟,姑姑你看着她们一些。”
国君福晋说好,迟疑了片刻,问道“按理说明天就要出
布迦蓝淡淡地道“肯定会去,现
国君福晋见她淡定从容,一切都
吃完饭后,布迦蓝就带上苏茉儿出了城,先去找陈济,寻了几个擅长修建屋子的工匠,前去柳条湖边看地。
湖的周围有山有水,还能远眺辉山,风景绝佳。只是地方太偏僻,几乎荒无人烟,附近只有零星的几个小村落。
陈济先赞叹了一番景色,再直言不讳地道“福晋,照理说有这么美的地方,如果是
柳条湖
以前女真人怕大明军队打来,八旗都会住
布迦蓝却不担心,大明经过上次一战,再加上李自成不断壮大,他们忙着平息内乱,估计都焦头烂额。大清不去侵扰他们就阿弥陀佛,哪里腾得出手来攻打大清。
她相信只要别苑修起来,其他人见了,也会跟着
“这些你不用操心,主要是让工匠看了地之后,心里有个低,最好能把把宅子的图册画出来。
我把要求先提清楚,宅子里一定要挖个湖,引入柳条湖的水。周围的地也留出来,种果树种花种菜种粮食,反正我也不懂,能种什么你们去看。还有,屋子一定要建得高大轩敞,窗棂要大,屋外的廊檐要宽阔。”
陈济见布迦蓝已经打定了主意,也没有多劝,听了她的要求,琢磨了一阵,说道“盛京冬日天气寒冷,若是窗棂开大了,冬日屋子里就会很冷,就是烧炕也没有用。”
布迦蓝听得皱眉,这也是个问题,现
一遇到阴沉的天气,屋子里就黑漆漆,她觉着十分讨厌,权衡利弊之后,说道“窗棂一定要开得大,若是太冷,冬日可以挂上棉帘挡住。不过,既然烧炕的那点温度不够,屋子里可否不烧炕,改由地面供热”
这个问题陈济也不懂,一个与陈济是本家的工匠听后,说道“福晋是不是想如紫禁城宫里那样,用火地取暖”
布迦蓝眼前一亮,点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可懂得如何建造”
陈工匠人长得忠厚老实,脑子却很灵活,说道“师傅懂得如何建火地,我年轻时跟着师傅四处去做工,也修建过几次,勉强懂得一些。”
布迦蓝欣喜地道“那火地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此事由陈济统管,你有什么想法就跟他去商量。不着急慢慢来,等坐好规划之后再建。”
陈济听到布迦蓝让他领了差使,心里高兴得很,试探着道“福晋,
布迦蓝说道“无妨,你问吧。”
陈济仔细斟酌之后,说道“此次前来大清的人,有许多与
先前布迦蓝曾与皇太极讨论过这个问题,年底皇太极要出兵朝鲜,打仗的事情也没有绝对,万一打输了,之后的策略肯定要做变动。
她也没有说得太肯定,略微沉吟之后说道“近两年一定会举行,你们也不用着急,只要有本事,不愁没有出头的日子。不过你也别说得太死,等到具体的日子确定后,一定会提前告知你们。”
陈济也算与布迦蓝打过多次交道,知道她从不打诳语,既然她说这两年会举行,肯定已经有了计划。
他们被迫到了盛京之后,日子虽然清贫,却也安稳无虞,至少没有战乱之忧,也就慢慢接受了。
安定下来之后,总想着能做出一翻成就,他们这些书人,以前
陈济心情激动得很,干劲十足,这次布迦蓝交给他的差使,定要心力办好,有了她这么大的靠山,以后不愁没有出路。
布迦蓝与他们
到了午饭时辰,费扬古已经煮好奶茶,做了饽饽与烤肉等吃食等着。布迦蓝见他忙碌不停,问道“你这次留
费扬古愣住,旋即低下头恭敬地道“奴才一切只听从福晋安排,不敢有任何怨言。”
布迦蓝轻笑,建干果碗里还有榛子,好奇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费扬古说道“林子里有几颗山板栗树,奴才与人一起进去捡了些,福晋若喜欢,奴才这里还剩下小半碗,奴才马上去拿来给福晋。”
原来榛子又叫山板栗,布迦蓝凝神沉思,榛子
如果能大面积栽种,也能增加老百姓的入,户部也能有税。她没见过榛子树长什么模样,准备等下亲自去看看,说道“你的留着自己吃吧,先吃饭,吃完饭我去看看榛子树。”
费扬古偷偷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问道“福晋,奴才等下领着你去看好不好”
布迦蓝上下打量着他。最近他好似瘦了些,此刻低眉顺目,想抬头看她,又不敢的模样,将榛子放回了碗里,抬了抬手“你过来。”
端着饽饽正要进屋的苏沫儿,忙不迭转身离开。费扬古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仿佛如梦初醒,猛地回头看向布迦蓝,怎么都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蹲
布迦蓝双手反撑
炕桌上的奶茶饭菜已经变凉,费扬古翻身不小心踢了上去,炕桌滚到地上,哗啦啦一阵响动,却没有人
压抑地嘶吼之后,一切终于平息,屋内安静下来,只余莫名的旖旎环绕其中。
布迦蓝起身整理,过了一阵,苏茉儿低头端着水进屋伺候她洗漱。费扬古脸上泛着潮红,蹲
费扬古重新煮了饽饽奶茶,布迦蓝略微填饱了肚子之后,起身道“现
