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书看他一眼,端端正正谢过,便开始埋头用饭,拙礼也没想让他客套,转身便去正房伺候少爷了。
只是晚间回来时,见那酒水分毫未动,不免叹息不愧是大爷那边出来的,当值期间还真是滴酒不沾啊自己这个老太太赏给二爷的,也不过就是占了个亲近。
主仆四人,日子简单又无趣。
一晃两个多月,三个仆人送张廷玉进了考场。
“爷,可万万保重好身子啊”拙礼提着考篮,里面放着笔墨砚、吃食药丸及蜡烛等物。
张廷玉抬手接过,很难给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别一副哭丧的样子,能不能盼爷好”
拙书将御寒的衣物给了张廷玉,“爷,勿论其他,切记拿好路引与官府证明。”
“你当爷是三岁稚儿”张廷玉接过衣物,见崔向也要开口,便直接道“回去等着罢”
转身进了考场中。
乡试是三天两夜一试,张廷玉第一试出来时,神状态略显烦躁。第二次出来时,比上回稳重些,可拙书拙礼见他沉着脸,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第三次,张廷玉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吃喝拉撒都
他第一次这样正视这个时代,落后,笨拙。没有后来测量智力和天赋的机器,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来探底。
若他考不过,不被录入,那下一次,他还要再一次来忍受这样的难堪境地。
一晃又是两日,一大早,张廷玉正跟着崔向练拳脚功夫,拙书拙礼告罪一声,便匆匆出去了。
崔向不明所以,“这二人整日跟
“今日是放榜之日。”张廷玉扎着马步,不动如山。
后者这才了然,接着打桩练功去了。
扎过马步,少年又与崔向对打几招,崔有心让着他,张廷玉却不曾客气,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崔向被他用巧劲摔
拙礼冲回来时,张廷玉恰好落败。他却不急不恼,只拍拍尘土,对着崔向拱手之后,这才问拙礼“如何”
拙礼拙书喜不自胜,深躬一揖“回二爷的话,您考上了,乃是榜二呢”
少年闻言不免失落,“竟只差分毫哪”
“拙礼去拾行装,咱们去扬州一趟。”
“这”拙书为难道“二爷,咱们去岁八月离府,已然
“我只去报个喜罢了,绝不会多加滞留。”张廷玉寒着脸回屋去了,余下众人皆不敢再多言。
来时匆匆,归时更加匆匆。
两日后的中午,一行人到了扬州。张廷玉借去向张家族老报喜一缘由,遣了崔向三人去桐城,便径直去了林家。
得知张廷玉中了榜,林如海喜不自胜,他差人从私库中挑了两块好砚几支珍
少年拱手“玉虽不才,却也一直将林公视为老师。此次乡试虽是试炼,可中榜却实
“若林公不嫌弃,便受了玉这一礼”他说罢,认认真真交手躬身行了一礼,林如海未曾躲开,只抬手令他起身,“虽很愿下你这学生,可我远
少年半分都不失望,他抬眸,眼神熠熠生辉,“我知晓林公是觉得你与我兄长乃是同科,便不好越俎代庖。可我这人乃是个不知变通的,林公不认我这学生,我便以晚辈自居,方能一偿心中敬意。”
“这”林如海叹声,“罢了,随你去吧”
张廷玉告知林如海一声,便转而去了后院。
黛玉正做着针线,听人说张家二爷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出来,“世叔”
少年一身青竹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玦,那玉玦上挂着她打的青色祥云络子。
他迈步走来,“我考中了。”
黛玉略一福身,笑“恭喜举人老爷了。”
