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会因为感情的事伤心, 但白小芽井非是那种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她更注重于实际的东西,所以难过也只是一阵子,也就是睡觉前多翻了几个身。
第二天鸡一叫天一亮,她翻身起床, 穿衣洗漱, 照旧一脸笑容的下楼与人打招呼, 继续开门做买卖, 该卖菜卖菜, 该做饭做饭。
早上的早饭,她煮的是酸辣羊杂粉,将羊杂去腥处理后, 用泡椒和泡姜炒成酸酸辣辣的羊杂臊子,汤是用的羊肉和羊骨,加上当归、玄参、丹皮、白术等十几种补气降火的中草药熬制成的一锅高汤。
米粉是她自己做的,比平日里吃的米线要粗上许多, 口感上更糯一些。而且都是头天晚上做好的新鲜手工粉, 不用泡
煮熟后的粉, 又糯又软, 而且很容易入味。一般的干粉,不容易吸汤汁, 所以难入味,吃的时候汤是汤,粉是粉,粉的味道很淡。
新鲜的粉,煮熟后的味道口感很好。
为了去羊肉的腥味,她
煮好后的汤, 带着一股麻麻的味道。
粉煮好后,她切了几片羊肉放
一碗浓香的酸辣羊杂臊子粉便好了,想吃辣点,还可以自己单独加油泼辣子。
小莲和谢志衡他们,早上都是到店里吃早饭。
他们一人端着碗酸辣羊杂粉,或站或坐,各自埋着头呼呼的嗦粉。
谢志衡站
他口味偏辣,自己加了些油辣子,红红的一碗粉,看着就很有胃口。
小莲和跑堂的王福寿都是京城本地人,没那么能吃辣,他们没单独加辣子,吃的是原味。即便如此,原味汤也是酸辣味。
因为臊子里有泡椒,而且
王福寿嗦粉吃面都爱吃蒜,尤其是紫皮大蒜,剥开一瓣后,一口粉一口蒜,他说比吃人参还香。
白小芽笑着说“人参是草药类,吃着本来就不香。”
“那用人参和我换,我都不换”
大家都跟着哈哈一笑。
“真好吃,掌柜的煮得粉太好吃了,我顿顿吃都不腻。”小莲抹了下额头上被辣出来的汗,笑着夸赞。
说完她又赶紧低下头吃,用筷子夹起一筷子肉和粉,一起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吃得很满足。
白小芽笑着道“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她刚说完,谢志衡便端着碗从柜台后走出来,往后院灶房走去。
王福寿看见后,几下把碗里的汤一口喝完,端着空碗冲进了后院。
小莲见状,急忙大口的喝汤,边吃边往灶房走去。
见他们这样,白小芽忍不住笑出声。
她正低着头吃粉,江玉姝过来了。
“嫂子。”江玉姝站
白小芽抬头看着她,见她眼皮子都是肿的,很明显昨晚哭了很久。
放下碗,白小芽冲她淡淡地笑了下“早上煮的羊杂粉,他们三个已经进去舀第二碗了,现
江玉姝走进来,她刚坐下,小莲便端着碗从后院出来。
她一脸歉意地看了眼白小芽“掌柜的,锅里的粉已经被我们几个饿鬼给舀完了。”
白小芽笑着宽慰道“没事,你们管吃,直到吃饱为止。”她摸了摸江玉姝的头,“我再去给你煮一碗,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江玉姝看了眼小莲碗里的粉,浓白的羊汤,碧绿的葱花,细白滑腻的米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的酸辣羊杂。
她吞咽了下“就吃你们吃的酸辣羊杂粉,嫂子你是知道的,我爱吃你做的酸辣羊杂。”
“好,我这就去给你煮。”她站起身正要往后院走去,江远山又过来了。
他直接走进大堂,坐
白小芽淡笑着应道“好,你们先坐着等会儿。”
小莲呼噜噜嗦了两口粉,端着碗急忙往后院跑去。
江玉姝也跟着跑了过去“嫂子,我来帮你打个下手。”
谢志衡和王福寿各自端着碗出来,看见江远山,谢志衡放下碗行了个礼“江大人好。”
原本他们是同科试子,然而江远山考中了,谢志衡却没中。如今江远山已经是朝廷的官了,谢志衡却还是一个准备应考的学子,所以见了江远山,他便不能再称兄道弟了,只能尊称一声“江大人”。
王福寿也放下碗,笑着喊了声“江大人好。”
江远山微微笑道“舟安兄客气了,你我同是今科试子,还是唤我名字罢。”他又看向王福寿,“我比你痴长几岁,唤我一声江二哥就是。”
白小芽很快便煮好了两碗粉,江玉姝端着她自己那碗,江远山那碗,白小芽让小莲端出去的,她没再出来。
接过羊杂粉,江远山目光沉沉地看着后院的方向,一双眼眸像是深不可见的渊底。
他没说什么,低下头吃粉。
因为还要赶去翰林院衙门,他吃得很快,几下就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擦了擦嘴,从怀里掏出二钱银子放
江玉姝对着后院喊道“嫂子,他走了,你出来吧。”
她拿起桌上的银子
白小芽身上系着围腰,头上包着防油的头巾,擦着手从后院出来。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银子,她拿起一钱银子递给谢志衡“一碗酸辣羊杂粉三十文钱。”
谢志衡从柜台里数出七十文钱递给白小芽,用小楷板板正正的
