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芝芸第一次当妈妈,很多事情都没有把握。
那个姓许的男孩离开之后,母女俩之间一路无言。
祝澄几度张唇,梁芝芸却没等到一个字。
她耐心告罄,冷声启唇“有事就说。”
祝澄终于有勇气开口。
“您看到了吧,他不是那样的人。”
梁芝芸沉默片刻,语气稍微缓和些“知人知面不知心。”
开门声响起,祝澄跟着妈妈进门,冷白的灯光照亮视野。
这件房子是临时找的,是妈妈朋友的一间屋子,不大,而且几个房间被上了锁,没法打开。
祝澄觉得这里环境还不如沁园居,肯定不能长住。
她委屈的扁唇“妈妈,我想搬回去。”
梁芝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反问了一个问题。
“你敢说,你最近学习的下降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祝澄倔强地回“和他没关系。”
梁芝芸“那他呢,他成绩有起伏吗”
一下子戳中要害,祝澄闷着头,不说话了。
许骁澈这次语文没考好,再因为别的科目
“就算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梁芝芸叹口气,声音变轻,“这段关系是坏的,
祝澄鼻尖泛酸,还执拗地摇头。
“不是。”
梁芝芸已经没力气和她吵了,伸手去摸祝澄的脑袋。
下一秒,被她躲开。
再抬头,祝澄一声不吭回了房间。
只剩下关得严丝合缝的门。
之后的晚自习下课,许骁澈没再跟着祝澄去前门。
有陈永能盯着,他们
贺国诞被许骁澈差使去教祝澄理科题,还肩负给两人传话的使命。
祝澄说,她妈妈还是很抵触他们的来往。
许骁澈就量不出现
只是想到晚自习回家的路,他有点担心。
一周唯一的半天假期,他先是去前门那条路走了一遍,把附近出现的流浪狗都送去救助站。
如果它们晚上出现,祝澄会害怕。
接着去找于斯盛修手机。
于斯盛最穷的一段时间去华强北打工,他动手能力强,学了不少东西。
他也算他最好的兄弟之一,许骁澈把最近的经历和他讲,这人又
于斯盛不明白,“为什么喜欢有那么喜欢么”
“”
许骁澈沉着眉眼,“你再这样,咱们以后就别见面了。”
“喂。”于斯盛不满地嘀咕,“我就问问”
许骁澈抿唇,他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说。
他和她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羁绊,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患难。
为什么喜欢她,一见钟情,多简单的原因。
有那么喜欢么,当然啊,他一辈子都想和她
说出来可能不会信,许骁澈骨子里其实是老派的。
或许是爷爷奶奶的爱情曾感染过他,那时候一纸婚约就是一辈子,没有所谓的弯弯绕绕和分分合合。
爷爷牺牲之后,奶奶甚至没有再嫁,一个人撑起当年那个破碎的家。
等每次爷爷生日,她就会倒上两壶酒,一个人
他还处于一个不懂爱的年纪,可
从于斯盛的手机店离开,他坐上公交车回家。
耳机里放着他常听的老歌,这几天最喜欢听的是因为爱情。
可许骁澈他歌单里的那几首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他很少移情。
可如今重新听到这一曲,歌词戳心,身体里某处酸酸涩涩地疼。
公交车启动,窗外的景色模糊起来,许骁澈眼眶有些湿。
他有点想祝澄。
回学校之后,许骁澈拜托班主任把手机转交给祝澄。
陈永能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没说话,眼神里却有千言万语。
他动作缓慢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那个被修得完好的手机。
“好好学习,听见没有。”
许骁澈点头“嗯。”
“你不要怪老师,也不要怪她家长。”
许骁澈摇头“没怪过。”
“还有半年,一切都有转机。”
不知道许骁澈听进去没有,陈永能也只好说到这里。
他挥了挥手,让许骁澈回去,看着他高瘦结实的背影,心里也很感慨。
高中就是这样,什么都得为前途让步。
天气逐渐变冷,冬天要来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画面。
许骁澈坐
他和祝澄再也没有说过话,一切都好像成为最原本的样子,他们
偶尔克制地对视,一秒或者两秒,怕被喜欢告状的同学或者窗边的老师
但也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陈永能
许骁澈
他早就准备好了,掀开桌盖,一堆零食。
许骁澈非常自觉,挨个
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放下,他从祝澄旁边经过一瞬,是好久没感受到的熟悉气息。
祝澄低着头,拿起那块黑巧。
背面有一行字,是包装上自带的。
“都道相思苦,原来只此般。”
