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声, 怒吼声,马蹄声,加上皮岛前来兵丁的怪叫吆喝声, 几乎将冬夜天际都撕开一条裂缝。
颚鲁与亲卫两人扯着嗓子喊叫示警,转身搭弓放了几箭, 马上的皮岛兵有两人中箭掉下了马,惹得对方更加愤怒,嗷嗷打马乱窜。
他转身飞快往旁边废弃的空屋方向引, 绕了好几圈甩脱追兵, 跑到住的屋前, 布迦蓝已经穿好皮袄,手上拿着刀站
擅长射击的亲卫
布迦蓝转头对紧张的苏茉儿说道“你进去, 别
雪夜里始终看不太清,她将手里的刀垫了垫,插入刀鞘,换了张弓, 低声命令道“全部都换成弓箭, 再准备几个火把,待到马过来,塔石哈力气大,把火把投掷出去,大家趁着照亮的时候一起射击, 用箭压制住他们。颚鲁你箭法最好,记得辨认一下领头的人,直接杀了他。”
颚鲁领命,其他人飞快进屋,准备好火把与弓箭,将屋里的火都熄灭掉,只剩下雪夜微弱的光。
布迦蓝眼观四方,认真听着周围的动静,她望向英俄尔岱与马福塔他们住的地方,那边的动静逐渐大起来,人喊马嘶,厮杀声惨叫连连。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这群饭桶混账
昨晚跟他们叮嘱过,晚上一定要有人站岗放哨,不要睡得太死。皮岛兵被颚鲁引到了旁处,又大声喊叫提醒,晚上天黑,这群兵再从乱七八糟的断墙残桓中摸到他们那里,他们理应早就做好了准备。
听着慌乱叫骂的满语,马福塔气急败坏的喊叫夹
惨叫声越来越大,布迦蓝当机立断,说道“换成长刀,狗杂碎,跟我来”
所有人立刻听令,把弓箭插
火堆仍然熊熊燃烧,借着火光,能看清双方正战成一团,皮岛兵骑着马
布迦蓝一挥手,亲卫们跟着她,冲进了战场中。她如同鬼魅般,
马惨叫一声,跪地倒下,上面的皮岛兵掉下地,她手中快如闪电的长刀立刻补上,皮岛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头歪向一旁,再也没有了声息。
颚鲁与塔石哈紧跟
转瞬间,场上的战局立刻扭转,皮岛兵的头目见势不对,他勒马扫视四周,见到如同煞神般的布迦蓝,指着她大叫道“把她给我杀了,杀了她赏银一百两”
布迦蓝暴怒,狗东西,她居然才值一百两,左右疾奔,绕过厮杀的人群,冲到了头目面前。
那人见到她眨眼间就来到眼前,吓得调转马头往后退,嘶声竭力喊道“杀了她,杀了她”
马福塔听到喊声,喘气的间隙顺眼看去,顿时吓得脸色
护卫着头目的皮岛兵,骑着马上前包围住布迦蓝,举起长枪一齐朝她刺来。跟
布迦蓝全然不顾,只盯准头目一人,右手的刀砍向刺来的长枪,左手成拳,狠狠击向马肚。
马痛得一跃而起,仰头长嘶,
皮岛兵惨叫一声,捂住胸口蜷缩成一团,绷直又缩起,没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连续过了几人,布迦蓝已经奔到头目的马前,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已经语不成调“杀,杀了”
布迦蓝眼神沉着,全然不顾周围的动静,只专心致志看着他,一刀捅向马腹,往外抽刀没有抽出来,干脆丢弃了刀,双手扯住头目的腿往下一拖,他砰地被砸
她双拳如同铁锤一般砸下,一下又一下,连续不断。头目开始还能叫唤出声,很快声音就低了下去,血从嘴角溢出,眼珠子爆出来,死不瞑目。
皮岛兵见到首领已亡,队伍一下散了,吓得再也不敢恋战,慌忙骑着马就要逃跑。他们毫无方向乱冲乱撞,被布迦蓝的亲卫严密配合,用箭雨封住了他们的逃路。
混乱终于结束,布迦蓝回到屋内,亲卫上前重新点燃火堆,她累得坐
苏茉儿见她一身的血,颤抖着上前,哽咽着道“福晋可有哪里受伤,大夫呢,快传大夫来。”
