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宫阙有贪欢 > 新年(几息之后,床板沉沉地关合...)
翌日天明, 顾燕时
她睁开眼,先看到的是阿狸。
阿狸晨起喜欢舔毛,若半夜睡
每每阿狸这样,她总不得不洗一遍头
接着她翻过身, 就看到了另一侧的苏曜。
他也挑着她的一缕头
顾燕时听他这样问, 就忍不住瞪他
什么睡得好不好, 她感觉自己就没睡上多久, 全怪他昨夜兴致太高。
她于是有气无力地推了推他“你快去忙,我要再睡一会儿。”
“用过早膳再睡。”他边说边
“好。”顾燕时点了头,没有注意到他微不可寻地松了下气。
苏曜见她困得厉害, 没有再多扰她,很快就自己拾停当,离开了明玉殿。顾燕时听他的劝先起身吃了些东西才又睡回去,一觉睡到了下午,再醒来时, 她头脑清爽了,心情也久违地大好起来,
今日是年初一,苏曜上午见了朝臣们,下午歇下来,
“嗯。”她点头,他又说“我听说宫人们新制了些冰雕,
说罢他很短暂地一顿,即道“你若不想去就算了。”
顾燕时隐约觉得有点古怪,一时却说不出什么,看了看他就说“同去吧。”
苏曜衔笑,仍旧搂着她,慢吞吞地往殿外挪,宫人们见状纷纷低下头。顾燕时不免脸红,轻轻一拍他,暗喝“松开”,他“哦”了一声,悻悻松开。
至此,她仍没觉出究竟哪里不对,直过了大半日,她才从一点一滴地相处里
许是因为她前阵子的淡漠吓到了他,她昨日所言他数听了进去,今天一下子变得分外小心。
若说先前的他称得上一句霸道,今日就是已小心得像个有些笨拙的小孩。他似乎想按照她的话做,却拿不准分寸,于是事无巨细都要先询问她的意思。
下午时他要她一道出门先行打了商量就算了,到了晚上,他们一起坐
刚说完他就兀自一滞,看看正打璎珞的顾燕时,旋即改口“我可以自己剥。”
顾燕时抬眸看看他,将璎珞放到一旁,拿起橘子剥了起来。三两下剥净橘皮,她就绕过榻桌坐到了他身边,分出两瓣橘肉送到他嘴里。
苏曜启唇吃掉,她自己也吃了一片。橘子很甜,她心里却有些酸。
他从前的种种作为固然让她不痛快,可现下看他这样小心翼翼,她又怪心疼的。是以思虑再三,她终究还是认真地说了个明白“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打紧的。你也不必这么紧张,我的脾气”她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也没有那么差吧”
苏曜哦了一声,咽掉嘴里那两片橘子,转而理直气壮地提起要求来“那再喂我一片。”
“喏。”她又剥下一片喂给他,他满意地嚼着,恳切询问“那什么算大事,什么算小事”
“我也说不好。”顾燕时低头,秀眉为难地拧了拧,跟他说,“我们慢慢来,若我不高兴就告诉你,你就不要再惹我了,行吗”
“行。”他重重点头,跟着再度道,“再喂我一片。”
她又喂给他一片橘子。
云南,群山之中一片静谧。
这山很高,山上烟云缭绕,大正教的宅院位于山顶,但
顾元良行至牌楼前,抬眸凝望那雕镂半晌,一语不
顾白氏这几日变得话很少,现下眼见到了地方,她的手不自觉地探进了衣袖,摸了摸衣袖里的钱串子。
本朝给孩子的压岁钱多以红绳编成串子,顾白氏往年来云南时都会给长女编上一串,放
但今年,成了两串。
若顾元良所言为真,她的小女儿现下便也没了。那些疑窦安到她身上,她多半连个像样的墓也不会有,顾白氏满心的哀伤与思念无处安放。
她只能庆幸还好两个女儿名字一样,日后立
若放下这点自欺欺人般的自我安慰不提,与她相伴的就只有无穷无的后悔。
她后悔当年同意顾元良要那样给长女报仇,后悔送小女儿进宫,后悔教她弹琵琶,甚至后悔将她教得脾气那样好。
