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少东听到这话一时哽住,想想也是,“那就看老天爷意思。”说完,咬了块红薯,三两下把饭吃了。
“刚看着李凯手上被抽的那顿红条,也是吓人啊。”陈叶云起身和郝少东一起把碗碟端厨房去,边走边说话。
大军吃完饭放下碗就准备往下楼跑,他约了孙新杰斗鸡,两人还想再比比,结果被陈叶云叫住,让做了作业再下去。
“我也见过那红条印子,一道一道的。”玲玲拿出手帕擦擦小嘴,小声说着话,不过屋里没人听到。
夏天快到了,疟疾高
“李队长,你脚怎么了”陈叶云穿着白大褂给人拿药,抬头就见着李正民跛着脚走进来。
“崴了,给我来点白药嘛。”李正民前两天从田坎上往下跳把脚崴了,这几天工作忙自就自己拿帕子打湿凉水敷了敷。
周医生出去病人家里问诊了,卫生所现
药瓶里装着白色泛着微黄的药粉,细细绵绵,“我给您倒点儿白酒,用白酒送下去。”
“不慌,我自个儿带了。”李队长是吃过的,已经熟门熟路,他把别
一小盖子白药药粉,李队长倒进嘴里,又灌了一口白酒,那刺激味儿激得他脸也皱起,
“我看了下您脚幸好没肿,这两天最好少走道,歇一歇。”陈叶云把盖子盖好,将瓶子递给他,让他按时吃药。
李队长摆摆手,摇摇头,“这正拼生产任务呢,谁敢歇啊。对了,瞧我带啥来了。”
陈叶云伸手接过,定睛一看,这是一本宣传册,封面写着青峰市预防疟疾宣传册。册子一共有五页,里头有画有字,非常醒目。
“今年的防疟大战又开始了,我往各个院都放了册子,有病人来卫生所你跟周医生也多宣传宣传。”
这几十年,全国上下,疟疾肆虐。疟疾是由疟原虫引起的传染性寄生虫病,经由蚊虫叮咬传播肆虐,这个传播性极强的病症无孔不入,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每年各个城市、乡镇都要大力宣传防疟,抗疟。2
“行,我们肯定好好宣传。”陈叶云下宣传画册,自己来回翻篇看着。
“我们当年刚开荒农场的时候,就
他已经安排了农场大喇叭广播站每天宣传,播音员是下乡知青,普通话说得又标准又好听,这会儿已经
“各位同志,夏天到了,疟疾高
陈叶云当初
“李队长,这册子
李队长略一沉吟,前阵子刚画了进步思想、狠抓产量的黑板报上去,这要再画防疟疾的“行,这也是大事,不比抓生产小。我瞧你写字好看,你辛苦些,下工后跟队里张知青一块画了。”
这是大事,陈叶云没有半分犹豫,点头应下。
当天下工后,陈叶云托人给家里带了话,让弟弟妹妹先吃饭,昨晚剩下的馒头花卷先垫垫,自己得晚些回去。而知青张翠青跟着李队长找来,和陈叶云一同前往
农场东边一共有三块大的黑板,这会儿都写着“狠抓生产,团结奋斗”的标语,下面画了几个小人儿
今天日头还大,有些灼人,几个人被晒得眼睛不自觉虚眯着,张知青下乡建设,因为字写得不错,还能画个画,时常帮队里画画黑板报的,写点广播稿子什么的,能额外挣点工分。这会儿她擦了一半生产画,准备照着疟疾宣传册上画。
两人商量一番,一人从左边,一人从右边开始,陈叶云画画没什么天赋,主要负责写字顺便帮张知青打下手。她翻开第一页,将上面的大标语写了上去
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
这一行文字再用粉笔给加粗涂了一圈。
张知青接着画第一幅画,小人握着蒲扇打蚊虫,将那个蚊子画得又大又显眼;第二幅画夜里睡觉床上罩着蚊帐;第三幅画,家里墙上挂着艾草;第四幅画,医生给打针吃药。
“张知青,你这画画得真像。”陈叶云
“我以前跟爷爷学过画画。”张知青爷爷自己瞎琢磨有了门手艺,
