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簌爸妈那个年代,泠城市特别流行这种立式摆钟,普通还不行,体积必须要庞大、雕花必须要复杂。
还得钟声清脆响亮,最好是一响,整层楼都能听见。
那时候条件过得去家里,几乎家家都有。
老式摆钟不够人性化,不能调节,每到中午12点和夜里12点,都要响一阵。
谁家有钟声响起,那不是扰民,那是排面儿。
时过经年,楼里不少家摆钟都坏了,雕花
但黎簌家里这个,声音依然很脆,每天按时按点响起。
这事儿,一度是黎建国小骄傲。
也没人觉得摆钟吵,早都习惯了。
夜里12点钟声响起来,完全不带醒,有人甚至等着钟响,起夜去上厕所。
黎簌也一样,一向觉得这声音习以为常,是每天都要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奇怪是,现
陈设拥挤客厅里,弥漫着淡淡冰糖山楂酸甜;
玻璃窗上大片冰花,如蕨类植物蔓生;
秒针自表盘上罗马数字“xii”上掠过,机械打锤鸣奏着清脆钟声。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就是
老灯泡灯光泛黄,靳睿脸就
睫毛
也不是完全暂停,心脏加速跳动,她觉得她呼吸有点困难,忽然就不会喘气儿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只有靳睿掐着时间给她祝福了,自己太开心、太激动了
面前靳睿直起身,黎簌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这人只说了一句祝福,连个糊弄礼物都没送,她才觉得和平时不同
黎簌一下子坐直了,转身跪
“有啊。”
靳睿说这句话时,没回头,脚步也没停。
和黎建国简单打过招呼,说自己回去了,然后就真拉开门,出去了。
黎簌从沙
坐
已经迈出一只脚黎簌跑回来,从洗手间门边露出半个头“知道啦,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门外大雪簌簌,过廊里有几串猫脚印。
靳睿拿着钥匙,刚打开房门,扭头看见黎簌从家里冲出来,踩到过廊积雪,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心都跟着提起来,但黎簌很快稳住身形,踩着他踩过雪地时留下脚印,笑眯眯蹦着跟过来。
小姑娘边蹦边按奈不住地问“真有礼物吗是什么是什么我现
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她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过生日前一天就要跑过来他家,问一问陈羽,小羽阿姨,明天蛋糕是什么样子,我现
比楼下李红萍养那只猫,好奇心还要重。
靳睿推开门,从玄关柜格里摸了个东西,转身丢给黎簌。
小姑娘接住东西,脸上全是笑。
快乐得跟什么似,看都没看,一连串嘴甜好话就往外蹦“谢谢睿总,睿总最好,世界第一大好人”
直到,她垂眼看清了手里东西。
笑容瞬间凝固
黎簌愣了大约3秒,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不敢置信“靳睿这不是之前楚一涵和赵兴旺送给你五指袜吗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被问人靠
黎簌沉默了。
她从地上捞了一把雪,冲过去,扑向靳睿,把雪往他脖子里灌。
“嘶。”
雪地太滑,靳睿也不敢过分躲避,手臂还得护着黎簌,怕她闹过头了摔倒。
全无防备状态,被人灌了一脖子冰凉雪。
“我今天就宰了你这只狗,替天行道哎,你怎么不躲,完了靳睿,我把雪全丢进去了”
黎簌没想到他不躲,举着通红手掌,一时间有点无措。
五指袜递还回去“那要不,这个还是还给你,就、就当赔礼”
靳睿侧弯身子,抖了抖堆
故意趁着黎簌不备,绊了她一下。
以前
偶尔有一年,冷空气来袭,下了一场还算大雪,落
男生们闹起来无所顾忌。
但和黎簌闹,靳睿还是得注意着,绊她也不敢真让她摔了。
她身形稍微一滑,他已经拎着她胳膊,把她扶稳。
黎簌也
所以他这么一扶,小姑娘瞬间抱住他,他倒是后仰着避了一下,只感觉黎簌不知道是鼻尖还是嘴唇,
温热触感让靳睿一怔,但黎簌站稳瞬间,就狠狠踩了他一脚“靳狗,反了你了真是总有刁民想害朕你还敢暗算我”
靳睿清了清嗓子才转移话题“袜子是逗你,真给你准备了礼物,等着,给你拿。”
黎簌显然已经不想相信眼前这个刚刚偷袭过她家伙,一脸狐疑地站
一个方方小盒子被从客厅丢出来,她下意识接住。
过廊灯已经熄了,仅凭室内灯光照明,她看清手里东西
绒乎乎小盒子,浅草绿色。
o是她不认识牌子,只能
她愣了愣。
以前到同学朋友送生日礼物,都是那种文具或者小饰品,也会有毛绒玩具、卡通音乐盒、贺卡书籍之类
其实刚才那双黑色五指袜,如果不是赵兴旺和楚一涵送给靳睿,是靳睿自己选,她也会欣然下,并觉得还挺可爱。
黎簌真没想过,会是这么正经礼物。
连丝绒盒看起来都这么致。