布迦蓝的左手手臂,皮袄被刺透,上面血迹斑斑。她脱掉皮袄,撸起衣袖,看着手臂上的血洞,还
她深呼出口气,说道“我没事,苏茉儿,你去拿干净的布与烧酒来。还有颚鲁与塔石哈呢”
两人忙上前,布迦蓝见他们脸色惨白,估计也有受伤,皱眉问道“你们伤到了何处”
颚鲁后背已经被血染透,塔石哈伤轻一些,只是伤
两人绝口不提自己的伤,只低头羞愧地道“福晋,奴才无能,没有能保护好你。”
布迦蓝皱着眉头,说道“现
两人领命退下,很快英俄尔岱与马福塔带着大夫进了屋,布迦蓝也没有回避,直接伸出手臂,吩咐道“先用干净布巾沾了烧酒,清理过伤口周围的血迹之后,再洒上止血药粉,将伤口包扎起来。一动记得了,不能用酒抹到了伤口上,每清理过一个人之后,布巾就得换,你的手也要洗干净。”
大夫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还是遵令照办。她的伤口包扎好之后,跟着去看了鄂鲁的伤,他伤
布迦蓝见他要挣扎着起来请安,皱眉道“你别动,趴着吧,动的话血止不住。”
等看完亲卫的伤势,布迦蓝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回到火堆前坐下来,马福塔噗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战战兢兢地道“连累福晋受了伤,是奴才的无能。”
英俄尔岱也跟着跪下磕头请罪,马福塔身上好不到哪里去,皮袄上血污斑斑,英俄尓岱却还算衣衫整齐,毫
布迦蓝现
马福塔亲眼见到了皮岛头目的惨死,他抑制不住的恐惧,领命之后,头几乎贴
英俄尔岱人瘦弱,从没有打过仗,当时躲着没有出来,不知道外面
外面风小了些,只雪还下个不停。马福塔觉着自己冻得浑身
福晋的人
他倒抽了一口寒气,牙齿咯咯打颤,“就是跳进鸭绿江,也难以赎清罪孽。”
英俄尔岱脸色也变了,害怕地道“我们赶紧去看一下有多少伤亡,不然等会被问起来,一问三不知,那就更惨了。”
两人忙下去,清点伤亡损失,此次他们的货物虽然全
审问了抓住的皮岛兵,得知皮岛兵共出动两百人,死亡六十七人,生擒住一百三十人,另有三人逃走。
布迦蓝的亲卫检查伤势,此次死亡一人,重伤两人,加上她自己,一共轻伤十人,死伤是她带来人手的一半。
大夫忙得团团转,先给重伤的人包扎,再治疗轻伤,等一切安稳下来,已经天光大亮。
死亡的亲卫尸首摆
布迦蓝整夜未眠,靠
立即有人上前,将同胞抬到了屋外。苏茉儿忙着帮忙熬煮汤药与热水,塔石哈脸上抹了药,拿布巾蒙了起来,蹲
颚鲁出血太多,斜靠
布迦蓝洗漱之后,她不喜欢喝苦药,只喝了两碗羊肉汤,人神了不少。
她起身走到屋外透气,积雪将昨晚的打斗痕迹全部掩盖住,远出屋顶上,冒出缕缕垂眼,宁静又祥和,像是一切无事
她站了一会,英俄尓岱与马福塔两人从雪中走来,看到她站
两人面面相觑,忙跟着进去,跪下来规规矩矩请安之后,马福塔试探着说道“福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布迦蓝神色平静,说道“重伤的留
两人面色一喜,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忙不迭地道“是,奴才这就下去吩咐启程,待到傍晚时分,就能到达义州。”
布迦蓝现
经过昨晚一仗,原本对她命令不服的私市交易生意人,她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有意见。
队伍照原定计划重新启程,过了鸭绿江,
她转头打量着四周,义州城墙不过是低矮的土城楼,周围的屋子也低矮狭小,穿着破旧的百姓,站得远远的打量着他们,不时悄然指指点点。
朝鲜的使者
驿馆的房屋修葺得还算好,屋子虽然不大,却拾得干净整洁,角落里放着几个红罗炭盆,暖意融融。