她想,若阿时的脾气稍微差上那么一点,当朝新君可能也就不会着了他们的道了。那样阿时至少还能被放出宫回家,她也还可以有个女儿为伴。
可现下什么都没了,这些日子顾白氏看着顾元良都觉得陌生。想到自己才十七岁的女儿或许是被极刑处死的,顾白氏恨不得被押上刑场的是自己。
若不是知道实情时为时已晚,她真想独身回到京城去,竭所能地让皇帝相信阿时什么都不知道。
可到底是晚了,阿时就这样替他们死了,是他们当父母的没脸见她。
顾白氏存着心事,一步步地随顾元良登上石阶。
到了山顶,火把照耀四方,处处灯火通明。
教中之人见到他们立刻迎上前,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请进了正厅。
步入厅中,顾白氏就见到了尉迟述。
尉迟述已近百岁,眉须白,却因自幼习武神仍旧很好。见他们前来,尉迟述起身迎上前,吩咐手下“把门关上。”短短四个字,说得声音洪亮。
顾元良揖道“天色已晚,教主何苦等我们,我们明日前来拜见便是。”
“近来怕是要变天。”尉迟述拈须摇头,顾白氏闻言抬了抬眼,才注意到他面色愁苦。
顾元良微怔“怎么了”
尉迟述看看他,轻喟“你们夫妻都不会武,有些动静便察觉不到。自你们进山起,教中出去巡视的人就常听见些声响。”
“声响”顾元良心弦一提,“什么声响”
“习武之人动用轻功的声响。”尉迟述说及此出,神情更沉了些,“他们四处查了,却并不见人影。若只是些江湖人士前来走动就罢了,若是朝廷”
四下里倏然一静,尉迟述垂眸,双目有些失神“近几次与朝廷交手,我们损兵折戟,怕是再难一战。”
但也只黯淡了这么一瞬,他就又抬起了眼睛,眼中凌意毕现“但不妨事,我仔细想过,如今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语毕,他朝侧旁的茶座一引“我们坐下说。”
顾元良颔首,与他一并坐到侧旁。
山脚下,数道黑影凌空落下,悄无声息地陆续聚齐。为首的男子十八九岁,举目望向面前耸立的高山,深深吸气“一干逆贼杀了便是,拼全力找寻解药。”
“大人”手下闻言,不免迟疑,“陛下有圣旨,让我们多抓活口。”
林城挑眉“听我的,若陛下怪罪,自有我去担着。”
他言毕沉息,心跳变得前所未有的快。
多少年了,他们终于找到了大正教的所
那名手下提及的圣旨他
陛下要他们多抓活口,是为给先太子报仇。陛下心里的恨埋得深了,只想将这些人的项上人头数献到先太子陵前,再将血酿成酒,年年献祭。
可林城与先太子并不太熟。
他只想救苏曜的命。
又一阵夜风掠起,夜色更深了。
教中的火把熄灭了大半,只余零星几个立
风,突然急了一阵。
嗖嗖两声,羽箭划过夜空,门前的两名守卫应声倒地,喊都不及喊上一声,只
直过了近半刻,厮杀声叫喊声才渐渐响起来,血气
教中最南侧的院子里,顾元良闻得喊叫,惊然起身,又将顾白氏一把拉起“出事了。”他道。
顾白氏原已昏昏入睡,侧耳一听,浑身顿时出了冷汗“是朝廷的兵马”
“应是。”顾元良边说边下了床,顾白氏见状会意,也匆匆下地。
顾元良一把揭开床褥,掀开床板,一条暗道映入眼帘。
“快。”他伸手一拉,示意顾白氏先下去。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矮柜边,一掰柜上放着的木雕,一方暗格
暗格不大,四四方方,格中只有一方木匣。
顾元良抱起木匣即刻转身离开,折回床边,探入暗道。
几息之后,床板沉沉地关合回去。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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