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荆山看见吴茂出来,赶紧拉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害怕顾溪看见。
他站到一棵高大的凋敝的柳树后面,苦笑着冲吴茂道“我怎么敢进去,我怕进去了,她要和我闹。”
吴茂的衣服上还沾着刚才杀猪时候的血点子,他拍了拍那块脏污的地方,手也脏了,干脆往树干上抹了一把,而后看向赵荆山问“巧梅和你闹了”
“没有。”赵荆山摇摇头,他面上有些愁容,“我只是感觉,巧梅和我闹脾气了。”
“你们不是吵架啊”吴茂惊讶问,“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很突然的,昨天中午,巧梅说让我不要管她了。”赵荆山回忆着昨天他和顾溪的对话,“我以为她就是闹闹脾气,你知道的,巧梅小性子很多,尤其是最近,我本想着,她或许今天就好了。但是早上起来,我知道她要和你们去猪,我也想去的,她根本没理我,自己就走出去了,我衣服穿了一半,感觉出不对来,巧梅说让我别管她应该是认真的。”
吴茂咂了下嘴,他问“这是为什么啊”
赵荆山问“你和嫂子以前遇到过这样子的事吗”
“没有。”吴茂摇摇头,“我家女人和你家的女人性子不一样,你家女人性子小。”
性子小是青柳村和清源镇这边的土话,意思是说人有小脾气,倔强任性。
赵荆山失笑,他点点头,也承认这一点“巧梅娇气。”
其实以前也不是这么娇气的,他和顾巧梅从前经常都说不上几句话,只知道她蛮横骄纵,顾巧梅从不对他撒娇,就算说话也只是要钱。赵荆山和她虽然相处
吴茂道“总有原因的吧,你好好想想。”
赵荆山便真的认真地想了起来,半晌,拧着眉头道“可能还是因为这个买卖的事吧,我有些阻拦她,她不高兴。”
“为什么拦着,我看你之前不是也挺支持的吗”吴茂打了个喷嚏,回头看了眼顾溪,隐约看到她的背影,她弄好了猪血,
吴茂道“那你也不能让她自己来做这种脏活啊,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娇小姐,你也真舍得。”
赵荆山的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心疼“我不是阻拦她,我是看她把太多心思放到这上面了,对什么东西过于上心也不是件好事。巧梅这段时间总是说要去县里买个房子,送祈子他们到县里念书,但是这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我看她现
吴茂已经出去得太久,院子里的人看到他站
吴茂转头,还没应声,听见顾溪道“没事,我来帮着抬。”
赵荆山闻言也望过去,看到顾溪和那三个年轻人一起,一人拽着猪的一条腿,把一头二百多斤的黑猪抬到了热水锅的上头。
顾溪没那么大的力气,咬着牙
她蹲下身往地锅的底下塞了一棒子柴火,用袖子抹了下额头,冲着李嫂子笑着说些什么。
吴茂转头道“荆山,我觉得你的想法要转变一下了,我看巧梅挺认真地
赵荆山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再说话。
吴茂等了他一会,看猪的毛已经退得差不多,开口问“我现
“先不了。”赵荆山拒绝道,“让她自己先做着吧,她铁了心要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来,我现
吴茂笑了“你娶的这个媳妇,长得好看,但真让人不省心。”
“省心。”赵荆山当即道,“巧梅已经很好了。”
他护短,吴茂也没法再说什么,摆摆手,进院子里去帮着一起吊猪,取猪下水。
赵荆山又
他惦记着自己一个人
顾溪中午的时候
天已经快黑了,霞漫天,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炊烟。
顾溪的脸白得像一张纸一样,肚子疼得转筋。她下午的时候就觉出不对来了,不是单纯被累到的腰酸背痛,应该是小日子来了,肚子里像是长了一只拳头一样,不停地捶着她。顾溪去茅房看了眼,果然如此,裤子湿了一片,但是院子里都是男人,又很多活等着她干,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抛下大家去歇着,况且这个理由也难以启齿,顾溪说不出口。
她就一直强挺着,连月事布都没垫,幸好是冬天,裤子厚,旁人也觉不出来什么。
顾溪帮着把猪肉抬到车间的案板上,又陪李嫂子说了会闲话,李嫂子看出她的不舒服来,没多聊,催促她赶紧回去睡觉歇息。顾溪不想就这么病恹恹回家,她闻见厨房里的烧菜味,赵荆山应该就
况且两个孩子应该也
顾溪坐
“回来了”赵荆山偏头看她,笑着道,“饭快做好了,你换身衣裳,洗手等着吃就好了。”
顾溪淡淡地“嗯”了声,她怕说太多话,让赵荆山听出她的气虚。
赵荆山果然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锅铲,要向她走过来,顾溪忙转过头,也不看他,急匆匆地往西屋走过去。
赵荆山怔了怔,没再去烦她,低下头继续烧菜。
顾溪撑着劲儿把身上的脏衣裳换掉,又去茅房里弄好了月事布,再进门的时候,赵荆山已经把饭桌摆好了。
两个孩子看出来顾溪情绪不对,吃饭时一改以前叽叽喳喳的习惯,很有眼色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赵荆山给顾溪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轻声问“怎么了,太累了吗”
顾溪看见碗里的那块五花肉,忽然就想起今天被杀掉的三头猪,那白花花的肥肉看得人心里恶心,鼻端似乎也充斥着给猪退毛时候的骚臭味,顾溪赶紧把肉夹回给赵荆山“拿走,我不吃。”
赵荆山默默地吃掉了那块肥肉。
一顿饭,顾溪只勉强地吃了半碗高粱米饭,喝了一点白菜汤。
吃好饭,赵祈乖乖地开始温习功课,小宝缠着顾溪要玩九连环。顾溪疼得后背冒冷汗,她连小宝的脸都看得模模糊糊的了,只能歉疚地摸摸小宝的脸,让他自己去玩。小宝很乖,不会再缠着顾溪闹,更不会哭,便一个人坐
“赵荆山。”顾溪叫了声赵荆山的名字,看他抬起头,有气无力问,“你今天带着小宝睡行不行,我想好好休息。”
赵荆山之前一直回避着问顾溪身体上的问题,他知道顾溪脾气倔,不会说,但现
“没有。”顾溪没法和赵荆山说实情。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毕竟不熟,对一个认识了两个月的男人说自己痛经,顾溪拉不下那个脸。
她转头道“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祈子写字的时候头不要太低。”
赵祈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宝也应了一声。
赵荆山忧心忡忡地看着顾溪关上的门。
今天和吴茂说的那些,他看到的那些,都让赵荆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他意识到,他确实不该阻拦顾溪那么去做。赵荆山也大概能懂得顾溪的想法,对于现
真的是太累了吗
赵荆山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进去看一看。
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除了东屋赵祈写字时的一点光亮,黑漆漆的,赵荆山轻轻地推开西屋的门,看到黯淡的月光下顾溪的身影。她蜷缩着躺着,低低地
赵荆山的眼神紧了紧,他走到顾溪身旁坐下,想伸手拍拍她,问她为什么会哭。
刚坐下就摸到身旁的衣物,赵荆山本没当回事,想着给她叠起来放到一旁,但是触手濡湿,赵荆山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来放到眼下看。借着月色看到一片血迹,赵荆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顾溪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响声,抹着眼泪把被子扯下去,正好看见赵荆山拿着她的脏裤子。
顾溪委屈又尴尬,倏地伸手抢过来“你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