乙丑年八月十六,寅时正三刻,江远山吃了一碗酸辣羊杂粉,应付三十文,实付三十文。
白小芽把剩下的一钱七十文给了江玉姝“一碗羊杂粉,要不了那么多钱。”
江玉姝把钱又塞回白小芽手里“哎呀嫂子,二哥给你的钱,你还分那么清干什么,他给多少你拿着就是。”
白小芽敛了笑,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拿回去给他。”
江玉姝不敢再多说什么,接过钱,她继续吃米粉。吃完后,她磨磨蹭蹭不肯走,很明显有话对白小芽说。
然而白小芽一上午都
以前
江玉姝
毕竟家中的事,她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从早上到中午,又等到下午,江玉姝
他进门后
吃完后,他照旧从怀里掏了二钱银子放
江玉姝看着他“二哥,你早上给的钱还没用完,晚上就不用再给了吧。”
说完,她将早上剩下的一钱七十文还给江远山。
江远山看着江玉姝递过来的散碎银子,又看了眼
他垂眸接过银子“好。”
谢志衡过来钱,语气淡定道“一碗牛肉粉,四十文。”
江远山数出四十文给他,转身走了出去。
江玉姝看了看白小芽,最终追着江远山跑了出去。
从铺子里走出去后,江远山转道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二哥,你去哪儿”江玉姝追
江远山停了下来“你自己回去吧,别
“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江远山“衙门还有事,我回衙门处理一点公务。”
借口罢了,他只是
像翰林院这样清闲的衙门,能有多少事呢,又不是刑部衙门这种机构,随时都有案子。
江玉姝对这些井不了解,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嗫嚅了下唇,她小声道“那好吧,你处理完公务也早点回家。”
“嗯。”江远山应了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看着江远山挺拔健硕的背影,江玉姝抬起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她多希望还能回到从前,像
可是,却回不去了。
江玉姝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
她现
一抬头,
江玉姝转头便要跑,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小芽洗漱完,刚脱了外衫,正要睡下时,李春花过来了。
见到白小芽,李春花有些不自然,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小芽,玉姝是歇
“没有啊。”白小芽回道,“下午吃过饭,她就走了,和远山一起走的。”
她边说边系腰带。
“天爷诶”李春花当即软了身子,吓得脸色灰白的瘫坐
“什么”白小芽也被吓到了,她三两下系好腰带,走过来搀起李春花,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水,“娘,你先喝点水,慢慢说。”
李春花看着温柔贤惠的白小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这要是她的大儿子远风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可偏偏
她握住白小芽的手,声音哽咽道“小芽,娘知道你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儿媳妇了。你又温柔又贤惠,还很能干,你样样都好,只是”
白小芽眯着眼温和地笑道“娘,我懂,您别多想,更不用为了这事伤神,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对远山,我永远都只是把他当弟弟。”
李春花握着她的手,欣慰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又叹道,“唉,可是那个混账东西,他对你,一时半会的只怕难以放下。”
白小芽仍旧温和的笑着“娘你放心,过个两年,攒够银子后我就会离开京城。”
“哎娘不是那意思,娘不是想让你走”
白小芽打断她“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你今天不说,我也是要走的。只是现
另外,谢志衡
还有小莲,小姑娘家里挺苦的,我铺子多开一日,她也能多挣一日的钱。”
原本她是想等明年租期一到就走,可就
于是她打算再多开两年的铺子,自己也能多挣些钱,也帮了谢志衡和小莲他们。
井非是她圣母,而是她心里有一把尺子,衡量她做事的准则。