布迦蓝盘腿坐
苏茉儿看着布迦蓝血肉模糊的手臂,今天赶路,手臂上的伤又裂开了,血水还
布迦蓝看了苏沫儿一眼,语气轻松,笑着道“这么点伤,过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你不要难过,快点给我包扎好,然后也下去好好洗一洗,等下吃过饭之后,晚上好好睡一觉。这一路上你都没有睡好,瞧你眼底下的青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毒。”
苏茉儿听到她这么说,不仅没有笑,反而更想哭了“福晋,你与我们一样,路上照样辛苦没能歇好。你还受了伤,奴才虽然
塔石哈他们说,这次来的是锐骑兵,我们这边好些人连酒都没醒,也来不及穿护甲,再说队伍里大多数都是做生意的买卖人,哪里打得过对方。”
大清从女真起就攻打过皮岛,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攻下来,到现
皮岛兵无利可图,肯定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村子,只不知道回程之时,他们还敢不敢再来。
英俄尔岱与马福塔晚上要参加朝鲜人的欢迎宴,差人用来了饭食,苏茉儿出去提进来摆到了矮桌上。
朝鲜人的是地道朝鲜菜,泡菜大酱汤米肠打糕,还有切好的肉块与洗干净的菘菜,以及一大碗白米饭。
布迦蓝洗干净手,拿起一片菘菜,夹了肉块蘸了酱,加了勺米饭进去,包起来尝了尝,还算清爽可口。
与苏茉儿一起吃了饭,又吃了杯茶,英俄尔岱与马福塔两人,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布迦蓝眼神微沉,打量着吃得脸都通红的两人,问道“可有提出我们的条件”
英俄尓岱忙道“回福晋,奴才已经依照福晋的吩咐,提出了我们新的要求,还拿了几颗东珠送给朝鲜的大臣。朝鲜果然没有如以前那样推三阻四,立刻爽快地答应了。说快马加鞭,去跟他们的王请示之后,再马上回应我们。”
马福塔也说道“奴才谨遵福晋的吩咐,这次所有的贡礼都没有,只送给皇上的贡礼,奴才斗胆替皇上了下来,福晋可否要过目。”
布迦蓝抬眉,“哦,送给了皇上什么宝贝”
马福塔说道“与往年一样,是红参人参以及海参等贵重食材。”
布迦蓝对这些半点都不感兴趣,说道“那你替皇上着吧。从义州到汉城,快马加鞭来回只要一天左右的功夫,咱们就等一等。你们也要盯着些,不要因为再吃酒误事。”
她不担心朝鲜人不会答应,他们这么多人马,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群俘虏,起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再加上不管
布迦蓝的语气虽平淡,可一句再吃酒误事,像是一道惊雷,砸
两人脸都吓白了,趴
总要给他们两人醒醒神,她当时没有说,不代表她放过了他们。今晚还敢吃这么多酒,看来他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布迦蓝听他们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听得耳朵已经起茧,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虽然只有一天的路程,朝鲜人还是拖了五天,才给出了答复,勉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这几天布迦蓝带着苏茉儿,穿着朝鲜人的服饰,偷偷离开驿馆,去义州城到处逛了逛。
