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逢最后和许之窈葬
生同衾,死同穴。
那天积雪消融,万物向阳,连风都不再凛冽,温和地吹过遍地野草,拂过墓前两人的照片。
许之窈笑靥如花,蒋逢意气风
他们永远不会老去,也永远不会再分离。
这一年临近冬至,恒和集团重新步入正轨,司嘉站
手机上是陈迟颂
寥寥四个字,莫名让她眼眶
他们都曾无家可归,像两座孤岛,摇摇欲坠,却又
几秒的怔愣后,她低头打字马上回来。
然后没再多留,和助理交代几句,就拿起椅背的外套,下楼,那辆布加迪停
司嘉回头,入目的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单眼皮,大波浪,眉骨上新打了眉钉,依然那么酷,短裙长靴,
是黎嫣。
说起来两人的交集,还挺奇妙的,初见是那年跨年夜
uise,她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但没想到后来两人居然
司嘉至今还记得当时黎嫣主动和她打招呼,说的第二句话是“司嘉,我心服口服。”
服什么,无需多言。
黎嫣从小到大是泡
她以为陈迟颂这个人是没有心的,可跨年那晚,她又分明
昏暗的卡座角落里,司嘉大概是有点醉了,整个人很软,腰被陈迟颂搂着,索吻的人也是他,而司嘉稍有回应,他就亲得更深也更凶,再到后来她的手臂被他握着,圈住自己脖颈,两人贴得更近,辗转着热吻。
原来他从来不是死板的山,只是不为她哗然而已。
司嘉挑眉看她,“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要再回这个伤心地吗”
黎嫣朝司嘉身侧的布加迪一抬下巴,“就许你有爱情,我不能有”
司嘉闻言就懂了,耸肩笑了笑,“不容易啊,铁树开花了”
黎嫣嘁她一声,不过看样子比她还忙,撂下一句有空约,就匆匆走了。
司嘉目送她离开后径自上了车,
她没有多问,只说好。
买完,上楼进门,踢了高跟鞋,就看到不远处厨房里那道高大的身影,黑色衬衫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劲实的小臂,纹身昭然,狂野和禁欲交织,还沾着点点水渍,看着特别撩。
司嘉没忍住朝他吹了个口哨,陈迟颂听见动静,回头看她一眼,然后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走过来。
下一秒司嘉始料未及地被他打横抱起,腾空的失重感吓得她连忙揽住他的脖子,“你干嘛”
陈迟颂低头,视线从她的脸,流连到她涂着红色甲油的脚上,白得晃眼,“跟你说了多少遍地上凉。”
被他的目光这样直白地盯着,莹润的脚趾没忍住蜷起,司嘉自知理亏地哦了一声,然后被他按进餐桌前的椅子里。
陈迟颂转身去玄关处拿了双拖鞋过来,帮她穿上,“洗手吃饭吧。”
与此同时司嘉注意到桌上的菜,五菜一汤,还都是她爱吃的,心里感动,嘴上却问道“今天做这么多你干坏事了”
网上都说男人犯错后会有弥补心理。
陈迟颂就抬眼看着她,一副“除了你我还能招惹谁”的样子。
司嘉也来了劲,跟故意找茬似的环起手臂睨他,“那谁知道你,出趟差有多少张房卡递过来你比我清楚,还有你最近手上那项目老总,女的,三十多岁,看你眼睛都是直的”
但没说完,剩下的话就数被陈迟颂吞没,他站起身,两人的视线高度瞬间错落,他俯身覆上她的唇,堵住,轻轻磨着,而后额头相抵,低笑了声,温热的呼吸全洒她脸上,“知道的还挺多”
司嘉哼一声,别过脸,不置可否。
“吃醋了”
司嘉想也没想地否认。
然后下巴又被男人转回来,四目相对,他笑意不减,低声说“生日快乐,司嘉。”
原来买打火机是为了点蜡烛的。
六寸的蛋糕,裱花做得很致,上面还画着一个卡通人物,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微弱的烛光摇曳着,陈迟颂让她闭眼许愿,她没动,而是目光浓烈地看向他,说“陈迟颂,我就一个愿望。”
“你说。”
“我要你死
她从前始终觉得谁没了谁不能好好过,聚散有时,缘分比纸还薄,无需强求,但是现
他伤痕累累,却又有比谁都坚定的灵魂,义无反顾地爱了她这么多年,她不敢想,一旦失去他,她要怎么一个人苟活。
陈迟颂闻言有几秒的沉默,然后淡淡地笑出来“我陪你长命百岁。”
切完蛋糕,陈迟颂又带她停
司嘉不是没进过他这儿的书房,没什么特殊的,但当下还是听话地照做,手压着门把往下,找到灯的开关按亮,
那张红木桌上放着几个包装美的礼盒,上面都别着贺卡,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落笔锋利
生日快乐。
唯一不同的是前缀,从十九岁到二十六岁。
“积了七年的灰,现
陈迟颂淡笑着说完,司嘉意识到这些都是什么。
是
他用这种方式纪念。
情绪来得汹涌,
这里面没有二十七岁的。
陈迟颂像是早有准备地笑了笑,没说话,司嘉看着他,指间的冰凉触感几乎是
这回是实打实的钻戒,
“我,你要不要”
他脸上挂着散漫而张扬的笑意,掷地有声的五个字,
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转瞬被陈迟颂吻去,“哭什么”
司嘉也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反驳说我没哭,紧接着又嗔他“哪有人送这种礼物的”
陈迟颂挑眉,“你不喜欢”
司嘉摇头,转而笑出来,“我爱你。”
就像他不需要问她那句愿不愿意嫁给我一样,身份、仪式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们
经年的羁绊已经将他们深深捆住,
附中的改建项目