不过原来水灵灵一个城里小姑娘,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也糙了皮肤,黄了肌肤,成了个能爆脾气的人。
“怪不得,一看就是有底子的,我就不会画画,顶多画朵花,画棵草什么的。”
“你字写得好啊,练过是吧比我的强。”张翠青看她一眼,自己的字已经算出了,结果陈叶云的字更有几分飘逸的劲儿。
一听人
“等我以后回城里可以给你寄书,你要不”
“回城你们要回城了吗”陈叶云想了想,没听说知青要回去了。
“没呢。”张翠青停了笔,抬头望着陈叶云,眼神里充满坚定,“总有一天能回去的。”
陈叶云知道她们下乡建设也不容易,“能回家当然是好的,那到时候你能给我寄点医学方面的书吗我们这儿的不是很全。”
“行啊,我回去了给你找找。”
说着说着,张翠青总觉得好像明天就能回城了,话语间有些轻快。
两人抓紧时间画了两块黑板报,又麻溜去最后一块。最后一块黑板立
张知青大手一挥,拿着擦子就给擦了一半,两人继续奋斗。
“哎,你怎么把我们标语给擦了啊”刚从连队出来的士兵吴广茂看到刚写上几天的黑板被人给擦了,忙上前质问。
“我们要画预防疟疾的宣传画,就擦了一半。”张翠青把手里的册子摊着给人看。
“那也不能擦我们的啊,我们还忙生产呢,场里不是还有好几块黑板嘛,你们画那儿去。”
“同志,疟疾预防很重要,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陈叶云帮着说话,立马被人堵了话头。
“那我们生产不重要啦,大伙儿可就指着这些标语提士气呢,再说了,我们才画几天啊,就给我擦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李队长让我们画的,你本事找他说去。”张翠青也不客气,把李正民给抬出来。
“那我们还是陆营长让画的呢你跟他说去。”吴广茂立马给她回了句,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一个管兵团的营长,一个农场大队队长,这怎么好说
“你们一群人围着干啥呢”陆庆华从办公室出来,正好见着空坝子上一群人。他几步走过去,好像还听到了有人提了自己。
“吴广茂你说说怎么回事”陆庆华点名三连的农工排的人说话。
吴广茂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拿起脖子上搭着的白色毛巾,往脸上糊了一把,上面沾了些汗渍,“营长,我们黑板被人给擦了,喏,就是这个知青干的。”
“陆营长,我们是李队长让来画宣传画的,谁没事儿擦你们黑板啊。”
两人说话都带着火气,那火苗蹭蹭蹭地往外冒,都置了气。
陆庆华看二人一眼,沉了声开口,“你们还吵起来啦,要不要给你们腾个地儿去一边吵个痛快”
吴广茂和张翠青察觉到他话里不容忽视的威严,一时没敢开口。
“陆营长。”陈叶云看这气氛凝固,小心翼翼开口,“其实是这么回事儿”
见陆庆华眼睛望过来,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便接着说话,“现
陈叶云又看了陆庆华一眼,“生产任务是大事,身体健康也是大事,人要是倒了也没人搞生产啊。”
“听听人女同志说的”陆庆华看吴广茂一眼,“人还不是为你们好啊给画出来,省得你们这些人掉了心。个黑板擦了就擦了,还能给人同志斗起气来,出息了啊你。”
“营长我”吴广茂刚想辩驳两句,就听到陆庆华下达任务。
“你这么爱画黑板报是吧,那你就跟着人一起画,今天不把这半块黑板报画完别回去。”
正准备去吃饭的吴广茂
张翠青和陈叶云等人群散去,才相视一笑,而旁边的吴广茂捏着粉笔垛无从下手,他压根不认识几个字,更别提画画了,他只是给连队打抱不平呢。
