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在困惑着厄洛斯——
“小学鸡”到底是什么鸡?
还有九年义务教育和素质教育究竟是什么?希腊的大地上有这玩意儿?
尽管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仍不妨碍爱神殿下露出礼貌的微笑、抬手狠狠掐住水泽精灵的脸蛋。
手感真的很好。
苏奈“嗷”了一声:“明塔,你干嘛?”
厄洛斯笑了笑:“没什么。”
“可你在掐我脸诶?”
“嗯。”
还在掐!
苏奈龇牙,一副“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咬你了哦”的凶恶表情。
厄洛斯没来由地忽然想起:每次自己捏水泽精灵的脸,水泽精灵都不反抗。
但他却会反抗其他人。
绿发宁芙的眼角眉梢倏然肉眼可见的柔和起来。
……怎么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呢?
苏奈不明白,但这幅阴晴不定的样子,令他想起某个神。
明塔和厄洛斯——一定很有共同语言吧?
眼看对方愉悦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苏奈正想威胁一下,左脸被捏住的部位骤然松弛,泛起的疼痛被抹平。
苏奈搓了搓脸,脸上逐渐泛起人造的红晕。
“睡觉了。”他咕哝了一声。
“嗯,回去吧。”厄洛斯起身。
苏奈跟着站了起来。
拍拍身上点心的碎屑,苏奈跟在明塔身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似曾相识的一幕在他身后上演——
地毯平整的状态被打破,鼓起凹凸不平的布包。
一个、两个……足足三个布包
走在前方的绿发宁芙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苏奈止住脚,见她朝他回过头,本能地问:“怎么啦?”
“没什么。”绿发宁芙声音平淡地回答,“你走前面吧。”
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但已经开始困顿的脑袋没有给主人过多思考的时间,苏奈随口应了声“哦”,便没再多想地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平安无事地回到睡觉的宫殿,苏奈洗脸刷牙后往被子里一裹,揉着升起满足感的肚皮、咂了咂嘴后沉沉睡去。
……
半夜,水泽精灵的床边,冒出一个黑影。
鼓泡似的眼睛、遍布全身的疙瘩,赫然是苏奈的老朋友——地精!
苏奈并没有意识到危机卷土重来,翻了个身,脚还伸出被子、探了一截到床帘外。
面对白嫩嫩的脚掌、纤细的脚腕、线条优美匀称的腿肉,地精眼中涌起贪婪的色彩。
一种对食物的贪婪。
并非所有地精都是色批型,实际上,大部分被关押在塔尔塔罗斯深渊中的地精,最喜欢的食物就是精灵。
比如床上这只。
“嘀嗒……”
口水滴在地毯上,瞬间烧出一个洞——地精的□□除了剧毒外,口液部分还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地精张开大嘴,对送到眼前的肉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噗嗤!”
一支箭,精准贯穿了它的嘴,将它钉到旁边的柱子上。
地精抽搐着四肢,试图拔.出嘴里的箭,一支箭又是凌空飞来,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它的肚子。
“咻——”地精的肚子顿时跟皮球似的泄了下去。
第一只。
厄洛斯收回弓,走到水泽精灵的床边,嫌弃地刻意绕开被地精口水滴到的地方,瞥了眼帐中的精灵。
或许是觉得脚冷,水泽精灵又把脚缩了回去。
他的半个肩头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
厄洛斯伸出手,捏住被子的一角——
狠狠往下扯了扯。
盖被子是不可能盖被子的,帮掖被角这种事情死都不可能。
谁让这家伙睡得这么死。
如果不是他正好在,估计已经真死了。
“嘶……”苏奈发出颤音,显然是被子忽然离开上半身,被冻得牙齿打颤。
但他连眼睛都没睁,直接一提被檐、整个人往下一缩,被子覆盖住了整颗脑袋。
厄洛斯注视着被子外面散落的蓝色发丝,坚持又将被子拉了下来。
这次只有脸暴露在空气中。
厄洛斯戳了戳,走了。
翌日。
苏奈神清气爽地醒来。
他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先是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之后才起身。
原本钉在柱子上的地精尸体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地毯也换了新的。
“纳西索斯!”厄科终于回来了,手里端着早餐:“你醒啦!过来吃饭吧?”
苏奈坐到石桌前,捏起一根肉肠问:“厄科,你昨天去哪儿了?”
