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费力地翻个身,浑身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居然像上了年纪的老妪。
她心里害怕,想醒却醒不过来。她陷进一个梦魇里,现实中惧怕抵触的人都
她扶额坐起来,腰上很有些酸胀,拿拳头敲了敲,总算好些。刚想唤人进来,听见外面廊子上隐约有说话的声音。
容与问“怎么样”
另一个扁平的喉咙说“两府里都没消息,想来是打算瞒下来的。既然阳城郡主不
她坐
容与沉吟了半晌才道“这是后话,如今要立时拿主意也不那么容易。”
那人又应道“都到了这会子,再拖下去更难办。上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壮士断腕的决心哪里去了长安的事避不开的,万一闹起来,要对质,总得劳烦孙娘子出面。”
那边唧唧哝哝说了一阵渐次静下来,许是容与怕她
听见,带来人避开了。
她没来由地惶恐起来,做什么要她对质莫非他不打算走了是做万全的准备,还是另有别的打算当然,要兼顾他的仕途,留
她委顿靠着什锦架子,螺钿的四季花卉顺着红木纹理深深雕刻进去。她拿手去摸,手心里凉凉的全是汗。她担了身子,心思比一般时候还重些。想得多了,头又疼起来。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像要把她的力和根基都掏空似的。以前不是这样的,自打那天秀神神叨叨说舅爷叫人来灌她吃药,把她一气儿弄到蓝家起就变坏了其实时候不长,到现
隔了一会儿容与方进屋,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他总是这样,何时何地都是一副胜券
来看她,“怎么起来了我听说你什么都没吃,饿了么我叫小厨房给你准备去。你想吃什么,和我说。”
他显得极有耐心,她摇摇头,“我没什么想吃的。”说着扎进他怀里,“外头谁来了给你带来长安的消息了么你要回去了”
他捋她的
她心里悬着没有底,害怕和他分开。怕又像他去河东那时候一样,望眼欲穿,等不到他的归期。
她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她担心什么。捧起她的脸道“你要相信我,你我是一体,这辈子都要捆绑
她嗯了声,“我相信你。”
他笑了,
便答应一声,额头和额头抵
他不知拿她怎么样才好,他是老成持重的,可是现
她娇憨地笑,“我消磨了上将军的斗志,罪过的。”
他转而轻噬她的耳垂,“让你呲哒我”
她吃吃笑着缩起脖子,“我多早晚呲哒你我是良心不安自责呢嗳,你说,若是知闲执意要嫁你,你怎么办上回老夫人说你们婚期都定下了,你回去催你拜堂,我又怎么办”
“混说”他纠缠她,两个人像缝
老夫人哄你的,她定是
她被他撩拨得气喘吁吁,推他道“别闹”
他不肯罢休,炝虾一般和她挣。他不能近她的身,走近了就晕头转向。他笑自己没出息,绕着老婆裙裾转,尤不自省,还乐
她只穿削薄一层半臂,刚才一翻拉扯,坦领大开着露出半边香肩。她是个玉做的人,没有一处不是善美的。又因怀了孩子,更是秀色可餐。那么似嗔似怨的烟视他,他的自制力霍地就不见了。真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无奈要忌讳她肚里的孩子,只得悻悻然调开了视线。
他心不
她唔了声,暗里又牵挂洛阳的爷娘。不知道这消息有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万一老夫人或者知闲给东都去了信,说她引诱舅舅私奔,名声横竖是顾不成了,就是怕气坏了阿娘还有郡主府和将军府,叫他们这一闹腾,弄得两家年都过不好,想想颇自责。
“蓝笙可还好么”她怕他生气,虽问了,也还小心翼翼。
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只道“我没伤他,你放心。到底咱们对不住他,我也不好把人逼到绝处。再说我去郡主府只想带你走,不动干戈最好。若是
她听了才放下心来,讷讷道“我的心思他一向都知道,他本可以不掺和进来的,如今偏弄得这样倒叫我心里不是滋味。”
他苦笑,情这东西,不遇上便罢。一旦涉足了,要自拔难如登天。怎么怪蓝笙怪只怪她出现了,他们同时爱上。或早一步,或晚一步,也许就不是现
“容与,”她怯怯地问,“你后不后悔”
他抬起眼,“后悔什么后悔和你一同存
她低头揉画帛,“是我祸害了你,我是你的坎儿。为我叫你弄到这步田地”
“到了什么田地”他扬起的嘴角有种厚实的,靠得住的味道。摸了案上的玉石镇纸
她点点头,有再多疑窦也不去说了。她最了解自己,性子太急,有时候不大的事,一头钻进牛角尖就挣不出来。譬如底下人和他说什么“不应当拖下去”,又是什么“壮士断腕”这些话着实令她不安,可是怎么办她要相信他,两个人相爱,猜忌得多了,人心就冷了、散了。她强迫自己不去纠结,告诫自己又是胡思乱想罢了。
所以要寻点什么事做,她起身来找火折子,一头看
外面对面抄手游廊上已经开始点灯笼了,火光透过朱红的灯纱洒下来,映红了大半个院子。果然有了过年的气氛,她一团欢喜地驻足听。远处有爆竿燃放的声响,轰然一声,震天动地。
可是高兴不过一霎儿,肚子猛然抽痛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来势汹汹。她几乎站不住了,腿弯子一软便待瘫倒。亏得容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见她痛成这样,简直吓得慌了手脚。
“快来人”他高声疾呼,“找见素来,快快”
园里立时鸡飞狗跳,几个仆妇匆匆进来铺陈床褥,请容与抱她上榻安顿。几个女人都是生养过的,照理来说三个月没满能疼得满头虚汗,这样情况看来是大大不妙的。没人敢说话,大年下的,说错了倒不好,只
一会儿庄子上的郎中见素来了,进门行了礼,容与哪里还计较那些蹲
见素一听不敢怠慢,忙趋前身子去搭脉。越搭越显
出古怪的神情来,嘬着唇、皱着眉,半晌才对容与道“卑下到外间开药去,郎君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