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过半,建安帝处理完今日的政事,还剩几份请安折子,再看不进去。扔下折子,建安帝回了寝殿,定定地看着龙床,仿佛透过它看见了密室中的人。
“咚咚咚”
突兀的声音惊醒了建安帝,“谁”
“皇上,是我呀”清亮的声音穿过地面变得沉闷,但贾赦的兴奋暴露无遗,“我突破了你快把我放出去”
原来贾赦进入密室之后,选了选位置,便开始练功。初时有些不太顺畅,因为自得了何老的评语,他没了追求,这段时日都只任由内力自行运转不退步便可。
但很快,贾赦便找回了状态,内力循环九个周天后,一路势如破竹冲过了堵塞之处,水到渠成地突破了瓶颈,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突破到先天之境了三丈外的墙壁上沾着几滴血渍,密室的气从东边往西边吹,直到平日腹鸣之声如惊雷炸响,贾赦终于有了突破的真实感。
贾赦取表来看,指针已指到申正二刻。拆开包袱塞了几块糕点,贾赦便拎起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出口处,对准墙壁敲击起来。虽然没吃饱,但这些点心垫两口就够了,他要吃大餐
听见贾赦的话,建安帝喜出望外,迅速打开密室将他放了出来。
刚把龙床复原,贾赦便提出了他的要求,“皇上,我突破了我要吃佛跳墙”
“只要佛跳墙就够了”
“看您说的您指定不会就拿这一样菜打
“所以”
“所以您每顿让御膳房多做一个大菜呗”
“合着朕以往喂的还委屈你了”建安帝气笑。
“皇上最好了”贾赦凑过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拉住建安帝的衣袖。仰起的小脸上,眼睛微微眯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真像个傻子建安帝撇过脸,正好看到贾赦带出来的包袱,和之前几乎没有变化,建安帝登时沉了脸,“你
贾赦伸出四根手指,又回去一个,“臣吃了三块红枣山药糕。”
见建安帝神色不对,贾赦赶紧打开包袱,随手拿了一包糕点,不等看清是什么就先咬了一口,哦,是桂花糕,“臣刚刚才功,然后就想早点出来嘛而且就快用晚膳了,臣垫垫肚子就好了。”
“喝口水,”建安帝打开水囊递过去,“把手里的吃完,朕就让刘福带你去私库。选了东西再回来吃晚膳。”
贾赦开心点头,一包糕点吃到一半,蓦然抬头,“不对啊,现
“朕还有折子要批,记得时间。”挥一挥衣袖,建安帝飘然而去。
贾赦目瞪口呆地看着走了,回过神来,抓着糕点就往嘴里塞,再咕噜咕噜灌水顺下去,三两下消灭完了一包桂花糕。
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贾赦风一般地冲向刘福,抓住他往私库跑去。
到了私库门外,刘福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清,“您您跑跑这么快老奴都快快背过气了”
“我要去私库挑宝贝”贾赦两眼放光,蠢蠢欲动,“您快让他们开门”
“进私库而已您干嘛这么着急”
“还不是皇上太小气了只给我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刘福总算顺过气来,笑着摇摇头,拿着腰牌示意守卫们开门。
“你不信我”贾赦锐利的眼神射向刘福。
刘福轻笑,“肯定是您又招惹皇上了。”
“明明是他舍不得宝贝”他不就是没怎么吃东西嘛,哪有招惹他贾赦理直气壮。
“皇上对您何时舍不得过”刘福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叫屈,他还记得之前十几年,巧漂亮的物件从来
“哼哼”贾赦不接话,正好库房门开了,一个闪身溜了进去。