“我去帮忙修剪花圃啦!”厄科说着,压低了声音:“因为上次宙斯大人的事……花园被搞得乱七八糟,好多花都被糟蹋了。”
苏奈想起一个人:“典伊呢?”他听到哈迪斯这么称呼对方。
“冰雪女神?所有女神在宴会结束后就自行离去了,你认识她?”
原来典伊是冰雪女神……
苏奈:“也不算认识……啊没事,只要没事就好。”
厄科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吃完饭,厄科边收拾边说:“我今天还要去帮忙,你自己一个人待着没问题吧?不会很无聊吧?”
苏奈帮着她一起收拾:“唔,不会。”
“真的?”厄科这可奇了:你不是最怕一个人待着了吗?
“我不是一个人,有明塔陪我。”
“明……塔??”厄科张大嘴巴,手里的盘子差点没拿稳:“你和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之前你不是还怀疑……”
“怀疑什么?”
明塔忽然出现在厄科身后。
厄科急急忙忙闭上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看样子是咬到了舌头。
“明塔!”苏奈转移话题道,“你吃了吗?”
被对方狐疑的目光撵过一轮,苏奈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我去洗碗了!”
厄科有点怕明塔——说来也怪,明明之前的明塔气焰跋扈态度嚣张,她却更怵现在这个气质神情都更平和的明塔。
厄科走后,苏奈也不知该干点什么好,哈迪斯不在,也不用演戏了,明塔又对他爱搭不理的。思来想去,苏奈决定也去帮忙修剪花园。
他来到被宙斯糟蹋的后花园,原本一地的残花落叶已经被宁芙们清扫干净,破坏实在严重的花草就拔了重栽。
苏奈去的时候,一名面容温柔沉静的褐发宁芙,正拿着一把小铲子在给花苗填土。
“欧律狄刻!”
苏奈朝她打招呼。
欧律狄刻握着铲子起身,惊讶道:“纳西索斯,你怎么来了?”
视线触及他身后的人,欧律狄刻有些害怕,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带明塔来一起帮忙铲土!”苏奈扯过绿发宁芙的胳膊。
厄洛斯:?
“不、不用了吧……”欧律狄刻显然被明塔针对过,不敢让明塔帮忙。
“明塔?你要一起来吗?”水泽精灵问。
“松开。”
“啊?”
“手!”
苏奈悻悻地松开爪子,蹲下去,帮助欧律狄刻一起固定花苗。
这一片的花圃,被宙斯踩踏得七零八落,全部都要拔了种上新的花苗。
厄洛斯不耐烦地待在一旁。
地上到处都是移栽时散落的土,说实话厄洛斯根本不想守在这儿,如果不是为了……
他给自己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跟尊活佛似的入定不动了。
“像这样,再拍一拍,就可以了。”欧律狄刻用双手拍了拍泥土,将花苗根部的土壤压得更紧实。
苏奈从齿轮状的叶片中,认出这是一株玫瑰花苗,他好奇道:“种在终年没有阳光的冥土里,真的可以生长吗?”
欧律狄刻温柔地笑了:“这片花圃的冥土,是受到大地女神盖亚祝福的圣土,可以的。”
苏奈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和欧律狄刻埋头种花,没注意到身后的土壤里,正逐渐拱起一双阴暗的眼睛……
“咣当!”
拱起的眼睛被一铲子拍了回去。
苏奈回过头:“明塔?”见她主动拿起了铲子,苏奈高兴道:“一个人待在旁边很无聊吧?你终于决定跟我们一起栽花了吗?”
厄洛斯把铲子往土里一竖,他的眼睛睁得比平常圆一些,单手叉腰道:“你还真是迟钝的可以。”
水泽精灵自然听不懂他在打什么谜语,扭回头继续栽种那些无聊至极的花苗。
地精最喜欢鲜活的美食,亡灵显然不符合它们的胃口,因此才盯上了这只不是亡灵的家伙……
作为曾受提坦旧神们驱使、对抗过宙斯的精怪,在宙斯夺得神王神位后,这一大地女神一拍脑袋捏出来的邪恶精怪便被通通赶进了深渊地狱。
它们——到底是怎么从塔尔塔罗斯里逃脱的?
