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端起茶杯,轻轻抹开茶叶,“我们爱新觉罗氏,是
张英心头一跳,果真下一刻便听到他那蠢儿子道“陛下此言差矣。”
“勿论何物,一开始总是为下九等,譬如纸张,最开始乃是莎草编织而成,如今非但平整亮白,且陛下用的一等纸还有香气。再譬如瓷器,最早只是黄土和成泥,烧制而成,如今却有青花、五、珐琅等花色,不仅有碗盘、瓶杯,还有花插、水丞等,甚至还有瓷雕。”
雍亲王听得连连点头,却闻少年话锋一转“火铳当年确是落后几分,可焉知他没有进步之时。若是有朝一日因欧洲战火连连,那火铳有了改新,可一次性
“放肆”张英怒斥一声,正要请罪,却听上首的康熙帝道“说得倒也不错。”
雍亲王目光冷厉,拱手道“父皇,廷玉小郎说的不错,若是洋人狼子野心,我大清也该有所防备。”
张廷玉趁机道“雍亲王所言极是,洋人如今即便无狼子野心,可若是由着他们这般好战而不多加防备,怕是有朝一日会被盯上。”
“我泱泱大国自是不必怕他,可若是对方恃铁齿而攻,怕是会”他言于此,可康熙帝却对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张廷玉跟着父亲出了养心殿,雍亲王与他二人一同“衡臣虽年岁不大,可眼光却极长远,有先帝师与张大人的几分本事。”
“王爷谬赞了。”张廷玉拱手道。衡臣是康熙帝刚才赐给他的字。
“既是出海,本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衡臣可愿为本王解忧
“自然愿意”少年爽快道。
张英刚蹙眉,就听雍亲王道“张大人,可否先行一步”
张英看了眼不肖子,可又惹不起雍亲王,便拱手率先离去了。
雍亲王只托张廷玉帮自己牟利,全为缓十三爷
后者一笑,眉眼间的冷厉都去了几分,“本王何惧”
“王爷真乃大善”少年又一拱手道。
雍亲王问他“既如此帮我,你可有何求”
张廷玉捏了下衣角“回王爷,小人确有一事相求。我二姐自小喜欢山河美食。我此次
“你放心,不出一月,此事便成。”
少年闻言,面露喜色“小人谢王爷大恩”
十月下旬,林如海刚得了一只唐朝琉璃盏,正与黛玉论起,忽然听外头有人通传,说是来了贵客。
林如海挑眉,“林中进来说罢”
林中应声,带着门房进来,“老爷,上个月刚回京的张家二爷来了,说是近日要出海公干,离开前来与老爷辞行一番。”
“张家二爷张廷玉”
门房跪地道“正是。”
“快快请进来”林如海说着,放下琉璃盏便带着女儿往外走,到了院外,这才见管家带着少年一路行来。
黛玉忧心的捏着帕子,张廷玉走到近前,拱手一礼道“林公,小姐。”
“廷玉。”昨日他才听闻张廷玉被张英撸了举人功名一事,今日就见这少年有了公干,他不得不震惊啊
“廷玉此去一月有余,不知林公与小姐身子可好”
林如海温和一笑“尚好,只是听闻你”
“都是些小事。如今我被陛下派了公干,虽无官职,可若是办好了,往后必然是有些好处的。”
林如海叹“廷玉,我却是要劝你一句,山高路远,切莫操之过急啊”
少年低头听训“林公之言,我必然会牢记
他捏紧了手心的玉玦,抬眼看着林如海,“林公,我不可久留,诸人还
林如海一怔,又听他道“廷玉可否与小姐,私下说两句话”
刚刚觉得欣慰,又突然感到危机感的林公,面上的笑都扭曲了三分。
偏偏林黛玉抬手指了指前院的青石怪峰,“世叔这边请。”
一大一小径直去了假山处,直看得林如海眼神都变了。
他看向步履都快了三分的女儿,更觉得心中慌乱。这,这,张廷玉倒是十三岁了,来年便可以说亲了,可他的玉儿还这般小呢
只是没一会,二人便又一同回来了。张廷玉对着林如海端端正正作了一揖,“林公,此一别,怕是要两年后再见了。廷玉拜谢林公督导之恩,也望林公与小姐务必保重身体。”
林如海忙扶起他,“廷玉亦然”
少年深深看向黛玉,“保重”
黛玉含泪点头“世叔,保重。”
待少年走后,林如海才看向女儿,“他与你说了什么”
黛玉手里拿着一只木盒,里面是京城的玫瑰糕。她答道“他说自己的随从就住