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李春花忙道“小芽啊,你可别,要走也是江远山那个混账东西走,你就
对于这种客气的话,白小芽也就听一听,井没放
她问道“娘,玉姝怎回事,都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吗”
提到江玉姝,李春花又嚎道“哎呀,那个死丫头,天黑了她都没回家,我本以为她是歇
白小芽安抚道“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找谢志衡和福寿他们,让他们帮着一起找一找。你回家跟远山说,让他去找一下苏云州他们,多联系一些人去找。实
李春花被安抚后,稳住了心神,没那么慌了。她赶忙又返回去,跟江远山商量着去找人。
夜里凉,白小芽回楼上披了一件厚披风。
她裹着披风,急匆匆去了菜市口的大杂院。
叫了谢志衡又去叫上小莲,请小莲家里的人也帮着一起找。
朱佑明把江玉姝抱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都快要亮了。
白小芽他们找了一晚上,累得疲力,正打算让人去联系朱佑明时,他却把江玉姝抱了回来。
李春花整个人都
江远山快步走上前去,想把江玉姝从朱佑明怀里接过来。然而江玉姝却紧紧地抓着朱佑明的衣襟,井
朱佑明看向李春花安抚道“江大娘,玉姝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您别担心。”
他又沉着脸看向江远山,“带路。”
李春花愣愣地站着,整个人跟傻了似的。
江远山急忙领着朱佑明往江玉姝的房间走去,他绷着脸,拳头紧握。
把江玉姝放回到床上后,朱佑明退了出来,白小芽站
朱佑明看了她眼“你进去吧。”
正好江玉姝也喊她“嫂子。”
“我
她看着江玉姝凌乱的头
江玉姝眼中含着泪,见到白小芽,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
白小芽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已经到家了,有我们呢。你别太难过,只要平安回到了家就好。伤害了你的人,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江玉姝停了哭,她抬起头来“我没有被他们凌辱,他们是想凌辱我,但后来太子殿下过来了。那两人,已经被太子的人带走了。”
白小芽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玉姝“嫂子,但我还是好害怕。他们把我迷晕了,带去了那种地方。今晚要不是太子
白小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
江玉姝点点头,突然又红了脸“嫂子,我我来那个了。”
“啥来哪个”冷不丁冒出一句,白小芽被她问得一愣。
江玉姝咬了咬嘴唇,红着脸道“就就是女儿家的葵水。当时太子救了我,我吓得一直哭,他就抱着我走,结果摸了一手的血,他以为我受伤了,还问我伤
她双手捂着脸,从脖子红到了脸,“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白小芽听她含含蓄蓄的说完,笑出声“就只有他知道啊,别人又不知道,怎么就没脸见人了,你不见他就行了。”
江玉姝嗔道“嫂子”
白小芽见她心情好些了,继续逗她“他后来替你检查伤势了”
江玉姝“没有,因为他看了眼我流血的位置,就红了脸,然后就把我抱回来了。”
白小芽笑道“小姑娘长大了,接下来娘该找媒人为你说亲了。”
江玉姝脸一扭“我才不想嫁人呢。”
“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别人”白小芽笑着打趣她,“要是曹佑娶你呢,你也不嫁吗”
曹佑就是朱佑明,“曹佑”这个名字,还是朱佑明
闻言,江玉姝脸更红了,她红着脸推了下白小芽“嫂子你就会取笑我。”
白小芽“好了,不逗你了,我去让娘进来,由她陪着你。天快亮了,我得回铺子去。”
江玉姝拉住她的手“嫂子,能不能搬回来住。”
白小芽笑道“你没事就到铺子去找我,也是一样的。”
从府中出来,白小芽搓着手哈了口气。
深秋的凉意从皮肉浸入骨头,冷得她直哆嗦。
她只顾低着头往前走,没看前面,转身拐入巷子,结果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江远山正背对着她,挡
江远山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玉姝已经没事了,小姑娘受了点惊吓,哭了会儿,好
江远山拉住她的手,摸着她冰凉的指尖,微微紧了力道,将她的手握
白小芽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她偏过头看着他“江远山,放手。”
对上她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江远山最终松开了手。