“哎,你字又不好看别写了。”
“哎,你画得也太难看了,别画了。”
张翠青一会儿功夫把他嫌弃了个遍,吴广茂被气得不行,偏偏人说的是实话,自己字和画确实难看。
等全部画完,他嘴硬不肯承认人画得好,只朝人哼了一声,麻溜往食堂跑去了。
因为耽误了功夫,现
“我今儿是倒了霉了,怎么就遇到那么个女煞星。”
见吴广茂冒着烟坐下,几人忙问他怎么回事,最后又一起数落他不大气。
“我那是给连队说话呢,大伙儿办块黑板报也不容易,谁知道营长还帮着外人。”
郝少东看他一眼,嘴角带笑,“那是帮外人啊人人都看得清什么事儿大,擦块黑板能少块肉不人又不是无缘无故擦,不为了宣传嘛。”
“我知道是这个理,就是那女的太横了,比我还横,我当时可不能输啊”
几人摇摇头,懒得搭理这个火爆脾气。
“哎,我也知道我脾气急,这不话赶话了嘛,大不了以后我见着人绕道走。”
“吴广茂,黑板画画完了”陆庆华刚打了饭就见到这人坐
“报告营长,都画完了。不然我也不敢来吃饭啊。”
“那两女同志呢”
“我不知道啊,应该回了吧”
“你把人叫来吃饭,人走老远过来画这里给兵团宣传呢,都这个点儿了,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
吴广茂
张翠青和陈叶云本不想来吃饭的,不好去跟人蹭白食,可架不住吴广茂一阵游说,加上现
郝少东没关心后面的情况,他今天连队有事,提前打了招呼得晚点回家。
“吴广茂,你快领着去给人打饭,打个肉菜,今儿有猪肉炖粉条。”
吴广茂冲几人龇牙咧嘴,想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饭票,心里
不过他还是大方地给两人一人打了个猪肉炖粉条,剩下一个素菜,她们自己选。
端着餐盘回去的路上,他也想通了,这会儿就变了脸,“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也别记仇啊,这顿饭吃了就万事大吉,怎么样”
张翠青吃人嘴软,看他那皮样有些想笑,可生生憋住了,只扬着小脸说,“再说吧。”
但是听那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来这边吃,我们连长还有士兵都
“不了吧,我们去别的桌吃就是。”陈叶云远远看着食堂角落里一桌上坐了五六人,倒不如去空桌吃饭还自
郝少东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往前面一看,站
眼见着吴广茂说动了二人,把人送了过来,他嘴里咬着土豆块,接到陈叶云的惊讶神色。
吴广茂本来坐
“吴广茂,你调个位置,坐外头去。”
“啊连长,你嫌弃我啦我这不是给女同志赔罪请吃饭了嘛”他低头小声说,“花了我整整两张饭票我明天后天得啃玉米面馒头了”
“废什么话,挪盘子。”
看着连长如此无情地下达指令,吴广茂只能心有不甘地往旁边移了个座。
“再移一个。”郝少东看了看,还是不大满意,人挨着人,身上都冒着热气,不舒服。
“连长你明儿是不是得把我赶出连队啊”吴广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己连长生活中一向不拘束上下级,怎么这回连着让自己挪两个座
“动作快点,没见人都站着呢嘛”郝少东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一旁的两位女同志。
最后吴广茂坐
只是,他以为要坐张翠青旁边的陈叶云竟然一路往里走,把餐盘往桌上一放,坐到了连长对面。