义州不过三四条不长的主街道,茶楼酒肆她们都去逛过。令她欣喜的是,他们说的朝鲜话,她连蒙带猜,几乎全部能听懂,就是苏茉儿也能听懂七八成,也听了许多有意思的话。
主街道旁,是四通八达的小巷,巷子两旁的宅子,除了达官贵人的好一些,大多都是低矮的茅草屋。
朝鲜普通百姓的日子,比盛京还要穷,看上去面黄肌瘦,还不如从大明俘虏来的百姓过得好。
连着出去了两天,
朝鲜从义州周边地区筹措了几天,终于备齐了交易的货物。大清使团带着粮食盐巴铁犁以及耕牛等,离开了义州返回盛京。
鸭绿江
布迦蓝又喜又忧,喜的是年底皇太极攻打朝鲜,根本不用行船。忧的是,冬天如此寒冷,不知道多少人与牲畜会被冻死。
回到先前落脚的村子,布迦蓝先去查看了重伤的人,伤势太重没有挺过去的共有三人,幸好天气寒冷,其他活下来之人的伤都没有化脓,已经好了许多。
布迦蓝神色向来冷淡,旁人也无法猜出她的想法。回到先前住的屋子,英俄尔岱与马福塔也一并跟了来。
马福塔恭敬地道“福晋,去世的这些人,奴才等下回去吩咐下去,将他们全部掩埋了。这次缴获了敌人近百来匹马,正好拿来拉车,路上也能赶快一些。只是受伤的这些人,福晋是是想要让他们留下来再继续养伤,还是明日跟着我们一起回盛京”
布迦蓝问道“先不说这些,你们谁先说说,那晚我吩咐过,让你们警醒些,你们是如何执行的命令”
马福塔与英俄尔岱两人心皆一沉,心道终于来了,两人不敢辩解,争先恐后磕头求饶“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福晋饶命啊福晋饶命啊”
布迦蓝神色讥讽,说道“你们不该给我磕头,你们该给那些因为你们倏忽,死去的同胞们磕头,给受了重伤,缺胳膊断腿,以后一辈子残疾的同胞磕头。
我知道你们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会去邀功,俘虏了多少人,多少匹马,自己损伤多少,从来入不
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不断地磕头,头上已经磕出了血,还是不敢停下来。
布迦蓝冷笑连连,“你们从来没有把我的话放
马福塔,你这次私自了多少贡品你儿子还留
两人想不到布迦蓝对他们
“福晋饶命啊,福晋饶命啊,奴才那不孝子,奴才这就让人去把他捆回来,任由福晋处置”
“福晋,奴才再也不敢了,以后绝对不碰朝鲜任何一个女人,求福晋饶命啊”
布迦蓝不想跟他们多说,有违朝廷的律法,回去自会按着律法处理。
她一人踢了一脚,厉声道“这一脚,是我替因为你们的失职,死伤同胞讨的公道。滚回去,到去世的人前去跪着,以后每停下来歇息一次,你们都给我跪着,去替他们守灵还有,晚上给我紧着皮,要是皮岛兵再来犯,我会丢下你们不管,把你们全部拿去填命”
两人被踢得几乎没有晕死过去,不过好歹捡回一条命,如释重负,忙忍着痛,连滚带爬滚了出去。
布迦蓝稍微洗漱了下,略微吃了些东西,又问了颚鲁几句,他的伤势也还好,伤口已经愈合,明天跟着回程也没有什么大碍。
其他的亲卫都还好,她稍微放下了些心,安排好了守卫,裹着被褥睡了过去。
所幸皮岛兵晚上没敢再来,第三天早上,他们带着所有的人与尸首,启程往盛京赶去。
一路上走走歇歇,来时盛京还是深秋,回时盛京已下了初雪。下雪路滑,他们长长的队伍走得极慢。
布迦蓝见他眼里只有交易,这群队伍中的伤兵残弱他完全看不见,感到他更面目可憎,恨不得拿马粪堵住他的嘴。
她一夹马腹继续前行,不耐烦地打断他“外面这么冷,不能回去再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熟悉的朋友们,你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