厄洛斯皱眉思考时,第三只地精出现了。
当一只丑陋赛过蟾蜍的生物从土里钻出来时,众多宁芙们吓了一跳,包括欧律狄刻与厄科。
厄科在另一个方向上,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种外形的生物,脸色煞白。
苏奈将手里的铲子恶狠狠砸了过去。
没中,地精又钻回了土里,铲子斜斜插在土壤上方。
尖叫声四起。
所有见识过地精的生物,都觉得脚下的土地不再安全。
厄洛斯盯着脚下的地面:这是由盖亚祝福过的圣土,地精如果长时间待在圣土里,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刚刚一铲子拍死了一只,还有一只。
“这里怎么、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厄科浑身发抖地问。
欧律狄刻抱住她的肩,她看起来比较镇定:“兴许是有人打开了塔尔塔罗斯深渊的大门,放出了这些地精。”
“塔尔塔罗斯?”
“嗯,自从提坦之战后,大部分地精都被打入了深渊神的领地,只有极少数漏网之鱼还活跃在大地上,冥土更是罕见。”
“欧律狄刻你懂得好多呀……”厄科钦佩道。
欧律狄刻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伤感:“这些……都是我丈夫告诉我的。”
“你丈夫?”
“嗯……”
“那你知道是谁把它们放出来的吗?谁会做这种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天哪!那只地精又出现了!”有人惊呼——
“不、不对。”
“那只地精,变得更大了!”
苏奈举起铲子:“大家别慌!玩过打地鼠吗?”
众人迷茫:“打地鼠是什么?”
“就是等它一冒头、就用力把它打下去的一种游戏,用来对付这只地精刚好!”
厄科第一个支持:“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于是——
“地精出没了快来打呀!”
花园里响起此起彼落的声音:
“在你身后!”
“小心腿边!”
“右边!在你右边!”
“打它!!”
……
盘斯特不明白:它怎么一冒头,就有无数铁铲、铁楸、石头朝它头顶落下来呢?甚至有人直接抓起一条虫就往它脸上扔。
顶着一条蠕动的毛毛虫,汉斯特缩回了土里。
作为一只地精,它和乔巴、还有科迪一起有幸逃出深渊——现在回想起来,盘斯特仍旧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它再也不想回到深渊了。
当那名绿头发的宁芙将一条昏死的狗扔进来时,它、乔巴、科迪同时展开行动,贴着宁芙的脚边游了过去。
它们就这样越过了深渊的边界。
刚出来时,它们还很谨慎,在这座宫殿里潜伏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前天晚上,鼻子最灵的乔巴闻着气味,找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精灵。
活的!精灵!
半夜乔巴立即行动了。
那是盘斯特最后一次见到乔巴。
乔巴被杀死了,精灵身边存在保护者。
碍于乔巴的前车之鉴,它和科迪暂时不打算对精灵动手,尽管它们都饿得开始啃石头。
科迪提出:前往大地女神盖亚祝福过的土壤,在那里休养生息。
盘斯特欣然同意。
没想到:那名香喷喷的精灵也来了圣土,科迪无法忍受诱惑,已经寄了。
盘斯特不像它那么沉不住气,只是盖亚的力量太过霸道,隔一会儿他就必须钻到土壤上方透透气,不然就会被凄惨的同化成花肥。
它在一次透气中被发现了。
随后就是无数的铲子、铁楸、石头和虫子。有人还朝它丢了一只鞋子。
盘斯特默默感受身体的变化:大地女神的力量令它受到侵袭,但同时也在改变它,使它变得更加强大。
快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它就可以从人人喊打的地鼠,变成猎人!
它一定要把那个橘色裙子的仙女吃了!铁楸打得它头好痛!!
盘斯特坚持着、忍耐着、终于!它攒够了力量!破土而出!!!
“天哪!这是什么怪物?”
脱胎换骨的盘斯特,身体呈几何倍放大,现在的它和小山一样高壮,毒液的毒性也更强。
现在任谁也打不着它的头啦!
在它钻出来的位置,只有一名发丝颜色与身旁花叶近似的弱小宁芙,跟吓呆了一样,没有逃跑、抱着手臂愣愣地站在原地,挑起一边眉毛看它。
这个宁芙,不就是……
虽然要吃掉放它出深渊的恩人很不好意思,但——谁让它是地精呢?
天生邪恶的盘斯特,张开散发腥臭的血盆大口,向弱小的宁芙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