那天司嘉正好休息,本来想睡个懒觉,被陈迟颂从床上拉起来,结果就是一路没给他好脸色,直到车
大门重新刷过漆,气派得不行,红色横幅拉得夸张,随风飘扬,校名换成金色镶边浮雕,看起来格外有排面。
陈迟颂揽着她的腰笑道“你老公牛不牛逼”
司嘉看他一眼,懒得搭理。
人对新鲜事物都是有好奇的,更何况这里承载着她的青春,她的学生时代。
司嘉四处打量着往里走,穿过连廊,终于看到熟悉的教学楼,曾经斑驳得快要脱离的墙皮被粉刷过,她抬手指了下,笑着问陈迟颂“还记得那儿吗”
陈迟颂顺着看过去,也笑,“当然。”
那是他抽走她一根烟的地方。
司嘉到现
。
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他要把她追到手。
通往操场的那条林荫小道也不知道被拓宽了多少倍,阳光从两旁香樟树间洒下来,树影婆娑,红色塑胶跑道上有高一的学生
五月底的光景,离高考还有十几天,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清风吹过,正值青春年少的模样。
司嘉感叹一句真好。
陈迟颂笑笑没说话,过了不到两分钟,邓凌匆匆赶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低眉
司嘉刚想问他怎么了,陈迟颂就朝她招手,她走过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戏法一样,从袋子里拿出两件蓝白色校服外套。
那会儿蝉鸣聒噪,周围学生因为两人的出现而掀起一阵小范围的议论,司嘉却静了几秒,明知故问一句你干什么。
“我不是还欠你一张毕业合照”风吹过他的额前碎
她失去的,遗憾的,他全部还给了她。
眼睛又没出息地开始
陈迟颂也勾唇,“摸了这么多次,错不了。”
等换上,才知道有多合适,连袖子的长度都分毫不差,司嘉抬手把长
而正
摄影师还
司嘉回头,对上一张青涩的脸,留着齐刘海,戴着厚重的眼镜,但并不黯淡。
“嗯,我们毕业好多年了。”她抿唇笑着回道。
真的,好多年了啊。
说完司嘉侧头看了陈迟颂一眼,他也意有所感地偏头,两人视线对上,又随着前面摄像机的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这让司嘉忽然想起很遥远的某个瞬间,好像是高三那年运动会,陈迟颂意外闯入过她的镜头。
那时他刚好回头,迎着光,风灌满他的卫衣,吹动下摆,带起少年的光芒,一身轻狂、骄傲、恣肆。
像蝉鸣不止的夏天一样热烈。
从附中出来陈迟颂问她想去哪,车子平稳地行驶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戒指耀眼,“嗯。”
司嘉手肘撑额,真就认认真真地想了会儿,说“那我想去海边。”
陈迟颂闻言也侧目看她,但什么都没问,只
就这样,平时日理万机的两个人,说走就走,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直飞十八岁到过的那座海滨城市。
比那年更像一场私奔,什么也不管,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不
落地将近傍晚。
那会儿夕阳
潮起潮落,风混着海水咸湿的味道,吹过司嘉的
就是
然后两个人就
陈迟颂没有否认,坦荡地嗯了一声。
司嘉轻笑,“那你不觉得更亏了”
“没的亏,”陈迟颂回得也利落,拉开一点彼此之间的距离,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现
后来夜幕降临,岸边有一支乐队
往事随之上涌,司嘉想起当初
“之窈姐现
陈迟颂揽住她的肩膀,“嗯,跟我们一样。”
会永远幸福,直到时间头。
夜色更浓一点的时候,司嘉本来
打字的动作顿住,她意识到什么,抬起头。
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边,升起又一场烟火,气势如虹,有别于曾经的大雪作衬,此刻灌满夏夜燥热的风,吹得她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
下意识地转身想找陈迟颂,身后却不见人影,心一悬,刚要找他,一道含笑的男声就通过麦克风放大,叫她的名字
“司嘉。”
脚步紧接着因为不远处齐刷刷看过来的人群而停下,烟火还没落幕,光线忽明忽暗,照
然后,五米之外,眼前的绚烂世界里。
她终于看见陈迟颂。
耳边风声,海浪声,轮船鸣笛声,喧闹的嘈杂的,都
时光寸寸倒退,连海水都退潮了。
司嘉恍惚看见十八岁的陈迟颂站
他同时也站
“我爱你。”
人群因为他
这句表白而爆
是特别应景的一首歌
“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
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
月慢慢沉了,海风还吹着
我也愿意做你的头号支持者”
而当他唱到那句“可以脆弱,可以是不完美的”,司嘉的眼泪才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
过往种种,
但这不是陈迟颂给她造的梦。
一切都是真的。
他穿过人海朝她走近的呼吸,他低下来的吻,滚烫而清晰。
我们都曾被抛弃,被放逐,孤独地走过一段寸草不生的青春,也曾
这个世界可能很坏,乌云消散不去,各人有各人的破烂和荒唐,但不管这场狂风是顺还是逆,我爱你,是本能,也是宿命。
“一起坠入情网吧。”
这是告知,而非邀请。
我们终会拨云见日,走到灯火通明处。
满身淤痕是我们爱过的证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