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五条悟其实很少和别人吵架,他不是很容易产生剧烈情绪波动的人,只是性格比较恶劣,但太宰治每次却能轻而易举地惹得他火气上头。
两人一吵架就吵得昏天黑地,都知道矛盾产生
他是不想揭开太宰治那层一戳就破的壳,一方面是他不喜欢强求别人,另一方面是他觉得隐约觉得太宰治的破铁皮屋限定版乌龟壳有重大意义,说重大意义也不太对,但那个破屋子的确是这人自认为可以回去的一处地方。
他认识太宰治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横滨的四季他经历了两遍,虽然六眼没了,可分辨一个人是否说谎对五条悟也没那么难。
就拿太宰治护得死紧的绷带来说,每次一扯这人身上的绷带他就嚷嚷得活像个被非礼的小姑娘,五条悟扯他绷带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那些绷带再高级也是纱布,作为同样受过伤的人,纱布缠
况且他早就知道绷带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疮疤。
换一个人可能就被太宰治糊弄过去,但五条悟从小就知道怎么更高效地杀掉诅咒师和来暗杀他的人,后面他开
所以五条悟有时候就想,真的没必要,时时刻刻掩饰着自己多累啊,不管掩饰的是什么,是自己那点真心还是自己那点妄念,既然已经作为人活
但是不行啊。
那些伪装不是装给他看的,是太宰治装给自己看的。
这些年他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太宰治那种微妙的恶意,从那个破铁皮屋和满屋廉价的二手物品,再到他的六眼卡机导致视力下降看不清东西,太宰治的恶意来得毫无缘由,莫名其妙。
他第一次窥见这种恶意是因为
还是最没道理的那种恶意我就是不想你舒服,见不得你好。
然后这种恶意
他刚配好眼镜那次,太宰治盯着他看了半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怎么还没瞎”
他当时只想把太宰治锤进地里,但还是强忍着怒气“你挺希望我瞎的啊。”
“是啊”
五条悟心想太宰治就是想和他过不去,他能感受到这人真就见不得他半点好,那点恶意抖抖索索地从太宰治的影子里面冒出头,像是盼望着他赶紧看不见再变成一个废人,说不清楚是占有欲还是心理扭曲,他也懒得去深究,就嗤笑了一声,说我瞎了也不碍事,以前戴着墨镜和盲人视野没什么区别。
然后太宰治就笑了笑,哼着歌坐到沙
然后又说“你不准出去。”
那种口吻就听得他特别不舒服,五条悟心想要不是老子
而且太宰治这人特别双标,他要求别人天天呆
五条悟越来越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他任凭太宰治作妖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已经有点不想再让着这个混账玩意,可一旦他稍微强硬一点,这人就开始无理取闹,不是以前那种孩子气的无理取闹,而是各种尖酸刻薄的人身攻击与堪称狰狞的吵架,烦得他只想一走了之。
“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宰治给他讲了个脑子有坑的故事。
维庸之妻,一个女人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犹如下水道垃圾一样的人,挺平淡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他其实没对太宰治抱有什么期待,这人有多烂他比谁都清楚,听完这个混账故事也没产生什么负面情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这反应让太宰治怔忪了好一会,鸢色眼珠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然后再翻开那本书,对着其中一页
我真是太了解他了,五条悟想,连这人看着装模作样,其实是
晚上他关掉顶灯,按时上床睡觉,侧着身睡,面朝墙壁,这个方向光线会暗一些,太宰治估摸着又要熬夜看那本空白的书,时间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之所以能判断出具体时间是因为他一分钟都没睡着他感觉床上的重量多了一点,被窝被揭开一角,再有一具瘦得只剩骨头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挨着他。
过了一会,那人又把脸往里面埋了埋,用额头贴着他的肩胛骨。
“我头疼。”他听见太宰治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再像是累极了一样缩着不动了,呼吸又轻又浅,他转过身,因为他的动静这人往后蹭了一点,睁着眼睛,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是很轻“我的头好疼,五条老师。”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他想。
他按照电视上的老年节目对着这人的太阳穴捏了捏,又揉了揉耳垂,再回去按揉额头,反正电视节目主持人说这套方法对失眠有效,太宰治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唇角噙着一点极其浅淡的笑,和他白天那种虚假刻薄的笑不一样,十分真实。
五条悟心想太宰治这个烂人怎么总是这样,总有些有的没的,让他没法下定决心把他提溜到垃圾堆扔掉。
他对那个铁皮小屋其实没太大不满,对他来说,还真的
子弹穿透腹部,标标准准的穿透伤。
看伤口状况应该急救完修养了几天,把太宰治从地上拎起来以后,五条悟恼怒得恨不得把这人掐死他
太脆弱了,比五条家旧玻璃柜里面的瓶子还脆弱,一碰就碎。
之所以没去医院是这人还勉强清醒的时候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一边咳嗽一边一字一顿地威胁他,宁可死掉也绝不去医院,否则他不如立刻去死,神情阴沉又狰狞,等到天亮,五条悟把毛巾丢回脸盆,没有半点困意,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老、子、受、够、了。
他揭穿那个港口黑手党以后,恐吓了两下强行把他征成司机,以他现
他顿时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估计是没错了。
新公寓离码头不远,高层顶楼,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除了太宰治那本破书和药箱,其他东西他一点没拿,新卧室不算特别大,采光很好,日光一点一点向西,直到斜阳照进窗户。
躺
“我说了吧,不去医院。”
五条悟侧过脸,冷冷淡淡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怎么,怕被警察抓起来扔进监狱”
太宰治顿了顿,慢慢坐了起来,没什么情绪地将目光投射
“你连身份信息都没有买的什么房子”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连个假证都不会办”
太宰治蓦地闭上了嘴,他坐
那双鸢色眼眸里面的情绪汹涌到都快溢出来,扭曲的不成样子,这人这次倒是不作了,也没有无理取闹,他就这样看了一会,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笑意,笑意越来越厚越来越厚,直到他大笑出声。
“你
五条悟打断太宰治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但他也不想道歉,便垂下眼睛用舌尖抵住牙齿,房间好像更寂静了,寂静得就像没人存
“是啊,你说的对。”太宰治轻飘飘地说。
沉默。
“抱歉。”太宰治说。
几秒后,太宰治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五条老师,这些日子实
五条悟蓦地抬起头,之前太宰治那副能把部下吓哭的模样没吓着他,但这句道歉愣是让他不知所措起来,床上坐着的那人有点好笑地歪了下头,终于看着没那么假。
“我准备脱离港口黑手党的意图可能被
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