费扬古脸上的欣喜退去,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仍听话地去叫上了颚鲁与塔石哈,目送着他们进了林子。
颚鲁擅长爬树,也知道榛子树
深秋的林子里,野菊花盛放,不时有野鸡野兔窜过去。布迦蓝看了鄂鲁几眼,他神情专注
她笑了笑,对苏茉儿说道“采些菊花回去,晒干了好泡茶喝。”
塔石哈不用吩咐,自
布迦蓝目光停留了片刻,转头继续往前走,不急,反正一切都是她的。
到了榛子树边,布迦蓝一看,一共只有几颗而已,矮小树上的榛子都已经摘光,只剩下两颗高的树上还有一些。她略微失望,问道“其他地方还有吗”
颚鲁对林子最为熟悉,回道“其他地方没有了,只有这片林子有一些,奴才这就爬上去摘。”
塔石哈也跟着道“奴才也会爬树,奴才去摘另一颗。”
两人扎好衣袍下摆,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之后,如猴子一般灵活爬了上去,踩
布迦蓝带着苏茉儿走到旁边,他们两人用力一摇,榛子如下雨般,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摇了几次之后,树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几颗,两人这才停下来,抱着树干嗖嗖地往下爬。
离地还有一段距离,颚鲁放开手,轻盈地跳到了地上。塔石哈也跟他一样,纵身往下一跳。
只听到喀嚓一声,布迦蓝恰好站
塔石哈窘得涨红了脸,飞快扯下袍子盖住,低着头束手束脚站
捡了几颗,他转过头偷瞄了布迦蓝一眼,遇上她兴味的眼神,这下连耳根都刷一下通红。
布迦蓝抬了抬眉,便去观察榛子树,以及周围的环境。待他们将榛子捡完,拿上后与苏茉儿一起回了城。
刚从东门进宫,范文程就迎了上来,笑着道“福晋回来了,奴才已经等了福晋许久,皇上也等着福晋呢。”
皇太极因为什么事情等着她,布迦蓝心里清楚得很,她将马交给苏茉儿,拿了袋榛子递给范文程,说道“先别急,这里面是山板栗,你拿回去晒干了炒着吃。”
范文程双手接过来,开心地道“这种干果可贵得很,奴才多谢福晋。”
布迦蓝说道“不能只吃,既然稀少又贵,得想办法多栽种一些树。不过有几点,种树的同时,不能占用现
也不能随处栽种,要方便就近打理,能种得活,活了以后能结果,结果之后能看得住不被偷。我估计,单凭果农还不行,种果树与种山板栗树又不同,只能摸索着来。”
原来布迦蓝给山板栗,不是单纯地让他吃,是为了让他想法子多种些山板栗赚钱,范文程赞道“福晋想得真是妥帖周到,奴才会记下来,待前去走访之后,再来跟福晋详谈。”
皇太极
“该死的范文程,出去了这么久,没等到人,也不知道回来说一声。”
皇太极骂了一阵,实
他不由得沉下脸,大步走过去,呵斥道“你们
布迦蓝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只嗤笑了声没有理他。范文程忙将手上的山板栗递到皇太极面前,说道“皇上,福晋带回了些山板栗,先前正
皇太极一听能赚银子,心里的怒气就立刻没了,他拿起山板栗左瞧右看,哈哈大笑道“这个东西以前我也吃过,拿来佐酒香得很。就是产量稀少,就是有银子也难买到。种山板栗树的这个主意很好,你们去想办法快点种起来。”
他看了布迦蓝一眼,眼神柔和无比,再也顾不得脸面,一口气说道“你提出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别的皇帝都有别庄,就当我也修了座皇家别苑,天热时正好去避暑。”
布迦蓝斜着范文程,他神色讪讪,马上心虚地垂下了头。皇家别苑的事,是他先前劝说皇太极的随口一说,没想到惹她不高兴了。
“我的庄子就是我的,皇上要去避暑,自己去修去。我的庄子不大,可塞不下你那么多的爱宠宝贝。”
皇太极气闷不已,忍痛退了一大步,连声道“好好好,你的就是你的,我不带别人去就是。先前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布迦蓝淡淡地道“带了人去看我庄子的地,计划着如何修庄子去了。”
皇太极“”
照她话里的意思,不管他答不答应,她都会修别庄,敢情他纠结了一整天,对她来说不过是场笑话
布迦蓝补充道“对了,皇上记得准备好修庄子的银子,这些算是我行使这一趟的差事补贴,至于俸禄,我还没有领过,皇上也一并准备好吧。”
皇太极深悉一口气,耍赖道“户部是你
户部有多少银子,布迦蓝清楚得很,不过,这只是大清的户部,皇太极那两黄旗除外。
她哦了声,没有多说什么。修建庄子的几个银子,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让他出,她要的,是他两黄旗的旗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