库房之内,四周高墙上燃着油灯,一排排架子摆得整整齐齐。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贾赦一进门,对准东南角的三个架子就去了。上下左右一扫,选了最合眼缘的盒子打开,和田玉雕山水画玉牌,不错,起来。下一个盒子,老田黄岁寒三友墨床,也好看,起来起来。
正要拿第三个盒子,贾赦回手,走出去。
“您这么快就选好了”刘福震惊,这是看见东西就直接拿着走的吧
“我只选了两件,第三件就别
刘福原还默默点头,听贾赦说给妹妹,不由算了算贾敏的岁数,震惊了,“贾姑娘才十二岁吧,她就需要用假髻了”
“谁让她头
刘福回眼神,知道这是贾赦又想捣蛋了,“老奴稍后给您送过来。”也让皇上看看他是怎么欺负妹妹的,该管管了。
贾赦并不知道刘福的险恶用心,把玩着新得的好东西,悠闲地走了。
用过晚膳后,建安帝和贾赦坐
放下茶盏,建安帝问道,“你今天留宿宫中”
“是呀,昨儿就说好了,休沐日再回府。”
“荣国公此时回不得边关,不如你去”这是贾赦插手边军最好的时机,贾代善作为主帅既有威望又有实力,此时伤重无法回营,贾赦入军正好安定人心。等到贾代善痊愈,他
“我才不要”贾赦断然拒绝,“我当三等侍卫当得好好的”吃得好睡得香,同僚们都敬着他,他想不开了才去战场拼杀。继而狐疑,“为什么突然想派我去军中”
“世家子任御前侍卫,本就是为入朝作铺垫,别人大多一年就调职,再不济三年也走了。谁像你,竟然足足五年都不动,别说调职,你连升迁都没有。”建安帝怨念十足,他教养出来的文武全才啊,只是因贾赦无意,他才不提而已,“更何况,你不是也想变一变吗”
这几年,贾赦低调得过分,除了宫中老人,竟没几个知道他和建安帝亲近。纵使建安帝使了小计,给了他不少便利,人家也都只当他的靠山是刘福。也就是因为建安帝有私心,不然早忍不了了。
而贾赦上次进宫,竟然
“我只是”贾赦无言,他只是知道建安帝宠着他纵着他,他想要被宠溺被纵容被偏爱,这些只有建安帝会给他,也只有他可以给。
建安帝看着贾赦,静静地等他想清楚,眼中有隐晦的期待,又转瞬而逝。
这些小儿心思贾赦才说不出口,便只道,“反正不是想入军中,我就想当侍卫”
“你怎么就跟侍卫死磕上了呢”建安帝暗恨,这不上进的混账东西
“御前侍卫多好啊,”贾赦一一数来,“有您纵着,我的吃穿用度半点不比人差,想回家就回家,同僚们敬着,上司也让着三分。钱多事少离家近,和同僚相处也不需要操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你也知道是有我纵着,要是我没了呢一旦太子登基,哼”建安帝咬牙切齿,既担心又恼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情绪。
贾赦瞪大眼,皇上说的什么胡话心一横,梗着脖子顶回去,“太子登基我就去守皇陵,他要是连这都不容,我就抹了脖子找您去”
“胡说八道”建安帝一掌拍飞了茶盏,落
“是您先胡说的还凶我”贾赦红着眼,委屈坏了。
对着一双水润润的红眼睛,建安帝没了脾气,“是朕不该胡说,别气了。”
“你还凶我”
“朕不该凶你,别气了,啊”
“你还想赶我走”一滴泪珠从腮边滑落下来。
这怎么还哭了呢建安帝又急又心疼,克制不住抱住他,“朕怎么会赶你走你想当侍卫就当啊都随你别哭啊”
“呜呜呜呜呜”被抱
“乖,别哭了,都听你的,别哭了啊。”建安帝抱着贾赦轻轻拍抚,却只听哭声愈
直到泪水浸透层层衣衫,建安帝都感觉到胸前的凉意,贾赦才渐渐停了下来。
好容易止了泪,贾赦看着眼前的“杰作”,忍不住羞赧。下一瞬扯过建安帝的衣袖,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全擦干净。反正皇上这身衣服都报废了,正好再废物利用一下。
建安帝气笑了,“小没良心的”
“您快去更衣吧,别着凉了。”贾赦眼睛乱飘,就是不看建安帝。
“你也赶紧去换身衣服,然后来寝殿,今晚朕和你促膝长谈。”