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短短的网课回放,嬴政也只听了有关“造纸术”的一个片段。

连续默念了好几遍。
这才忍了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嬴政随即又想到,自蒙骜到蒙恬,似乎都是如此的直肠子,想必
蒙恬对他微幽的神色变化,一无所知地继续着道“也不知是哪个可恨的江湖骗子,竟敢糊弄长公子你真是胆大包天。”
嬴政“”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顿了顿提笔勾画几下,打算将那造纸术的步骤画给他看“所谓的“纸”,实为一种类似竹简、绢布的书写载体。”
“但其可轻如绢布,价格贱同竹简,相当于兼具二者之长。”
蒙恬听着这个形容,总感觉神奇而缥缈。
他不由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真能制出如此神奇之物若当真轻如绢布,又怎么会价贱如竹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绢布以桑蚕为原料,通过抽茧、缫丝等道道湛的工序而成。寻常人家用不起此物,因此穿绢、丝还是穿麻、葛,也是区分贵族与平民的标志之一。
相比之下,竹简虽沉重,但原料易得而价廉,因此成了书写的首选之物。
嬴政回想了昨晚的直播课,近八成地进行了简单的复述“据说其是由以树皮、麻头、破布、旧渔网为原料制成。”
他一边写下这些时,
树皮、麻头随处可见,而旧渔网自伏羲氏
蒙恬唔了声“破布是什么以及这些东西合
嬴政淡淡道“等我问问吧。”
他想起夏安夷那不靠谱的学识,又对于这条路持怀疑态度。也许,找上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家,都比找她靠谱
闻言,蒙恬顿了下“找谁问啊”
嬴政也不由顿住。
他不怕被别人
于是,他敷衍地答“此人你未见过,日后有机会的话,再介绍你认识。”
蒙恬神色古怪“长公子,不会又是先前那个,骗你”
嬴政听着他喋喋不休地劝告“”
讲真,他看上去真的像那种沉迷修仙、容易糊弄的昏聩之人吗
少年嬴政当下的心境,放
正常的反应都是胡说八道,谁会干这种蠢事。
他索性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引开了话题“对了,你昨日可有再重新,研究那竹制兔毛笔”
蒙恬很快转移了注意“笔吗昨日我多加了不少烟灰石末进热水,结果反而没有消融其中,沉
他神色惋惜“白费了我一锅好汤。”
嬴政听着他的话语,蓦地想起昨晚夏安夷所说的话“氢氧化钙的溶解度随温度升高而降低。”
他不了解何为氢氧化钙和溶解度,但能通过她的话,抓住“温度”这个词。
似乎是
他放下手里的笔,对着蒙恬道“不如试试将水冷却后,再倒入烟灰石末或者等过段路程,可以打凉井水一试。”
蒙恬几番折腾下来,虽自带灵感buff,但也有些怀疑了“长公子,咱真能成吗”
嬴政直视着对方,同他四目相对,漆黑的眼眸炯炯“为何觉得不成”
“你祖父曾攻打韩国并为秦设立三川郡,带领将士上战场时,可有觉得不成”
“你自幼拜师学艺,游行多地,可有觉得不成”
不得不说,对方极有口舌之才。
三言两语下来,蒙恬同他对视着,蓦地又觉得已经熄灭的希望小火苗,蹭的一下又熊熊燃烧起来了“说的好我今晚继续研究”
嬴政微微一笑,对他重燃斗志,极为满意。
带着对“破布”这一不明事物的疑问,晚上重新上线那“直播”时,嬴政缓缓问了出口。
夏安夷正有些睡眼惺忪的“什么破布”
她顿了下反应过来“你是说,用于造纸术的原料之一”
“破布不是很常见吗,穿过的衣服啊破了的被子啊不都”
话说到一半,她才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和自己所处的时代不同。
破布大多是棉花纺的,但先秦之时哪有棉花呢等到棉花真正作为一种衣服原料传播开来,已经是元明之后。
而史料里记载的造纸术所用的破布,应当是汉代绢、麻一类的,“蔡侯纸”想比今天而言,应该是较粗纤维的质感。
夏安夷起初打开有关四大
但现
她上哪去寻找降维打击的材料,还有通此道的人才呢
日常摸鱼、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夏安夷这金手指换作给她,肯定是暴殄天物。
不过对面那老古董,却看着比她锲而不舍些。
嬴政思忖道“破布是由何制成的可有替代之物”
夏安夷迟疑“应该有吧刚刚网课里提到的,唐代将竹子浆液用作纸的原料,不如你们试试”
竹林作为竹简的原料,
嬴政提笔一一记下。
不过夏安夷想到棉布后,眼眸微亮地安利“你听说过棉花吗或者木棉也可以,它们非常有用。”
自夏朝以来衣物的材料都是按照等级划分的,以“裘丝麻”为例,若遇上极端寒冷的天气,对贫民来说很难捱过。
“此物若用于衣物,既价廉又保暖,有益于民生。”
夏安夷话音刚落下,就听对面那老古董轻嗤了声“不过是保暖的程度区别而已,没必要颇费一番周折,来获得此物。”

夏安夷“”
她正转着笔的指尖一顿。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不仅是个古人,还是属于阶级最顶端那一层的。
就跟她从小接受的是“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一样。对方的思想,是受环境和时代局限的。
或者说秦国自商鞅变法后,他们眼里“苛民”、严刑峻法的做法,才是有利于维持统治的。
夏安夷无意引出了这个话题,知道跟古人谈这个,没有必要。
但听到对方那风轻云淡、不屑一顾的语气,她还是有种心里不舒服的感觉。
她顿了顿,换了个角度“但是你们秦军
“大军浩浩荡荡有不少人吧,御寒措施没做好的话,打胜仗的几率就下降了哦”
淮河以北往往极冬之时会下雪,战国几国应当都避免不了。
而作为参照,历史上欧洲那边险些统一的两次,便是败了御寒和极端气候之下。与其说是因为气候,不如说是领兵者的自负。
她最后那个哦字,刻意扬起而拉长。
比先前同他抬杠互怼的语气,阴阳怪气多了。
嬴政“”
他微眯了下眼,眼中有冷冽之色闪现“你这是何意”
闻言,夏安夷语气无辜“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陈述事实而已。你们贵族自己穿得那么好,能顾得上士兵吗”
“打仗的可不止是你们啊,而且军粮、后方补给来自于百姓”
嬴政掀了下眼皮,眸中神色不定,如明灭的烛火摇曳“你这是
夏安夷“”
进谏是什么,好高级啊。一般只有
她实话实说“没有,我只是
嬴政面色隐
“不必替他们担忧。”
夏安夷“”
她还真不知道这个,一时杠不回去了。
然而顿了顿后,嬴政又若无其事般开口“罢了,不跟你一个蛮女子计较。所以,那棉花究竟为何物又长于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