至于剩下那句话,她却是没敢说出来。
只是他让她等,她便等着了。
反正她还小,跟
一晃四年多过去。
从出海到入洋,从客商到他国国君座上宾,张廷玉
待商船靠岸,便有官兵
来接货运的使臣只以为那三船是给陛下的孝敬,对他恭敬有礼道“是。”
“
“哪里哪里,张大人辛苦一路,自去歇息整顿便是。这里便交由
张廷玉略点点头,“
“自是自是”那人从胸前掏出两张银票来,竟有千两之多,可见也是个高门大户的爷儿。
抬手接了,他又拱手一礼“
“
他说罢,指了一匹枣红马,“既是去探亲,不如那马也借与张大人方便。”
“如此,多谢富察大人”
扬州离广州有三千里之遥,张廷玉中途换了一匹马,这才到了扬州府。
一入扬州城,他便快马加鞭往林府去了。
林家一片死静,他刚下马便察觉到了不对。当初他留给黛玉的拙礼打眼就认出了自家少爷,他猛地冲了出来“爷您回来了”
张廷玉拧眉,“出了什么事”
拙礼急道“林大人病危半年之久,之前林姑娘取了那些灵药,去给大人救命去了小的多次入府求姑娘,可她如今连门都不许我进了”
“多久了”
“不得进门以来,已然有半月之久了上回瞧见姑娘还是
张廷玉白了脸,抬步就往林府走,门房却将他拦下,拙礼推开那人“混账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家二爷”
“姑娘说了,不许你进门。既然与你有瓜葛,此人也”
张廷玉不耐烦听他絮叨,抬脚将那人踹出两米远,快步进了林家大门。
黛玉正
身边的小丫鬟忙不迭出去看,就见一清俊雅致的少年郎快步进了院子,又因他贵气逼人气势汹汹,那许多的婆子丫鬟又不敢硬拦着,只眼睁睁看着他一句穿过庭院,越来越近了。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主院”小丫鬟大着胆子问。
他站定脚步,“你家小姐呢”
小丫鬟下意识看了眼屋里,正要开口,那男子已经大步进了屋子。
黛玉听到男声时,心中就有些慌张。父亲如今病倒了,她一个女儿家
正无措间,就见一身着紫色锦袍,披着黑色熊皮氅的少年郎进了门。
他与当初一般,可又多了许多不同。黛玉见着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廷玉与她一般无二,她瘦了许多,看气色比当年他离开时还不如。就如那书里写得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1
他绷紧了脸,恨她不把自己当回事,又怜她年少无人挡风雨,更厌自己扔下她去了海外。
“林公怎得忽然病倒了”他压住满腔的情绪,看向床上的林如海,男子虽消瘦了许多,可面色不算太差,只有些苍白病容罢了。
“中毒。”
大约是得见故人,心中有了倚托之觉,黛玉竟觉得悬着的心都松了三分,“自起始到如今,已经半年了。寻了许多名医,却一直不见好。”
张廷玉差点气笑了,“看这模样,可不像是不见好,倒是比你还好呢”
黛玉低下头,“也该要多谢世叔的,家父用了那灵药,便能好一时”
她眼巴巴看着他,眼圈红红,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含着哀哀祈求,几乎将少年逼入绝地。
“没有”他硬下心肠来,上前坐
黛玉捏着帕子,鼓足了勇气“世叔当日离开时,曾说那灵药不必省着吃,你那里还有半数之多。到如今来救我父亲,怎能,怎能又说没了”
她声音渐弱,心知自己没立场说这等话,更没道理要他的药来救父亲。
少年半分不觉她说这话有什么过分之处。
所以
林黛玉眼泪簌簌的落,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他。
张廷玉转身就要走,林如海虽然躺
可黛玉等不及了,她拉住张廷玉,顾不上男女大防,“世叔世叔,你救救我父亲,救救我父亲罢我这条命不值什么”
“住口”他高声怒斥,吓得黛玉脸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