“陈叶云同志。”他伸长脖子凑过去,小声唤她,“你怎么坐那儿啊没见到刚刚我哎”
话没说完,他就见着连长给人夹了块土豆,放到餐盘里。
这是什么情况吴广茂和几个战友都摸不着头脑。
“这我媳妇儿陈叶云。”郝少东见几人各个脸上写满疑惑,直接开口。
结果话一出口,那脸上的疑惑就转成了震惊,一个个挤眉弄眼,仿佛见到什么大人物了
“嫂子好”
“嫂子好”
“啊连长,你没骗我吧”吴广茂心下一惊,快速回想着自己前头有没有对人不礼貌。
“谁会用这种事骗人啊你什么脑子”张翠青毫不留情戳他一刀。
“我错了我错了嫂子好”吴广茂知道连长结婚了,可也没见过连长媳妇儿,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我是说刚瞧着嫂子就觉得不一样呢,瞧着跟咱连长有点配”
“切,你个马屁”
吴广茂又清了清嗓子,“同志们,两位伟大女同志特地来为咱们兵团画宣传画宣传预防疟疾的,这大热天的,真是太辛苦了。咱们举块红薯敬她们一口吧”
“你这会儿知道人辛苦啦”
“我这叫知错能改啊”说完,他一口吃进红薯。
旁边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因为年纪都差不多大,一时也没了气,加上几个士兵是农工排的,跟张翠青下的田地挨着也不远,便一起同仇敌忾数落起那鬼天气来。
“饿狠了不”郝少东和陈叶云的位置跟几人隔了空,加上那边声音大,他们说话旁边人也没注意。
“有点,主要是天热,太阳就是不下山非得照着我们。”
“那还是它不懂事了。”
“大军和玲玲怎么办啊你也没回。”郝少东突然想起这茬。
“托陈嫂带话回去了让他们吃,昨晚还剩着馒头花卷。不过现
“大军可跟我说他能做菜呢,不然让他自个儿煮面什么的。”
“我就担心他们用不好那煤炉,可别把家里给点着了。”
“哪儿能啊,我回去再给他训训,实
“嗯,这也成,能放心点。”
“你吃点肉沫,这食堂味道真挺好的。”陈叶云给他夹了筷子猪肉炖粉条,炒得香,下饭。
“我们团炊事班师傅那是有本事的,三大菜
陈叶云仔细想想,“那我已经吃过两样了”
“红烧肉得抢,一个月做四回,我下回早点来打一盅回去。”
“那成”
“你今晚几点能回来啊”郝少东这阵子抓生产,要监督夜间作业。现
“不定呢,你困了就睡,别等我就是。”
吃完饭,陈叶云先回家去,郝少东和几人往外走,从兜里掏张饭票给吴广茂。
“连长,你给我这做啥我请嫂子吃顿饭是我的荣幸不是,别见外啊。”
“我媳妇儿来食堂吃饭,你请客不太合适,自己拿着。”
吴广茂假客气完,乐呵呵下,手一抿,只有一张,连长分得真清啊。不管怎么说,明天不用啃玉米面馒头了,这是大喜事。
等人走远了,吴广茂才跟身旁几个士兵窃窃私语起来,几人手舞足蹈不成样子。
“听见没连长跟媳妇儿说话多温柔啊,还关心人饿不饿”
“废话,那不是人媳妇儿嘛不冲她温柔冲你温柔啊”
接下来几天,陈叶云忙着
因此家属院,农田里,各大畜牧场里,都能见到她忙碌的身影。
小两口都早出晚归,直接把孩子的晚饭托付给了黄丽珍一家,人也热情得很,说一块儿吃自己儿子还吃得多些。
赵月看着了,也不时招呼两人去家里吃。
等一星期后,陈叶云稍微闲下来,只剩下农场小学还没去一趟,其他都差不离了。
“珍姐,小月,这阵子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俩可会累人。”陈叶云和郝少东
“有啥麻烦的,都顺手的事。”黄丽珍就多煮点吃的,况且陈叶云还给塞了粮票和钱,她推都推不掉。
“你也是为大家好嘛,那打摆子的病我见人
“这打摆子确实难,得容易出大问题,我们得提高警惕。”曾志刚这阵子忙着生产,许久没跟郝少东,白威喝酒,客厅长柜子上放着一小桶啤酒,喝得爽。