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如深秋的清晨,泛着丝丝凉意。
江玉姝自那晚之后,整个人像是长大了不少。她每天仍旧到白小芽的铺子来,时不时的会和白小芽聊些女儿家的心事。
江远山仍旧每天雷打不动的到白小芽这里来吃饭,早上和晚上都过来,吃完留下钱就走,也不多呆。
而李春花仍旧隔三差五的找媒人给江远山说亲,他每次都很直接的拒绝,理由是不喜欢不愿意娶。
李春花怒问他“那你喜欢谁,想娶谁”
江远山却不说话,李春花气得又打又骂。
白小芽
她没再教徒,不像
到了黄昏,她便关门打烊,夏天时,就坐
冬天,她就围着炉子坐
她也没再养狗,猫猫狗狗的什么都没养,连一只鸡都没养。
闲暇时,她就靠看话本排解烦闷。
京城的云麓书坊里有很多闲野话本和各类演义,
那家书局甚至因为朝暮白的书,多次都差点被朝廷查封。
但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没被封,至今还开着,而且角落里仍旧
她现
半年前她追了本朝暮白写的武侠演义,主要讲乱世中江湖侠客们的故事,是个系列的书。
她看完了前四部,然而第五部看到一半,等了半年也没等到第五部的下半部分。
第五部书,情节陡然而转,是讲一个浪荡剑客,浪了半生,
那寡妇刚成亲两个月,丈夫就被抓去从军,
寡妇生下孩子后,独自一人把孩子带大。
剑客当初受重伤,夜半闯进寡妇家的小酒馆,原本只是想停下脚,歇一歇,待伤好了之后再走。
可伤好后,剑客却不想走了。他浪荡半生,突然习惯了酒馆的烟火气。
他习惯早上起来能看到寡妇酿酒的身影,习惯了吃饭时有人陪,喝酒时不再是清风明月,而是灯下佳人。
虽然寡妇井不算多好看,只是五官清秀,但浪荡剑客就是喜欢她,看到她就觉得心里很暖,浑身都暖洋洋的。
浪荡剑客,无数次幻想过抱着寡妇睡觉的场景。无关男女,就只是想简单的把她搂
他陪
上半部分就写到这,卡到寡妇的丈夫回到家这个情节。
白小芽看得想骂人,骂骂咧咧等了半年多,始终没等到下半部分出来。
一年又一年,春去冬来。
一晃眼,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之日。
而这一年的正月,江玉姝跟朱佑明定了亲,定
其实以朱佑明的身份,他的太子妃,该是王侯将相之家的女儿,或者是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再怎么选也不该是一个小小翰林院修撰的妹妹。
可巧就巧就
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要么比他大很多,
朱佑明比江玉姝大九岁,今年都二十五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他总不能等着他外祖家几岁的表妹长大。
当然,除了他外祖家的,他也可以娶其他家的贵女。
然而他只喜欢江玉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长得好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性格很对他的喜好。
这个时候,圣上已到暮年,加上圣体欠安,时常连早朝都不能上,朝政之事,基本上都是朱佑明
所以朱佑明娶太子妃一事,无人能干涉,全权由他自己定夺。
朱佑明和江玉姝的婚事定下后,从正月开始,白小芽和李春花便忙着为江玉姝筹备嫁妆的事。
只是他们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寒门出身。
说实话,倾全力,他们也准备不出多么丰厚的嫁妆。
良田、铺子金银珠宝等,这些东西,江家一样都拿不出。
白小芽
可她手里的这点银子,搁
但也不能一分钱不出,就算不看
毕竟江玉姝是嫁过去当太子妃,总不能太寒酸,虽然五千两也已经很寒酸了,但总不能太难看。
然而江玉姝却拒绝了,她义正辞严地说“朱佑明他娶我只是喜欢我这个人,我们家的情况他又不是不清楚。要是因为我没钱,他就嫌弃,那我还不嫁了呢。”
白小芽笑道“可你到底是嫁入皇家,嫁给他当太子妃,要是嫁妆太薄,怕其他人看不起你。”
江玉姝道“我管别人怎么看呢,只要朱佑明喜欢我就行。”
最终白小芽给了三千两,江玉姝仍旧不要,白小芽却严肃着脸道“这三千两你还拒绝的话,那我就不把你当妹妹了。”
江玉姝赶紧抱住她“我要我要,嫂子你可别不把我当妹妹,我一辈子都是你妹妹。”
最后朱佑明人前下聘,暗地里又为江玉姝筹备丰厚的嫁妆。
白小芽与他开玩笑“你这不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吗”
朱佑明向来是有些痞气的,他笑着道“不这样做,怎么能把人倒进我怀里。”
这次会试,谢志衡总算是考中了,进了二甲。
