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尝试了三岁小孩能想到的所有降温办法, 额头贴额头,用毯子捂,灌热水, 喂了不知道从哪个箱子里翻来的药。
但是都没什么效果。
高烧持续不退,借着月光, 我看到体温计上的线飙升到了最高点,再烧下去, 体温计就要爆表了。
真稀奇。
我已经很久没有烧到这种严重的程度了, 哪怕是
“我没事的,你不用忙了,辛苦你了。”我从飘窗上坐了起来,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你睡觉吧,小胖子。”
“我没你胖, 你才是胖子。”太宰撇了撇嘴,肥嘟嘟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担忧的情绪, “清溪溪,你这样烧下去, 会烧成傻子的吧,本来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你为什么就不能说点好话呢”我拽了拽他的嘴唇,拽成了鸭子嘴的形状,“你这张破嘴, 说点好话会很容易讨女孩子喜欢的,等你长大了,找女朋友就很方便了。”
“找女朋友”太宰表示很惊讶,“我还需要找女朋友吗”
“怎么难道你这么小就决定以后保持独身主义吗”
成年后的太宰好像确实也没交女朋友,每天卷着绷带到处蹦跶自嗨。
武装侦探社上至最年长的福泽谕吉,下至年纪最小的宫泽贤治,都保持着单身。唯独乱步独树一帜,
然后又

连我本人也一度那么认为。甚至
没结婚时,乱步去我家里正式求婚,妈妈百般想把日期往后延,嫌弃他不够强壮,嫌弃他孩子气太重,并私下里偷偷跟我吐槽“他细胳膊细腿的,能做什么啊能够保护你吗”
这话被乱步听到了。
他没有像平常人那样假装听不到,而是立刻跳出来抗议“细胳膊细腿也是顶用的,我一定能保护好清溪溪的”
妈妈不信,爸爸不信,没人信他,我自己也不信。
他没有异能力,没有体术,没有跑一万米的耐力,踢开门会伤到脚趾,连一袋五十千克的大米都扛不动。
可是他遵守了他的承诺。
他牺牲了年轻的生命,终结了缠绕我半生的噩梦,并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了我栖身之所、代步工具、人际关系、存款,以及最美好的回忆,统统都留给我了。
最后还给了我一个拥抱,用最温柔的方式笑着跟我告了别。
清溪溪,我去宇宙了,会变成你每天晚上看到的星星。
“独身主义是什么”太宰歪过头,好奇地问道。
这个词汇远远超出了三岁小孩的理解范围,我量用更简单的语言描述“就是一个人过到老,身边没有别人,自己吃饭,自己睡觉。”
“我不是一个人啊。”太宰摇了摇头,“清溪溪,你不是会一直陪着我么”
“喂,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一直陪着你”脑袋虽然沉重得厉害,但太宰的话还是把我逗乐了,“等我们离开这里时,我就要把你还回去了,你还是要一个人住的。”
要是不能把太宰恢复原状,也不知道武装侦探社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不行的。”太宰板起小脸,指着我们现
“你
太宰不服气“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我解释“那是骗小孩的。”
“电视上的也会骗人吗”
我叹了口气“到处都有骗人的啊。”
太宰扁了扁嘴“人长大了就会肮脏吗”
“不算肮脏,就是累。”
“累什么嘛”
成年人的崩溃悄无声息,却又要逼自己冷静下来整理情绪。
我不想回答,靠
视线里是飘窗外的星空和大海。
“肮脏的大人呐,”他也跟着叹气,“隔壁就有一个,我去叫他来看看你,他好像挺会治病的呐,你快点好起来吧,清溪溪。”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简直不像孩子,像个成年人。
像乱步那样孩子气的成年人,他也叫我清溪溪。
“嗯。”
我闭上眼睛,疲惫极了,昏昏沉沉的。但我没睡着,保留着一点模糊的意识。
左等右等,太宰都没有回来。我心想这小鬼可真够狡猾的,还说去给我叫人,结果跑去玩了。
算了,他只是一个三岁小鬼,能指望他什么呢
三岁,这只太宰真的只有三岁的记忆吗为什么他那么早熟呢
他会不会是装的
可如果是成年的太宰,打死也不会愿意穿裙子吧,孩童般的各种天真烂漫是自然流露,撒娇撒泼也是信手拈来。
越想越奇怪,越思考越纠结。
我喉咙干渴的厉害,摸黑爬下飘窗去找水喝。
眼前出现了重重幻影,四周的墙壁变得像是流动的水。
咚。
因为没看清路,我一头撞到了门上,险些栽倒。我摸着扶手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我就轻松不起来了。
扶手
下一个碰到的是门。

异能力又失控了。
明明刚刚稍微能控制一下,现
身下的地板
我心里咯噔一声,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不是吧我都没伸手,难道连身体的触碰都不行了吗
“太宰”
没人理我。
我又竭力喊了一声“治酱。”
有人从缺了门的门框边沿探出头来“清溪溪,你是不是又
他每天都
“我
童年的时候,当异能失控,整个世界我都不能触碰的时候,我唯一能拥抱的就是太宰治。