“该说夏天还是得喝啤酒呢,往那装着凉水的瓜瓤里冰上一小时,真爽口”
啤酒得进城打,陈叶云知道几人好这一口,加上自己家请客吃饭,便托了正好要进城的农场农工带回来。他休息一天要进城买东西,本来自己也要去打回啤酒,便顺手一起打回来了。
那农工看了病,一直念着医生的好,帮起忙来半点马虎眼都没打,排了三小时队才打了一桶回来,陈叶云没想到这么难,又给人拿了几颗糖。
“刘师傅还买到一瓶瓶啤,说是外省的,味道好,你们尝尝。”陈叶云把那小瓶啤酒拿出来,递给郝少东。
“哟,东来啤酒啊那是好东西”曾志刚歪头看一眼,眼睛亮了。
青峰有个小啤酒厂,可味道跟不上外头的啤酒牌子,东来啤酒就是隔壁省的,小有名气了。
两个城市隔得不远,东来的啤酒
“满上。”郝少东给曾志刚和白威倒上酒,三人碰了杯,黄澄澄的啤酒散
屋里三个男人喝着酒吃着饭,迟迟没有散席,三个小孩儿早溜去院里玩了,而三个女人都拿着蒲扇又挤进陈叶云屋里说悄悄话。
黄丽珍和赵月也准备去挣点钱,白天上劳保工厂做工去,下个星期就去上工,一个月能挣十六块。
“我家兆华也是个要吃垮家里的,那胃口不得了,不多挣点钱不行啊。”黄丽珍叹口气。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哎,我们每个月要往家里寄钱,婆家娘家一家五块,我们自己还要吃饭买东西,娃念书学费也不低。”
“所以说,得多挣钱,我们去多上工,干活多拿钱,每个月多10多块日子也能好些。”
陈叶云深以为然,“我也是这样想的,现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咋就累嘞。”黄丽珍盯着陈叶云看了几眼,突然笑了两声。
“珍姐,你看着我笑什么”陈叶云摸了摸脸,自己脸上没东西呀。
“哈哈哈哈哈我笑你这会儿看起来,那模样不一样,”黄艳向赵月倒去,话里带着笑意,“你瞧瞧她,是不是跟刚来院里的时候不一样,现
“珍姐,你瞎说什么呢”陈叶云没听人说过自己这些话,顿时有些脸热。
“哎呀,你羞什么”赵月凑过去,
“你”陈叶云掐她一把腰,嘴上也没轻饶她,“怎么什么话都说呢,你羞不羞”
“哎哟,这有啥”黄艳挪了一屁股座儿,挽上陈叶云的胳膊,“我当大姑娘的时候跟你一样,脸皮薄,久了就好了况且这有啥不能说的这男人可不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不然你守一辈子活寡啊”
“珍姐说得对”
黄丽珍话匣子开了,想起往事,“以前我当姑娘的时候,村里有人娶媳妇儿,结果一直没怀上,大家还嘀咕怎么一直没动静,不知道谁有毛病。后头还是那男人去兄弟家抱了人小儿子过来养,算有个后。你们猜为啥他们一直没动静”
“不会是那男人有毛病吧”
“就是”黄丽珍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飞,“那男人就是个银样蜡枪头,压根不中用可是她媳妇儿哪懂这些啊,啥都不知道,又一直羞得跟人聊,被骗着过了二十多年。”
说着话,黄丽珍是越说嗓门越大,“就是年纪大了,她知道了也没咋地,哭了两回还是跟那废物男人过下去了,要是我啊,肯定踹了他,老娘才不守着废物守活寡呢。”
陈叶云和赵月听得一愣一愣,倒是没想到有这样的事。
“不过郝连长那模样瞧着肯定不能是中看不中用的吧”
陈叶云红着脸,点点头。
“我就说嘛郝连长是有大本事的”赵月伸手摇了摇黄丽珍胳膊,黄丽珍也握着她胳膊回应。
“不过啊,也不能太过了,你这小身板儿哪经得住他折腾啊男人,你得拿住他,不能啥都惯着他”
陈叶云听得懵懵懂懂,只点点头。
“行了,别说了,你看小云脸红臼恃洸成啥样了”赵月瞧着陈叶云的模样,嫩生生的。
