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出了房间。
他走的慢,还未出庭院,便看见两个侍卫急匆匆跑出去,看方向像是去叫副将了。
谢岁看这样子,多半就是王尚书那边出了问题,没能来个里应外合,明日怕是一场硬仗。也不知道萧家
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拿刀见血的时候可别吓哭了。
谢岁心情颇好的
天牢处幽深寂静,今日门口只剩下一个陌生的瘸腿老头看守,谢岁递了一壶酒过去,对方像是有些意外,接过酒水却并不让路,反倒是嘿了两声,朗声道“谢大人现下怎么过来了是来看望旧友的”
谢岁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是,毕竟是同窗,来给他们两杯酒水送行。”
“谢大人您可真是个念旧的好心人。”老头将酒水放到一侧,抬手颤颤巍巍举起一盏薄纸灯笼,领着他进了牢房,又将钥匙递给谢岁,“大人慢聊,卑职先下去了。”
谢岁轻声道谢,接过了纸灯。
地牢内今日好像格外昏沉,隔壁的监牢内又添了新囚犯,背对着人坐
“谢岁你很闲吗”傅郁离的声音冷漠又刻薄,“每日都来牢里跑一趟,看样子你不怎么受重用啊。”
谢岁慢吞吞的寻钥匙开锁,嘲讽道“傅大公子明日便要祭旗升天了,我自然是比不得您前途似锦。”
咔嚓一声,锁链落下,谢岁缓步进了牢房,随手将灯笼挂上,而后将提来的酒水和肉放
傅郁离坐
言聿白从他身后探头,小心翼翼的起身,拖着铁链走到桌案旁侧,看着上面的酒菜,盘腿坐下,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坦然,“谢郎君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言聿白抬手,找出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今日牢中并没有送饭,他饿了一天,肚子空空确实难受。平日里牢中都是丢些馊饭,难以下咽,其实偶尔能够吃到几次正常吃食,都是谢岁过来送的,不过傅郁离不吃嗟来之食,所以基本都进了他的肚子。
言聿白嘴里被塞的满满当当,他啃着肉,小小啜一口酒,将谢岁带来的食物席卷了一小半。墙上的灯笼晃了晃,谢岁看着言聿白吃东西,他挑眉,“明日你就要死了,不怕”
“不怕。”言聿白抹了把嘴,
他抬头看着谢岁,目光沉静,“倒是谢郎君,你不怕吗”
谢岁挑眉,“我怕什么”
“你杀了裴珩。”言聿白举着筷子,一双眼睛亮晶晶,“我若是你,绝对不会
“然后呢”谢岁双手环胸,目光毫无波澜。
“打个赌,我们死后,你也活不过三天。”言聿白将头埋下去继续吃东西,“我劝谢郎君也多用些吃食,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顿了。”
谢岁笑了,他上前两步,坐到言聿白面前,举起酒壶喝了一杯,“说的有理,可惜言小公子你猜错了一件事。端王不会杀我,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西北叛军忤逆犯上。裴珩是反贼,为反贼说话的是什么自然也是反贼。”
谢岁抬起手指,比
言聿白嘴里的肉一下子就不香了,他看着昏暗灯火下,谢岁俊秀的侧颜,忍不住开口道“如此恶主,你就不怕他杀你”
“那就看我的活命手段了,不是吗”谢岁撑着头,眼中满是笑意,“先帝不就是如此对我谢家如今换个皇帝,我谢家逃不掉的命,其它世家自然也别想逃过。”
言聿白讪讪道“谢郎君,你这个想法,就有点偏激了。”
“有吗”谢岁摸了摸下巴,“其实还好吧,弱肉强食,待我主攻破金陵,放心,很快会送傅相下去,叫你们亲人团聚。”
瞥了一眼草堆后不言不语的傅郁离,谢岁叹息,“其实你们本可不死,倒是我低估了傅相。都说虎毒不食子,傅相却是完全不为傅大公子着想,说是傅家不差这么个儿子,让王爷将你杀了就杀了啧,真是可悲可怜。”
傅家是清流世家,对于他们而言,名声远比一个儿子重要。傅郁离确实是小辈里最出色的,只是
不过前提是端王打不下金陵。
看傅老狐狸这样子,大概是笃定端王拿不下金陵,所以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一口回绝。
谢岁摸了摸下巴,他是早知道端王这个不成器的难成大业,就是不知道朝廷如今是怎么想的。如今能扛事的好像也就一个萧家,他们也真不慌啊。
谢岁虽然讨厌傅郁离,对他却没什么杀心。毕竟是主角,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况且傅郁离虽然是个讨厌鬼,但确实有几分能力,现
不过救人归救人,骂人也是要骂的。最好能将傅郁离气个半死,不然对不起当初胭脂山内傅郁离奚落他的那句贱话。
将牢门钥匙悄悄落
,谢岁抬手将一杯薄酒一干而,对着面前的言聿白拱手,“言小公子,这赌
说罢,谢岁撑着竹竿去拿墙壁上的灯笼。
昏黄的灯光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谢岁拿着竹竿,转身的一瞬间,灯火照亮了隔壁的角落,那新添的囚犯,一身灰衣,
谢岁稍稍顿住。
他记性一向很好,那不是端王府里的那个姓方的,将他按进水里的幕僚么谢岁最近确实没
只是他并未犯错,怎么会被关起来
等等
谢岁忽然想起门口稀疏的看守,以及那老头骤然提高的声线,傅郁离面对死亡淡定的模样,心念电转间,他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来的怕不是时候。
难怪傅老头底气这么硬,感情他
眼见敌众我寡,他方才那一番
谢岁暗骂一声,这么多书眼神怎么这么好。随后抛了灯笼,拔腿就跑。昏暗的监牢内,人影骤然拉长放大,噼里啪啦碗筷落地,言聿白一下子掀飞了桌案,举着破木板子锤过来。
谢岁看着那半人宽的瘸腿桌子,没忍住骂出声,侧身躲过,破木板子擦着他脑袋顶飞过,重重砸
可见言聿白这段时间的饭,没有一口是白吃的。
谢岁一脚踢开木板,连忙去拉牢门,正待逃亡的几个人怎么可能放过他,眼见谢岁要跑,言聿白一个飞扑抱住了腿,一下子将人扑倒。
谢岁第一反应就是去掰言聿白的手指头,少年抓他衣服抓的死紧,几乎像个大型秤砣。谢岁本就要靠着竹竿行走,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折腾,一个不稳倒
言聿白“别想跑”
谢岁“”
他扒拉了两下稻草,不行,爬不动。
灯笼倒地,火焰舔着白纸燃烧,点燃了铺地的稻草,黑烟随着火光一同窜起。隔壁牢房内,面壁思过了好久的方翥一把拉开牢门,兴冲冲冲过来,“快按住那个姓谢的别让他跑”
角落里一直装阴郁的傅郁离摩拳擦掌扑过来,将还
谢岁“你就”
言聿白手一抓,“我就拽你裤子”
谢岁“”
很好,很有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