我朝他缓缓伸出了手。

两双鸢色的眼睛齐齐地望着我。
一双深邃平静,另一双懵懂茫然。
我的手和太宰的手之间只隔了一个指节的距离。我堪堪地将手了回来。
“清溪溪”他有些不解。
“别碰我”我朝他吼道,“离我远点。”
太宰和津先生都具有人间失格的异能,这种异能叠加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脚下的地板已经全部消散了,地基也
被我吼了一顿的太宰歪着头看向津先生“你可以放开我吗”
津先生无视了他,朝我抬了抬下颌“过来。”
我知道津先生
就这么冲出去吧,我
“重组他。”津先生的声音像冰一样毫无温度。
“我现
我也想把太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些天的练习,让我多少通晓了一点,但并非事事都如愿。
何况太宰是人。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练习”
津先生打断了我的话,淡声说“十五天了,我想我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很抱歉。”
“清溪小姐,你母亲也不会希望你父亲太长时间不回家。”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五天,不,三天就好津先生,你不能这样”
津手里的匕首抵
“天亮之前,如果你不能将他重组,我就杀了他。”
“”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熊熊燃烧,从脚跟一直烧到了眼睛,我整个人却像是一块冰冷的木柴。
太宰鸢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那曾是连接我和世界的颜色,以前是,现
我始终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许他满口谎言,他轻浮做作,他曾经干了那么多的坏事,他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但现
“我做不到。”我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会死的。”
重组哪有那么容易。
“那他现
津先生眼神一沉,移了移刀尖。
“不要”
太宰的皮肤被割破了,飞溅出来的血液有一滴溅
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出来,
“过来,将他重组。”
别说将太宰重组了,我现
一切都是混乱的,我成了世界上最无望的人。
后面是悬崖,前方是恶魔。每走一步,都胆颤心惊。
太宰却笑了起来,他笑得极为轻松,又甜又软,像个孩子。
对,他就是个孩子。
“清溪溪,我没关系的。”他费力地举起小胖手,“我一点也不怕。”
“你会死的。”
我练习的对象,只能是物,不能是人。因为没有回头路。
“不。”太宰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脖颈处流出了更多的血。
我以为他下一句会说,死了更好。他却说,我不会死。
他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死的,你不会让我死的。”
他张开两只小胖手的样子,像是
刚将他变回这副样子时,他也是这般朝我张开了手,闹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从未如愿。
我一步步、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清溪溪,我相信你喔。”
从窗外吹进的风,将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拉远了。
月光和时光
我俯身轻轻地抱住了他,抱住了相依为命的悲壮。

十五天,说短不短,说长又太夸张,充其量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我想起他陪我练习异能时的场景,无论我变出什么,他都往嘴里塞。
他喜欢趴
他不敢夜里一个人上厕所,他穿小裙子会闹脾气但是又会偷偷照镜子,他喜欢吃蟹肉罐头能吃到小肚子撑得圆圆的。
他是太宰治,他又不是太宰治。
恍惚间,一只大手盖到了我的头
“辛苦了,清溪酱。”
他掌心的温度是冰冷的,顺着我的头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太宰不
墙壁上的一排正字下,多了几笔,看来幼宰之前也
我推开了门。
门外,成年太宰双手托腮,慵懒地坐
“你为什么坐
他嘴角一牵,露出淡淡的笑意“坐
“那又怎么样,你能多长块肉吗那是”
我抬起头,看到离我们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从枝头到树干,每一处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片树叶都没有放过。
“你这是抢劫了一个绷带用品店吧”
“哈,有没有一种冬天大雪落满树枝的感觉”太宰似乎是被自己的艺术作品给深深地陶醉了。
我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毫无品味。”
“你说话还真是伤人自尊呐,清溪酱。”太宰无奈地解释道,“我想起小时候你
“这个算是美景吗你
我手残,折出来的纸花像是一个个奇丑无比的大肿瘤,当初也是津先生替我折好挂上的。
“这样啊。”太宰哼了一声,耸了耸肩,“这棵树也当成是那家伙裹的吧。”
“”喂喂,不带这么栽赃陷害的吧。
我走到树下,近距离观察着这棵被绷带缠满的树,太宰紧随我的脚步,也跟了过来。
“你到底用了多少卷绷带”我扭过头看着他。
他对了对手指“全部都用完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真拿你没办法。”
我伸出手,碰
有风吹过,将整棵树上的幸运签都吹得上下翻飞。太宰头顶上方悬挂的那张签也被吹了起来。
他大声地了出来“太宰治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你乱什么,这上面根本就可能是那种字”
太宰伸手扯下了那根签,摊开来给我看“这样不好吧,清溪酱,自己写出来又不承认诶。”
纸签上不是我的字迹,但却工整地写着太宰出的那句话。
再抬头看,树上其他的幸运签上,都无一例外地写着同一句话。
治酱,谢谢你。
那才是我的字迹。
“太宰,你这家伙,是自己写的吧。算了,你确实长得也挺帅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绷带,“没有全部用完哦,我这里还有一卷。”
太宰嘴角噙着笑意。
我捉住他的两只手,将绷带仔细地缠绕
我把它塞
“完美。”
太宰没生气,往口水巾上吹了口气“清溪酱真体贴。”
“那是当然的了。话说你裹点绷带有点爱好没事,别裹得像绷带怪人那样就行了,以后需要绷带,管我要就行了。”
“好。”他轻声答应。
我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们去和天人五衰做个了断吧,把乱步桑救回来,把陀思变成母鸭子诶”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是太宰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铅灰色的天空自他身后海面开始白亮起来。
他抬起我的手指,按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太宰到底有没有失忆,让太宰本人说两句。
太宰你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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