赵月和黄丽珍笑得声儿大,惊动了外头的男人。
曾刚朝屋里吼了句,“笑啥呢这么高兴。”
“夸你们呢”黄丽珍也喊回去,说完转头一看陈叶云小脸绯红,又补了句,“主要是夸郝连长”
稀里糊涂听到自己被夸的郝少东,正仰头灌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当晚,送走两家客人,陈叶云才松了口气,请人来家里吃顿饭也是不容易,前前后后一顿忙活。
熄了煤油灯,躺
“这些天路走太多了,小腿肚反应最大。”她天天挨着农场走几圈,是真累。
“这会儿揉了好点没”郝少东给她捏着腿,手上没敢太使力,他一向劲儿大,担心太糙了。
“好多了想着只剩下农场小学一个宣传点,我觉得更好了,马上就能歇一歇。”陈叶云靠
感觉到郝少东的手说着小腿肚开始往上窜窜,想起黄丽珍的话,她一把把那大手按住,“今晚别了。”
“怎么了”郝少东以为人又不舒服,“要不要灌盐水袋”
“没有,不是那事儿。就是我想睡了。”
“那我快点儿不耽误你睡觉。”郝少东凑到她耳朵边吐热气。
“不行,你回回都这么说,哪回快了”陈叶云把人推开,自个儿翻身对着墙睡了。
看着媳妇儿留着自己的无情背影,郝少东躺回床上,他倒也不恼,毕竟人还夸自己呢。
第二天,陈叶云中午提前了一小时下班,赶去农场小学做宣传,小孩子们倒不一定听家长的话,但是一般都爱听老师和医生的话,这两种职业的人
跟农场小学校长说了来意,陈叶云被领到操场,临时集合的百来个小学生们都规规矩矩站着,有人调皮动几下,就被老师给逮到说两句,这才乖了。
“大家要讲卫生,勤洗手,尤其是饭前饭后都要洗,我见过有些小朋友玩了泥巴,手也没洗就去吃饭了,那细菌都吃进肚子了,就得闹肚子疼,大家说这样的行为对不对”
“不对”
台下小学生们声音大,十分配合,尤其是大军和玲玲,吼得最激动,因为用力,小脸都快吼变形了。
“大家还要注意蚊虫咬,咬了会
“我知道,我见过人打摆子”有人还会抢答。
“没错,一会儿
“是”
“下面跟我一起念讲卫生不得病,不讲卫生病要命。”
“讲卫生不得病,不讲卫生病来找。”
”疟疾蚊子传,灭蚊要当先。”
“疟疾蚊子传,灭蚊要当先。”
“得了疟疾病快找卫生员,正规服药防后患。”
“得了疟疾病快找卫生员,正规服药防后患。”
“好,大家都要背下来,跟着做,回家也要背给爹娘听。”
“好”
稚嫩的孩童声,响亮又高昂,一个个热情高涨,争着比赛看谁背得熟。
陈叶云忙完,往人群中走去,大军和玲玲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姐,我背熟了,你给我检查检查”
“姐,我比哥背得好,不信你考我。”
陈叶云看他俩争得不行,忍不住笑笑,“好,回家背,您快去吃饭。”
“姐,这是我同桌芳芳。”玲玲拉着一个小姑娘给姐姐介绍。
她放学回家念叨过好几次,坐她隔壁桌的秦芳芳和她玩得好,就是人胆子小。
陈叶云半蹲
“芳芳,你好。你跟玲玲一块儿叫我姐姐就成。”
“小云姐姐。”芳芳冒出句蚊子音,看着是有些害羞。
“哈哈哈走吧。”玲玲介绍完准备去吃饭,扯着芳芳去吃午饭,结果一不小心扯歪了,把人袖子往上扯了,露出半个胳膊。
陈叶云一眼看到,那小细胳膊上有一道道红条,跟那天李凯被他娘抽打出来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来源七十年代济南市卫生防疫站宣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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