分明是打趣,可他却听出了几分甜。偏偏那甜还没来得及细品,她又问“既然已考中了,那你如今该启程回京了吧”
张廷玉不由皱起眉来,黛玉不等他开口,便道“世叔可否明日再行听父亲说春闱时候正赶上倒春寒,京里冷得邪乎,玉儿给世叔做了一对护膝,今晚赶一赶,明日便能做好了。”
“不必急着赶”少年见她眉眼迭然失落,忙道“我课业上还有些混沌之处,也要烦林公解惑的,你慢慢做,我不急。”
女孩儿这才一笑,“十三岁的举人,古往今来世叔还是头一个,令尊令堂怕是只等着你回去了”
黛玉说的没错,所以林如海得知张廷玉要滞留几日时,并不允许,“玉儿带人去将准备好的特产与礼物整理一番,你我快些送廷玉上船才是正经。”
“林公,桐城族老亦等着消息呢,拙礼几人已然去报喜了,玉又恰好于课业上有几分不通之处,本就打算晚两日再行的。”
林如海叹“你已离家近两年,期间你父母兄长多次来信,可见他们正盼着你回去。早知你如此多礼,桐城那边你修书一封,我差人送了去便是。”
“林公不必忧心。”少年抿唇,瞥了眼一旁的黛玉一眼,“扬州到京城虽远
林如海闻言,忙摆手道“这算甚么费心,晚些我差管家去你院子里,你只需留下些常用的,其余皆入箱装船,由水路给你送去京城。”
闻言,张廷玉再拱手作揖,“那便多谢林公了。”
二人相处融洽,却叫林如海再次升起几分遗憾,这便是他早年意气风
两人又说起了乡试时遇上的课题,林如海以当下政局为张廷玉押了几个题类,令他作了三篇文章。
两人
黛玉那护腰护膝都已然做好了,张廷玉本想带黛玉去庙里还愿,可又听门房来说,李家差人来请张家二爷过府一聚。
李家,便是他二姐夫家。
黛玉穿着雪青绣莲夹袄,见他又要去忙,不免失意,可还是极善解人意,“还愿改日也去得,世叔还是莫让亲戚等急了。”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张廷玉还没正经拜访过李家。
他捏了捏黛玉头顶的丫髻,“你先回房,待我晚些时候回来,咱们便去寺里还愿。”
黛玉看了眼管事,对他道“若是回不来,也不必急着赶,还愿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张廷玉略一点头,目送黛玉转身离开,这才跟管事一同去了正门处。
来的是李家的大管家,李家老爷子,就是那位心肺不好致仕的,他姐夫的爷爷身边的亲信。
“二公子”那人见他出来,拱手道“大奶奶听闻二公子中了榜,立时便喊了老奴来接您了”
顺着他的手看去,一辆骈,也就是两马并驾的马车停
张廷玉挑眉,这怕是李家顶有面子的出行装备了吧
李家车夫跪
老管家匆匆上前,“快快起身驾车”
张廷玉坐
外头老管家耳尖,忙为他解惑“二公子,车厢中有抽屉,其中有吃有喝,您若渴了饿了,也可尝尝咱们扬州的吃食。”
张廷玉挑眉,“竟还有这般好处”
他伸手拉了一只抽屉,只见其中有一碟五仁酥,他将甜点端出来,细细研究了一番那马车,才道“这车是由内而外建造的吧当真好气派”
“二公子好眼力此乃我家二老爷的座驾,平日里爱惜得很呢”老管家
张廷玉笑“是嘛”
这不知是叹是讽的随口一句,竟让气氛陷入僵局。
好
张廷玉掀帘下车,跟着恭恭敬敬的老管家进了门。
先去外书房拜见过张家二老爷。
因张家大老爷去岁顶了苏州巡抚的缺,是以如今家中二老爷当家。
被张家中年一辈考教过文章之后,他又被带去了后院。
张氏等
姐弟二人往后院走,张氏看他一眼,问“我听说,你可没给老管家面子”
一上来就是这种话,张廷玉有些不悦,“李家的奴才嘴巴还挺长啊”
“傻小子”张氏拍了下他的手臂,看了眼四处,这才低声对他道“你不知,这府中住了好几家亲戚家的丫头,连你姐夫如今都等闲不来后院了,生怕被哪个破落户沾上,我哪里敢叫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