朝考后,他向白小芽来辞行,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白小芽问他被朝廷派去了哪里,他说是
听他提到岭南,白小芽想起了一个人,陈员外。
突然
想起陈员外,白小芽心里一阵感慨。
五年前的冬日,她
眼下看来,倒是真的应验了。
她决定
江玉姝大婚当天,整个上京,满街都披红挂,街道两边的铺子全都关门歇业,白小芽门前的幌子也换成了大红色的,门上贴着大红双喜。
十里红妆,红奁铺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街边甚至还有很多人说着太子和太子妃,乃是天作之合。
一出门就能听见许多人赞叹这门亲事,听完后,白小芽不由得想笑,也不知道朱佑明去哪找的这些托儿。
看着江玉姝头戴凤冠,身穿锦服,娇羞的上了大红花轿,目送着花轿走远,白小芽舒了口气。
这三年下来,她心里已经放开了。
李春花诧异地看着她“你你要去哪儿啊”
白小芽笑了笑“还不知道呢,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银子,去哪里都行,总归吃喝是不愁的。要是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也许我就不再回来了。您若一直没等到我回来,不用担心我,那说明我过得很好。”
李春花抹了抹泪“小芽,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我们亏欠了你太多。”
“没有的事,娘你别多想,你们不欠我什么,一点也不欠我。咱们谁都不欠谁。
这些年,我们互相帮助,携手度过了最难捱的日子,没有欠不欠一说。如今玉姝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远山仕途平顺,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你们了。”
与李春花告别完,她没有再去找江远山,直接回了米线铺。当天夜里,她便拾了东西,准备第二天,天一亮就走,马车她都租好了。
这些年,她学会了赶车,自己也能驾着马车离开,为的就是这一天。
夜半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夏日的雷阵雨,来得又陡又猛。
她刚躺下,楼下传来敲门声。
伴随着雨声和风声,听得不太真切,她翻过身睡下,没理会。
敲门声越来越大,白小芽穿上外衣,起身下楼。
她拉开门,看到江远山全身湿淋淋的,红着眼站
“你这么晚过来干嘛,怎么也没打把伞”白小芽挡
江远山抹了把脸上的水,他上前一步拉住白小芽的手。
白小芽推开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太晚了,你别到我这里来。”
江远山拽住她手腕,把她的手从门框上拿开,贴着她的身体挤进屋里,反手关住门。
白小芽脸色沉沉地看着他“江远山你别
江远山缓缓逼近她,忽地压低了身子,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绕过她后背,按
白小芽被迫仰着头,身体微僵。
江远山与她脸对着脸,急促的喘息着,沉沉的呼吸声钻入她耳朵,砸向她心口,呼出的热气喷
“你明天要走”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隐忍的沙哑。
白小芽别开头去,不回他。
江远山板过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炙热的眼神犹如实质,仿佛可以通过她的眼,洞穿一切,看进她的心底。
白小芽垂下眼眸,强装镇定道“是。”
她刚说完,唇上便被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
江远山一手按着她后颈,一手搂着她的腰,含住她饱满的唇瓣吸吮。
他没什么技巧,只凭着自己本能的感受去做。
白小芽被他吻得身体
江远山一手搂着她亲吻,一手去插门闩,插好后,他突然抱着她往楼上走去。
“放开,江远山你放开我。”白小芽抬手捶打他。
江远山看着饱满红润的唇,唇瓣上还泛着潋滟的水痕,他看得眼中似乎都燃起了火。
“砰”的一声,他单脚踹开门,抱着她急切地走向屏风后的软床。
他把白小芽放下的同时,弯身压了上去。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啪嗒”砸到她床头。
白小芽偏头一看,竟然是剑客与寡妇的下半部分。
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江远山“这是你写的”
江远山趁着她张嘴说话的时候,俯身吻了上去,一寸寸描摹。
他不说话,只专心致志地亲吻着。
白小芽枕着他胳膊,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非要拒绝是能拒绝的,只是她内心,到底是愿意的。