“没给女孩儿买过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以前我妈很喜欢这个牌子,参考了一下。”
小姑娘好像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拿着小盒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谢谢”,完事儿转身就要走。
靳睿
刚才个五指袜还和抹蜜了似,说他是大好人呢。
回应他是关门声。
不过,隔了两秒,门又打开。
里面探出来脑袋,耳朵泛红,问他“先问一下,是不是特别贵要是特别贵,我可不能。”
靳睿笑了笑;“不贵,就觉得寓意不错,拿着玩儿吧。”
“谢谢。”
“没别了”
“靳睿大好人。”
“一般好吧。”
黎簌关上门,靠
里面躺着一条很致小项链,项链坠是红色,四叶草形状。
四叶草她知道,以前和楚一涵还去小广场特地找过四叶草,和四瓣丁香一个意思,代表幸运。
难怪靳睿说寓意不错。
黎簌把项链拿出来,快乐地
哇,真好看
越看越好看
靳狗眼光是真不错
洗手间传来倒水声音,没隔几秒,黎建国穿着拖鞋出来。
老人看见黎簌站
“我也觉得好看,靳睿送我。生日礼物,是不是特别好看”
“是,特别好看。”
黎建国笑眯眯,“小睿真是有心了,他都走了多少年了,还能记得你生日,真是不容易。”
“姥爷,你说他这个项链,会不会特别贵啊”
黎簌还真有点担心项链太过贵重。
毕竟靳睿是个一块手表都要好几万人,她怕他出手太大方,等他过生日时,她还不起。
“我看看”
黎建国拎起细细小链子,
他戴上老花镜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项链不是金子,项链坠也不像玛瑙,那应该不是很贵。
黎簌听完,终于放心。
拿着项链美滋滋地回卧室去了。
“姥爷,我睡觉去啦,晚安”
“晚安,明早给你煮生日面”
“要放丸子,很多很多丸子。”
“好嘞。”
外面雪还没停,黎簌把项链戴上,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会儿。
摘下来,又放回盒子里,盖上盒盖又觉得心痒痒,重新打开,拿手机对着拍了不少照片。
小羽阿姨也是个特别有仪式感女人,黎簌想起小时候,靳睿过生日或者她过生日,小羽阿姨都会坐着家里车,去市中心蛋糕房买奶油蛋糕回来。
小羽阿姨还会唱英文版生日快乐歌,也许整个家属楼里,只有她会唱。
黎簌把小盒子好,放
觉得靳睿一定是遗传了小羽阿姨,才会这么注重仪式感。
洗漱过后,黎簌关了灯躺
从楚一涵出事之后,她都有些入睡困难,每天躺
最后迷迷糊糊有了睡意时,她还
小羽阿姨这些年一直
会不会他们离开泠城十年里,靳睿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
早晨闹钟响时,黎簌迅速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到手机,拿进被子里,闭着眼一顿操作,闹钟终于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个僵尸一样坐起来,眼睛没睁开,用脚探索着穿上拖鞋,起身,目光空洞地走到窗边,去拉窗帘。
这是他们几个约定好。
每天比以前早起半个小时背单词。
黎簌拉开窗帘,
对面楼顶一片雪色,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像撒了银粉。
她适应两秒,突然感觉自己看到了靳睿身影。
推开窗去看时,靳睿穿了件深灰色短款羽绒服,正从她窗前走过。
他不知道从哪弄了个推雪钢铲,昨夜气温凉,积雪还没融化,最下面也没形成冰层,他就那样轻轻松松地拿着铲子,把蓬松积雪推到过廊没有人那边,然后又走回来。
最开始靳睿回泠城时,黎簌对他所有行为都无从揣测。
但现
楼里其他人
今年冬天这么冷,泠城雪这么大,地方新闻都不止上了一次,说泠城是冷冬。
可妈妈一次电话也没再打来过,也不关心姥爷。
还是靳睿好。
靳睿真好。
这么好人,不该没人给他过生日。
黎簌推开窗,叫他“靳睿”
靳睿回头,可能是被某处积雪反光晃了下,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才说话“起得挺早。”
“你也起得好早呀。”
黎簌趴
“嗯”
靳睿误会了她意思,还以为黎簌是
他想都没想,从她面前走过,“嗯,生日快乐。”
“不是让你说。”
黎簌单腿跪
靳睿站定,看向黎簌。
这姑娘刚睡醒,头
她还说了,这是补给他过去十年。
“等下一次你过生日,我陪你过,放心吧,一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了。”
“下下次,下下下次,下下下下次我都给你安排。”
黎簌语气十分笃定,好像他们这邻居,要当一辈子,还掰着手指头规划“什么趴体啦,ktv啦,蛋糕啦到时候统统都得有。”
说得兴奋了,还冒出一句帝都话,“您就请好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