潇城虽地处南方,冬季仍然是锥心刺骨的寒。
祝澄生
以前的每一个冬天,妈妈都会给她换最漂亮的冬装,她欢天喜地地等一场雪,心里饱含对来年的期待。
可今年冬天,只剩下了对气温的感知。
晚自习回家之后,妈妈问她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祝澄提不起兴趣,摇摇头,没想好怎么办。
最近这段时间,梁芝芸冷静下来,没再和她吵过架。
祝澄却还
她脾气好,胆子又小,
从小到大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转校是第一次。
为了许骁澈和她置气,是第二次。
最近又考完了一次月考,梁芝芸神经紧绷着,看到成绩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的事情她没和丈夫讲,祝凯立耳根软,祝澄一红眼他就上去哄,不分对错一概答应。
她一个人承受着教育的压力,祝澄成绩又提了回去,老师
明明是让她满意的结果,她的心却还是不能安定下来。
今晚刚和萧洒通过一次电话,她和女儿关系好,梁芝芸想和她一起策划一下祝澄的成年礼。
萧洒
“嗯。”梁芝芸承认这个事实,她也不是眼瞎。
她和萧洒聊过天,和这孩子挺聊得来的。
但似乎那件事情之后,祝澄疏远她,萧洒也
她们心里都觉得她做错了。
错了吗她真不知道。
那是她做为母亲第一时间的想法。
梁芝芸唯一意识到的,就是有点后悔。
她也不想让祝澄不开心。
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买了几张游乐园的通票,让祝澄带着朋友去玩。
拿着门票那一刻,祝澄的眼睛才亮了亮,神也打起来了。
不是因为可以去游乐园,而是因为门票很多。
她的语气近乎哀求“我能给他一张吗”
只用一个模糊的代称,梁芝芸却已经能听懂。
给他一张,那就是让许骁澈一起去。
其实也还好,不是单独出行。
梁芝芸态度已经有点松动,但转念一想,还是打算狠下心。
那个男孩再也没来找过,不知道是放弃还是识趣。
而且,两个人都分开这么久,再见一面,之前的不是都白费了么。
顶着祝澄恳切的目光,梁芝芸摇摇头。
“澄澄,妈妈真的放不下心,高考之后怎么样都行。”
她的语气已经比之前好很多,甚至已经松口高考之后。
祝澄一句也不信,她和妈妈之间已经有了信任危机,她不需要延时满足。
祝澄一声不吭,背上书包上学。
大课间。
有几张新的语文讲义要领,课代表被化学老师扣下写题,孟清晖气得牙痒痒,转而拜托祝澄和另外几位得意门生。
祝澄起身去办公室数讲义,没听到身后的对话。
许骁澈突然叫住夏康礎,“你别去了,我帮你。”
夏康礎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他听懂他的意思,让他去找祝澄。
他们没有别的接触机会,许骁澈这段时间偶尔会主动揽活,或者要求和别人换。
祝澄还没意识到他就跟
许骁澈走到她旁边把她的东西弄掉,祝澄
直到两个人一起蹲下来,祝澄都没抬头。
接着,只说了一个“谢”字便愣住。
视线中的那双鞋。
太熟悉了。
她保持着低头捡东西的姿势,迟迟没有抬脸去看。
那双鞋多好认,她随手一指的东西就被他记
许骁澈见她不动,有些慌张,“怎么了”
话音刚落,手背上感受到一滴湿润,泪珠滚落,祝澄猝不及防地哭起来。
也很短暂,她怕被
她整理完,终于抬眸看过去。
他们多久没这样面对面见过了,这一刻,祝澄又觉得很陌生
明明每天
许骁澈心里着急,想触碰她的手安慰。
身后一道声音,激得两人一惊。
“哎呀”语文老师
正思忖怎么解释,孟清晖像个老顽童一样遮住眼,“我什么都没看到这边太挤了,有没有学生愿意去阳台数讲义啊”
他一说话,就顺势把祝澄和许骁澈赶到阳台上。
孟清晖本来就是被返聘的老教师,他一说话没人再吱声。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包庇,祝澄还有些懵。
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眼尾还红着,眼泪已经不掉了,破天荒地弯起唇冲他笑。
“过来。”许骁澈把她拉到视野盲区,不容易被更多人
他看了看手表,脸上也盛着显而易见的开心,“还有十五分钟。”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动作变慢,手上数着讲义,眼神却时不时往对方那边瞟。
千言万语
“我很想你。”
阳台的风不大,隔绝办公室的热闹,一片安静。
她轻轻柔柔说完,他心间塌陷,情绪溃不成军。
不知道为什么,许骁澈一直没看她。
他别过脸,动作也突然停了。
只传过来一句“我会陪你过生日。”
“真的吗”
祝澄有些不信。
妈妈对他严防死守,她要怎样才能和他一起过完一天。
又或者不要一天,一小时已经足够幸福。
祝澄想安慰他,实
可她现
祝澄追过去瞧。
对上许骁澈的视线,她大脑空白一瞬。
“许骁澈,你
明明已经哽咽,他仍然别过脸,这个时候还
“没有,”他闷声停顿一秒,不看她,“只是沙子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