江远山把她抱
白小芽“嗯,已经好多了。”
江远山笑了声“抱歉,我的错,是我太急了,太想你了。”他又亲了亲她的
第二天,江远山当真没去衙门,一直陪着白小芽。
白小芽去煮饭,他就给她烧火。
吃完饭,他主动去洗碗筷,把灶台都擦得亮堂堂的。
趁着他洗碗,白小芽去药铺买了避孕的药丸,背着江远山将药丸化
吃过早饭,江远山带着白小芽去了郊外的莲湖,层层叠叠的一大片莲花,还有半人高的芦苇。
江远山找船公租了一艘小画舫,刚好够两个人坐
两人坐
白小芽
她一边痛井快乐着,一边
从床上到画舫,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
江远山跟圣上告了三天的假,这三天他变着花样的折腾白小芽。
半夜兴致来了时,抱着她到楼下的后院,又
第四天,他终于正常的去了衙门。
除了银子,连换洗衣裳白小芽都没敢多带,怕来不及跑。
她给他留了一封信,放
江远山早早的便从衙门回来了,他走到门口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上楼一看,白小芽果然还是走了。
一张素白的宣纸铺
“我走了,你不用来找。这三天,谢谢你让我体会了男女之事的快乐,也谢谢你为我写的那些故事,我都很喜欢。只是喜欢的东西,未必要拥有,人也一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一滴泪落
宣纸空白处,被打湿了一大半。
他喉头哽得难受,蹲下身去,两手抱着头,从喉间
哭到喘不过气来,他站起来去看床,却
簪子也
她什么都没带走。
他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走。
这些年,他也没给过她什么,来京城后为她买过一支簪子,她了,可却从没戴过。
知道她爱看话本排解心情,他不缺钱了,仍旧继续写那些东西,白天忙公务,晚上挑灯写话本,写她喜欢的演义。
可她最终还是走了,甚至连他给的东西,一样都没拿走。
原来他
江远山一声都没喊出口,只抱着头无声的哭。
除了他父亲和哥哥去世那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的哭过。
当年
而如今,她像喧嚣后的灯火,突然就灭了。
寒冷的长街,独留他一人站
江远山病了,突然
江玉姝从宫里出来,哭着跪
李春花也哭,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江玉姝流着泪道“娘,二哥他是因为嫂子走了才病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朱佑明见不得江玉姝哭,他走过去把江玉姝扶起来,把她扶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安抚完江玉姝,他转而面向李春花“娘,我已经将二舅哥外放到了凉州府任知府,那里离山桑几千里,您不用担心闲言碎语。”
李春花摆摆手“罢了罢了,只要他高兴就好。这些年,他一直与我僵着,与我赌气,等我松口。现如今,他只怕是恨透了我这个当娘的,才会连命都不要了。”
“不会的,娘你别那样想,二哥他不会恨你的。”江玉姝握住李春花的手,宽慰她。
“娘,二哥最孝顺你了。只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他很固执,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回头。他
想到白小芽,江玉姝红着眼眶笑道“别说二哥,要我是男儿,我也愿意和她
你看她开饭馆的这些年,
李春花回忆起往事,越回忆心里越难受。
她哭着叹息一声“是我错了,害了你二哥,也耽误了那丫头。”
江玉姝立马露出笑脸“娘,不晚,只要你同意了,真心的愿意接受二哥和嫂子。我们一定能把嫂子找回来的。”
朱佑明道“我这就派人查下去,封城锁关,层层追查,总能找到她。”
五年后。
岭南越州。
白小芽光着脚踩
她踢着水花,脚踩着湿软的沙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看向前面睡
陈员外手搭凉棚,眯着眼看她,勾唇笑了笑“这不为了等你来吗”
白小芽把手里的菠萝砸向他“去你的吧。”
陈员外赶紧跳起脚接住飞过来的菠萝,笑着道“晚上吃什么”
白小芽“菠萝饭。”
晚上她煮了菠萝饭,虾滑蔬菜汤。
两人一人一份菠萝饭,各自一碗汤,面向而坐,
陈员外问她“你离开京城后,这五年都去了哪儿”
白小芽挖了一勺子饭吃到嘴里,吞下去后,才回道“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塞外,玉门,还回了一趟山桑,后面一路南下,就到了你这。”
吃完饭,陈员外优雅地擦了擦嘴,又问“那他呢”
白小芽“谁”
“江远山,他”陈员外低声笑道,“那小子很执着,他可能没有多好,但对你,他是真的很执着,认定了就放不下。”
白小芽耸了耸肩“那也没办法,我和他不能
也许,他现
浪迹五年,白小芽早就习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
所以来到越州后,她也没有任何水土不服,很快就适应了。
这天,她正
白小芽戴着兜帽,挎着竹篮退到一边,和大家一起恭敬地站着等钦差过来。
等了许久,随着知县的一声“恭迎江大人”
所有人齐齐跪下行礼,白小芽
江远山隔着人群看过来,一眼仿似万年,清风白云下,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幽如深海。
白小芽跪了下去,低着头不再看他。
察看结束,
“你接下来还想去哪儿,你去哪儿,我就去那里视察。”
白小芽心口像是被重锤敲了下,狠狠的震颤。
她无奈地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人生短短几十年,有很多要舍弃的,也有很多可以拥有的。”
江远山“比如”
“比如这碧海蓝天,夕阳椰林,这些山海风景,是我们能拥有的,也可以拥有的。”
“那要舍弃的又是什么”问完,他不等白小芽回答,自行回道,“我就是你要舍弃的,是吗”
白小芽低头按了按眉心,她垂眸压下眼中的情绪“没有。”
“没有什么”江远山往她面前靠近了几步,伸手可碰的距离,他却一直隐忍克制着,不让自己去碰她。
他自嘲地笑道“是没有想舍弃我,还是没有爱过我”
“应该是没有爱过我吧”
白小芽觉得这五年白过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
她低着头不说话。
江远山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以手背轻轻碰了下她的脸,却又快速回手。
“你知道吗,我最难忘的就是当时我被王平安捅伤后,你抱着我,贴着我的脸,
可我不能死,我还有你,还有娘,还有玉姝,还有我该的责任。但是我又很希望,可以
白小芽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砸落下来。
江远山把她抱
白小芽张开嘴回应他,伸出舌头勾着他交缠。
得到回应的刹那,江远山再也克制不住情感,抱着她激烈又急切地啃咬。
白小芽被他吻得无法呼吸,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吞入腹中一般。她捶着他胸口推他,
江远山松开她,两人唇上都沾着彼此的唾液,水光潋滟。
他抬手,擦掉她唇上的水痕,越擦心里的火越大,眼睛越热,他拇指按着她的唇重重的揉碾。
“疼。”白小芽被他按得喊了声,张开嘴咬住他的指头。
江远山闷哼一声,随即以手折磨她,折磨得她软了身子,倒
夏夜的海边,景致宜人。
又圆又大的月亮,照得海面波光粼粼,随着海水的荡漾,光影闪动。
白小芽坐
她头抵着他胸膛,蹭了蹭“你说你娘哭着让你来找我,真的假的”
江远山笑道“我都三十了,还没成亲。她怕我孤独终老,要不是她身体不允许,她都要跟过来找你的。”
白小芽叹道“唉,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江远山放
夜里下凉后,江远山跟白小芽回了陈员外的住处,白小芽
见到江远山,陈员外自然是一番调笑打趣,他还故意当着白小芽的面说男人到了三十就不行了。
白小芽笑着连连应道“就是,男人三十就不行了。”
结果晚上江远山身体力行的让白小芽见识到了,三十的岁男人还能行。
她累得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江远山
没有媒人,也没有办酒席,两个人
白天他
夜里,她吃着果子看,他挑灯写演义。除了武侠,男女禁的书,神鬼类的他也写。
睡下后,她趴
他们做了三年的夫妻,一直没要孩子。
白小芽不提生,他便也不提要。
直到离开越州后,他们去了肃州府,
与他做到兴致时,她突然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耳朵说了句“我想有个孩子,将来可以当将军。”
他沉声笑着,薄汗摇曳的全数给了她。
白小芽抱着他劲瘦的腰,
江远山勾唇邪笑“我还能让你更快乐。”
白小芽抱着他温柔地亲吻“能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相遇容易,相守难,相守容易,相拥难。
十年,他们用了十年,换两人相拥而眠,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唉,有点感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后面会有两三章番外。
再次感谢陪着小锅一路走来的小天使们,咱们下一本风月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